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40K小說《太空野狼》翻譯丨第四章 最後一戰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4-08 19:07:11 作者:薄義雲天 Language

“回去!”拉格納喊道,把安娜推進最近的小屋。他知道那隻能給她提供片刻的保護,很快入侵者就可能把所有的建築點燃。但是,他需要一些時間思考,他毫無懷疑地知道房子裡有比他皮帶上繫著的匕首更好的武器。
安娜並沒有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麼,她抵抗著,但他更加強壯,把她扭進了房子裡。他用手捂住她的嘴。
“愛惜生命的話就安靜一點!”他告訴她,看見恐懼的理解出現在她眼中,隨即轉變成堅定的決心。她真的是她族人的女兒,拉格納可以看清。
尖叫和戰吼充滿夜空,龍皮的牆壁僅僅略微把聲音暈開了一點。房間裡光芒朦朧。拉格納瘋狂地尋找房子裡的東西,最後終於找到了一面盾牌和一把斧頭。他快速地把盾牌綁到手臂上,拿起武器。他的感覺略微好了一些,但他依然不確定該做什麼。他剛剛見到的事情已經燒進了他的腦子裡。
他想起了尤里父親臉上恐怖的表情。他想起了老赫格里姆倒在土裡,他的整個頭頂都不見了,腦漿流了出來。他想起了釀酒師羅納德胸口巨大的傷口。他在當時還沒有認出的事情現在都在他的腦子裡燃燒。眼淚流下他的臉。他沒有預料到這些。這不是吟遊者的歌裡唱過的戰爭。這是一群致命的敵人對手無寸鐵的人們的殘忍屠殺。
但他意識的一小部分還是在提醒他,這就是戰鬥。總會有死人和可怕的傷口。兩方實力鮮有對等。這種事情的結局總是一些人悲慘的死去。現在的問題是:他該做什麼?
他是要像一隻喪家狗一樣縮在這個小屋裡,還是出去,像個男人一樣面對死亡?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選擇。他基本上死定了,最好帶著深入核心的傷口,冰冷的手裡握著武器去見先祖。
但一些東西阻止了他必須做的事情。他的眼睛重新回到了驚恐的女孩兒身上,眼睛乾澀,臉龐蒼白地站在角落裡。她用袖口擦掉眼淚,想要對他微笑。那表情令他心碎。
他的生活怎麼會在幾分鐘裡完全改變。不超過一個小時以前他完全是開心的。他和安娜在一起。事情好像都在以村子的習慣發生在他們之間。他們會結婚,生孩子,一起度過餘生。但現在這個未來消失了,就如同一個人把它燒燬了一樣確定。現在剩下的只有鮮血,灰燼,或許還有毫無榮譽的奴隸的一生。他知道自己不能面對這些。
他該做什麼?他不能留在這裡。如果他這麼做,他只會把她的生命置於危險中。或許會爆發爭鬥,憤怒的人有可能會殺掉旁觀者。她基本上會被饒恕,成為某個暗顱的妻子或者奴隸。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這個想法讓他無比心痛,但至少她能活下去。
但他還是不能走。那種之前把他吸引到女孩兒身邊的磁性現在也在阻止他離開。他轉而靠近她,放下斧頭摸著她的臉,手指撫摸著輪廓,儘可能地記住她的樣子,好讓自己去到地獄的時候還能記得。在他生命中發生過的一切,她是最棒的一件事。知道這些不能繼續讓他心碎,他們的生活明明剛剛開始。
他把她拉到身邊,獻上了最後一個吻。他們的嘴唇相擁了很久,最後他把她推開了。
“再見,”他溫柔地說。“生活本應很甜蜜的。”
“再見。”她說,她的確是自己部落的孩子,沒有懦弱到不讓他走。
他走進燃燒的夜晚,走進嚎叫著的混亂和瘋狂中。他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一個巨大的人籠罩在他面前,斧子高高舉起。 斯提爾走過夜晚的村莊,一直沒有停下殺戮。他興奮地嚎叫,知道他族人復仇的時刻已經來到。血的味道在他嘴裡泛出甜味。他喜歡殺戮。他喜歡那給他帶來的力量感覺。他喜歡肌肉與肌肉,人與人的對抗。
但這些雷拳實在算不上是夠格的對手,甚至不值得暗顱武器的鋼鐵。他們全都喝醉了,幾乎沒有武器,好像也沒有理解發生了什麼。他們是怎樣把自己部落的戰士從家園趕走的,他想不明白。
在戰鬥短暫的間歇裡一種想法出現在他的頭腦中。這難道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懲罰嗎?難道美好的生活也讓他的祖先變得軟弱,就像是現在的雷拳這樣?難道他的族人曾經也失去了戰士的氣魄,就像現在這些綿羊一樣?他意識到這是一件他應該告訴自己父親的事情。這種事情一定不能再次發生。在他成為族長後,這種事情一定不會再次發生。 拉格納絕望地盪開向他發出的攻擊。就算盾牌吸收了一些力量,衝擊力還是讓他的手臂麻木。拉格納瞄準那人的頭打出一次反擊,但也同樣被招架開來。
他用綁著盾牌的手揮出一拳,打中了攻擊他的人的臉。在那人蹣跚向後倒去的時候,拉格納用斧頭劈開了他的腦袋。
他看向周圍。他的家著火了。大廳也在燃燒。一切都陷入了瘋狂。陰暗的人影在朦朧中揮刀砍殺。這簡直是地獄的景象。女人在夜晚奔跑,帶著她們的孩子。狗糾纏著入侵者的腿腳。一隻雞拍打翅膀飛上夜空,它的翅膀著著火。
他的父親在哪裡,拉格納想知道。或許是在大廳幫著集合戰士們。如果他還活著的話。拉格納瘋狂地想要擺脫這像一把刀子一樣沉入他心中的想法:今晚結束後,或許不止他的父親,還有他認識的所有戰士,拉格納自己也很有可能,都會死。
但是,現在他能做的只有戰鬥,無論現狀是如何令人絕望。所有感官都刺激著拉格納向大廳跑去,希望能在那裡找到他的父親和其他活下來的人。 又一次奇怪的嚎叫聲在頭頂響起,斯提爾意識到了一個長著翅膀的巨大陰影降臨到了戰場上。他向上看去,它燃燒著的彗星尾部低空飛過。在片刻之中,戰鬥停下了,所有人都驚訝震撼地看向那如同法術般的東西。
“甄選者!”一個人喊道。斯提爾不能確定他到底是暗顱還是雷拳。他只知道那個人說的是對的。一陣顫抖流過他的身體。眾神的使者在這裡。他們在評判戰士。就是現在!他們用燃燒的眼睛向下張望,尋找著有沒有夠格加入英靈殿的偉大戰士。或許今晚這裡的某個人就能被帶入傳說的山中,那神選者在無盡榮耀中的居所。
斯提爾知道他們只會選擇最勇敢,最英勇的人。只有最強大的戰士才能享受永生。受選者的名字將會永世流傳,被吟遊者唱進英雄之歌裡。燃燒的雄心出現在他的心裡。
他現在知道他必須做什麼了。他必須在這些蔫掉的狗雜種裡面找到夠格的對手。他必須找到能夠稱呼大名的戰士並挑戰他們和自己一對一決戰。甄選者不會出現在每場戰鬥上;或許他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或許他剩下的生命中他再也不能直接見到這些神秘的存在。
他看向四周。不論他屬於哪個部落,同樣的理解出現在了每一個戰士臉上。暗顱從他們的對手身邊跳開,給予他們時間尋找更好的武器。斯提爾焦慮地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拉格納在戰鬥的間歇中抬起頭,看到飛船飛過頭頂。在魯斯之矛號上看見它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但實際上只過去了兩百天。或許那不是同一艘飛船。或許這種飛船不止一艘。除了諸神誰還會知道這些事情?
慢慢地他想到了甄選者一定到場了。或許現在就在觀察著他。判斷著他是否夠格進入魯斯的大廳。這是種奇怪的振奮感覺。它讓周圍的殘暴行徑有了意義。突然間這已經不是一場為了生存的戰鬥,而是對榮譽和力量的考驗。當然,所有的戰鬥都被認為是那種考驗,但眾神的使者很少會親自到場。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場戰鬥。凡人或許可以直接從這裡走入傳奇。
那個剛才還在和他互相劈砍的壯碩戰士看向了他,某種類似理解的東西出現在他殘暴的灰眼睛裡。他們互相退開。拉格納向著他剩下同胞所在的燃燒大廳退去,暗顱戰士則退到了他自己的戰線上。
拉格納看向周圍他可以認出的人。尤里在那裡。他的父親也在,他在看到他的時候微微鬆了口氣。特瓦德領主還站著,但他的頭上有一個猙獰的傷口在流著血。拉格納看著戰士領主撕下他衣服的袖子綁在頭上。他們所有人都交換了一種奇怪的驚恐眼神。他們都知道自己已經是死人了。他們全都知道這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看向已經集合的暗顱戰士,他們的人數比雷拳多出了至少五倍。太多的雷拳戰士在一開始的突襲中死去了。他們沒有任何希望能夠戰勝這麼多人,就算他們每個人都是比自己的敵人更加優秀的戰士。而在見證了暗顱的兇殘後很明顯這並不成立。如果以個人層面來比較的話,兩方好像勢均力敵——甚至略微處於下風,拉格納被迫承認了這點。
但是,飛船的出現讓戰鬥的氣氛發生了某種改變。這點顯而易見。暗顱現在在剋制自己。他們就和雷拳一樣想要讓天上的觀察者對自己刮目相看。他們從追求屠殺轉為尋找夠格的對手。憤怒的火花在拉格納的胸中閃出。
現在他們準備要打場堂堂正正的戰鬥了。知道了眾神的眼睛看著他們,他們準備給自己的敵人一次公平對決的機會。幾分鐘以前他們還不準備這麼做。這些完全不是公平和真正榮譽的做法。拉格納心中的一小部分嘲笑著自己的天真。抗議這些事情的公平與否又有什麼用呢?眾神會以他們一如既往的秘密方式做出他們的裁決,而他們不會被矇騙。他希望如此。
他為什麼要抗議呢?就算暗顱是可惡的偽君子,他們現在也給了他一次光榮赴死的機會。而且他們也至少能讓雷拳帶著幾個他們的人進入黑暗。
好像明白了這些,一些雷拳戰士衝進著火的大廳,拿回了滿手的武器和盾牌。暗顱看起來已經準備好讓他們這麼做了,讓他們的敵人準備好戰鬥。
現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這種感覺非常明顯,就好像甄選者的到來引來了電力,把空氣蒸乾。戰士們空揮著他們的武器。暗顱的領袖們圍在一起,爭執著應該怎麼做——毫無疑問是在爭辯該如何讓自己在魯斯的眼中脫穎而出。
好吧,雷拳這邊就沒有這種辯論了,拉格納想。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了,在死之前不顧一切地打出一場漂亮光榮的仗。沒有其他任何選擇。
在戰線上的什麼地方他可以聽見一個人的哭聲。那好像是一隻牙的拉諾得。這讓拉格納感到驚訝,他一直把他看做是一個勇敢的人,在最大的風暴和最強壯的虎鯨面前都不為所動。他也在自己參加的每一場突襲和戰鬥中表現很好。事實上他曾經在岡特遇見了一隻暗夜巨魔,還打贏了它。
不知道他的神經為什麼現在崩潰了,拉格納想。在所有在場的人裡他感覺上才是最有可能被甄選者選中的那一個。他的勇氣已經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考驗。難道一個人一生只有那麼多的勇氣,在那些用完後他就會崩潰?又或者是甄選者本身讓他失了方寸?知道你的神的眼睛在注視著你或許會對一個人造成奇怪的影響,拉格納想。
又或者那是因為所有雷拳戰士現在明白的知識,很快他們就會被審判,知道自己最終的命運。在踏進戰鬥和風暴或者任何其他類型的危險時,知道靠著狗屎運或者眾神的保佑或者自己的力量和技巧還能生還是一回事。但是毫無任何疑問地知道你的生命很快就會結束又是另一回事了。
拉格納檢視自己的靈魂,發現那裡有恐懼,但它並沒有吞沒他。他奇怪地同時感覺到緊張和興奮,但他沒有害怕。更多的,他的心中有著憤怒,一種想對暗顱復仇的渴望讓他的恐懼幾乎微不足道。他感覺自己已經進入了殺戮慾望的最高潮。他的心裡急切地想要攻擊他的敵人,近乎絕望地想要殺戮開始。
但他又同時被迫承認想要獲得眾神的保佑並不在上述之列。他明白如果他能拖著一個暗顱下地獄他就願意赴死,而如果能拉上兩個他就死而無憾了。知道了他的生命已經結束,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留戀了。他心裡留下的只有想要讓自己的最後一戰儘可能壯烈。
在一個晚上,一個男人可以經歷這麼多改變著實讓他驚訝。他現在努力回憶著安娜的臉,那張他幾分鐘前費盡一切力量想要記住的臉,但發現自己並不能清晰地想起來。太可惜了,拉格納冷酷地想。記著一些美麗的東西進入餘生本是件好事。
雷拳戰士已經武裝好了自己,準備好了。暗顱好像也選好了自己的戰士。他們越過燃燒著的廣場的陰影看向對方。在一段長長的時間裡他們帶著恐懼和憎恨盯著對方。然後所有人的眼睛都被一個從黑影中走出來的巨大人影所吸引。那是個健壯到近乎可怕的男人,穿著金屬盔甲,一張巨大的狼皮披在他的肩膀上。
拉格納感覺到了一種可怕的熟悉。那就是短短几百天前他們帶到鋼鐵大師島嶼上的狼牧師。突然拉格納伴隨著一股巨大的恐懼想起了狼牧師最後說的話。這的確是他的末日。看起來拉奈克除了是個巫師還是個先知。
所有人都等著看狼牧師是否要介入,但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用自己燃燒般明亮的眼睛掃過他們每一個人。在這時,拉格納清晰地看出了拉奈克的身上有著什麼非人,或者超人的東西。無論他身上發生過什麼,那都把他從人類之列上拉開,並把他變成了某種更像是怪物的存在。
他的心中沒有恐懼。他完全自信地站在那裡,如同是在看著孩童喧鬧,而不是站在完全成年,武器齊全的戰士的戰鬥旁邊。好像他知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到他,好像如果他被打擾,他可以毫不費力地把他們殺光。想著他對付海龍的樣子,拉格納並不懷疑這點。
又一個想法出現在他的腦子裡。拉奈克是坐著那艘飛船來的。他不只是個法師,還是個戰死之人的甄選者,是眾神本身的代表。同樣的想法好像擊中在了所有在場的人,看著火光反射在狼牧師閃亮的盔甲上。一種敬畏之情征服了所有人。他們知道自己正站在某種超自然的存在面前。
令人生畏的老者不耐煩地看著他們,好像在等著他們開始。拉格納想他或許震驚了所有戰士。在一段時間裡,不知所措的他們甚至可能會停手。然後老人示意他們繼續。兩股勢力如同將要跳入戰鬥的狼一樣做好了準備,然後向前衝進戰鬥中。 斯提爾在那龐大的著甲老者從黑影中走出時感到一陣激動。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知道那是一個甄選者,一個可以賜予他永生和無盡戰爭的存在。他的眼睛如同鐵屑被吸到磁鐵上一樣吸到了他身上。甄選者身上一種令人驚歎的力量讓斯提爾心中充滿了嫉妒和渴望。他也想擁有那種力量,能夠以同樣的自信站在殘殺面前。他也想擁有一樣的驕傲。他知道這個人讓最強大的暗顱戰士都相形見絀。不管這個老人有什麼,他都想要。他在當時就決定他要在接下來的戰鬥中表現地像個英雄,或者至少在努力中死掉。如果他有機會的話。他並不是和雷拳戰鬥的第一波戰士。
他看過去想想要猜測還剩下的人的數量,看到了其中一個雷拳戰士,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輕人,正看著那老人,神情好像已經認識了他。難道他認識甄選者?不。這不可能。那一定只是因為臨死的瘋狂控制住了他。斯提爾盡最大的努力記住了年輕人的臉。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對他無端的厭惡,他也熱切地祈禱這個小子能活過第一波戰鬥,這樣他就能親手殺了他。
在老人的示意下暗顱發起了衝鋒。 拉格納附身躲過一個身形龐大的戰士的攻擊。他向上揮起斧頭,劈中了胸口。骨頭裂開,血液和內臟噴出。他及時轉過身躲過另一個暗顱的武器,隨後驚恐地發現自己不能動彈。
那個將死的人從自己的血泊中伸出手抓住了拉格納的腿。他看起來鐵了心要讓殺死自己的人和他一起死。被他的力量釘在原地,這突然變得太可能了。另一個暗顱向他揮出武器,拉格納勉強用盾牌擋住了他的攻擊。被鎖住了腿腳的他只有一種辦法維持平衡。他向對方揮出一記反擊,讓他向後跳開。在間歇時他決定冒一個險。他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釘在原地的情況下活下來。他需要掙脫。在短暫的瞬間,他冒險地把自己的眼睛從沒有受傷的對手身上移開,向下向著那隻抓住他的手腕揮出一擊。
它利落地斷開了,鋒利的斧頭砍開血肉骨頭。熱血粘在拉格納的腿上。將死的人發出一聲尖叫。拉格納這才堪堪躲開他的新對手。
在那人衝過去的時候,拉格納揮出戰斧,在他的後脖子上砍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傷口。斧頭直接劈開了肌肉,讓那人的腦袋從脖子上耷拉下來。那具屍體還沒意識到自己死了,往前又跑了幾步才被沒有手的人絆倒,倒在了滿是鮮血的大地上。
拉格納重新站起向前衝去,左右揮砍著他的斧頭。他的第一下砍到了一個沒有注意到他的戰士的太陽穴,他的整個頭蓋骨被掀飛。他的第二下被一個矮小結實的暗顱擋住。他和拉格納以閃電般的速度交換了數次攻擊。拉格納的手臂傳來一陣疼痛,那人的矛尖深深插了進去。拉格納的回擊讓那人倒向了地獄。
拉格納對自己優異的表現感到驚訝。所有事情都好像慢了下來。他以完美的協調和自己並不知道的速度戰鬥著。他的意識如水晶般清晰,像雪山間的溪流一樣冰冷。他感覺自己強大迅速,幾乎沒有感覺到傷口的疼痛。當然,他也聽老戰士講過有時候就是如此,他也知道他在戰鬥之後會為身上的刮擦傷口付出代價。但是,現在,他感覺自己所向披靡。
但是向周圍快速的一瞥證明了這種感覺是何等錯誤。暗顱的戰士好像依然無窮無盡。一個倒下了,另一個又跳出來,急切地想要加入戰鬥。雷拳剛才還可以勉強承受,但現在超過一半的人已經死了。在他看向周圍的時候,拉格納看到他的父親僵死在地上。他無神的眼睛望向天空,手依然攥著他的戰斧,兩個暗顱屍體被他壓在腳下。
恐懼佔據了拉格納的內心。那是在他母親死後就一直單獨養育他的男人。他從拉格納記事起就一直在,如同一根力大無窮的支柱。他怎麼可能會死。拉格納如同砍瓜切菜一樣砍倒敵人,拉格納向他父親的方向衝去。年輕的雷拳撲到屍體身上,把手摸向他父親的眉毛。身體已經變冷了。摸到喉嚨,拉格納沒有感覺到脈搏。悲痛充滿了他,片刻之間讓他不能動彈。
一個暗顱向他衝來。拉格納看著他靠近。悲痛轉變成了某種和他父親的屍體一樣冰冷的東西。想要殺戮的慾望自拉格納的靈魂中噴薄而出。那個暗顱的速度慢到就好像是被糖漿裹住了腳步。拉格納可以看清他的每一個細節,從他左手背上的傷口到他刀鋒明亮的鋼鐵。所有東西都清晰得可怕。他可以看見那人剛才扭到了腳,但那並沒有讓他的速度慢上多少。他看著那人伸開他的斧頭,準備揮出那記將要斬首拉格納的攻擊。就好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然後,越過攻擊者的肩膀他看到了那個老人,狼牧師拉奈克,正在看著他。老人的眼中有著什麼東西。那或許是同情,或許是鄙視。拉格納不能分辨。那些狼一般的眼睛不可能被拉格納這種凡人所理解。但那眼神打破了束縛他的法術。冰冷的憤怒和炙熱的仇恨充滿了他。他蹦了起來,向前躲過攻擊,撞倒攻擊他的人。
他踢向那人已經受傷的腿,讓他失去平衡滾動起來。在他倒下的時候拉格納像砍柴一樣劈開了他的頭,衝向暗顱戰士們,一路殺戮而去。
現在他的戰鬥猶如神仙下凡一般。沒有東西可以阻擋他。他的仇恨和憤怒推動著他進入了更高一層的速度和兇狠。他不知恐懼。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殺戮,他自己的生死已經置之度外。在狂怒之中他砍過暗顱的隊伍,如同一艘龍頭船衝過風暴肆虐的海洋。所有膽敢擋在他面前的人都砍倒。
在瘋狂之中一把暗顱的斧頭劈開了他的盾牌。他殺死了那個膽敢這麼做的人,在他倒下的時候抓住了他旋轉的戰斧。兩手各拿一把武器的他如同一陣死亡旋風向前颳去,周圍的所有東西都被他殺死。他在放倒第二十個人之後就數不清了。他習慣了那些面對他的人臉上恐懼害怕的表情。那是和麵對惡魔的時候一樣的表情。拉格納並不在意;現在,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惡魔。或許他被附身了。現在他也歡迎惡魔附在他身上,任何可以幫助他殺暗顱的東西他都接受。
片刻之間,好像他一個人就扭轉了戰鬥的局勢。雷拳戰士集結在他身後組成一個楔子陣型,分開他們的敵人,被拉格納的技巧和力量所鼓舞。但這不會一直持續下去。他的族人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沒有東西可以維持拉格納現在超人的兇猛。他身上的數十處小傷口都在流血。他的力量正在被十幾下重擊吸走。他的速度緩慢下來,意識到了疼痛,重新回到了人類的層面。 斯提爾又打倒一個雷拳,試圖找到他之前看到的年輕人。他沒能看見他,一定是走到戰場的其他地方去了。這有點可惜。不過,斯提爾還是成功幹掉了那個和他長得有點像的老人。他作為一個雷拳打的還不錯。斯提爾對自己感到自豪。現在雷拳已經稍微振作了起來,開始變成夠格的對手了,他自己已經殺掉了五個人。他幾乎確信甄選者的眼睛正在看著他。他挑選的對手很好。全都是正值壯年的戰士。全都技藝精湛,全都倒在了他的斧下。
砍殺濺血的快感又一次充斥了他的內心。他意識到他短暫的,充滿仇恨的一生中從未如何快樂過。屠殺帶給他的快樂超過了食物睡眠或者麥酒。它比任何蜂蜜和女士的親吻都要甜蜜。在造成死亡這點上,一個人可以獲得和眾神一樣的權力。或許這還不是真相,或許還有比這些更美妙的事情,一些只有甄選者和他們的主人才知道的事情。斯提爾一定想要知道。
現在是尋找他選中的獵物的時候了。現在是再次殺戮的時候了。 焦慮佔據了拉格納。他感覺自己慢了下來。力量從身體裡消失。速度不見了。他擋住一個暗顱戰士的攻擊,退開躲過第二下。斧頭的邊緣劃開他的衣服,在胸口留下一大片血跡。他讓斧頭劃過,走上去,用他的副手武器在攻擊他的人的斧頭上砍下一大塊。從右邊來的一下讓這個人去見了他的祖先。
在他的身後還有很多暗顱。感覺他殺死一個人,就有兩個人補上他的位置。這對拉格納來說不重要。他只關心殺戮,讓他們為殺死自己的父親和偷走他本能和安娜渡過的人生付出代價。他知道在他走入冰冷的地獄時,很多他殺死的敵人會來迎接他,這點讓他感到高興。他唯一的遺憾就是他不能把他們全殺了,還有不能維持讓他強大這麼多的殺戮憤怒。
一陣攻擊打倒了接下來兩個敵人,隨後拉格納知道他的力量用盡了。他如同燃燒木柴一樣把他所有的力量燃盡了。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用的了。他現在只是依靠著直覺和反射在戰鬥。他的攻擊沒有了曾經的殺戮力量,然後他和一個他確信會殺死他的人面對面。
那是一個他曾經注意過的暗顱年輕人。年紀和拉格納差不多大,長著懸崖一樣的斷眉和巨大的耷拉下巴。他兇殘地笑了,露出和界石一樣龐大的牙齒。他的眼中有種嗜血的瘋狂,拉格納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也是如此。他們短暫地停下看看彼此。二人都感覺到了命運的觸碰。 斯提爾盯著他選中的獵物。他終於找到了他。他是跟著斯提爾同胞一路的殘骸找到這個年輕人的。他找到了之前決定一定要殺死的目標,那個好像認識甄選者的人。
他看起來並不配,只是又一個矯健強壯的雷拳小子,長著一簇不同尋常的濃密黑髮,但斯提爾沒有輕看他。他親眼目睹了這個年輕人造成的毀滅。好吧,他的生命到這裡就到頭了。斯提爾的命運就是殺死這個偉大的戰士,得到眾神的青睞。這次見面在很久之前就寫在命運裡了,這點他可以確定。
“我是斯提爾比約恩,”斯提爾說。“我要殺了你。”
“我是拉格納,”雷拳的年輕人回答道。“有種就來試試。” 拉格納看到了暗顱眼中的憎恨,注意到了證明他要開始攻擊的閃光,在斯提爾攻擊時向後躲開。
這個暗顱很快,毫無疑問。拉格納勉強才能用斧頭盪開他的攻擊,別提完全逃開了。在他這麼做的時候,斯提爾跟進上來,用盾牌的一擊把他打倒在地。這下的力量讓拉格納眼冒金星。他向後滾開,屍體在他的重量下搖晃。
那個暗顱的斧頭已經划著閃亮的弧線砍了下來。拉格納幾乎沒有時間滾到一邊。血液在斧頭砍到屍體濺出的血噴在他身上,發出如同屠夫砍到牛的身側一樣的聲音。拉格納踢出一隻腳,但他的對手跳開躲過,再次劈下斧頭。這次拉格納把他左手的斧頭擋在了面前,但他放的位置並不好,衝擊力把他的武器也按進了他的胸口裡。他在撞擊下發出痛苦的喊叫,感覺他自己的血從胸口流了出來。
斯提爾再次舉起斧頭準備再次砍下。拉格納再次翻滾站了起來,及時前撲躲了過去。他再次趴到地上又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面對著另一個暗顱戰士。那人舉起了劍準備殺死他。
“不,別殺他!他是我的!”他聽到身後的斯提爾吼到。第二個暗顱驚訝地停了下來。拉格納利用這個時機把他的斧頭砸進那人的肋間,並及時轉回身擋住斯提爾的攻擊。這次的衝擊力不只是讓他的左臂麻木了。他感覺手腕上的什麼東西斷了,一陣劇烈的疼痛從他的手臂傳來。斧頭從他麻木的左手上滑落。斯提爾厚重兇殘的嘴唇扭成一個勝利的笑。
“現在就是你的死期,拉格納·雷拳,”他吼道。
拉格納也用一個獰笑回答,揮出他剩下的武器。這下攻擊很快,比暗顱的還要快,斯提爾幾乎沒有時間矮身躲開。鋒利無比的斧頭切進他的血肉,掀起一大塊皮膚。血液開始流進斯提爾的眼睛裡。他晃著腦袋想要把它甩開。
拉格納退開一步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知道如果他耐心,優勢是在他這邊。傷口裡的血很快就會矇住他敵人的眼睛,拉格納就可以輕鬆地殺死他。
同樣的想法一定也出現在了斯提爾的腦中,他發出一聲純粹的怒吼,像一隻憤怒的野豬衝了上來。他揮出的攻擊差點就要壓垮拉格納,但他不知怎的擋了下來,只受了一點擦傷。但是他在這時意識到沒有希望了。斯提爾的攻擊把他逼退進了一個許多暗顱戰士圍成的半圈,每一個人都渴望對屠殺同胞的人復仇。他一定沒有辦法同時在他們和斯提爾的攻擊下保護自己。
他立刻做出了決定。他至少要帶上一個敵人和他一起下地獄。完全放開了防守,他迎上了致命的一擊,揮出他的斧頭。他在斧頭擊中目標之前就感覺到了死亡的重量。他知道攻擊他的人完了。它砸進了斯提爾的胸口。肋骨斷開,內臟灑出。拉格納感覺到了復仇完成的滿足感,隨後就是胸口傳來的劇痛。
斯提爾條件反射的一擊把他的武器深深砍進了拉格納的胸部,然後他的同胞圍上來了結生命。在劇烈的疼痛下,拉格納向前落進了黑暗之中,知道死亡將會在那裡歡迎他。

© 2022 3樓貓 下載APP 站點地圖 廣告合作:asmrly66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