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大門後面兩個人在聊天，樓梯口有個在抽菸，直接繞過去，攝像頭我幫你黑掉了。”
我靠在牆邊，手裡捧著電腦，瞄了一眼不遠處的小樓，輕聲說道。
屏幕裡的莉莉絲正貓著腰，小心翼翼地避開昏暗的路燈，一蹦一跳間已經摸到了樓梯的邊緣。隨手一顆石子兒扔到鐵皮上弄出噪音，趁人家疑惑的功夫，三兩步就轉進了樓梯道。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不得不說倒是挺乾淨利落的。
“OK，我進去了。”莉莉絲的聲音通過頻道傳了過來，“裡面還有人嗎？”
“有四個，兩個在樓上不用擔心，還有兩個在地下室。”
“地下室？”
“直走右拐，有個暗門，我幫你拿到了授權，你的那位街頭小夥伴就在裡面。”我緩緩開口。
“他現在安全嗎？”
“安全倒是挺安全的，就是狀態不太好。”
我默默看著屏幕。
攝像頭中的布朗已經遍體鱗傷，被五花大綁在一張破椅子上面，耷拉著腦袋，臉腫了一半。
看樣子沒少受罪。
這和我一開始遇到他的時候完全不同。
那時候他還意氣風發的討錢來著，頗有一種接管街道的架勢。
可現在嘛……
“我明白。”莉莉絲聲音清冷。
她走到暗門前，原本需要輸入密碼的鐵門自動打開，微微探頭，確保安全後，莉莉絲一個閃身竄了進去。
幾步騰挪，已經接近被捆綁的布朗了。
在他身前正站著兩個虎爪幫的成員，此時正叉著腰抱著拳交頭接耳。
“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沒說，不過也不難懷疑是誰和他一起幹的，那個叫莉莉絲的這段時間很跳，打傷了我們不少弟兄，絕對跟他一夥，他倆以前本來就認識！”
“你是不是傻？需要你來猜？上面要的是口供！要他自己親口承認！”其中一個虎爪幫給了旁邊的傢伙下命令，“去！再問問！”
得到吩咐，旁邊的小嘍囉立刻裝了一桶水潑在布朗的臉上，讓昏昏欲睡的布朗瞬間清醒。
“起床了！”小嘍囉向前一步，揪著布朗的頭髮，“真把這裡當自己家裡了？”
“已經給你這麼長時間動腦子了，還想不起來是誰和你偷了那筆錢？”
“大哥……我是真不知道那筆錢去哪兒了，我自己也不用黑蕾絲，又怎麼會關心買貨的錢呢？”布朗的聲音虛弱。
“我說兄弟，你就別死撐了，大家都是出來混的，說你幹了那就有你的證據，松田閣下是個講規矩的人，換做正法閣下，你這時候早被拿去拍黑超夢了。”
“你的意思是正法承太郎不講規矩？”布朗說。
“你……”小嘍囉一時語塞，隨即冷哼，“少特麼跟老子油嘴滑舌，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嗎？”
“我就實話告訴你，那筆貨的錢只是個引子，真正讓松田閣下失望的是你陽奉陰違，減了那條街的保護費，錢不夠就用幫裡的貨來湊，你還真是聰明。”
“不過鬆田閣下心善，只要你乖乖交代誰和你一夥的，我們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他彎腰，說的苦口婆心，好像真的是在替布朗著想似的。
“我說過了，我沒有碰過……”
布朗話沒說完，對方就怒不可遏的打斷了他：“夠了，懶得聽你繼續掰扯！還是得繼續來點狠的！我就不信翹不開你的嘴！”
他一邊說著，一邊戴上了指虎。
正當他準備活動筋骨的時候，忽然有人點了點他的肩膀，回過頭，只看到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隊友。
“這裡。”莉莉絲抬頭看著他。
他剛一低頭，就被上勾拳正中下巴，來不及發出一聲慘叫，也吐著白沫摔飛在一旁的貨架上了。
“莉……莉莉絲？”布朗有些不敢相信。
“幫派好混嗎？”莉莉絲看著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
“珍妮說你很久沒有回去過了，我懷疑你可能死了，就來看能不能收個屍。”
“珍妮還擔心我？我還以為她再也不會理我。”
“昂，要不是珍妮每天都憂心忡忡的，我才不想來救你。”莉莉絲上前解開捆著布朗的細繩，“犯什麼事兒了？被人家綁起來揍？”
“你不是聽到了嗎？”布朗有些虛弱。
“呵呵，還真偷人家的髒錢啊，真夠可以的。”莉莉絲冷冷一笑，“還能走路嗎？”
“能……”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著關閉的暗門前進。
我看著屏幕裡的兩人，又瞄了眼緩緩停靠在路邊的黑色汽車，微微皺眉。
“動作得快點了，有人來了。”
我輕聲提醒。
這裡不是什麼重要的辦公場地，對外也不過像是個儲貨倉庫，坐著這種車停在這種地方，估計就是衝著布朗來的。
在我這麼想的時候，車裡的人出來了。
是之前遇到的松田。
跟他一起下車的還有隨車的幾個打手，身上全是市面上還算不錯的義體。
門口的幾個虎爪幫成員連忙扔掉菸頭衝著松田點頭哈腰，不過鬆田並沒有理會他們，而是直直的進去，前往暗門的方向。
“別出去，躲起來吧，已經來不及了。”我繼續說。
“我靠！公司狗你行不行？叫你放個哨都放不明白？菜鳥！”莉莉絲有些急眼。
可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領著布朗就想找地方躲，可她能鑽進去的，布朗卻進不去。正當他們有些焦頭爛額的時候，暗門已經打開了。
“我說怎麼老遠就聞到一股老鼠的味道呢，原來有隻耗子溜了進來。”松田站在門口，有些戲謔地看著莉莉絲和布朗，“不愧是同一條街道長大的臭老鼠，偷東西的本領都很強。”
“喲，公司狗已經這麼明目張膽和幫派混在一塊了？就不怕我告你的狀？”莉莉絲飛速思考，最終還是拿出了我之前的話術。
松田先是一愣，隨後哈哈笑了起來。
“你在嚇唬誰呢？你不會真以為自己還能出的去這片地吧？就算你出去了，你一個街頭混混告我的狀？你知道內部監察的辦公室在哪層嗎？”松田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這種事情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真以為我會被怎麼樣？”
“是嗎？你那天怎麼還被別人嚇個半死？”莉莉絲哼聲。
“那是因為當時我不知道找你要錢的那個混球是不是內部監察，現在再讓我見著他，我非得打斷他的腿！”松田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臉色有些難看。
隨後，他瞄了一眼被莉莉絲打昏的兩個虎爪幫成員，看向布朗：“布朗君，我之前是那麼信任你看好你，你現在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
“松田閣下，我……”
“我真正在意的不是你偷錢，而是你欺騙我，你承認，我們按照規矩剁掉你一隻手就行，我會花錢給你買最好的義體手掌，完全不用擔心生活上的問題，我們依然是最好的夥伴。”
“可你呢？不但不承認，還跟外人一起傷害自己的弟兄，你真的很讓我難過。”松田微微搖頭，“你知道麼？要是在正法君的手裡，你現在早就死了。可我和他不同，我善待自己的手下，前提是他必須是我的手下。”
“現在，我想問問你，你還是我的手下嗎？”
“你要還覺得自己是，那就站到我這邊來，等活捉這隻老鼠，當著我的面踩死她，再告訴我那筆錢去哪了，我就不再計較你偷錢的事情。”
松田的表情有些悲憤，看上去像是真的被傷透了心。
布朗微微一怔，看了看莉莉絲。
莉莉絲也面無表情地瞅他一眼。
“松田閣下，我不傻的。”布朗笑笑。
“你不相信我？”
“那個相信你，然後把我供出來的，已經在海里餵魚了吧？”
松田一愣，隨後收起表情，聳聳肩：“那還真是遺憾，我會保證，十分鐘後，你倆都會求著我沙了你們。”
隨後，他揮揮手，身邊的打手們紛紛上前。
莉莉絲毫不畏懼，螳螂刀瞬間彈出。
“嗯？還買了新義體？看來還白賺一筆錢。”松田冷笑，擺手示意，“下手輕點，別讓他倆死了。”
得到命令，幾個打手紛紛衝了上來。
莉莉絲的斯安威斯坦啟動，殘影晃動，消失在了原地，輾轉騰羅幾步，刀影掠過幾人的頭頂。
可預想中的刀肉碰撞的場面並沒有發生，在莉莉絲髮難的瞬間，對方几人也跟著開啟了自身的操作系統，拉開距離的同時，相互配合讓莉莉絲撲了個空，其中一人仗著距離近，大猩猩手臂蓄力一拳，被莉莉絲靠著斯安威斯坦的優勢躲開了。
幾個人的動作行雲流水，看來不是第一次應付這樣的場面，配合的十分老道。
與之相比，莉莉絲就顯得稚嫩許多了。
外面和樓上那些聽到動靜的虎爪幫成員們紛紛跑了過來，擋在松田身前。
“嘁！居然黑不進去，怎麼還有這種級別的ICE防護？”松田眉頭微皺。
“當然黑不進去，你這種垃圾黑客這輩子也破解不了我的ICE防護。”
我默默注視著松田的背影，淡淡開口。
眾人猛回頭，才察覺到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身後。
“是你。”松田的表情有些陰沉，“你居然還敢找上門？怎麼？莉莉絲欠你的錢沒還乾淨？”
“確實沒還乾淨。”我點點頭，沒否認。
松田一愣，隨後冷冷看著我：“那天我特意查了一下你的身份，荒坂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你跟我裝大尾巴狼？”
“這說明你級別不夠查不到我，另外我那天確實也剛好是辭職了。”
“辭職？那就好辦了，死了也沒人管。”松田臉色一沉，冷笑起來。
我瞥著他：“話說你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嗎？誰讓你來的？”
“我收到消息說有人來……”松田說到這裡，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是有人讓我來的。”
“因為消息是我發的，弄到你的聯繫方式又不是什麼難事。”
“有意思。”松田看著我，不為所動。
“莉莉絲，你的表現很讓我失望，面對突發狀況，一點應變能力都沒有，就這麼等著別人甕中捉鱉？菜鳥。”我看了眼房間裡和幾人對峙的莉莉絲，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哈？不是你沒放好風？”
“我故意的。”
“靠！你是不是傻波？故意坑我？”
“我想看看你的實戰和應變能力，只能說一塌糊塗，也就能用個斯安威斯坦。”
“滾你的！你這純屬沒事找事！”
“怎麼會是沒事找事？”我整了整自己的領帶，向前兩步，看著松田。
“今天接了個委託，內容是安全救出被困人布朗。做任務之前，我就稍稍調查了一下任務相關人士的背景身份。”
“查爾斯·布朗，四個月前加入了虎爪幫，靠著精明的腦子和凌厲的手段得到了前輩們的賞識，幫內地位一路攀升，很快就被任命負責當地公寓附近街道的收費人士，也就是繳收保護費的。”
“對外兇狠，對內諂媚，虎爪幫很吃這一套，可在你負責的期間，幫內總是有大大小小的貨丟失，這都是你夥同其他人一起幹的。”
“保費本該上漲，你靠著這些偷貨的錢填補，欺上瞞下，假裝自己上調了保費，實則給那些居民們便利，但很可惜，一直到五天前，你們的行為暴露，很快就被同伴出賣。”
“那些偷來的錢你自然不能說去哪兒了，因為你都送給了珍妮的媽媽，不過珍妮後來都還給了你，她以為都是街道居民的血汗錢。”
“沒本事對抗虎爪幫，就自己加入虎爪幫從中斡旋，人前演戲，人後偷錢，小聰明，卻也蠢到家。”
我看著不遠處的布朗，一字一句。
莉莉絲微微扭頭，看著布朗想說點什麼，又什麼都沒有說。
“不過正如我所說，我是來完成委託的，對客戶幹了什麼不感興趣。委託的要求是安全救出，可現在救出來是能救出來，至於安全……”我抬眼看著松田，“就算今天沒事，可被虎爪幫盯上早晚得出事不是嗎？那就不存在什麼安全。”
“所以，我就把對客戶感興趣的虎爪幫成員叫到了這裡，一勞永逸。”
話到這裡，誰都能明白我在說什麼。
有人吭哧一笑，有人不屑一顧。
“怎麼？一個黑客，一個小丫頭和一個路都走不動的叛徒，想幹掉我們所有人？”
我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緩緩後退幾步，關上了身後的大門。
這就是我給的回答。
“不，莉莉絲沒有經驗，動手的時候不夠狠，目前為止，她一個人也沒有殺過，現在不會，我估計以後也很難。”我瞥了眼莉莉絲，“把自己當成摩根黑手了。”
“呸！我下手也狠的好不好？”莉莉絲辯解。
我沒有理她，繼續說：“至於客戶……怎麼能讓客戶自己動手？你們的對手只有我，所以你們乖乖不要動，引頸受戮就行。”
“你一個人這麼自信？”松田冷笑，“甚至還是正面對決？”
“比你想象中的還要自信。”我聳聳肩。
隨後掏出手槍，一步步走向他們。
“你瘋了？找個掩體！”莉莉絲連忙喊。
話音剛落，一陣槍聲響起。
離我最近的那傢伙一槍打穿了自己的大腿，隨後躺在地上哀嚎。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說過了，不要亂動。”我默默走到他面前，抬手，扣動板機。
對方頓時沒了動靜。
下一個人舉起手裡的鏈鋸劍，剛衝我跑兩步，就忽然拿著劍猛砍自己的腳趾，一邊砍一邊哀嚎痛哭，可他的手卻不聽使喚。
“再提醒一次，不要亂動。”
又是一槍，哀嚎聲終止。
“你幹了什麼？”松田臉色蒼白，流著冷汗。
“你不知道我幹了什麼？果然是二流東西。”我面無表情，“拿到你們身上植入體的控制權限，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
“這麼快上傳兩組快速破解？”
“還能更快。”
松田不動聲色，但他身後的幾個打手互相眼神示意，像是接到命令一般同時暴起，開著斯安威斯坦就衝了過來，可他們的目標似乎不是我，而是瘋狂的四處亂跑。
一停下，就再次開啟斯安威斯坦，無頭蒼蠅般撞來撞去。
“喜歡用？那就用個夠？”我看著他們不斷地加速，消失，又出現，直到鼻血噴湧，神經突觸燒燬才虛弱的倒在地上。
簡簡單單幾槍，再次一步步走向松田。
“你到底……”松田有些說不出話。
“同時黑幾個人又不難，你也可以。”
“你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破解ICE並拿到權限的……這不可能！”
“現在看到了？”我緩緩舉起手槍，沒人敢在這時候衝出來當英雄，剩下的幾個人早被我嚇得動也不敢動一下。
這時候，莉莉絲的通訊頻道忽然被切開了。
我看向莉莉絲，只看到莉莉絲有些皺眉。
有人在這時候打給莉莉絲電話了。
她猶豫片刻，開了免提。
“你好啊先生，我該稱呼你什麼好呢？你的名字有很多，估計沒一個是你的吧？”
說話的人是岡田和歌子。
“把法拉第耍的團團轉還能全身而退，哪怕是我到現在也難求你的聯繫方式，只能通過莉莉絲小姐來和你溝通，你確實很神秘。”
“但你也很有實力。前段時間太平州的事情，我知道和你有關。二十七個人……看來我們夜之城一直藏著尊大佛。”
“我很期待我們明天的合作，也很想和你交個朋友，所以，放過鬆田君，算我欠你個人情。”岡田和歌子的聲音柔和緩慢。
可雖說像在勸告，實際上卻也是在談判。
“你的人情，很值錢嗎？”我說。
“千金難買。”
“幫一個虎爪幫成員買命？”
“你這樣聰明的人，不知道我和虎爪幫的關係？松田君雖然魯莽，但做事一直很得體，公司幫派都混的開。”
“知道。”我點點頭，“不過放了他，我客戶的安全怎麼辦？”
“布朗先生和他的那條街區都不會有虎爪幫的騷擾，受傷的醫藥費虎爪幫承擔。”
“看來你什麼都知道啊。”
“畢竟是中間人。”
我看了看松田，隨後彎腰，撿起地上斷掉的銅管，一頓猛砸，直到把他砸倒在地，不敢起身才停手。
“成交，我留了他的命，現在送醫院還能救一救。”
“真貼心，我喜歡和你這種痛快的人合作。”
“希望你那難買的千金不會讓我失望，期待明天和你的生意。”
“我也是，明天見。”
說著，岡田和歌子掛斷了電話。
莉莉絲有些尷尬：“她非要和你說話，我不知道她從哪弄到我聯繫方式的。”
“嗯。”我擦了擦手，“任務完成，走吧。”
“啊……噢。”莉莉絲點頭，帶著布朗離開了房間，在經過鬆田身邊的時候，還沒忘記踢兩腳。
我打開了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本文由小黑盒作者：錘子喵 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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