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色漸沉,咖啡店的玻璃上結了一層厚厚的水汽,屋外的燈光開始變得朦朦朧朧,希瑟從睡夢中醒來,此時的周圍一片死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窒息的味道。她抬起頭環顧四周,這裡好像是一個廢棄的遊樂場,旁邊的椅子上還放著一隻巨大的兔子玩偶,鮮紅的血液不斷從嘴角滴出,整張臉因破損而變得扭曲不堪。
此時黑暗裡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希瑟茫然地轉過身,只見一雙雙血紅的眼睛正閃爍著貪婪的目光,一股屍體特有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唔……汪……汪汪……”野狗們從黑暗裡竄了出來,對著希瑟狂吠不已,甚至還有一隻死死地咬住她的褲腿。
“該死……快滾!”希瑟揮舞匕首試圖趕走這些野狗,可是這些怪物宛如靈體一般,匕首刺中它們的同時竟從身體裡面穿了過去,希瑟一路狂奔爬上過山車的軌道,這才勉強躲過野狗們的追擊。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前方射出,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希瑟被撞飛了出去。
“小姐,小姐,醒醒……我們要打烊了。”希瑟趴在桌子上緩緩醒來,服務員正一臉關切的看著她。
“不好意思……我又睡著了……”希瑟滿臉歉意地對服務員道歉,初秋的陽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沒想到自己又在咖啡店裡睡著了,算起來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她起身來到一旁的公用電話亭裡,準備給父親報個平安。
這時,一位穿著考究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臉上佈滿了花白的鬍鬚,看樣子大概有50多歲。見到有人過來,希瑟並未多想,以為對方只是著急用電話而已。掛斷電話後,她伸手示意對方可以使用電話了,不料男人卻搖了搖頭,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
“我叫道格拉斯,是一名私人偵探。希瑟,我想找你談談。”男人將名片遞了過來。
“噢?偵探是嗎……不過我不感興趣,那麼,再見。”父親從小就教育自己不能相信任何陌生人,她看了看男人手裡的名片,準備離開這裡。
“希瑟,你聽我說,有人想要見你,就一個小時,或者半個小時也行,”見希瑟不為所動,道格拉斯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這件事是和你的身世相關,跟我走,你將會知道一切。”
“不好意思,你猜錯了,我並不感興趣。”希瑟覺得有些好笑,眼前這個男人未免有些太自信了,自己和他非親非故,他怎麼會如此篤定知道自己的身世。
眼看道格拉斯還不死心,希瑟怒氣衝衝的衝他吼道:“你打算跟我跟到什麼時候?是不是非要讓我叫人來!”道格拉斯連忙擺手,“我只是受人之託,有人說一定要讓我把你帶過去,她有些話想跟你說。”
“不去!”
希瑟趁著他愣神的功夫躲進了女廁所裡,接著打開窗戶逃了出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故事才剛剛開始。
2.
希瑟穿過小巷回到了商場,此時偌大的商場裡竟空無一人,只有一把手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她滿臉狐疑地撿起手槍。突然角落裡傳來一陣詭異的聲響,希瑟順著聲音望去,眼前的一幕讓她終生難忘:
一隻由斷肢和碎肉拼接而成的怪物正在啃食一個人類的屍體,它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只有一個碩大的肉瘤在不停地滾動著,這時怪物注意到了身後的希瑟,它轉過身便朝著希瑟爬了過來。希瑟緊張地舉起手槍,警告對方不要過來,可惜這一切都是徒勞的,眼看怪物都要走到臉上了,希瑟忍無可忍扣下了扳機。
這時一個赤腳的女人正站在走廊盡頭,她身著一襲黑色長袍,一頭金色的長髮在長袍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
“喂……”希瑟有些激動,在經歷這麼多怪事以後終於見到了一個活人,“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人都不見了?那些該死的怪物……”
“它們正在迎接新生,為了重建曾經失去的樂園。”女人對於希瑟的到來並不意外,“而你,希瑟,我需要你的力量。”女人頓了頓,“順便介紹一下,我叫克勞迪婭,”克勞迪婭的目光裡沒有一絲情感,她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用你沾滿鮮血的雙手,指引人類走向樂園吧!”
“所以說,克勞迪婭,這一切都是你乾的?”
“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那張毫無生機的臉上第一次有了表情,克勞迪婭的嘴角擰成了一個誇張的弧度,“想起來吧,想起來你自己是誰,想起來你真正該做的事!”
克勞迪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冷冷地拋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這裡。“喂……等等……”這時一陣刺耳的噪音響起,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希瑟抱著頭痛苦地蹲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希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她費力地睜開眼睛,抓住一旁的護欄努力不讓自己摔倒。“那個女人好奇怪……她究竟想讓我想起來什麼……啊……越想頭越疼”想不通的希瑟決定走一步看一步,隨即拖著沉重的身軀挪進了電梯裡,狹小的電梯給了她短暫的安全感,這才讓她稍稍安心。
“砰!”
“啊!”希瑟被嚇了一跳,原來是一個收音機從電梯上掉了下來,收音機很舊,還不停地從裡面傳出“沙沙”的噪音。她撿起地上的收音機,想試試能不能收到外界的訊息,折騰了一番以後,只有刺耳的噪音的依舊在耳旁盤旋。
“這是個夢嗎?如果這是個夢,我現在只想趕快醒來。”隨著電梯門緩緩打開,希瑟沒入了黑暗之中。
商場裡一片狼藉,希瑟定了定神,接著拿出手槍在手裡握了握,彷佛這樣做能給她莫大的勇氣。商場裡很安靜,只有身上的收音機還在沙沙作響,希瑟貼著牆邊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動,四周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突然,收音機裡的噪音變得急促了起來,她抬起頭向前望去,前方的大門處似乎站著一個黑影。
這裡實在太黑了,希瑟有些看不清。
“咚咚!”一陣劇烈的腳步聲從黑暗傳了過來,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間,黑影揮舞著巨大的手臂衝到了過來。
事不宜遲,希瑟一個閃身鑽進了一旁的小巷裡,她氣喘吁吁地停在小巷中央,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彷彿隨時都能追上自己。突然,一聲淒厲的吼叫聲從前方傳來,希瑟頓感不妙,只能祈禱對方沒有發現自己。
“該死!”希瑟心裡暗罵一聲,她轉頭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兩隻怪物夾在了中間,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來啊,你們這群怪物!”希瑟大喊著舉起手槍,炙熱的子彈順著槍管傾瀉而出,直到把彈夾打光,怪物終於無力地癱在地上。
希瑟再次回到了第一次碰見怪物的那家店裡,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這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尚未凝固的血跡,避免自己發出任何聲響,商店裡昏暗潮溼,只有幾個衣架孤零零地掛在牆上。
角落裡有一扇虛掩著的門,透過門縫,可以看到一絲微弱的光線。她邁開步子,慢慢地走向那扇門,心中生出一絲期待和不安。推開門,希瑟看到了一間倉庫,架子上落滿了厚厚的灰塵,一個手電筒正發出若有若無的微光。
就在這時,一陣恐怖的嚎叫聲從門外傳來,原來是剛才的怪物又追了過來,“真是陰魂不散!”希瑟裝好手電筒迅速藏到了架子後面,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彷彿是一道死神的催命符,希瑟的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握著手槍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突然,門外的嚎叫聲停止了,希瑟心中稍稍鬆了口氣,她悄悄探出頭,整個倉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希瑟陷入了沉思。
一樓的商場大門肯定是出不去了,逃生通道的防火門也被鎖上了,現在想出去的話……說不定可以往上走試試……
不知什麼原因,本該是扶手電梯的地方竟憑空多出了一道牆,任憑希瑟的拳打腳踢,那道牆始終紋絲不動。
希瑟有些心灰意冷,她懊惱地轉過身,準備再四處逛逛碰碰運氣。突然一道陰森的影子出現在走廊盡頭,一隻滿身血汙的怪物朝她衝了過來!
雖然怪物的行動十分遲緩,但是要衝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希瑟顯得鎮定了許多。她拿出彈夾數了數里面的配彈,僅憑手上的這點子彈還無法殺死這頭怪物。
“砰!”子彈呼嘯著穿過櫥窗玻璃,可憐的吉祥物被射下來半個腦袋,希瑟踩著碎玻璃跳進了一旁的商店裡。眼下肯定不是享受購物的時候,她繞過吧檯跑到了後面的員工通道里。
該死!後門是鎖死的!
聽著外面玻璃碴“咯吱咯吱”的聲音,怪物的一隻腳已經邁了進來。
正當她走投無路之際,突然,希瑟看到天花板上垂下來的一小截消防梯,她爬上桌子費力地往上跳,由於站在桌子上很難保持重心平衡,導致她每次都差一點距離。
怪物已經來到了員工通道里。
“啊,對了!”希瑟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剛剛在服裝店裡拿到的舊衣架,她雙手握住衣架中間,用力將衣架擰成了一個麻花狀,隨後把衣架的一端掰成一個彎鉤。這次,她站在桌子上輕鬆地勾到了梯子,接著使出全身力氣爬了上去。
怪物的爪子擦著她的鞋底劃了過去。
希瑟氣喘吁吁地爬上了二樓,彷彿劫後餘生一般,她靠在牆邊大口喘著粗氣,心裡還在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走。
“爸爸……”這時一聲微弱的呼喊從身旁的電視機裡傳了出來。
“爸爸……快來救救我……”這聲音有些似曾相識,希瑟不由自主地走到電視機前,只見屏幕中央躺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看上去一副很虛弱的樣子,正在不停地呼喚自己的父親。希瑟看著時不時被雪花點覆蓋的屏幕,腦中似乎閃過些什麼。
“救救……我……”嗡的一下,希瑟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她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渾身上下止不住地在顫抖,她想起來了,這是自己的聲音!
希瑟一陣頭暈目眩,她感覺自己正在被一個名為“身世”的謎團裹挾著,直到被撞的遍體鱗傷才肯罷休。
“我究竟是誰……”
“或許那個叫克勞迪婭的女人真的知道些什麼……”
“爸爸,你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3.
故事還要從十七年前的那個夜晚說起。
“妲麗雅,你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自欺欺人的幻想罷了!”考夫曼舉著手槍走了進來,“我只是一個商人,生意這塊已經讓我賺的盆滿缽滿了。更何況,”說著便打開了手槍的保險,“我最討厭別人對我的計劃指指點點。”
妲麗雅望著胸口上的大洞,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考夫曼,事到如今你還裝上好人了是吧。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你把我殺了也無所謂,阿蕾莎和雪柔已經完成合體了,新的魔神即將誕生!整個世界都會因此而顫抖!”
“是嗎……那你看看這是什麼?”說罷考夫曼從皮包裡掏出一瓶紅色液體。
“你……你怎麼會有那種東西!”妲麗雅頓時臉色大變,“快……快給我!否則……否則魔神出來第一個殺得就是你!”
由於失血過多,妲麗雅的話聽上去有氣無力的,平日裡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此刻卻顯得十分滑稽。
“哦?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殺死誰!”考夫曼舉起瓶子,對著合體後的阿蕾莎狠狠地扔了過去。
伴隨著一聲慘叫,阿蕾莎的背上裂開一條巨大的口子,她跪在地上不停地蠕動著,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突然,一隻長著巨大雙翼的羊臉怪物從阿蕾莎體內爬了出來,怪物揮動翅膀飛到空中,以一種帝王的姿態俯視著眾人。
“哈……哈哈,考……夫曼,你也別想逃……我死也要拉上你墊背,你……”沒等妲麗雅把話說完,怪物突然從口中射出一道閃電,徹底結束了這個老太婆的性命。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考夫曼撿起地上的公文包準備逃走,西坡舉著手槍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只有哈里決定要殺死這頭怪物,用它的血來祭奠自己的女兒。
雙管獵槍噴吐著火舌,子彈帶著哈里的憤怒,呼嘯著穿過了怪物的胸膛。
雪柔就這樣消失了。
哈里想哭卻哭不出來。
阿蕾莎拖著虛弱的身體,從懷裡抱出一個嬰兒,“爸爸,請幫我照顧好她……”哈里望著嬰兒的臉,竟和雪柔有幾分相似,他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接過嬰兒。這或許也是雪柔的意思,就算我不在你身邊,我依然希望有人可以代替我來愛你。
哈里哭的泣不成聲。
“謝謝你,爸爸……”
阿蕾莎消失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4.
希瑟無助地站在原地,內心充滿了苦澀與不甘,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困住了她,她好想立馬飛回家裡,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父親。
她神情恍惚地走進一家珠寶店裡,平日裡光鮮亮麗的櫃檯此刻卻骯髒不堪,沒想到好端端的珠寶店裡竟放著一個核桃。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這核桃是文物也不應該放在珠寶店裡啊,希瑟收好核桃後轉身上了三樓。
“這是……烤全狗?!”三樓的餐廳裡擺著一隻金黃酥脆的烤全狗,烤好的油脂順著小腿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看上去讓人食指大動。幸好某知名球隊的教練沒在這,要不然高低得來個“三口一隻狗”。
從小父親就教育自己不要亂吃別人的東西,即使再好吃也不能吃。正當她準備離開時,一道詭異的閃光從狗腹中傳來。
狗肚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希瑟拿起一旁的刀叉輕輕地剝開了狗腹上的肉,一把混合著狗肉香氣的鑰匙赫然出現在眼前。金黃的狗肉與餐廳裡陰暗的佈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似乎在暗示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拿到鑰匙後希瑟回到了二樓,在拐角的商店裡找到了一把老虎鉗。希瑟手持老虎鉗,小心翼翼地將核桃夾在其中,稍微一用力,核桃便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碎裂聲,只見一枚藍寶石從中掉了出來。
“還真是個‘文物’。”希瑟撿起地上的寶石,穿過三樓大廳後來到了一處詭異的大門前。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一段莫名的回憶湧上心頭。
“這是爸爸的回憶……”希瑟有些頭疼,身上的收音機也開始“沙沙”地響了起來,“他好像想告訴我什麼……”
回憶中哈里回到了醫院的地下祭壇裡,一個長相酷似蜥蜴的怪物正大搖大擺地朝他衝來。哈里沒有猶豫,一個閃身躲過怪物的攻擊,手指扣動扳機,只聽得一聲沉悶的槍響,子彈穩穩地命中了怪物的眉心。頓時,怪物的嚎叫聲充斥著整個祭壇,不過那並不是疼痛的呼喊,而是憤怒的吼叫,它絕不允許這裡還有比自己牛逼的人出現。
蜥蜴怪身上的外殼堅硬無比,普通子彈難以對其造成傷害,蜥蜴怪正是看中這一點,頻頻發動衝鋒逼退哈里的進攻,接著張開血盆大口想要連人帶槍全部吞進肚子裡。
“就是現在!”
趁著怪物張嘴的一瞬間,哈里瞄準它口中的弱點,連續扣動扳機,子彈如同閃電般射向目標。
最終,蜥蜴怪扭動著肥胖的身軀顫抖了幾下,發出最後的悲鳴。
“爸爸……這一次,我來守護您!”
希瑟推開了大門。
5.
禮堂內瀰漫著一股陰暗的氣息,牆壁上的壁畫早已褪色,只剩下一堆模糊不清的圖案。
身上的收音機響個不停。
希瑟順著梯子緩緩地往下爬,每踏出一步,收音機的聲音就愈發嘈雜,她感覺自己來到了地獄。
這裡本該是一樓的噴泉廣場,如今卻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和被啃食殆盡的骨頭,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而來。希瑟有些頭皮發麻,雙手顫抖著握緊了手槍。
“轟隆……轟隆隆……”一陣劇烈的震動從地底傳來。
蚯蚓怪體型肥碩,皮膚滑膩,長長的身體趴在地上來回扭動,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跟它一比,之前遇到的怪物簡直不值一提。
“嗷!”蚯蚓怪憤怒地嚎叫著,子彈打在它的身上毫無作用,那看似柔軟的皮膚實際上堅硬無比,只能留下一道細小的傷口。蚯蚓怪快速擺好姿勢,抬起巨大的身軀準備砸死她。
面對蚯蚓怪連綿不斷的進攻,希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她狼狽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滑落。趁著她分神的瞬間,怪物一個橫掃直接把她拍飛了出去,就連身上的子彈也所剩無幾。
“我要死了麼……”希瑟艱難地撐起身子,她並不是害怕死亡,她只是害怕自己死在這被人遺忘的角落裡。突然,父親之前的那段回憶如閃電般掠過她的腦海。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一想到父親也在暗中幫助自己,她頓時信心大增,掏出身上僅剩的三發子彈,“好,就用這三發子彈一決勝負吧!”
子彈毫不留情地擊中了怪物嘴中的弱點。
“一……”
“二。”
“三!”
“去死吧,醜八怪!”
一灘腥臭的黑色液體從怪物口中流了出來,整個身體軟綿綿地塌下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6.
眼前的場景正在飛速變化。
大廳裡燈火通明,廣場上的噴泉正靜靜地噴著泉水,濺起的水花如同跳躍的音符,每一塊瓷磚都被擦拭得一塵不染,那些怪物彷彿一瞬間全部消失了。
她回來了。
正當她準備離開商場時,一個男人叫住了她。
“希瑟!”
“你是……那個偵探?”
“對,我叫道格拉斯。”此時的道格拉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過詭異,已經無法用常理來解釋了。“你知道……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不知道。還有,你憑什麼覺得我知道我就一定會告訴你?”希瑟小太妹的脾氣上來了,她衝著道格拉斯大吼大叫:“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女人讓你來的!說,你們是不是一夥的!”
“誰?我跟誰是一夥的?”道格拉斯很懵逼,如果他現在去演電影,這演技起步也得是個奧斯卡。
“還能有誰,克勞迪婭!”
“我想你誤會了,克勞迪婭只是委託讓我找到你……”
“真的嗎,我不信。”希瑟一臉警惕。
“具體的事情到時候她會跟你說。”
“我不信。”
道格拉斯在心裡罵了聲娘,隨即二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對了,你剛才說,克勞迪婭也在這裡?她怎麼樣了……”道格拉斯忍不住拋出了心中的疑問。
“你還說你們不是一夥的!”希瑟還在氣頭上,隨即她的口氣緩和了下來,“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我只知道,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
“那個叫克勞迪婭的女人沒跟你說些什麼嗎?”
“她說你不是你父親親生的。”
希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鬧了半天你才知道這點啊,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跟我說了這件事,我還以為你知道些別的呢。”她轉過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朝著地鐵口走去。
“你要去哪裡?”
“回家。”
“那我怎麼辦?”
“自己想辦法。”
7.
地鐵站裡空無一人,只有頭頂的應急燈還在發出微弱的光亮,她走到站臺邊上,探出半個身子想要看看地鐵來沒來。突然,一陣巨大的力量從背後傳來,希瑟猝不及防被推了下去。
“啊……可惡,是誰!”由於膝蓋磕到了枕木上,劇烈的疼痛讓她難以起身。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從遠處響起,車輪和鐵軌摩擦發出的火花在黑暗裡顯得格外刺眼。希瑟單手撐地,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站起來,但是膝蓋上的劇痛讓她不得不放棄這一計劃,她感覺自己的膝蓋好像失去知覺了。
地鐵擦著她的後背停了下來。
“馬上就能到家了。”希瑟瘸著腿跳進了車廂裡。
8.
“哈里先生,我們很遺憾地通知您,根據您的CT報告單,您剛剛被確診為肝癌。”
“如果放棄治療的話,您只剩下六個月的時間了。”
“您確定要這麼做嗎……”
每當回想起這段經歷,哈里總是感嘆時間過得太快,只恨自己還有一堆事情沒有完成。今晚他在家中精心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決定等希瑟回來後將她身上的秘密全部告訴她。
“叮咚。”門鈴恰到好處的響了起來。
開門後,哈里怔在了原地。
“你好,哈里,我們又見面了。”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的女人映入眼簾,“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算你厲害,克勞迪婭,竟然能找到這裡,我勸你最好立馬離開,否則不要怪我動手。”哈里瞟了一眼放著手槍的抽屜。
“這是哪裡的話,希瑟作為我教的聖女,保護她的安全自然是我們分內的義務。”克勞迪婭笑了笑,沒有理會哈里的威脅,徑直走進屋子裡,“吃的不錯嘛,介不介意加我一個。”
“滾。”哈里從牙縫裡蹦出了這個字。
“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的目的吧。”
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子彈。
“我勸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克勞迪婭眼裡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只能慢慢找了。”她右手一揮,一隻四翼惡魔竟憑空出現在屋內。
“殺了他。”
哈里急忙跑進臥室,從櫃子裡取出霰彈槍,霰彈槍巨大的威力直接把臥室的木門轟了個稀巴爛。
眼前的惡魔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裡來的,子彈打在它的身上竟毫無知覺,它衝到哈里面前,舉起巨大的爪子,對著胸口捅了過去。
“噗……咳咳……”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哈里感覺自己回到了二十四年前,回到了寂靜嶺的那條公路上,他又感覺自己回到了十七年前,回到了和西坡逃出生天的那個早晨。
“我愛你們。”
他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9.
自從下水道里出來後,希瑟莫名其妙地來到了一個建築工地裡,她爬上一棟廢棄的爛尾樓,準備從裡面繞過去。
突然,她的目光牢牢盯住了眼前的物品。
浴缸,一個白色的浴缸正靜靜地躺在她的面前。
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來到浴缸前,鬼使神差地擰開了水龍頭。
“血!全是血!”牆壁上、鏡子上、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鮮紅的血點,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網把她困在其中。“克勞迪婭,你到底有完沒完!”希瑟一腳踹在浴缸上,罵罵咧咧地走出了房間。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來啊,克勞迪婭!你還有什麼花招儘管使出來吧!”老天爺彷彿聽到了她的請求,一隻渾身纏滿繃帶的怪物走了出來。
“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手中的武器成了她最後的依靠,希瑟發了瘋似的朝前開槍,彷彿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巨大的槍聲引來了更多的怪物,希瑟趁機溜進了前面的房間裡。
“你看,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坐在辦公桌前的年輕男子笑著轉過身,“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文森特。”
希瑟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你現在的名字應該是希瑟,沒錯吧。”文森特並不介意她的態度,“我早就知道你要來,一直在等你。”
“你是什麼人?”希瑟悄悄握住了手槍。
“別那麼緊張,希瑟,我建議你先把手從槍槍拿開。況且,”他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
“那克勞迪婭呢,你跟她是不是一夥的?”
“呵呵,希瑟,你要明白,我現在是在幫你,有人殺你你知道吧。”
希瑟默不作聲。
“那個可憐的女人已經被老妖婆完全洗腦了,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新世界裡,或許我該換個說法,但是她畢竟是你的母親。”
信息量有點大,希瑟的大腦短暫宕機了。
文森特沒有給她思考的時間,接著說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哈里是不可能跟你說這些事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卑鄙的小偷罷了,十七年前從教會偷走你……”
“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的父親!”希瑟激動地舉起手槍。
“好好好,你別激動,”他抬起雙手,示意自己並沒有惡意,臉上仍然掛著令人不適的微笑,“學會享受,當你試著享受這裡的一切時,自然會找到答案。”
“你和她果然是一夥的,腦子都有病。”
希瑟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10.
雛菊別墅公寓裡。
克勞迪婭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這十七年間,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一天,那個偷竊教會聖女的小偷,終究還是死在了自己手裡。
“神會寬恕自己虔誠的子民。”克勞迪婭在心裡小聲地念叨著。
經歷瞭如此糟糕的一天,希瑟已經有些麻木了,她氣喘吁吁地跑到家門口,準備開門給父親一個驚喜。
家裡很安靜,只有水滴“滴答滴答”滴在地板上的聲音,“奇怪,爸爸今天怎麼沒說話。”往常每當哈里聽到開門聲,總會冒出一句“今天又到哪去瘋了,小太妹”。不過神經大條的她還是換上拖鞋,興沖沖地跑到客廳裡。
“爸爸,你猜我今天……”
哈里胸前的洞口正血淋淋地對著她。
……
…………
希瑟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在噩夢,明明早上出門前父親還在囑咐自己早點回來,如今卻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空,希瑟緩緩地跪在哈里身前,雙肩還在不停地顫抖,她抱住父親的雙腿放聲痛哭,直至紅腫的眼睛裡再也哭不出一滴淚水,彷彿這輩子的眼淚已經全部流乾了。
那是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真是父女情深啊,我都快被感動哭了。”克勞迪婭拍著手從裡面走了出來。
“是不是你乾的,”希瑟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力。
“沒有人可以逃脫教會的制裁,他必須要為十七年前的罪行付出代價。”那是一個絕對不被允許的失敗,教會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每次想到這裡,克勞迪婭的心上就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
“要不是因為他,我們早就成功了,每個人都將在新世界裡獲得永生。”
“是不是你乾的,我最後問你一遍。”
“不,你猜錯了。”她指了指身旁的四翼惡魔,“它才是殺死你父親的罪魁禍首。”
希瑟眼中燃起復仇的怒火。
“很好,看看這充滿憎恨的眼神,我要你憎恨所有人,憎恨這世間的一切,”克勞迪婭笑了笑,“趕緊想起來自己是誰吧,一個嶄新的世界正在呼喚你。”
憤怒並沒有使她喪失理智,她知道一定是克勞迪婭指使那個怪物殺死父親的,那個怪物只不過是個傀儡,她盤算如果先將克勞迪婭解決掉,說不定怪物自己就會消失了。
“砰。”子彈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克勞迪婭的額頭……前十公分處,無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前進分毫,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把子彈全部攔了下來。
克勞迪婭似乎早有預料,她笑著撥開面前的子彈,“如果你想報仇就來寂靜嶺找我吧,那裡將會告訴你一切。”說罷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希瑟的手指緊緊握住手槍,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爆發了。她拿出背在身後的衝鋒槍,每一顆子彈都帶著復仇的怒火,即使怪物早就被打得沒了呼吸,她仍不願意鬆手,直至打光最後一顆子彈。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了進來。
11.
看著滿地狼藉的地板,希瑟反而有些釋然,自己之前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如今也該輪到她主動出擊了。
“這是……發生什麼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出去。”
道格拉斯被剛剛發生的一幕震驚住了,他沒有理會希瑟的逐客令,縱使自己見過許多案發現場,但是眼前的傷口仍然嚇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克勞迪婭?”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希瑟頓時感到一股莫名的屈辱,明明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他,要是沒有他,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狼狽,父親更不會遭到殺害。
“我叫你出去你聽沒聽見!”她怒不可遏地朝道格拉斯大聲吼道,“你看看你乾的好事!現在你滿意了吧!”
“你父親的事我很抱歉,我和克勞迪婭只是單純的僱傭關係,她並沒有給我透露更多的事情。”
希瑟頹然地坐在地上,父親的樣貌依舊歷歷在目,她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自己依舊是那個有人疼愛的小女孩,一想到父親她又忍不住地哭了出來。
“爸爸……”
道格拉斯沒有說話,他靜靜地抱起哈里把他放到床上,替他蓋好被子,接著在他的胸口處放了一枝白玫瑰。
希瑟默默地看著他做完這一切。
“我要去寂靜嶺。”她冷不丁地冒出這一句。
道格拉斯沒有問她原因,只是退到一旁:“我送你過去吧,畢竟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責任。”
“你有可能會死。”
“我這把老骨頭也就只有那幾個債主還在惦記罷了。”道格拉斯自嘲地笑了笑,“你再陪你父親待一會吧,我先出去發動車子。”
爸爸,這次我一定要讓那個女人血債血償!
12.
那是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克勞迪婭出生於一個邪教家庭,父親雷納德為了把她培養成一個堅定的邪教信徒,只要有一點不符合教會的規矩,都會招來一頓嚴厲的毒打。自打從記事起,小克勞迪婭對於父親的怨恨就在與日俱增,她渴望生活在一個沒有毆打、沒有辱罵、人人都自由平等的新世界。這時,一個叫阿蕾莎的女孩走進了她的世界裡。
阿蕾莎由於自小攜帶惡魔之力,這導致她看上去與常人格格不入,周圍的孩子們紛紛孤立她,還給她起綽號叫她“巫女”。
一次偶然的機會,阿蕾莎在路過隔壁班時見到了正在遭受霸凌的克勞迪婭,由於在家裡整天遭到父親的毆打,小克勞迪婭每天只能衣冠不整地去上學,自然而然成為了眾人欺凌的對象,就這樣兩顆受傷的心靈走到了一起。
二人的關係情同姐妹,經常週末一起到教堂裡做禮拜,或者在家裡舉辦唱歌比賽,小克勞迪婭輸了還會哭鼻子。在她六歲生日那天,阿蕾莎送給她一張生日賀卡,賀卡上面寫著:“為我們的友誼乾杯,敬我最親愛的妹妹。”
後來一場大火讓阿蕾莎丟失了一半的靈魂,當年阿蕾莎和雪柔合體後誕生出來的那個孩子就是希瑟,她的身上既有阿蕾莎的記憶,也有雪柔的記憶,最後還有自己作為希瑟時的記憶。
此時的克勞迪婭已經是教會中的大祭司,她認為只有借用阿蕾莎體內的惡魔之力才能創造出一個新世界。於是她派出眾多殺手追殺哈里父女,試圖讓希瑟回想起自己體內的惡魔之力。
13.
豆大的雨點劃過車窗,希瑟望著父親留下的日記本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了一切。
克勞迪婭想要效仿妲麗雅,再次舉行魔神的召喚儀式,而自己正是這次儀式的祭品!
“你沒事吧。”道格拉斯看她臉色十分蒼白,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希瑟喃喃自語道,“十七年前,一個叫妲麗雅的女人想要獲得她女兒體內的惡魔之力,於是她將自己的女兒鎖進小木屋裡,還放了一把火……”
“怎麼會有如此狠心的母親,竟然連自己的女兒也要利用。”
“教會之下,人人平等。不幸的是,那個女孩真的從體內誕生了魔神,我父親為了保護我的‘前任’,拼命殺死了惡魔。”
“那個女孩在臨死前交給我父親一個嬰兒,而那個嬰兒……”
“就是你。”道格拉斯漸漸明白了前因後果。
“沒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我‘殺死了’他的孩子,但是爸爸他仍然像對待親生女兒那樣對待我。所以這一次,克勞迪婭你Facebook!”
霧越來越大了,僅憑肉眼無法看清前方的道路,“忘了跟你說,剛才有個叫文森特的人過來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日記你已經看過了,還有一張寂靜嶺的地圖。”道格拉斯扭過身子從後座上拽過來一張紙,“你認識他嗎?”
“見過一次,不熟。”
憑藉著手中的地圖,二人順利到達了汽車旅館。
“你很害怕嗎?”希瑟看著他的手在不停顫抖。
“說實話,我有點害怕。”與抱著必死決心的希瑟不同,道格拉斯只是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出於內心的責任感他想做些事情來補償她。
“我去雷納德的家裡看看,你一個人去醫院沒問題吧……”他指了指腳下的旅館,“待會我們在這裡匯合。”
“好,路上小心。”
14.
醫院裡漆黑一片,只剩下幾個護士還在走廊裡遊蕩,她們佝僂著身體,背部高高聳起,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奇怪的咒語,只有身上的護士服才能證明她們曾經是人類。
“以克勞迪婭睚眥必報的性格,她一定會來這裡找自己父親。”希瑟暗自思忖道,“對了,護士站裡一定會有病人的信息!”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護士站裡,看著眼前厚厚的一摞病歷本犯了難。
“沒辦法,只能挨個查了……”
“雷納德雷納德……找到了,S12病房!”
彷彿老天爺要故意和她開個玩笑,希瑟繞遍了整個醫院也沒找到S12病房。正當她一籌莫展時,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從前面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叮鈴鈴……叮鈴鈴……”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打電話的人似乎知道希瑟在這裡。
“……”這次她特地留了個心眼,接起電話一句話也不說,打算聽聽對方的聲音後再做判斷。
“克勞迪婭,我知道是你!你別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躲過去!”電話那頭的人很生氣,似乎和克勞迪婭的關係不是太好。
“等等,我不是……”
“我這次打電話來是想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誠心向我道歉,或許我會考慮從輕發落。還是說,你依舊在幻想那個愚蠢的新世界?”
“你聽我說,你弄錯了……”
“我不想聽!翻來覆去就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對你的教育真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希瑟決定等他說完。
“你想說什麼,我希望這次可以聽到不一樣的說辭。”
“你搞錯了,我是希瑟。”
“……你不是克勞迪婭?”對方有些吃驚。
“對,我不是,不過我猜你應該就是克勞迪婭的父親雷納德吧。”
“你猜對了,我能不能問下你找克勞迪婭有什麼事嗎?”
“我正在找她,我要和她做筆‘交易’!”
“我聽到了仇恨,”雷納德長長嘆了口氣,“雖然我們在某件事的看法上有些分歧,但她畢竟是我的女兒,如果她哪裡做的比較過分,還希望你能原諒她。”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希瑟,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我被她關了起來,我必須要出去阻止她。”
“憑什麼,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同意。”
“因為我是她的父親,她所犯下的罪行必須由我來終結。這筆賬,我已經忍了很多年了。”
“你在什麼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在二樓西側的走廊裡,拜託了……”
希瑟感覺有點頭疼。
15.
昏黃的燈光在頭頂忽明忽亮,希瑟頓時心頭一緊,左側的牆壁上刻著一個巨大的紅色印記,她有些猶豫,可是雙手還是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
一段破碎的記憶朝她湧來。
記憶中,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護士坐在桌子前,眼神空洞地盯著屏幕。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孩子還活著……”
希瑟看著面前的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她好像幫了我很多事……”,儘管自己暫時還無法想起對方的姓名,但是她依舊感激地看著這位護士,默默地向她表達感謝。
16.
鮮血緩緩地在祭壇上流淌,沒過多久,一個通向地底的暗道打開了。希瑟順著梯子往下爬,直至骯髒的汙水沒過自己的腳踝。
“雷納德……”希瑟的聲音在這片陰暗的空間裡來回迴盪,聽上去十分滲人,“雷納德,我來了,你在哪?”
“很好,希瑟,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一個類似於昆蟲的嗡嗡聲傳了過來,“走吧,讓我們去消滅克勞迪婭,一個偽神者也配得到神的恩惠?”
雷納德越說越激動,尖銳的語調讓人渾身不舒服,彷彿是一隻巨大的蒼蠅正在扇動翅膀,“正是因為隊伍中出現了這樣的叛徒,所以神才不會降臨!神是仁慈的,他不會計較自己的愛分到什麼人身上,但是我作為最虔誠的信徒,必須要剷除克勞迪婭這種敗類!”
“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希瑟。”
希瑟一時語塞,自己過來只是想打聽克勞迪婭的下落,至於他們家裡的事情,她是一點也不感興趣,“呃……也許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神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忠誠的戰士!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想消滅克勞迪婭!你過來只是想要我身上的印章!”
“呃,無意冒犯,不過你剛才說的印章是什麼……”
“不用說了,你和克勞迪婭一樣!都是教會的叛徒!”雷納德瘋狂地拍打著水面,“我先殺了你!再去殺了克勞迪婭!”
突然,黑暗中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音:“啪嘰”“啪嘰”……雷納德順著水流緩緩漂浮而出,希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眼前的景象讓她瞠目結舌。雷納德的四肢早已退化,變成了類似魚鰭的器官,胸骨深深向內凹陷,竟然在裡面長出了一顆怪異的腦袋!
“無恥之徒,受死吧!”雷納德一個匍匐鑽進水中,打算利用精通水性的優勢殺死希瑟。
槍口噴出的火焰照亮了彼此,希瑟看準時機,一槍打在他的腦袋上,雷納德頓時飛出去數米遠,躺在水中痛哭地撲騰著。
一槍……
兩槍……三槍……
直到把子彈打光,她才戀戀不捨地放下手槍,此時水裡早已沒了動靜,只剩下一具乾癟的屍體浮了上來。
17.
“你什麼意思,文森特!”汽車旅館裡,在聽到希瑟前往醫院的消息後,克勞迪婭勃然大怒,頭上的青筋根根爆起,“你明明知道我父親在那家醫院裡,你為什麼還要讓她過去!”
“別激動,你想想看,”文森特笑著推了推眼鏡,“你殺了她的父親,她也很有可能殺了你的父親,這樣一來一回不就扯平了嘛。”
“(電報音)文森特你(電報音),(電報音)(電報音),我真是瞎了狗眼會找你合作!”
“哈哈哈,你也不要這麼悲觀,興許她會放過你父親一馬呢。更何況,你也很討厭你的父親吧。”
“不、不是的,”克勞迪婭似乎被戳到了痛處,整個人也因此變得歇斯底里,“我愛他!我比任何人都愛他!”
“得了吧,整個教會的人都知道你父親虐待你,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傷,哪個不是你父親打的。”
“你只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慾,編造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世界,還想利用這股力量來制裁那些你所謂的‘敵人’,這其中就包括你的父親!”
“你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因為殺死雷納德不是你,而是希瑟!”
克勞迪婭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手裡緊緊抓著衣架才沒讓自己倒下去,“不……不……你懂什麼!我詛咒你永遠也得不到神的恩惠,永遠!”
“隨便。”
克勞迪婭氣得差點扛著衣架走出去。
18.
從醫院出來後,希瑟按照約定回到了旅館裡,不料開門後才發現,裡面的人根本不是道格拉斯,而是一位帶著眼鏡的年輕男子。
“希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你怎麼會在這,”希瑟一臉警惕地盯著文森特,不過從他以往做過的事情來看,他似乎並沒有想要害自己的意思。
“有人託我給你帶句話。”
“道格拉斯嗎?”
“他說‘教會在湖對面’,我想現在也只有你能過去了。”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克勞迪婭在湖的對面。你沿著內森大街往北走,走到頭就到了。”
“這些真的是道格拉斯說的嗎?”
“怎麼,你不相信我。”文森特擺了擺手,“快去吧,再晚一會就來不及了。”
希瑟臉上擠出一個生硬的笑容,剛走到門口,她似乎想起來什麼,扭頭又向文森特問道:“是你想我去教堂對吧,你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道格拉斯,再假借他的嘴複述出來。”
文森特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教堂的方向。
19.
沒想到眼前的女人竟如此難纏,道格拉斯有些沮喪地靠在牆邊,身上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我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尾款我也派人給你打過去了,你為何還要做出如此愚昧的舉動。”克勞迪婭看著奄奄一息的道格拉斯,“真是不堪一擊——”
“就憑你們這些蛀蟲,還妄想得到神的指引……”
“道格拉斯!”希瑟一臉吃驚地從後面跑了過來,“克勞迪婭,你還真是膽大妄為,這就是你所說的新世界嗎?”
“這裡沒有你插嘴的份。”
“克勞迪婭,”此時的希瑟彷彿換了一個人,她看著眼前的女人,銳利的目光似乎能看透她的一生。
“我是阿蕾莎。”
“姐姐,你終於想起來你自己了!”克勞迪婭如負釋重,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終究沒有白費,她興奮地拉起阿蕾莎的手,不曾想卻被對方一把甩開。
“姐姐你這是……你忘了我們曾經許下的諾言了嗎……我們將會創造一個全新的世界,那裡沒有飢餓、沒有衰老、沒有病痛,所有人都是神的子民,大家都會生活在永恆的幸福中……”
“曾經的我因為傷痛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是麗莎還有哈里治好了我心底的頑疾,”阿蕾莎轉過身子,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一點也不想去你那個所謂的新世界,你也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否則,神也不會寬恕你。”
“哈哈哈哈,阿蕾莎,看來你也不過如此,一個被凡人腐蝕掉的祭品是多麼的可悲!只有完全的毀滅才能徹底的重生!”克勞迪婭走上前想要掐住她的脖子,不料阿蕾莎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哼,這次先放過你。”
20.
希瑟有些懵逼,自己剛剛還在旅館裡和文森特說話,怎麼一眨眼就跑到教堂裡了。她抱著頭痛欲裂的腦袋,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另一邊,文森特也來到教堂裡,他輕車熟路地走進祭祀室,看到了一旁正在準備儀式的克勞迪婭。
“殺了她還不夠嗎,你還想要做到什麼程度。”文森特開口問道。
“不夠,遠遠不夠,只有等到神降臨的那一刻起,才算是真正的終結。看看這周圍的一切,難道不是神的旨意嗎。”
“說起來,雖然我們供奉的都是同一個神,但是我認為你還是趁早放棄你那個什麼狗屁幻想吧。”
“不許你侮辱神!”
“你有什麼資格衝我發火!”一向隨和的文森特此時也撕破了臉,“這個教堂!是我出資才蓋完的!你呢!你幹過什麼!一個天天被父親毆打的小屁孩也敢在我面前叫囂!你算什麼東西!”
“噗呲,”文森特看著插進胸口裡的刀子,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克勞迪婭,你這個老巫婆,你不得好死!”
“隨便。”
這時希瑟推門走了進來。
21.
看到滿臉痛苦的希瑟,克勞迪婭忍不住放聲大笑:“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阿蕾莎,就用你的屍體來為新神加冕吧!”
希瑟本想開口告訴對方自己不是阿蕾莎,可是喉嚨裡蠕動的東西讓她無法開口,她臉色蒼白地跪在地上,鮮血順著胳膊爬滿全身,“哇”的一聲,一個拳頭大小的胚胎被吐了出來。
胚胎在地上不停地扭動著,似乎在抗議希瑟把自己吐了出來,希瑟看著眼前的這攤爛肉,準備抬腳把它踩死。
“不要!”一聲驚呼從身旁傳來,克勞迪婭衝上來一把推開希瑟,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個胚胎,高高舉過頭頂,滿含虔誠地喊道:“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神啊,您終於出來了!”隨即一口將胚胎吞了下去。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勞迪婭弓著身子,黑色的血管如同藤蔓般把她緊緊纏繞住,她面目猙獰地指向希瑟:“阿蕾莎!你竟敢忤逆我!今天你也別想活著走出去!”
一陣晃動過後,邪神誕生了。
邪神長著一個巨大的頭顱,和它瘦弱的四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彷彿一個大頭嬰兒一般趴在地上來回扭動。
“終局之戰,來吧!”
希瑟拿出平時都捨不得用的衝鋒槍,子彈打在邪神身上濺起朵朵血花,衝鋒槍沒子彈了就換霰彈槍,霰彈槍沒子彈了就換手槍,手槍沒子彈就換大刀朝邪神的腦袋上砍去。一刀、兩刀、三刀……邪神發出了痛苦的慘叫,終於倒在地上沒了呼吸。
希瑟撿起地上的手槍,晃晃悠悠地走到邪神的大腦袋旁邊,緊接著一腳踩在了它的脖子上。
“我TM叫希瑟!”
22.
結束了嗎……
道格拉斯望著遠處升起的黎明,不由得暗自感嘆道,只不過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回去之後可能要做個小手術。
一個人影從前方走了出來。
希瑟拿著匕首,面無表情地來到老偵探面前:“現在,就剩你一個了……”
果然還是躲不過去嗎,道格拉斯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哈哈哈哈哈,逗你玩的!”看到道格拉斯吃癟的表情,希瑟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打算換個名字。”她認真的說道。
“雪柔嗎……”
“你怎麼知道!”
“我可是名偵探道格拉斯!”
“去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