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
“我不是……”
“夏爾？”
莫里斯茫然地跑著，這裡什麼都沒有。
“切……這難道就是靈魂世界？什麼都沒有嘛。”
莫里斯跑了很遠很遠，卻依然什麼都沒有看見，於是一邊喘息一邊百無聊賴地想。
“還是活著好，那個白痴……”莫里斯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走。
莫里斯走著，又走了很遠……他累了。
“幸虧是我，不是你。”莫里斯躺倒在地上，像以往和夏爾一起在晴空草原的地上那樣四肢癱軟地躺著，仰頭是白茫茫的天，又或者根本不是天。
白的，都是白的。
莫里斯甚至不敢確定自己確實走在平地，他剛才只是胡亂地跑、胡亂地走，沒有碰到任何邊界，也不知道是否一直在原地踏步。
莫里斯想照舊用符文，但指尖已經無法凝聚構築符文的魂能了。
這具身體也是空的。
莫里斯忽然覺得很無聊，除了自己的意識在這裡，別的都是空的——這個世界不能創造任何東西。
莫里斯唯一能依賴的就只有自己的記憶了。
莫里斯決定一天只想一個人，這樣就可以想很多很多天了。
第一天，莫里斯想了想第一個學生梨花。那是個水母獸人，千里迢迢來到符文學院，只為了尋找拯救像極了被魔物咬傷的“妖人”——他們的命運除了死，都別無選擇。
莫里斯和梨花很快就達成了一致，要拯救那些無辜的生命，無論是莫名其妙退化的獸人，還是被有意製造出來的失敗實驗品。莫里斯教她符文，她教莫里斯氣脈之術，他驚訝地發現符文和氣脈之術是有共通之處的，但兩者之間的聯繫就像是時隱時現的幽靈島，有時能夠看見冰山一角，有時什麼都看不見，而且永遠不知道底下到底還潛藏著多少。太難捕捉了。
莫里斯乾脆放棄了研究氣脈之術，只專心研究生命學派符文。畢竟有那個人在，實用學派有他足以，自己只需要專心研究生命學派符文，平時各領風騷，需時雙劍合璧，分工合作不就是這樣嗎？我們都有各自的專長。
“不對不對，莫里斯，今天只許想梨花。”莫里斯及時止住了飄遠的思緒。
梨花……梨花……對了，梨花她是水母獸人，據說形態是會變化的。雖然我看見的時候是一個老太太，但也許幾年後就會重新變成小孩。
梨花……梨花……還有什麼呢？還有什麼呢……
飄散的思緒一時之間難以回籠。可是莫里斯不想放任隨之而來的情緒蔓延，於是乾脆放空了腦袋。
“也許永遠都走不出這裡……那夏……那個人呢，也會來嗎？”莫里斯喃喃道。
莫里斯發現一件事，在這裡並沒有“天”的概念。沒有日，沒有月，沒有光明，沒有黑暗，只有白茫茫一片。他不會疲倦，不會睡眠，不需要吃，不需要喝，只是意識。
莫里斯宣佈第二天開始。
今天想的是那個連名字都記不住的女學生，她……她是誰？做了什麼？不記得了。
“可悲的猴子。”莫里斯不禁說了一句。
要是那個人聽到，會罵他的吧。
那就想那個巴爾扎克好了。巴爾扎克是學院創始人的後代，也是傳人。她……有點意思，居然從實用學派轉過來當我的學生。天賦一般，眼光不錯。
平時也還算聽話，只是總是偷偷去找那個人這一點永遠也改不掉。
“我都……”莫里斯不由自主地就說出了兩個字。
又恍然間清醒過來，暗自提醒：“不對不對，莫里斯，今天只許想巴爾扎克。”
巴爾扎克……巴克扎克……對了，她總是偷偷把那個人給的菜倒掉！太狡猾了！可是他又哪裡捨得傷害那個人的心呢？即使吃不下去，也不會讓他發現。後來他有在某本書上發現一種可食用果實，味道淡而無味，乾澀難以下嚥，但飽腹感很強。這種果實在啼林谷有很多，長期吃上兩個月，就會將人的味蕾破壞，雖然味覺還在，但從此不再能分辨出什麼是好吃或是不好吃。只有像那樣迷糊的白痴才會忍著能吃這種東西兩個月！
“誇我做飯好吃也是騙我的吧？騙子……”莫里斯小聲抱怨，可是環顧四周，那個人也不在。
巴爾扎克……巴爾扎克……她又做了什麼呢？
“太寂寞了。”莫里斯暗自委屈。
今天是第三天，莫里斯在回想高修。
高修是那個人的學生，雖然不見得那個人有多看重高修，但溫柔如他對什麼學生都是那樣的親近溫和，只是因為高修喜歡向那個人抱怨，喜歡跟著那個人忙碌……那個人就……白痴。
那個人太溫和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那麼多人喜歡他、靠近他、和他談笑風生、託付他。可是那個人真正喜歡的又有幾個呢？高修也算嗎？
高修不過是個天賦平平的學生，上他的課的時候都經常跟不上，還向那個人抱怨。因為嫉妒，還幾乎害死了克諾維斯！
還害得那個人……
莫里斯打了個冷戰，不願再回想那時候看見的畫面了。
“莫里斯，今天只許想高修。”
第四天了，莫里斯想起院長。
院長是個老學究，很喜歡他，還問他要不要做院長。
莫里斯當然是不願意的，誰想管那些麻煩的猴子啊！可是院長提出讓那個人也幫忙的時候，莫里斯承認他動心了。
院長幫了莫里斯很多次，申請實驗室的事也好，那個人不去上課的事也好，邀請他來符文學院學習的事也好，都是院長的手筆。
沒有院長幫忙，他不會來到符文學院，不會和那個人共事，也不會那個人一起實驗……
“真遺憾，以後不能一起了……還有很多約好的事情……”
“莫里斯，不要想了。”
莫里斯緊緊閉上了眼睛。
第五天，克諾維斯。
克諾維斯太熟悉了，反倒沒有太多回憶想要回想，總之是個令人放心不下的孩子。
克諾維斯一直都很崇拜莫里斯，尊敬他，所以一直都將他神化，視他同為天才且作為僅有能夠欣賞自己的前輩。莫里斯很理解克諾維斯對他的依賴，只是莫里斯一直都沒有回應。
因為莫里斯其實並不是什麼無慾無求的神，正是能夠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才從來都不放縱克諾維斯。在克諾維斯想要推遠莫里斯身邊的人的時候，莫里斯反而會更加靠近。克諾維斯對那個人意見很大，也就是因為他靠近得最多的是那個人，莫里斯並不是一無所知。在克諾維斯和那個人發生口角的時候，他也總是幫那個人多，其實反而是那個人一直在包容克諾維斯。
莫里斯為此很感謝那個人，當然，只要有他在，克諾維斯就不會隨意傷害那個人。
“不知道現在他們有沒有好好相處……”莫里斯嘆著氣想。
但莫里斯知道那個人一定會包容克諾維斯，克諾維斯看在他的面上也不會過分傷害那個人的。
“唉，莫里斯啊莫里斯，現在除了那個人，你已經沒有別人可以想了……原來你認識的人也不多啊。”莫里斯對自己說。
“我之前還想過誰來著？”莫里斯忽然想不起來了。
“我剛剛……想什麼了？”
“第幾天了？”莫里斯自問。
“無所謂了。”
自從莫里斯發現自己回想過的東西都漸漸淡出了記憶以後，就再也不敢隨意想了。
莫里斯慶幸沒有過早回憶那個人。
“好寂寞……夏爾。”莫里斯決定只念他的名字，不去回想和他有關的一切。
莫里斯還是躺在那裡，望著白茫茫的“天”。
他伸出手指，想要描摹那個人的樣子。
“不可以……”他最終只是胡亂地畫了幾下。
莫里斯收回了手，放空思緒。
“告訴我。”
“怎麼才能剋制思念……在這個沒有你的世界？”
“思念的時候，就喊你的名字好了。”
第幾天。
“夏爾。”
又第幾天。
“夏爾……”
又第幾天。
“夏爾……我的，搭檔。”
又第幾天。
“我的搭檔……”
又第幾天。
“我的……”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莫里斯覺得自己的意識也在漸漸消散。無邊無際的寂寞都只能用呼喊名字的方式發洩：“夏爾！”
“如果失去意識以後就會消失的話……就讓我帶著對你的記憶一起走吧。”莫里斯小心翼翼地不要再想起那個人。
“我會忘掉在這裡的一切嗎？”
“忘掉就好了。”
End
來啦來啦！之前一直因為夏爾是生者，所以寫夏爾的時候很虐，覺得夏爾比較可憐，但是寫完這篇以後突然心理就平衡了很多了。（預備寫點甜或者艾利歐視角，支持的摳1，不支持的摳腳）不過我好像不擅長甜，越喜歡就越虐
誒嘿ଘ꒰ ๑ ˃̶ ᴗ ᵒ̴̶̷๑꒱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