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在編這個故事之前,還不知道什麼叫“愛情故事”,在我編完這個故事之後,我只剩下了故事。
故事發生在某個省重點高中,能夠進入那裡的都是同齡人中佼佼者的存在。
在那年的八月,他與她共同踏進了這座校園,在同一個班級當中。他是4號,她是2號。在這個學號按照入學成績排名的學府裡,兩人都是班級裡拔尖的存在。
班主任在開完入學典禮後,將班裡學號前十的同學留了下來。這十位同學將會成為這個班級的第一任班委,而現在,是他們入學後的第一個任務——由班委帶頭,清掃學校劃分的包乾區——從校門到高一教學樓的校道。
這段校道長約百米,近大門一側空曠敞亮,近教學樓一側則樹影悠悠。時值八月,又是暑意最盛的下午三點,幾位未來的班委都十分默契的站在了教學樓一側的樹蔭下,在將這片樹蔭下的淨土掃的再無可掃後,或聊天,或嬉笑打鬧,準備等上幾刻鐘便回去覆命。
他看了看校門口那一側,雜亂的落葉在熱風中打著迴旋,遠處的花圃旁,似乎還掛著一個塑料袋。他默默拎上傢伙,走出了那片蔭涼。
太陽實在毒辣。只一會兒,他額上便佈滿了汗珠。他抬手去擦拭,在抬頭時,看到了她也默默走出了樹蔭,在道路的另一旁清掃。他們默契的將道路兩側清掃乾淨,再回頭時,其他人都早已回班級覆命了,連裝樹葉用的垃圾桶都未留下。
也許因為都是初見,沒有人記得他們中還有兩個人,也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做了什麼,或許只以為是有人先偷偷溜了吧。
但是他記得,他抬頭看到她時,她好像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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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座位的時候,他和她坐在了前後桌。她的數學和物理好,他便經常找她請教作業裡的難題;他的歷史和地理學的紮實,她便也偶爾請他為她補補課。從下課一起聊天,到中午一起吃飯,到午休一起看書。。。他們越走越近,班裡於是也就傳出了緋聞。
他覺得生氣的同時,又有些開心。在這種糾結複雜的心緒當中,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她。戀愛可是禁忌。他不斷告誡自己,他還沒到能承受感情之重的年紀。但他卻沒有辦法停下去想、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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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了能多與她待一段時間,跟家裡說想要好好學習,希望在學校晚自習。
晚自習的座位便沒有講究了,他可以和她坐在一起寫作業。他覺得這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情。她也覺得這樣很開心,但她想的要更多一些。這個榆木疙瘩腦袋怎麼還不表白?她終於忍耐不住,在一次晚自習下課後問到:
“要不要一起去未來湖跑跑步?”
未來湖,是他們學校裡的一座荷花池的名字。荷花池在學校創立之初便已經存在了,古樸的漢白玉欄杆和青石板小徑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出溫馨的光線。
月涼如水。
說是跑步,其實兩人都走的很慢。漸漸走到遠離人群的一角,燈光漸暗。
她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他楞住了許久。輕輕放開手,趴在欄杆上看向荷花池。他那個時候大腦是空白的。
“我喜歡你。”他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轉身輕輕說出了這句話。說完之後,他彷彿用盡了力氣,感到了一絲絲夜晚的寒意。
她笑著撲入他的懷中,一襲紅衣撞滿懷。她其實也緊張得很,事後跟他說,他若是再不表白,她便要開口了。
“我也喜歡你。”
他的腦子依舊是空白的。
原來抱住一個女孩子是這麼令人開心的一件事——這是他腦海裡唯一能夠泛起的念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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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開始更加形影不離。但顯然他不是一個成熟的情場高手——這一點他自己心知肚明。他發現她總是不捨得花錢,體育課後從樓道裝來熱水,被燙的直吹舌頭;文具盒是一個碎了一角的塑料盒子,早已飽經風霜。他想讓她開心些,體育課下課買飲料時,他會多買上她的一份;看到她鉛筆不好用,他為她買了新的鉛筆和橡皮;他還想著以後早些起床,買好早餐在她上學的路上等她——他覺得這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她卻因為家庭條件一般,不願意承受恩惠,總是拒絕他的好意。她當面將飲料遞給了閨蜜,將文具扔進了垃圾桶,在撞破男生尾隨她想知道她上學的路徑時狠狠發了脾氣。“我不需要你的這些東西”她倔強要強的眼神讓他意識到,他的做法非常不好。他誠懇的道了歉。但在她生日的時候,還是用她最喜歡的阿爾卑斯棒棒糖塞滿了她的抽屜。還好,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他為此暗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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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開始更加順理成章的走近,近到班裡同學不再開玩笑,近到形影不離,近到老師也看出了端倪。
老師將兩人請到了辦公室。“你們倆個怎麼回事?為什麼成績退步那麼快。。。班裡最近有些關於你們不好的傳聞,應該不是真的吧?”他們相視無言。老師並未為難他們,而是讓他們自行反思——大道理他們都聽膩了,說的太多太過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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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第二次期末考試後的夜晚。這是他們同班的最後一個夜晚了。高二之後,他們會分班,各自選了文理的兩人顯然不可能再有同班之緣。
他們在校道上散步,正巧看到了校道上的光榮榜——上面張貼著這一屆學長學姐們高考的成績和去向。他們駐足於此。他向她問到:“你以後想考去哪裡?”她微微笑了笑,說她想去浙江大學。
他笑著說那我考過去陪你。之後聊了什麼,他便不記得了。他知道,學文科的他是幾乎不可能考上浙江大學的。事實上,以她現在直線下滑的成績,以後能不能上本科線恐怕都懸。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他趴在床上哭了一晚,腦袋裡是她倔強的眼神和她的那句話,“我要去浙大!”
他知道,自己只會成為她的拖累。
“也許分開,對我們來說才更好吧。”
但他總是下不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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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很快便在他矛盾的內心中開始了。
他一邊想淡出她的視線,課餘時間悶在課室裡不去找她,卻又偷偷為她學了做點心,瞞著家裡在酷熱難耐的九月給她送些自己做的解暑甜品。她也會給他送些自己折的紙雕和星星瓶。他們的距離終究不遠不近,平淡如水的度過了一個學期,平淡的甚至兩人的同班同學,都不一定知道他們的關係。
於是他發現不對勁了。
她在新的班級裡面,完全沒有朋友。他經常偷偷在五樓的教室看對面四樓她的教室,發現那個一到下課就到處嬉笑打鬧的她,居然只是坐在座位上,安靜本分。
“你不和班裡其他同學玩嗎?”
“有你就夠了呀!”
他聽完,更多的卻是傷心。她的網名是夜鳥,是不羈高飛的鳥兒,他沒有成為她唯一的天空的自信。
他終於做了一個不能被饒恕的決定。
他參加了省級的辯論比賽,藉著這一次比賽,他以備賽為由,拒絕了她一起逛書城的邀約。然後在覓得一個由頭後,他故意對她發了火。“我要比賽很忙的,你不要再來浪費我的時間!”
那天下著大雨。兩人都帶著傘,分開時卻都沒有撐傘。他看著她在雨中哭著轉身離開,在雨中站了許久,才默默回到家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絞痛的感覺,明明是自己捅的刀子,他卻在分享著被捅時的痛苦。
連接兩人的線就這樣輕輕的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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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
她直到數年後都以為他只是膩了。短暫的痛苦後,下課後的教室裡又開始傳出了她的笑聲。最後她也沒能考上浙江大學,那畢竟是一個太過遙遠的目標。但她成功考上了吉林大學——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的結局。
他則默默祝福著這一切,在高考前壓力最大的時候,他總會在晚自習結束後在後山靠近她教室的地方駐足,聽她大大咧咧地嬉笑打鬧,唱著跑調卻可愛的歌。
高考結束後,他向她道了歉,本想解釋些什麼,但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她,卻忽然覺得少了些什麼。
他最後沒做更多的解釋,也沒有嘗試挽回什麼。兩人就像之前平淡的度過了高二一樣,平淡的道了別。儘管兩人沒能重新成為朋友,至少兩人不會是仇人。
他自私地覺得他的初戀就這樣結束挺好的——對她來說,不過是經歷了一次試錯;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次能夠自我感動的浪漫故事。
嗯,就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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