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與世界,春逝的無人站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08-18 17:24:28 作者:nilotastic Language

  春天總像個不安定的少女,就連離開時也和你賭氣一樣,招呼也不會打,邁著纖細的腳尖,獨自去追夏天的步伐。可,她太過年少,花季的她對這個世界依然是生疏,想要奔跑起來的時候,總會磕磕碰碰,但那顆心卻又不拘泥於自己柔弱的身子,夢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其她三位前輩一樣——不,是正在努力著。


  春季離去之時,即使她也想努力,卻不能夠乾脆得離開。撲面而來的夏日的微風,低頭看去,那些不知名的花朵還在散發著清香,一點也不輸身旁茁壯的野草。沒錯,春與夏的交織,春的微涼,夏的清熱,每一天都是冷暖不定,這也許就是此刻獨有的奇妙。

  鉛筆尖沙沙作響,長椅上的少女細心地捕捉了這一切。她豎著筆尖,試圖從細微的透視中捕捉到一切。茂密的野草叢,沿著路邊開滿了各種渺小而倔強的野花。它們身後,是轉動的風車,即使畫紙是不會動的,可它給人的感覺,就是只要有風吹過,風車便能吱呀吱呀轉動起來的獨特感受。而在這之上,是一片無際的藍天,或許說是淡白色的也可以,像是經過靜心雕琢的水晶,只是“藍天”這麼空洞的詞可不足以形容它。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幅景象,你可以把它描繪下來,給我看嗎?”

  少女,本想再多畫一個身影,不過不知怎樣畫出,最後只好嘆聲氣放棄了。那道聲音的主人,他的身影在她眼裡如此清晰,可當少女面向畫布,腦海裡的這道印象就如同筆下的紙一樣空白。

  記憶中他吐露的那幅景象,現在全都降臨了,像是魔法一樣,而當初的諾言,也似乎終於可以兌現。

  那時候他也就是站在這裡,只不過,那時這裡還只是草木不生的空地。向著伸出的小拇指,拉下勾,曾經的許諾與種種孩童天真的幻想,現在可就在眼前吶……

  有些疲倦了,走了一會兒,少女看到路邊的指示牌上寫著“列車站 200米”的字樣,不如到列車站去休息一下吧。

  自從這條路走的人越來越少後——儘管這條路鋪得如此平坦,這個路牌也變得破舊無比了,正中央可以看到攀爬在上的螞蟻。也許現在還不像夏天一樣那麼熱,殘留的春意中還很讓人微微睏倦,那隻螞蟻睡得正香。

  這個列車站也廢棄很久了,雖說還沒有歲月的痕跡,就像被自然細心呵護一番,沒有金屬的鏽蝕,也沒有雜草叢生,一切似乎都與記憶中的並無差別,除了列車駛來的喧囂消失了之外,這裡安靜極了,簡直就是閉上眼睛接近自然的勝地。到底是多麼幸運,這些幾近不合乎常理的種種事物竟總會真實存在。

  少女試著把這裡也描繪下來,讓他看看記憶中的那些東西,其實某種意義上都沒有變。在畫完成後,少女在這個無人車站的上空——也就是這片天空,添上一個潔白的紙飛機,順著撩起幾片葉子的清風,徐徐飛向天空。

  是時候了,少女慢慢站起身來,有些不捨的回頭望了望。

  不知何時,當列車駛進這個車站的時候,他喝了口汽水,漫不經心地說了句:

  “我呀,將來想成為一位畫家,把我感興趣的地方、把這裡、把所有美好的景色,全部——全部都畫下來。所以,我以後打算先離開這裡,去深造,到了那時……我的第一幅畫就畫這輛列車,它一定會是所有列車中最漂亮的!”

  那時候這趟列車還是唯一經過這裡的線路,像是一位造訪寧靜小屋的客人。列車站倒不如說像一個公交站臺,它願意停靠的話,就能夠欣賞一下這裡的風景。現在這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它們搬到了更廣闊的空間,更熱鬧的地方。

  不過,關於那個諾言,最後他食言了,他沒有離開。而少女,現在正要去找他。

  前方的十字路口,信號燈正噹噹噹地喊著,等過列車從新的列車道上駛過,便可以向右走,那裡是他的家。但是少女走向了左邊,她的目的地不是這棟熟悉的房子。

  又繼續走了一會兒,陽光悄悄露了臉來,伴隨著這份溫暖,似乎少女手中的畫也要升溫,能夠溢出色彩來。而這份陽光,即使她還與正離去的春一樣,步子還是那麼小心翼翼,對世界的好奇搞得她連本職的溫暖工作也無法好好完成,但總的來說,一定,一定不會給人寒冷的感覺。

  終於,少女到了目的地——一家療養院。她扣響其中一間病房,得到了回應,他沒有睡,真是太好了。

  安靜地倚在床上的他,正讀著本不厚的書,手指慢慢地劃過書頁上錯總有致的凸點,雙眼輕輕閉著。

  “這上面現在的景象,我把它都畫下來了,正是你那時想象的世界喲。”

  他接過畫,因為眼前是一片黑暗的緣故,伸出的雙手遲疑了幾秒,確認自己拿緊以後才端放到自己面前。

  “沒想到那時的景象居然真的有朝一日會降臨……我能  看清這片景象……”

  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又小心地睜開了眼睛,即使那兩個瞳孔中只剩下灰色的輪廓,早已沒有了生色。

  但,那略顯渾濁的眼睛,看到了那些畫下任何一雙健全的眼睛都無法察覺到的景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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