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甲:內容虛構純屬娛樂,時間只是一個大概)
時間飛速流逝,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立冬已至,解州城的天空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輕柔地灑落人間。
“良爺,下雪了!”
滿穗興奮地推門回屋,雪花瞬間裹挾著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她卻渾然不覺冷意,只滿心滿眼都是這銀裝素裹的世界。
我放下手中藥碗,快步走到她身旁,將一件厚實的披風輕輕披在她肩頭,順勢攬住她的肩膀,一同望向庭院。
院子裡已經積起了一層薄薄的雪,原本翠綠的枝葉此刻都戴上了晶瑩的“雪帽”,那幾株臘梅在雪中傲然挺立,點點金黃在白雪的映襯下愈發奪目,馥郁的香氣在清冷的空氣中瀰漫開來,愈發醇厚。
“良爺,咱們去院子裡玩吧。”
滿穗仰頭看著我,眼中閃爍著靈動的光芒,就像這漫天飛舞的雪花一般充滿活力。
“好”
我笑著點頭,取來兩頂斗笠和手套,與她一同踏入這雪的世界。
……
寒風呼嘯,卷著雪花在我們身邊肆意飛舞。
滿穗像只撒歡的小貓,一頭扎進院子中央,伸出雙手去接那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間化作一滴晶瑩的水珠。
“良爺,你看這雪花,形狀都不一樣呢。”
她興奮地叫嚷著,轉頭看向我,眼中滿是新奇。
我走到她身邊,同樣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仔細端詳著那精緻的紋路。
“有嗎?我感覺它們都是一個樣。”
見我還在端詳雪花的不同,滿穗眨了眨眼睛,突然調皮地捧起一捧雪,朝著我扔了過來。
雪球“噗”地一聲在我胸口炸開,冰冷的雪順著領口滑了進去,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哈哈,良爺,你被我打到啦!”
見自己偷襲成功,滿穗笑得前俯後仰,眉眼彎彎,臉頰因為興奮和寒冷變得紅撲撲的,宛如冬日裡熟透的蘋果。
“討打了是吧!”
我佯裝生氣,彎腰快速團起一個雪球,朝著她扔去。
她反應迅速,輕巧地側身躲開,雪球擦著她的衣角飛了過去。
“略略略,打不到吧,看我反擊。”
說罷,滿穗便想再團起一個雪球砸我,卻被我先一步扔到她後背。
“咿呀!好涼!”
“嗚嗚嗚……”
見滿穗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似真的生氣了,一時間我有些不知所措。
“滿穗,你咋啦?是不是凍著了?”
我心急如焚,幾步跨到她身邊,蹲下身子,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聲音裡滿是擔憂。
滿穗緩緩抬起頭,眼裡噙著淚花,卻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趁我不備,迅速抓起一把雪塞進我領口。
“哈哈,良爺,你也被我騙到啦!”
她笑得直不起腰,那銀鈴般的笑聲在雪地裡格外清脆。
“好好好,竟敢算計我,看來今天我非得教訓你一頓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作勢要撓她癢癢,滿穗見狀,像只靈活的小貓般跳開,在雪地裡邊跑邊喊。
“來抓我呀,良爺,抓不到我喲!”
我哪肯罷休,在後面緊追不捨,一時間,院子裡迴盪著我們的歡聲笑語,驚飛了枝頭休憩的鳥兒。
追著追著,滿穗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前撲去。
“小心!”
我大喊一聲,箭步衝過去,在她即將摔倒之際,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我們雙雙摔倒在雪地裡,滿穗躺在我懷裡,抬眸看著我,眼中倒映著漫天雪花,還有我緊張的神情。
“良爺,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你馬上有事了。”
“什麼……唔哈…嘿嘿……良爺,我錯了別撓了。”
“哼……”
“……”
……
就這樣,我們在院子裡你追我趕,互相投擲著雪球,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在冰冷的寒冬中,這小小的院子卻處處洋溢著幸福,如夢似幻。
……
玩累了,我們便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雪,我用手將雪掃去,讓滿穗坐下。
滿穗依偎在我懷裡,看著眼前的雪景,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良爺,你說等雪停了,我們去堆個雪人好不好。
“好啊,咱們一起堆個大大的雪人。”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髮絲上還掛著些許雪花,在日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正說著,滿穗突然站起身來,在雪地裡轉起了圈,她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雪花圍繞著她飛舞,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
“良爺,你看我像不像雪中仙子?”
滿穗停下腳步,歪著頭問我,眼神中帶著一絲俏皮。
我從剛才的美景種回神,微笑著點頭。
“像,你就是這世間最美的雪中仙子。”
滿穗滿意地笑了,又跑回我身邊坐下。
此時,一片雪花恰好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雪花滾落。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
我心中滿是柔情,忍不住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滿穗的臉頰愈發紅潤,她羞澀地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擺弄著披風上的帶子。
“良爺,我想就這樣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下雪天,還是以後的每一天。”
滿穗的聲音輕柔而堅定,如同這冬日裡的暖陽,溫暖著我的心房。
“會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不離不棄。”
我將她摟得更緊,彷彿要將她融入我的生命裡。
風漸漸小了,雪花也不再那麼急促地飄落,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我和滿穗,還有這銀裝素裹的庭院。
……
“那良爺…打算何時娶我?”
突然,滿穗開口問道,一雙眼眸緊緊注視著我,手指不自覺地揪著披風的一角,聲音雖輕,卻在這寂靜的雪天裡顯得格外清晰。
我微微一怔,看著她那因羞澀而泛紅的臉頰,心中卻有些猶豫。
並非我不想娶她,只是這亂世之中,雖解州城暫時安穩,可未來風雲變幻,我不知能否給她長久的安穩。
“滿穗,我……”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滿穗見我這般模樣,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仍強裝鎮定,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良爺,是不是我太心急啦?你別為難,就當我沒說。”
我看出了滿穗的牽強,胡亂想了一個理由。
“不是的,滿穗,你還小,許多事或許還未深思熟慮。”
“哪裡小了?我都已經成年了,明年都15歲了,早就到了該嫁人年紀了。”
瞬間語噎,一時間我想不到該如何反駁,或者再拖延一會時間。
“這…那個…你…我……”
結結巴巴說著,我眼神四處亂飄,最終落在滿穗脖頸那道淺淺的傷疤。
想起過往她的衝動,還是猶豫。
“滿穗…你太小了…我……”
滿穗順著我的視線低頭看去,平原之上有兩個小山丘,和一些成年女子的山峰相比,確實是小了。
滿穗的臉瞬間紅透了,她多次確認我的視線確實是落在那處,聯想之前我所說的“太小了”,心中又羞又惱,卻也忍不住被我這副模樣逗樂。
“好你個良爺,原來你是嫌棄我這兒小!”
滿穗佯裝嗔怒,伸手輕輕捶打著我的胸口,眼中卻滿是笑意。
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忙解釋。
“滿穗,我不是那個意思……”
“哼,那你是什麼意思?”
滿穗雙手抱胸,微微揚起下巴,故意刁難我。
我撓撓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滿穗見我這般窘迫,眼眸一轉。
“好呀,那位就去找鳶姐姐評評理去!”
“哎!等等!滿穗。”
我伸手想要去抓滿穗胳膊,但她卻靈巧一扭,朝我做了一個鬼臉。
“略略略,良爺,你就到這裡好好反省吧。”
說罷她從外邊把門掛死,一溜煙朝鳶的主處跑去,留下胳膊還沒有好全的我,在風雪中凌亂。
這……我要怎麼出去啊?
要是拖的太久,讓滿穗在鳶面前胡亂抹黑,我這一世英名怕是要毀於一旦。
我無奈地環顧四周,想著能不能從窗戶翻出去,可胳膊還未痊癒,這無疑是個艱難的挑戰。
……
……
而此時的滿穗,正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地朝著鳶的住處走去。
一路上,雪花輕輕落在她的肩頭,轉瞬又被她歡快的步伐抖落。
到了鳶的房門外,滿穗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鳶正坐在案前,審閱著城中事務的卷宗,見滿穗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微微挑眉,放下手中的筆。
“小穗,這是怎麼啦?如此著急。”
滿穗小嘴一撇,佯裝委屈。
“鳶姐姐,你可要為我做主呀!良爺他欺負我!”
鳶來了興致,身子微微前傾,對滿穗口中的事情起了興致。
“哦?良那木頭居然還會欺負你?快和姐姐說說,他怎麼欺負你了?”
滿穗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叉腰,氣鼓鼓地把剛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當然,著重描述了她認為我“嫌棄”她的部分。
說著說著,滿穗的聲音小了,眼神落在鳶那豐滿圓潤的部位上,嚥了咽口水,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幾分。
鳶聽完滿穗的訴說,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手中的茶杯都險些打翻。
“哎呀,小穗,你可真是個妙人。良那傢伙,估計都被你弄懵了。”
鳶笑著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花。
“鳶姐姐,你還笑我,我都快被他氣死了。”
見鳶依舊笑得停不下來,滿穗眼眸一轉,趁鳶笑得毫無防備,猛地伸手卻被鳶輕鬆躲過。
“好了好了,姐姐不笑了。”
“良那傢伙,可能只是擔心你年齡小,沒有其他的意思
滿穗一聽,眼睛滴溜一轉,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鳶姐姐,你可別偏袒良爺。他就是嫌棄我這兒小,這還不夠明顯嘛!”
說著,滿穗又作勢要朝鳶撲過去,鳶連忙側身躲開,手指輕點著滿穗腦門,
鳶手指輕點著滿穗腦門,哭笑不得。
“你呀,就愛瞎想。良對你的心意,那是實打實的,怎麼會因為這個嫌棄你。”
滿穗卻不依不饒,圍著鳶轉圈圈,嘴裡嘟囔著。
“我不管,他就是說了我小。鳶姐姐,你這麼豐滿,肯定有啥秘訣,快告訴我,我要讓良爺大吃一驚。”
鳶無奈地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好,佯裝嚴肅。
“行啦,別鬧了。真沒什麼秘訣,每個人發育有早晚,你急也沒用。”
見滿穗一副失落的模樣,鳶想了想。
“不過可以吃一些滋補的食物,像紅棗、桂圓,平日裡多燉些雞湯喝,或許能有些幫助。”
滿穗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湊到鳶跟前,雙手合十,一臉期待地問。
“真的嗎?鳶姐姐,吃這些真的能讓我變得和你一樣嗎?”
鳶笑著點了點滿穗的鼻子。
“哪有那麼神奇,只是對身體好,慢慢調養說不定有效果。”
“你呀,可別一下子吃太多,小心上火。”
“有了!”
滿穗聽後突然有了一個想法,讓我去給她買這些東西回來,誰提出誰處理。
“對了,鳶姐姐你說良爺,那是不是真的在嫌棄我小啊?”
“行了,你就放心吧。”
“良那傢伙就是一個木頭,讓他去那些煙花柳巷,他都能給人講道義,哪會因為這個嫌棄你。你呀,別再胡思亂想啦。”
滿穗卻狡黠一笑,眼珠一轉。
“那我讓他去買紅棗、桂圓還有老母雞回來,他要是不去,就說明他心裡有鬼!”說罷,雙手叉腰,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而就在此時我終於是尋了辦法,出來院落匆匆趕來。
……
一進門我便感覺氣氛不對,心中咯咚一聲。
難道還是來晚了?滿穗已經將我那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哼!”
滿穗雙手叉腰,臉上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看到我進來,立刻提高了音量。
“良爺,你可算來了!”
我硬著頭皮走進屋內,朝鳶微微拱手示意,心中暗自揣測滿穗到底跟她講了些什麼。鳶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眼神裡透著幾分調侃。
“良,你可真有本事,把小穗氣得不輕啊。”
鳶悠悠開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尷尬地笑了笑,看向滿穗,倍感無奈。
“滿穗,你到底跟鳶說了些什麼呀?”
滿穗雙手抱胸,仰著下巴,得意洋洋地說。
“良爺,我可都跟鳶姐姐告狀啦,說你嫌棄我這兒小。”
說著,還特意挺了挺胸膛,眼神裡滿是挑釁。
我一聽,腦袋“嗡”的一聲,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忙不迭擺手解釋。
“鳶,你別聽她瞎說,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鳶笑著擺擺手,眼中滿是戲謔。
“好啦,我都知道,小穗也跟我講了前因後果。不過嘛,良,你這嘴確實該好好管管。”
滿穗在一旁插嘴。
“就是就是,良爺,你今天得給我個說法。”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你想讓我怎麼說?”
滿穗眼睛滴溜溜一轉,狡黠一笑道。
“良爺,你得去給我買紅棗、桂圓,還有老母雞回來。”
……
我一臉疑惑,看向滿穗,又瞧了瞧鳶,實在不明白這是哪跟哪。
“買這些做什麼?”
“鳶姐姐說了,吃這些能讓我變得更好,你要是不去,就說明你心裡有鬼,就是嫌棄我小!”
鳶在一旁笑得前俯後仰,打趣我。
“良,你可得好好表現,不然小穗這關可不好過。”
我苦笑著點點頭,心想這都什麼事兒啊,但看著滿穗那認真又期待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拒絕。“行,我去買,不過你可不許再瞎想了。”
滿穗一聽,瞬間喜笑顏開,蹦到我身邊,挽住我的胳膊。
“良爺最好啦!那你可得快點回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嚐嚐用這些食材燉出來的湯啦。”
我無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轉身準備出門。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滿穗在身後喊道。
“良爺,記得挑最好的哦!”
哎接下來可算是頭疼了,買菜什麼的,還不如讓我服侍她能。
如此想著,我砸吧砸吧嘴,想到服侍內容臉頰微熱。
……
……
我先回苑子取了些銀兩,披上厚實的披風,踏入這冰天雪地之中。
寒風如利刃般割面,雪花漫天飛舞,眼前白茫茫一片,行路艱難。
來到集市,本就冷清的街道因這場大雪愈發顯得寂寥。
攤位零零散散,攤主們裹在厚重棉衣裡,只露出雙眼睛,呵出的白氣瞬間被冷風捲走。
我走向一個賣乾貨的攤位,攤主是位中年大叔,正跺著腳搓著手取暖。
“大叔,您這兒紅棗、桂圓咋賣呀?”
大叔抬起頭,看我一眼。
“這雪天,進貨難,價格比往常貴些。紅棗二十文一斤,桂圓二十五文。”
確實要貴了一些,但這風雪也不小,有些蠅頭小利便不計較了。
“行,大叔,給我各來兩斤,挑些好的。”
大叔一邊挑揀,一邊唸叨。
“這場雪下得,生意都難做咯。不過看你這小夥著急,肯定是有要緊事兒。”
“給家裡人買的,想讓她開心。”
大叔看了看我,很快便明白了,樂呵呵的說著。
“呦,真是個疼人的。”
買好紅棗和桂圓,我在集市裡四處尋覓賣老母雞的。
找了許久不見蹤影,便攔住一位路過的大娘詢問。
“大娘,您知道今兒個哪兒有賣老母雞的嗎?找了半天沒找著。”
大娘倒也是熱心,告訴了我緣由。
“這場大雪,賣雞的農戶大多沒來。你去城郊的李家莊看看,那兒有幾戶人家養雞,興許能買到。”
我連聲道謝,趕忙朝著城郊走去。
……
……
到了李家莊,雪愈發大了,狂風呼嘯。
我敲響一戶人家的門,一位大爺探出頭,滿臉疑惑。我趕忙說明來意。
“老人家,我想買只老母雞,跑了好些地方都沒買到,聽說您這兒有,能不能賣給我一隻?”
大爺皺著眉,面露難色。
“家裡母雞正下蛋呢,本來不想賣。”
“老人家,我是給我心上人買的,她就盼著吃這口,您就幫幫忙,我多給些錢。”
大爺猶豫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看你這小夥實誠,行吧。”
談好價錢,我拎著老母雞,滿心歡喜地往回走。
想著待會手中這些食材烹飪好後,滿穗將自己吃的圓滾滾,我就忍不住嘴角上揚。
心中想著事情,走路便沒有多注意。
“嘶~”
突然我被一個慌慌張張的人撞到了,手中手中的食材掉了一地,母雞也差點脫手。
那人還慌不擇路的想跑,好似身後有猛獸追擊一般。
我皺了皺眉,心有不悅,但也犯不著,和這些苦命人計較。
正打算拾起食材,眼睛餘光看見他那身粘滿泥濘的衣裳,布料並非粗布麻衣,更像是錦緞所制。
我心中湧起一絲疑惑,這冰天雪地,穿著錦緞衣裳的人為何如此慌張?下意識地,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站住!撞了人就想跑?”
我沉聲道,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那人被我鉗制住,身體僵住,緩緩轉過頭,臉上神色驚恐萬分,眼神閃爍不定。
“對……對不起,我有急事,實在對不住!”
他聲音顫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掙脫我的手。
我手上微微用力,沒有鬆開他的意思。
“把我東西撞掉了,道個歉就想走?”
我掃了一眼地上的紅棗、桂圓,還有撲騰著的老母雞,眉頭皺得更緊。
而且此人給我一種熟悉感,不強,應該只是見過,併產生不好的交集,才會讓我下意識起了警惕之心。
……
“你這穿著打扮,不像是會在這大雪天慌不擇路的人,到底有什麼急事,能比基本的禮貌還重要?”
我緊緊盯著他,試圖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那人眼神閃躲,支支吾吾。
“我……我家中有人生病,急著回去拿藥,實在是心急如焚,所以才衝撞了您,還望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
我心中冷笑,他這理由漏洞百出,若真是家中人生病,為何兩手空空,不見藥的影子?正要拆穿他,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還有熟悉的聲音。
“嘖嘖嘖,張公子這麼慌慌張張往哪裡跑啊?”
“怎麼不當你那老……良爺?你怎麼在這?”
尋聲看去,我發現小張正帶著一群人朝這邊走來。
小張看到我和那乞丐,微微一怔,旋即快步走到我面前,神色有些複雜。
小張在鳶還在城中開茶樓時便是掌櫃,如今鳶當上城主,地位自然水漲船高,也是當起管家一職。
……
“良爺,您怎麼在這兒?”
小張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禮,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老母雞以及地上散落的紅棗、桂圓上,眼中閃過一絲瞭然。“良爺這是在為小穗姑娘採買食材呢,真不愧是郎有情妾有意。”
他笑著打趣,而後看向那個神色慌張的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我沒有接話,而是將手中之人扔在地上。
剛才聽見小張那句張公子我才想起此時是誰。
這人正是之前在城中仗著家世橫行霸道的張家公子,平日裡沒少做欺壓百姓的勾當。
更是在我前來找鳶安頓幾個小傢伙時,打上滿穗的主意。
當初若不是在街上,還有眾多百姓圍觀,我定斬了他。
如今這般落魄模樣,倒讓我有些意外。
“良爺,這人是逃犯,剛從大牢裡逃出來,我正帶人追捕呢。”
小張一邊說著,一邊示意手下將張公子團團圍住,不等他求饒,一團破布便塞進了他嘴裡。張公子瞪大雙眼,驚恐地掙扎著,奈何被眾人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我挑了挑眉,看向小張。
“他犯了何事,竟被關進大牢?”
小張冷哼一聲。
“還不是他那臭毛病,仗著家裡有點錢,在城中強搶民女。”
“前幾日,他盯上了一戶人家的女兒,人家姑娘誓死不從,他竟把人強行擄走,結果被城主知曉,直接下令將他抓了起來,抄了張家。”
聽到此處,我心中暢快,這張公子也算是罪有應得。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他,我不禁想起之前他對滿穗的覬覦,若不是小張及時出現,我和滿穗還不知道有沒有被糾纏多久。
更大概率是我回應動手殺了他。
……
小張見我若有所思,以為我還有疑問,連忙補充。
“良爺,您放心,這張家全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張家老爺平日裡勾結土匪,私吞賑災糧款,致使不少百姓餓死。”
“我們在他家地窖裡搜出了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可都是從百姓手裡搜刮來的血汗錢吶!”
“跟何況,他們還與北邊的韃靼勾搭能,那些韃靼沒一個好東西,若是讓他們進了,這天底下的人全可以不用活了。”
小張壓低聲音又補充一句。
我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雖然如今的王朝做法讓人寒心,但像這樣不記後果的投敵惡徒,早就該受到懲處。
“抄家抄得好,這種人就不能姑息。”
小張連連點頭。
“多虧了城主英明,早早盯上了張家。這次把他們一網打盡,城中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說著,他朝手下使了個眼色。
“把這張公子帶回去,嚴加看管,別再讓他跑了。”
幾個大漢押著張公子,將他拖走。
張公子嘴裡塞著破布,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眼中滿是恐懼和絕望以及……求饒?
向我求饒,尤其是在聽見小張說他們投靠韃靼時,反應激烈。
……
小張轉過身來,一臉歉意地看著我。
“良爺,實在不好意思,因為追捕這逃犯,驚擾到您了。您看這地上的食材,都髒了,要不我派人去給您重新採買些?”
我看了看地上的紅棗和桂圓,雖然沾了些雪,但抖一抖還能吃。
“不必了,我把這些清理一下就行。”
我彎腰撿起食材,又拎起老母雞。
“良爺,這事兒都怪我,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知道城中有個老農家,養的雞都是上等的土雞,肉質鮮嫩。”
“我讓人去給您挑一隻最大最肥的,再帶上些新鮮的蔬菜,給您送到府上,就當給您賠罪了。”
我本想拒絕,但小張一臉誠懇,盛情難卻。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對了,良爺,小穗姑娘最近可好?”
提到滿穗,我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她挺好的,整日琢磨著些有趣的事兒。”
小張聽聞,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口中不斷誇讚滿穗。
“良爺和小穗姑娘感情真好,真讓人羨慕。說起來,小穗姑娘古靈精怪的,每次見著她,都覺得有趣得很。”
我笑著點頭,想起滿穗平日裡的種種俏皮模樣,心裡暖烘烘的。
“她呀,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總有各種新奇的想法。”
正說著,小張的手下急匆匆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小張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正常,略帶歉意地對我說。
“良爺,實在不好意思,城中還有些事務需要我去處理,我就先告辭了。
您放心,給您送雞和蔬菜的事兒,我一定安排妥當。”
我頷首示意。
“你去忙吧,不必掛懷。”
小張帶著人匆匆離去,我也轉身踏上回府的路。
一路上,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落在肩頭,轉瞬融化。我想象著滿穗看到這些食材時驚喜的模樣,腳步不由得加快。
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張家公子被拖走時看向我的眼神裡,除了恐懼絕望,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隱秘。他似乎想通過眼神傳達些什麼,可當時場面混亂,我也無暇細想。
而且他那就是一個紈絝子弟,能有這份投敵的想法嗎?
當初他能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和我對上,更是想要強搶滿穗若非當時小張出現及時,我怕是忍不住直接砍了他。
這樣的人,真的能與韃靼勾結?還是背後另有主謀?我一邊走一邊暗自思忖,卻始終沒有頭緒。
……
……
回到府中,滿穗早已在門口翹首以盼。見我回來,她像只歡快的小鳥般飛奔過來,眼睛盯著我手中的食材,滿是驚喜。
“良爺,你可算回來啦!我都等不及啦!”
滿穗伸手接過紅棗和桂圓,在手裡顛了顛,又好奇地打量著老母雞。
“這雞看著可真肥,一會兒燉出來肯定特別香。”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把在集市遇到張公子的事兒跟她講了一遍。
停頓片刻,我又將自己的猜測告訴滿穗。
她腦子好使,也沒被突如其來的消息衝昏頭腦,反而眼睛一亮,興奮起來。
“良爺,這事兒聽起來可不簡單吶!說不定背後真有大秘密呢!那咱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說著,滿穗把食材放在一旁,拉著我坐到石凳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良爺,你說那張公子,就他那膽子,怎麼看也不像能和韃靼勾結的主兒。”
“背後肯定有更厲害的人在指使他。”
滿穗託著下巴,眼神中透著思索。
“而且他被抓時,反應那麼奇怪,肯定有什麼事瞞著咱們。”
我點點頭,認可滿穗的分析。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咱們現在毫無頭緒,不知從何查起。”
滿穗狡黠一笑。
“這有何難!咱們可以從張公子身邊的人入手呀。他身邊肯定有親信,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滿穗眼睛一轉,繼而開口。
“對了,良爺,小張不是說在張家地窖搜出很多財寶嗎?那些財寶現在在哪兒?”
我回憶了一下。
“應該是被收繳了入城庫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滿穗一拍手。
“這就對啦!咱們去問問鳶姐姐,說不定能從這些財寶的來路找到些線索。”
她站起身來,躍躍欲試。
“良爺,咱們現在就去找鳶姐姐。”
看著滿穗興致勃勃的樣子,我不忍心掃她的興,便答應下來。
……
我們來到城主府大廳,還未靠近便聽見裡面傳來聲音。
“城主,平陽府那邊又派人來催了,說是這次要的銀子比上次還多兩成。”
小張焦急地說道。
“這群貪婪的傢伙,胃口越來越大!”
鳶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冷意,已經失去了以為的溫婉,或者說那些溫婉也只是她表現給我們的。
“這張家的錢兩,能再穩住他們多久?”
鳶的聲音中透著冷峻與無奈。
小張遲疑了一下,恭敬回道。
“回稟城主,張家的財物雖多,但平陽府那邊胃口實在太大,依小人估算,頂多撐個三月,便要見底了。”
裡面陷入沉默,顯然是鳶在考慮什麼,一時間沒有再和小張交談。
“那三月之後呢?”
鳶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煩躁,。
咱們總不能一直這麼被平陽府拿捏。”
小張嘆了口氣。
“城主,要不咱們……從百姓身上想想辦法?稍微提高點賦稅,應該能多撐些時日。”
“……”
“算了,時候尚早
“而且百姓已經夠苦了,這冰天雪地的,若再加重賦稅,怕是要激起民變。”
屋內又陷入一陣死寂,我和滿穗在門外站著,大氣都不敢出。
“對了小張剛才是碰見良了?沒有被他知道這些事情吧?”
“老……城主您放心,小的胡謅了一個投敵罪名,良爺看著也信了,不會也問題的。”
聽到小張這番話,我和滿穗對視一眼,眼中皆閃過震驚。
沒想到小張竟如此欺騙我,而鳶為了穩住平陽府,竟默許了這等欺瞞行徑。
滿穗皺著眉頭。
“良爺,這事兒不對勁啊,鳶姐姐怎麼能這麼做?”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別出聲,繼續聽下去。
屋內,鳶沉默片刻後說道。
“但願如此,良為人正直,若知曉實情,怕是會對我們心生嫌隙。”
“城主放心,小的辦事,您還不放心嗎?那張公子本就作惡多端,即便沒有勾結韃靼這事,抄他的家也是為民除害。”
鳶嘆了口氣。
“話雖如此,但咱們還是要小心行事。”
“如今最要緊的是解決平陽府的貪婪索取,不能讓他們把咱們逼入絕境。”小張問道:“那城主,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鳶沉思許久,緩緩說道。
“再去查查城中還有哪些富戶,平日裡行事不端的,咱們可以效仿對張家的做法。”
“但要做得隱蔽些,不能引起其他富戶的恐慌和反抗。”
小張領命後,屋內一陣腳步聲,似是小張準備離開。
……
……
我拉著滿穗,躲到一旁的柱子後。待小張離開,我和滿穗走進大廳。
鳶看到我們,微微一怔,旋即恢復了溫和的笑容。
“良,小穗兒,你們怎麼來了?”
我看著鳶,面色凝重,並未回應她的詢問,而是徑直問道。
“鳶,張公子勾結韃靼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鳶沉默片刻 ,看了看滿穗,又望向我輕嘆一聲。
收起那副溫婉的樣子,抬手按揉眉心。
“你們都聽見多少?”
我看著鳶,直言不諱。
“我們聽到你和小張的對話,知道張公子勾結韃靼是假,知道你默許小張欺瞞我,也知道你為了應付平陽府的貪婪索取,打算對城中其他富戶下手。”
鳶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有無奈,有愧疚,但更多的是疲憊。
一時間殿內又陷入寂靜。
鳶緩緩踱步至窗邊,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許久才開口。
“良,你覺得這些重要嗎?”
“我這做法比那些貪官汙吏,比那個貪得無厭的老城主,比那些只知道欺壓百姓的人好上太多了。”
“只殺該殺之人已經是我最大的剋制了,良你曾經不也是如此,怎麼又裝起清高?”
“還有你——穗。”
鳶的目光轉向滿穗,眼神中帶著幾分柔和。
“穗,你心思通透,應能明白,在這亂世,能做到只懲惡不濫殺,已屬不易。”
滿穗微微咬著下唇,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但很快便堅定起來。
“鳶姐姐,我懂你的難處,這世道本就艱難,可咱們也不能一直這麼被動。”
“若能找到法子擺脫平陽府的鉗制,既能保解州城,又不用再對城中富戶動手,豈不更好?”
我微微點頭,認可滿穗所言,看向鳶說道。
“鳶,滿穗說得在理。平陽府的貪婪永無止境,一味妥協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咱們得想個周全的法子,從長計議。”
“長久?若是現在不穩住他們,他們一個反叛罪名扣下……”
鳶冷冷注視著我和滿穗,此時她變得有些陌生。
“你、穗、瓊華、紅兒、翠兒還有那鐵牛,都得死!城中百姓更要遭受戰火屠戮!”
“鳶姐姐,我們並非不知輕重,只是不想一直困在這死局裡。”
滿穗家鳶如此,也是繼續解釋。
“我剛才琢磨了一下,咱們解州城雖比不得平陽府勢大,但咱也有自己的長處。”
“城中不少年輕人都有一腔熱血,咱們可以把他們組織起來,訓練成一支能戰之軍。”
“熱血個屁,那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渾渾噩噩,排不上半點用處。”
滿穗被鳶的話一噎,卻並未氣餒,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
“鳶姐姐,他們現在是羔羊,可只要有稍加訓練,再加上咱們暗中籌備一些糧草與兵器,未必不能一戰。”
滿穗眼神熠熠,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繼而開口。
“對了,我們還可以去找李大哥。”
經過滿穗這一提醒,我也想起來了。
“是的,我和穗與那闖將還是有過一面之緣,興許能有機會說服他。”
聽到滿穗提起李自成,鳶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陷入沉思。
“李闖將……當初兩個月前嚇的老傢伙關城門的那隻闖軍是他?”
鳶眉頭緊皺,來回踱步,思索良久後說道。
“李闖將雖在這亂世之中闖出些名堂,但他的行事作風和目的,咱們並不完全清楚。貿然去找他,風險太大。”
“鳶姐姐,咱們現在不冒險,難道就坐以待斃嗎?”
“平陽府那邊的胃口越來越大,咱們撐不了多久了。”
我點頭贊同滿穗。
“鳶,滿穗說的是。如今我們面臨絕境,若不放手一搏,解州城遲早要被平陽府壓榨至盡。況且李闖將所率之軍,聽聞對百姓秋毫無犯,或許真能成為我們的助力。”
鳶停下腳步,神色凝重。
“若要去找李闖將,這人選得慎重。”
“必須得是能言善辯且熟悉李闖將脾性之人,不然稍有差池,不僅咱們的計劃泡湯,還可能給解州城帶來滅頂之災。”
滿穗眼睛一亮,興致勃勃開口。
“我去!我覺得我能行!”
鳶和我同時看向滿穗,我趕忙搖頭。
“不行,太危險了。李闖將的軍營魚龍混雜,你一個姑娘家,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滿穗卻倔強地挺起胸膛。
“良爺,我沒你想得那麼嬌弱。我從小在這亂世中摸爬滾打,機靈著呢。而且我對李闖將也有些瞭解,說不定他還記得我。”
“小穗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此去若不能說服李闖將,反而暴露了咱們的困境,後果不堪設想。”
滿穗卻鐵了心。
“鳶姐姐,良爺,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但咱們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保證,我會小心行事,見機行事,絕對不會給解州城惹麻煩。”
我和鳶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與糾結。
……
最終,鳶嘆了口氣還是鬆口了。
“小穗兒,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便允了你,但是……”
“良必須跟著你去。”
“我必須跟著你一起去。”
我和鳶異口同聲,滿穗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真的嗎?有良爺和我一起,那我就更有信心啦!”
我看著滿穗那堅定的眼神,心中雖仍有擔憂,但也明白此時已別無選擇。
“既然決定了,那咱們就好好準備一番。”
鳶微微頷首。
“此次前去,務必要小心謹慎。我會讓小張準備些能拿得出手的禮物,也好當作見面禮。”
接下來的幾日,我們都在為前往李闖將軍營做準備。
鳶派人四處打聽李闖將的最新動向。
出發這天,天空依舊飄著雪花,卻絲毫沒有影響滿穗的熱情。我們帶著小張精心準備的禮物,騎馬朝著李闖將軍營的方向出發。
一路上,滿穗雖沒有像往常那樣嘰嘰喳喳,但眼神中始終透著興奮與期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