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自诩的硬核游戏爱好者,我从不缺乏死磕到底的犟脾气。
我可以在容器碎裂一百次之后封印瘟疫光芒,在业力归乙五百次之后度尽天下苍生,在肉体坏灭一千次之后打穿观星天台,在炸成烟花五千次之后登上蔚蓝山顶。
可是所有这些经历好像没能教会我一件事:如何接受一次失败,接受一次不可挽回的、木已成舟的、技不如人负于对手的事实。
Supergiant Games出品,上承晶体管,下启哈迪斯。《Pyre》(《柴薪/薪火》)的故事很简单:你是“联邦”的一名罪犯,被判处流放到“下界”,一片荒芜危险的奇幻之地。你需要与志同道合的队友们并肩作战,与和你一样的流放者们争夺离开下界的机会。
Pyre的流程由一场场“仪式”或者说“球赛”构成,输赢皆是旅途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游戏允许你失败,失败不会强制“复活”或者“读档”,而是会像“成功”一样,写入你的存档,影响故事的后续发展。
这种“允许失败”的流程,给我带来了无法忘怀甚至不可磨灭的记忆——尤其是当我以全胜战绩杀进决赛,然后以一球之差负于对手的时候。
曾经赢了那么多场都是过眼云烟,七八个小时的一周目流程梦一般灰飞烟灭,家人般的队友们围着我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 And there it is, at last.”
在对手最后一球绕过我的防守,以不可阻挡的轨迹飞入柴薪的那一瞬间,我好像在看一场奥德赛式戏剧终幕的最高潮——英雄在下界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多年,终于站到了离索里安天幕最近的地方,在解放仪式上击败了终生宿敌,消融在微光圣池里,获得了渴慕已久的自由。
我是哪位?我是那个宿敌。
之前就在生活里明白过的事情忽然照进了游戏:有时候输了就是输了,没人听你诉苦在输掉那一场之前有多厉害,更没人给你重来的机会。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对不起,老伙计,对不起。
于是我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开始了第二轮仪式巡回(某种程度上可算是二周目),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每一场比赛。
进入二周目,敌人的AI比一周目强了不少,常常打得我满头大汗;但历经种种惊险刺激,我最终还是如愿以偿地以小组赛全胜的战绩再次杀入决赛。这次的对手是高翼残裔,联邦的死对头。
一位痛切而铿锵的“反派”
然后呢?可惜我不是专业的说书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套路讲述这种无理的剧情,总之我被对面这群鹰身人杀了个片甲不留,比第一次惜败还要惨得多。
我原以为失败之后只要痛心疾首痛定思痛然后爆个气,后面的苦难就都会成为我前进路上的衬托,可惜现实不是文学作品,哪怕是打游戏,也是现实中的我在打游戏。
赛后我打开计分板,看着自己的队伍夜翼10-2的战绩陷入沉思,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没人关心你赢过多少,只有那输掉的两场写在脸上
那段时间生活中的破事已经够多了,每天就这么一点休闲时间,当时我第一次怀疑,这种不读档的玩法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说一千道一万,游戏虽然允许失败,又不是不让你读档,不读档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打游戏的最高信条早就变成了图一乐,怎么现在又开始折磨自己了?要是打到一半觉得没胜算,读档选项就大大方方地摆在暂停菜单最上面。
根据Steam成就统计,只有12.6%的人接受了决赛中的失败;这项成就甚至叫做“手下留情”。
关掉游戏躺在床上,冷静下来想一想:
我的根本目的是图一乐吗?是的。
可是我咽得下眼前这口气吗?咽不下去。
那怎么办?下次必须赢。
怎么赢?菜就多练,就这么简单。
第二天我打开对抗练习模式,把对面的AI拉到满级,开始埋头硬磕。
我很快发现,自己实在是自视甚高。满级AI不愧是满级,比之前那帮鹰身人还要强得多;而在此之前,我对真正高强度的比赛一无所知,根本就看不懂对手的战术与配合,恍惚间好像在看某款游戏的花样速通。
看不懂吗?我也看不懂。我只知道我是蓝的,被对面黄的一穿三了。
最绝望的是微操水平上的硬差距,对波难有胜绩,抢断次次扑空,传球如同红ping。
对面球门铜墙铁壁,能够一秒五传立体机动防御然后无缝切换反攻;我的球门欢迎光临,对手从拿球到得分的时间往往不超过两秒,真是如入无人之境。
好一个二十步上篮,八百里奔袭,长驱直入,旁若无人
那还能怎么办?菜就接着练。
我在一次次电光火石的交锋中不断磨炼微操技巧,渐渐地偶尔能够截断对手的速攻,在中场对波时一换一,借着运气带球撞门,然后在沾沾自喜的时候白给下一球。
一个小时之后,虽然还不算稳操胜券,但我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术配合,并且有了足以执行计划的微操能力,能和对面的满级AI打得有来有回了。
中门对波,各有胜负
能和满级AI平分秋色,打剧情模式里的臭鱼烂虾不是绰绰有余?我摩拳擦掌关掉游戏。
第二天摩拳擦掌打开游戏,第一局打海蛇队,开场不到一分半就被连灌了五球。
这一下就给我打醒了,同时也打慌了神,明白自己低估了三周目的AI强度。即使不如满级,但打爆轻敌的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之前小组赛可从来没输过,这次要是输了,以后连“只输过决赛”都吹嘘不成了。
对手的薪火为100,毫发无损;我方已被灌入五球,仅余25,只剩两球即告失败
可是再定神看看,自己的薪火还没灭,没灭就说明还没输,没输那就接着打。
打到最后能感觉到,心脏在又干又涩地急促跳动,蔚蓝9-9最后连续水母跳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因为水母没抓住过两分钟还能再来,只要我不断地尝试总有抓住的那一次,但这一场打输了可就不再来了。
这是最险的一次救场,相当于从球门线上把球勾出去了
这样的命运真是有意思,后来有很多场比赛,我都是“不残血不会玩”,以一球之差逆转对手的。如果每次局势不利就读档的话,这款游戏的魅力或许会失去大半。
后来我又输过几场?我打赢接下来的决赛了吗?如果你读到了这里,就会明白这不再重要了。
我希望读到这里的你也能体验一下Pyre这款游戏,在下界身临其境地和夜翼队友们走遍所有的仪式巡回。经历过所有的喜怒哀乐之后,你的故事肯定会比我的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