一篇隨筆
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樣,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外貌,普通的智商,略有顛簸但還算順利地度過了前小半個人生,上了十二年應試教育之後急匆匆地被大學吸了進去,走上了自由而迷茫的道路。
沒有多少人際交往,沒有出眾的才能,就連自己未來何去何從都一無所知。就是這樣,驀然間抬頭,發現二十歲在單行路的前方向你招手。
我喜歡玩遊戲,喜歡看書和電影,習慣自己待著。彷彿早已與孤獨形影不離的我,卻會在不知名的時刻渴望某某的擁抱。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在連著幾天打了很久很久的遊戲後,一個冷清到有點孤寂的下午,我在風之旅人中遇到了一位澳大利亞朋友。我們加了微信好友,互相分享著生活。遊戲之外的真實生活逐漸讓我從一種迷離的狀態中被拉了回來。我突然很想去看看海。
所以今天早上出發了。海邊的公園離學校不遠,我先吃了個午飯。悶在學校許久,對食堂的飯菜早已習以為常,能飽腹便足矣。因為太久沒有去,我好像都忘了學校附近我最喜歡的一家餐廳,人不多,味道很不錯,想起來就嘴饞。
仍感覺很熟悉,裝潢和味道都沒有變。我特意沒有坐以往經常待著的座位,往更裡面的角落挪了挪。思緒是紛飛的,大腦放空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來曾經的幾段感情,以及現在正在經歷的感情。全然不帶批判的想著,不用費盡心思剖析自己,只是沉浸在感情湧起的漣漪中,這種奇妙的體驗讓我情有獨鍾。
突然看見前方一對聽障人士,像是情侶,也像夫婦,可能只是其中一方患有聽力障礙。他們時不時放下筷子比劃著,然後扒拉兩口飯。無聲的交談。我暫停了耳機中播放著的歌。看完聲之形之後,我曾抱著極大的熱情學過一點點手語,但早已忘個精光。隔著朦朧的玻璃,他們在說什麼完全看不懂,但從表情來看是起了爭執,至少是在討論嚴肅的事情。我邊享受久違的美食邊偷偷覷著他們兩人,就這樣不明所以地吃完了飯,湯也喝得一滴不剩。
公園說到底其實是個海濱大道,沿著海邊延綿的長道,是個老少皆宜的去處,週末人很多。
我騎著共享單車經歷了短暫的迷路之後,終於久違的看到了海。其實這裡的海不夠好看,沒有沙灘,浪軟綿綿的,水質也慘不忍睹,但風中夾雜的那股氣息還是讓人心曠神怡——我究竟有多久沒有出來看看這迷人的世界了?
今天稱得上是陰天,雲不鹹不淡地掛著,偶爾漏出一小片湛藍,天氣預報說會有陣雨。
最終卻只有一星兩點的雨輕輕叩在頭髮和眼鏡上,有人撐起了傘,有人毫不在意地繼續走著,我抬起了頭。
空氣還是悶熱的,每年的這個時候一向如此,絲絲風貼著臉掠過,卻沒有涼意。
我心情愉悅地側著頭看海,對面是香港,這一邊是悠然自得的男女老少。走在人群中就是會不由自主地發覺,世界上這麼多人,性格迥異,特徵鮮明,每個人看起來都這麼獨特,所以不用再費盡心思去尋找所謂命中註定和萬裡挑一了,遇見和擁有已經是莫大的幸事。
人們的臉上都很祥和,海色漾進每個人的內心,靜靜的、柔和的。這就是這裡的海。
我騎到滿頭大汗,臀部痠痛,停在陰涼處歇息。在衛生間梳理頭髮,兩個走進來的大哥怔了怔,大概因為我頭髮太長了而以為走錯衛生間了。
走到售貨機,頭髮花白的老爺爺一直點著怡寶和百歲山的標誌。我提醒灰色都是售罄的,康師傅涼白開也是3塊錢的純淨水。老爺爺謝過,拿著可能從沒聽過的水走了。途中我在三個售貨機前停下買水,每一個地方的怡寶、百歲山、脈動和尖叫都是灰色,剩下的除開飲料只剩康師傅涼白開。我也是第一次喝。
騎到半路,保安儼然拉起圍欄,喇叭反覆播放,週末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共享單車禁止入內。
我在一旁鎖上車,走罷。
於是在走的一長段路中遇到了數十輛共享單車於人群中隨意遊蕩。下次絕對不從這個入口過來了,我心裡這樣想。
加了克萊因藍的濾鏡
拍了很多張照,比以往一個月加起來還要多,雲,海,蝴蝶,沙灘,小孩兒……林林總總的世間萬物。
躺在草地上的時候真的感覺,生活挺棒的。經年累月落下一堆毛病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陽光,我大膽地眺望海的對面,眼睛難得的不感覺乾澀疼痛——綠色治癒著它們。
終於走累了,來回走錯兩次路口後,導航顯示走去最近的地鐵站要四十分鐘,我瞠目結舌。
因為沒戴眼鏡,沿著路一直以為前面青綠的是青檸單車,走近一看,不是環衛工人的衣服便是他們裝滿落葉的綠色麻袋。那就再走一段路好了。這段路車來來往往,行人卻少見,藉助著汽車軋過馬路的轟鳴,我肆意地唱起了歌,很大聲地、盡情地唱。左邊是呼嘯而過的車輛,右邊是鬱鬱蔥蔥的植被,我走在一條狹窄的路上,身後是我落地的音符。
在一個轉角發現了單車,這次是真的。出遊至此告一段落。
邊走邊唱歌
趕回學校洗了個澡,出門做小組作業,走到校門口看到了景色不鹹不淡的晚霞,我正痴痴地看著,兩旁的路燈驟然點亮,我驚奇地笑了。有意無意地錯過了晚飯。
某一惹人生厭的組員讓人火大,另一組員看出了氣氛的緊張從中調節,即使這樣,完成任務後大家還是沒有寒暄地離場。小組作業是世界上最爛的發明。人是需要有厭惡的對象的,我沒辦法喜歡所有人,恰是因為我有真正喜歡的人。喜歡的人我欣賞溝通尊重交流,不喜歡的我給予點到為止的禮貌。
不想因為一個人毀壞了美好的一天,所以我決定跑個步再去吃東西。耳機裡播放著熱血的日漫主題曲,我對著空氣掄起一拳又一拳,直到因為太久沒運動而岔氣。真的好久好久沒有運動了。
走去引體向上的時候,突然發覺單槓一側醜醜地掛著鞦韆。鞦韆蕩不起來,在一片漆黑中孤零零地被丟棄著。所以我坐著左搖右晃。
所以,一天結束了。生活於我而言是什麼?
可能第二天我又會重新變得孤僻而封閉,我總是一會兒消失得無影無蹤,一會兒見縫插針地出現,這種反覆無常我自己也被弄糊塗了。看起來像是我擁有截然相反的兩面,但不知何時已經不再對此感到惶恐。這都是我,這才是我。
生活於我而言就是這些短暫的美好,熱烈的情感,驟然的崩潰,肆意的宣洩,痛苦的抽離,平淡的亦步亦趨。
我挺喜歡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