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殍(IF)《雙蒂花》11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10-21 05:05:11 作者:芊嫋茗 Language

(本章有刀,介意誤入)

餓殍(IF)《雙蒂花》11-第0張

(可直接跳過,不影響下一篇)

月光下,海棠樹的影子在地面上輕輕搖曳,花瓣在夜風中緩緩飄落,如同一場無聲的雪,覆蓋在了我和滿穗的身上,呼吸漸漸平緩,彷彿與這寧靜的夜晚融為一體。

……

夢境中。

我緩緩睜眼,起初有些迷糊,隨即想到不久前發生的事情,迅速起身,回顧四周。

沒有……沒有……滿穗不見了。

“滿穗……”

我高聲呼喚,然而無人回應。

月光下,院子中沒有其他身影,院內房屋緊閉,正前方是道觀主殿。

我看了一眼主殿,隨後先朝著原先我和滿穗的屋子走。行走間我發現,傷口似乎不疼了。

——嘭!

木門被我狠狠推開,撞在牆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屋裡無人。

這裡和我們剛才出去時一樣……滿穗不在這裡。

對了,其他小傢伙呢?

“瓊華!紅兒!翠兒!”

我從房間快步走到旁邊,不斷敲著門。

一樣無人回應,我的心不斷下沉。

深吸一口氣後,我猛地裝開木門。

屋內依舊空無一人,只有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沉默著,將海棠樹兩旁的房屋挨個挨個打開。這些原本怎麼都無法打開的房門都被我輕易打開,可屋內空無一人。

……

片刻後,院內。

我的頭頂是遮天蔽日的海棠樹,月光透著樹梢與棠花灑下。

腳底攆著棠花,心情愈發煩悶。

院中沒有小傢伙的身影……院外呢?

想到這裡,我望向院門,大門緊閉。我快步走近,推了推,推不開,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阻止我離開。

——吱呀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轉身望向聲源—主殿的木門開了。

明明院內還是明亮,但那主殿內卻漆黑一片,如同擇人而噬的野獸,張開血盆大口,等候食物到來。

“裝神弄鬼。”

我冷哼一聲,但手掌卻悄悄扶上腰間的佩刀,越握越緊。

原本我對鬼神一說並不相信的,但眼前發生的事情還是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緩步走近後,我發現主殿的門半掩,一股涼意從縫隙間滲透而出,彷彿冷風從深淵中吹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推開門,試圖讓光線照進那片黑暗,但並沒有用,站在殿前,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

佩刀出鞘,我步入黑暗,但眼前的場景令我意外。

一步之遙,場景截然不同。

……

殿內的景象讓我愣住了——主殿內部並非如想象中那般漆黑,而是被柔和的燭光映照,顯得溫暖而神秘。

在主殿中央,擺在一張木桌,木桌上坐著一個老道士,正在慢條斯理地品茶。

“這些都是你做的?”

不等老道士說什麼,我率先發難。

老道士聽後,微微一笑,點了點木桌,示意我坐下。

而我只是警惕的望著老道士,他也並不著急,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地颳去茶沫,隨後將茶杯送到唇邊,輕輕吹了吹,讓那層薄薄的茶沫散去。

之後老道士緩緩地喝了一口茶,閉上眼睛,彷彿在品味著茶中的每一個細節。

而我看著老道士的動作,總感覺厭煩,有愈發煩躁的趨勢。

“有緣人,何必如此急躁?”

老道士的的聲音在寧靜的殿堂內迴盪,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讓人不得不靜心的力量。

然而,我心中的焦慮卻如同一團亂麻,越是想要理清,越是糾纏得緊。

“哎,先坐下來,喝杯茶。”

說罷老道士朝我揮揮手,頓時我眼前一花,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老道士的對面,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同樣古樸的茶杯。

我心下一驚,想要站起卻撐著木桌無法起身。

掙扎幾次後,我放棄了,繼而將視線轉向老道士。

“你想要什麼?”

我沉發問。

老道士依舊笑著,他似乎對我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

“有緣人,你說故事應該結局嗎?”

“我不知道。”

老道士輕笑一聲,隨即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望著我。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

“所以你能告訴我她們去了哪裡?”

老道士聽後笑了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杯底與木桌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

“有緣人,還沒有發現這只是一個夢?”

“夢?”

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震驚,反而是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我又發現有些不對勁。

我環顧四周,那些柔和的燭光、溫暖的木桌、甚至是老道士給我的感覺,都是那麼清晰,根本就不像是做夢。

“一些小把戲而已,不用在意。”

老道士見我環顧四周,擺了擺手,很不在意的說道。

“小把戲?”

我將視線收回,皺著眉,望著眼前神神秘秘的老道士。

“對啊,就像這樣。”

說著老道士伸出手,輕輕一揮,周圍的景象突然扭曲,如同水波盪漾,然後恢復平靜,但一切都變了。

主殿的牆壁變成了流動的夜空,繁星點點,彷彿我們置身於宇宙之中。

不等我驚訝,老道士接著一點木桌,一圈圈波紋盪漾著,將周圍的一切粉碎。

我的眼眸微微瞪大。

“這……這是什麼法術?”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聽到了說法——像有本事的道士可都會法術呢。

我結結巴巴地問,手中的茶杯險些掉落。

“法術?”

老道士輕笑,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不過是幻象罷了。”

他再次揮手,這次,整個殿內化為一片純白,地面反射著天空,彷彿整個世界被翻轉,我站在了雲海之上。

“你……”

我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有緣人,故事的結局,往往不是由他人決定的,而是取決於故事中的人如何去書寫。”

老道士緩緩說道,眼簾低垂。

這……怎麼又說起之前的事了。

“有緣人,你知道嗎?”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有自己的命運線,而一個個故事,一條條命運線交織在一起才構建成了世界。”

老道士緩緩說著,他將目光落在茶水之上,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和我有什麼關係?”

“呵呵,當然有關係了……有緣人,低頭看看你身上吧。”

老道士指著我胸口說著,我順著老道士的手指望去。

瞳孔猛縮緊。

“這……這……這是!!!”

我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纏滿一條條紅線,有粗有細。

它們交錯纏繞,覆蓋著我的全身,彷彿是命運的織網,將我緊緊束縛。

我抬起雙手,卻看見一條條命運線,它們在我的手心交織,纏繞著,如同藤蔓一般,延伸至我的手臂,與身上的紅線相連,而另一頭不知通向何方,將我束縛困在這裡。

“看見了吧,整個世界的命運線,都和你們交織在一起了。”

“我們?”

“是的,還有那個小女娃。”

“是滿穗嗎?”

老道士點點頭。

“可這……”

“呵,這就要問祂了。”

老道士像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臉色些許變化。

這時我也注意到,有兩根命運線沿著著向前。

一條粗細適中的沒入老道士胸口,另一條是最粗的,它延伸向前沒入空氣之中。

當我看清楚它時,我有種明悟——這應該就是我和滿穗的命運線。

但為什麼會交織在一起?還有那麼多的小疙瘩?還有那麼多的缺口,傷痕累累,更有幾處差點斷了。

望著那幾處缺口,我感覺到一陣心悸,直覺告訴我—不能讓它斷裂!絕對不能!!!

——咚咚

“有緣人,回神了。”

老道士輕敲木桌,清脆的敲擊聲,將我從翻騰的思緒中拉回。

抬眸望去,桌面上的茶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個荷包,一個紅色的,繡著淺色的“安”字的荷包。

“這是……”

望著荷包,我感到一陣熟悉,但一時間又沒有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

“這就是一切的起始,也是所有人與你糾葛的緣由。”

我皺著眉頭,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著關於這個荷包的記憶。

它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我會對它感到熟悉?

我盯著荷包上繡的歪歪扭扭的“安”字,思考著這個字的含義。

安?是想要通過這個荷包包平安嗎?

不等我繼續思考完,耳邊和腦海同時浮現一句話……

“如果是的話,這荷包肯定辜負了那人的期望。”

隨著這句話的響起,我的頭開始劇烈地疼痛,彷彿有無數根針在刺入我的大腦。

一幅幅畫面在我的腦海中閃過,速度快得讓我幾乎無法捕捉。

……

一連串的記憶浮現。

(注:此處記憶是《不見》非本世界。)

我看見幾年前,被我殺死的陝北農民?看見了他疑惑,再是祈求,不甘……

看見在華山裡滿穗,她被我掐住喉嚨那一瞬間,露出的眼神,漸漸和那農民重合。

她……和……他是什麼關係?

不等我繼續思考,更多的畫面吞噬了我。

將我拖入深淵,另一個意識甦醒了。

……

“你是誰?”

我壓下翻騰的記憶,再次睜眼,冷冷的望著老道士。

“醒了?”

老道士望了我一眼,似乎對於我的變化早有預料。

“……”

“還是沒醒的你好交流。”

我冷哼一聲,又重新握緊佩刀,在腦海裡思整理著混亂的記憶,試圖找出蛛絲馬跡。

“你想要什麼?”

“我?只想要自由,只想要解決這份緣。”

老道士說著,伸出手指虛點,胸口延伸出與我相連的紅線。

“解決?”

“對的,祂啊……真的很偏心。”

老道士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祂?”

我皺緊眉頭,思考著這個“祂”是誰?

“你的重生,也是祂的手筆。”

我的瞳孔猛縮,我的身體本能地反應,佩刀瞬間出鞘,帶著一道寒光砍向老道士。然而,刀鋒所及之處,只有空蕩蕩的空氣,老道士的身影如同煙霧般消散。

“這……”

“有緣人,你還是太急躁了。”

老道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彷彿無處不在。

“你到底想做什麼,開門見山,別在這裝神弄鬼。”

“我想要的,你已經知道了。”

老道士的聲音平靜而悠遠。

“我只是想要自由,想要結束這段糾纏的命運。”

“那你應該去找祂,找我有什麼用。”

“呵呵”

老道士輕笑出聲,似乎聽見什麼有趣的事情。

“選擇吧,這是祂讓我給你的問題。”

隨著老道士的話音落下,我眼前重新浮現命運線,這次只有我和滿穗糾纏的那一條。

這次不同的是,那粗壯的紅線一點點散開,分成一條條細線,其中一條讓我感覺熟悉。

那是一條斷開的紅線,當我凝視它時,一副畫面重新浮現。

那是黃昏時刻的一片湖,湖邊上留著一雙鞋。

鞋是淺藍色的,鞋頭是尖尖的,兩側繡著亮銀色的牡丹,看起來精緻而小巧,像是兩隻收緊羽翼的兩隻小青鳥。

風從旁邊吹過,吹動湖面,吹動雜草,那鞋卻定格在畫面之中。

我深呼出一口氣,將那副畫面壓下。

“讓我選擇什麼?”

“……”

沒有回應。

我該怎麼辦?

(be選擇線)

僵持一會兒後,我隨意撈起一條,一段新的記憶浮現,我皺了皺,這段記憶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讓鳶安頓好小崽子們?怎麼可能會選擇將她們賣去黑勾攔?

這段記憶我很快便看完了,眉頭緊皺,同時我發現又回到原先的主殿,老道士已經再次出現在對面。

老道見我回神正想再說些什麼,但看見的那一條紅線“啪”的斷開,消失在空氣中。

見狀老道士臉色一變,聲音略帶急切。

“有緣人,快醒!”

隨著他話音落下,我眼眸的畫面不斷扭曲,破碎。

一陣陣眩暈感傳來,其中還有一股劇痛從心口漫延。

……

(視角切換)

“小姑娘,醒醒了”

滿穗迷糊間,聽見一道溫和,但又陌生的聲音。

滿穗的眼眸猛地睜開,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光影,隨著視線的逐漸清晰,她發現自己被柔和的燭光包圍。

身前擺著一張木桌,對面坐著一個老道士,正在慢條斯理地品茶。

剛才滿穗便是趴在木桌上,如今醒了,在打量四周後,眼眸微轉。

“老伯伯…這裡是哪裡……

滿穗帶著一絲迷茫和不安,她的聲音微弱而顫抖,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在尋求幫助。

老道士放下茶杯,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慈愛,他微微一笑,彷彿能看透滿穗心中的小伎倆。

“呵呵,你覺得這裡是哪,就是哪。”

老道士笑呵呵的說著。

滿穗眨了眨眼,她的目光在老道士身上打量,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她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中,而且她需要找到那個一直保護她的人。

“那……那個和我一起哥哥,他去哪裡了?”

滿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刻意的顫抖,她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芒,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情緒。

老道士輕笑一聲,他似乎並沒有被滿穗的外表所欺騙,但也沒有點破她的小心思。

“他啊,現在沒事。”

老道士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神秘。

滿穗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她微微抬起頭,聲音中帶著一絲迫切,這次是真是假滿穗自己也不清楚。

“那他安全嗎?我能去找他嗎?”

老道士望著滿穗,自顧自點了點頭。

“他現在很安全,但你真的還想找到他?”

老道士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深意。他這是什麼意思?滿穗心中猜忌,但表明上絲毫不顯。

“當然!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她的聲音雖然輕柔,但卻帶著明顯的不容置疑的決心。

“那找到之後……想做什麼?”

“是殺了他嗎?”

老道士的目光似乎要看穿滿穗的靈魂,他的問題更是讓滿穗心驚。

露出幾分錯愕,隨即反應過來迅速低下頭,垂下眼簾掩蓋真實的情緒。

“老伯伯,你在說什麼啊……那是我哥哥,我怎麼可能……會殺他。”

“希望吧。”

老道士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深究,他輕輕捋了捋鬍鬚,眼神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

滿穗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木質的桌面,她能感覺到老道士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自己身上,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老伯伯,您為何會在這裡?”

滿穗試圖轉移話題,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心跳卻因為老道士的提問而加速。

“等你”

“等我?”

老道士的回答出乎滿穗意料,滿穗回憶著剛才的對話,心中隱隱有個不好的猜測。

“是的,就是等你。”

老道士說著,推來一個物品——一個紅色的荷包,是她送給爹爹的那個荷包。

“老…伯伯……這是什麼呀……”

滿穗強忍著,翻看自己包裹的衝動,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聲音帶著幾分真實的顫抖。

老道士並沒有直接回答滿穗的問題,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中蘊含著憐憫。

“這個荷包,是你送給你爹爹的,對嗎?”

雖然是在詢問滿穗,但更像是在陳述。

滿穗的臉色變得蒼白,仍想掙扎。

“老伯伯,你在說什麼呀?”

“……”

相顧無言。

滿穗又將頭垂的低低地,抿著嘴唇,腦海裡似乎又浮現起夢魘般的畫面。

良久,老道士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溫柔。

“收好吧,這個本來就是屬於你的。”

他伸手輕輕一推,將荷包推至滿穗面前。

滿穗面對著老道士,沉默地將荷包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的背影在燭火中顯得格外孤獨。

“小姑娘,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死者長已矣,存者且偷生……”

老道士每說一句,腦海中的畫面便情緒幾分,隨之而來的是,令人窒息般的痛苦。

“小姑娘,你還有……”

“閉嘴!”

老道士還在說,但這次的話沒有說完,被被滿穗憤怒的打斷。

“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你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

“你憑什麼在這裡對我說這些話?”

殿內迴盪著滿穗尖銳而痛苦的聲音,她猛地站起,手中依舊握緊那個荷包,眼眶溼潤。

……

“哎,小姑娘,何顧如此執著於復仇?”

老道士的聲音輕緩,他望著滿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悲憫。

“何顧……”

滿穗深吸一口氣,帶著幾分哽咽地說著。

“幾年前,我家住在陝北……”

“鬧了飢,家裡沒有糧,弟弟也病了。”

“我爹爹為了給弟弟治病,冒著遭報應也要賣了傳家寶,換糧。”

“臨走前,我用身上的布料給爹爹縫了個荷包,希望爹爹能平安歸來……”

滿穗的聲音更加哽咽,眼眶中打轉的眼淚終是要滑落,閉上眼簾,似要將它留住,可它還是走了,什麼也沒有留住。

“呼……”

“我們一家人都在等……等爹爹帶著糧,帶著藥帶著希望回來。”

“等了一天…一週…半個月…一個月……等啊等,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爹爹回來。”

“沒有糧,弟弟的病越來越重,最後病死了……娘受不了刺激,瘋了,上吊了……只剩下我一個人。”

“呵呵,可我卻活著……”

滿穗低低笑著,帶著說不出的苦澀,她的眼中反射著燭光的跳動,淚珠在她的臉頰上劃出一道道亮晶晶的痕跡。

“我漂泊了三年,流浪了一千個日夜,吃盡了不知多少苦!”

“我活得像是一個孤魂野鬼,如今……我終於找到了……找到了爹爹的線索,知道了他是被人殺害的。”

“現在,你告訴我放下?”

“讓我放下,仇恨?”

“讓我放過,那個害的我變成如今這樣的仇人?!!”

滿穗的聲音帶著一絲淒厲,前面的世界被淚水模糊。

“……”

“你真的想要殺死他嗎?即使他現在對你有了感情,即使他可能已經改變?”

老道士的聲音並不響,但卻如同巨錘敲擊在滿穗心裡。

是啊,他有的原則,他有他的溫柔。可是,他也是害死我全家的仇人!

滿穗的身體顫抖著,她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掙扎。

她恨良,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天的相處讓她對良有了下不去手的感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滿穗痛苦地喊道,她的聲音在殿內中迴盪。

“我只想要我的家人回來,我想要我的生活回來,我想要……想要復仇!”

老道士望著眼前露出痛苦之色的小姑娘,微微嘆了口氣。

“小姑娘,放下吧。”

“他不該死。”

放下?不該死?

他在說什麼?他讓我放下?讓我放過那個罪人?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滿穗笑了,先是低低地,隨後聲音越笑越大,那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悲涼與絕望。

她的心彷彿被撕成了碎片,每一片都滴著血。

老道士望著滿穗,眼神中充滿了悲憫與無奈。

滿穗的笑聲漸漸停止,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與掙扎,她的手緊緊地握著那個荷包。

“可他不是已經變了,變好了……”

老道士緩緩說著,試圖引導滿穗看到另一面,話音未落。

滿穗的憤怒和痛苦如同火山爆發,她的情緒徹底失控,打斷了老道士的話。

“變好了,我就應該放過他?那他有放過我爹爹?”

“我放過了他,那誰來放過我?”

“難道,這一切都是應該的?我爹爹就應該死?!!我全家就必須死?!!難道我就應該經歷這些事情?!!”

“啊?!!告訴我啊!!!”

滿穗的哭喊在空曠的殿堂內迴盪,她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滑落。

“哎,看看吧,這是你們的將來”

老道輕輕一揮。

滿穗面前多了一根紅線,一端沒入自己心口,另一端沒入老道士身後的空氣中。

滿穗抹了一把眼淚,猶豫片刻,還是伸手觸碰紅線。

一段力量拉扯著滿穗意識,投入另一片空間。

……

在那片空間裡,滿穗看見了良,看見自己,看見了瓊華紅兒翠兒。

看見了他們碰見反軍,看見了良與反軍比武,看見了他們找到了鳶。

看見了一路上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看見了一切慢慢變好。

滿穗的嘴角也慢慢上揚,但即將勾勒出一個笑容時,頓住變得僵硬,隨即緩緩下壓。

她看見了,良找上鳶。

聽見了良與鳶的交談。

—良,你考慮好了嗎?—

—是賣個好價錢,還是好人做到底?—

一我想好了,還是把她們都賣去黑勾攔吧。—

—你不是該考慮送去當童養媳嗎?—

—怎麼又改口了—

—嗯,我想了想還是賣個好價錢吧。—

—行吧,我讓老牛準備一下……明天三百兩就送你手上了。—

—鳶……是,是四百兩。—

—四百兩?那個和你親近的小女娃你也要賣了?—

—嗯,也……一起賣了吧。

—良,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但我能感覺到你和她的關係不一般,你確定還要賣了?—

—……賣了吧—

—良,你到底知不知道,黑勾攔是什麼地方。—

—送哪裡,你以為能過多好?—

—我……知道,但她們都很聰明,也很乖巧,只要聽話,就能過的下去。—

—……—

後面良和女子還說了什麼,滿穗依舊聽不清了,也不想聽清楚了

滿穗只感覺眼前漸漸模糊,那些話語像一把把利刃,刺入她的心臟。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手中的紅線彷彿在燃燒,傳遞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眼前的空間開始扭曲,然後破碎。

……

“呵呵,回來了,看見了他的改變吧”

視野還未完全恢復,便聽見老道士的聲音。

“啊……哦……看清楚了……”

看清楚他是什麼樣子的,看見了他剛才那副醜陋的嘴臉。

滿穗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這恨意比之前的更加強烈,更加兇猛。

她的手緊緊地握著那個荷包,彷彿那是她唯一的支撐。

“孩子,仇恨是一把雙刃劍,它在傷害別人的同時,也會傷害你自己。”

他的聲音還在響著。

滿穗睜開眼,看見老道士笑呵呵的臉。他張了張嘴,正想再說些什麼。

但滿穗手中的紅線一寸寸斷裂,最終消弭於空中。

“謝謝,伯伯。”

謝謝你……讓我看清楚了他。

滿穗抬眸,微微歪著頭,對老道士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個笑容如陽光般明媚,彷彿能夠融化冰雪,給予人希望和安慰。

然而,此刻這個笑容卻讓人感到一種深深的寒意,就像是陽光下隱藏的冰刃,雖然閃耀著溫暖的光芒,卻隨時準備刺入敵人的心臟。

滿穗雖然是笑著的,但眼眸裡沒有一絲笑意,只有冰冷的火焰在跳動,那是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意,那是一種足以將一切焚燒殆盡的恨意。

“小女娃,冷靜,你看的的只是……”

老道士還說了什麼。

但滿穗不在意了,一心只想醒來。

夢境開始搖晃,彷彿隨時都會破碎。

老道士的臉上浮現出錯愕的表情,他在發現命運線消弭時便發現不對勁了。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穩定住夢境,但滿穗的恨意如同一股強大的力量,讓整個空間都開始顫抖。“小姑娘,你等等,不能衝……” 

老道士的聲音在顫抖的空間中變得模糊不清。

滿穗也發現了老道士的動作,她的心中閃過一絲清明。

“對了,這都是夢,剛才我還和良爺在院子裡的。”

“良爺,我來找你了。”

滿穗依舊笑著,但眼淚卻無聲地滑落。

在這一刻,她的內心被強烈的恨意吞噬,她的理智被情感所淹沒。

……

院子中,海棠樹下。

滿穗靜靜的趴在草地上,睫毛微顫,隨即緩緩睜眼。

眼眸中透露出的不是剛甦醒的迷茫,反而是閃爍著冷冽的寒意,在月光照耀下,閃爍著幽幽藍芒。

滿穗雙手撐地,緩緩直起身,破舊的衣服隨著動作而滑落,露出半截香肩,一雙好看的杏眼四處掃視。

很快便發現靠在海棠樹下的良。

她的嘴角上揚,露出同夢境中一樣燦爛的笑容。

“良……我找到你了……”

從地上站起,也不顧滑落的衣裳,將手背在身後,蹦跳著來的良的面前。

她俯視著他,眼中有仇恨,有痛苦,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不捨。

滿穗望著良,將揹著的手,轉至身前。與之前不同的是,手中多了一把短刀。

這短刀還是在良昏迷時拿回來的,此時正好能用來殺死良。

“良,之前我真的差一點想放過你……”

“但…現在……我,只,想,殺!死!!你!!!”

她的聲音中充滿了恨意,她動作果斷而有力的將短刀,刺入了良的心口。

——噗嗤

短刀刺入肉體的聲音在寧靜的夜晚中異常清晰。

良似乎感受到心口的刺痛,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與滿穗握著刀柄的手相遇。

兩個人的動作從遠處看來,很溫馨。滿穗窩在良的懷中,靠的很近。

近到滿穗能從,良漆黑的眼瞳中看見映照出的自己,以及那雙淡藍色的眼眸中充滿恨意……或許還有一絲絲其他情愫。

時間彷彿靜止。

……

此刻的滿穗臉上雖然笑著,卻帶著淚水,眼眶紅腫,嘴唇也不知覺的微微顫抖。

她的心中充滿了恨意,然而又在這一瞬間,她的表情又透出一絲脆弱和無助。

她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下。彷彿要復仇一路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在這一刻釋放出來。

她的手依然緊握著刀柄,但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良緩緩伸出一隻手,探向滿穗。

滿穗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心中充滿了恐懼的期待,她以為良會推開自己,或者像在華山時那樣掐住自己的脖子。

然而,等了很久,滿穗卻沒有等來預想中的暴力。

正當她想偷偷睜眼時,突然感到頭頂傳來溫暖的觸感,那是一種溫柔的撫摸,像是陽光灑在身上。

滿穗錯愕地睜開眼,眼眶的淚水依舊在,但此刻她的表情卻顯得茫然而無措。

良的胸口緩緩起伏,他的手輕柔地撫摸著滿穗的頭頂,彷彿在安慰一隻流浪的小貓。

“為什麼?”

滿穗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眼中流露出困惑與不解。

良沒有回答,只是溫柔的看著滿穗,他的手依舊輕柔地撫摸著滿穗的頭髮。

然而,滿穗卻感到一陣憤怒,她狠狠拍開了那隻手,口中惡狠狠地說著。

“你憑什麼這樣對我?你殺了我爹爹!你還害死了我全家!!!”

良的手被拍開,帶動著滿穗的頭髮散亂。

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容,那笑容中透著苦澀、透露著釋然與惆悵,可唯獨沒有滿穗想看見的,痛苦、憤怒、不解、哪怕只有迷茫要好。可為何……為何……沒有呢……

……

夜晚的風很冷。

良的心口不斷順著刀身往外冒血,而滿穗似乎也能通過刀身,感覺到那被穿透的、熾熱的心。就在這時,良終於開口了,他緩緩說著,似乎每一個字都用盡全是力氣。

“把我藏好,別嚇到她們。”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卻又透著一絲釋然。

滿穗聽著卻有些茫然又無措。

良在說什麼?什麼藏好?什麼別嚇到她們?

突然,滿穗想到了瓊華、紅兒、翠兒她們,他該不會是說別嚇到她們吧。

可他都要死了,怎麼還在意那些女娃?

再說了,他不是都打算把我們賣進黑勾攔,怎麼可能還會,怕自己的死會嚇著她們的……

就在滿穗思緒紛亂之際,良伸手想要幫滿穗擦去臉上的淚水,但滿穗下意識地躲開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似乎有些顫抖,然後無力地垂了下去。

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但他還是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儘管這個微笑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別哭。” 

良的聲音微弱而沙啞,他的胸口起伏越來越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用盡最後的力氣。

滿穗的眼淚卻流得更兇了,她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被哽咽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良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似乎想要再次觸摸滿穗的臉,但最終只是無力地落在了草地上。

他的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像是即將熄滅的燭火。

“對不起,我……”

良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他的眼皮沉重地垂下,似乎隨時都會陷入永恆的黑暗。

滿穗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恐慌,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讓滿穗很茫然。

這不是復仇成功的快意……

她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憤怒,彷彿都在這一刻被凍結。

良……死了。

但滿穗卻沒有感覺到復仇的滿足,心中只有更加複雜的情緒。

她呆呆地窩在良的懷中,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本靈動的眼眸,如機械般轉動,在看見良釋然的表情時,情緒爆發了。

她猛地站起,撕心裂肺問著。

“為什麼?憑什麼!!?”

“你能釋然,你能抱著這樣的表情去死?!!”

“你應該痛苦,應該憤怒,應該質問我,應該殺我,打我…可…為什麼……?”

為什麼……

大片的眼淚湧出,模糊了滿穗的視線,她的口中依舊質問著,卻不知在質問誰。

滿穗怔怔地看著良,她的手還緊緊抓著刀柄。

她的心中充滿了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彷彿所有的情感都在這一刻被抽離。

她的淚水滴在良的臉上,與他的血混合在一起。

海棠樹的花瓣依舊在飄落,它們靜靜地覆蓋在滿穗和良的身上,彷彿要為他們遮擋這殘酷的世界。

月光依舊柔和,但此刻卻顯得格外的淒涼。

滿穗輕輕地放開了手中的短刀,她的身體無力地滑落,跪坐在良的身邊。

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良的臉,她的淚水滴在他的臉上滑落,與他的血混合在一起。

“為什麼,為什麼……”

你會選擇那樣的的結局?

你欠我的,又該怎麼還?

……

突然,滿穗注意到良鬆開的手心似乎閃爍著什麼。

仔細一看,是一枚髮簪。髮簪的旁邊,良的手下盛開著一朵被鮮血滲透的花。

滿穗看見那朵花時,心中一陣明悟。

祂能幫她

祂能給她想要的。

滿穗彷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她能再次復仇,她嘴角上揚揚。

這次她可不會輕易讓良死去。

滿穗依舊用復仇來掩飾那莫名迸發出的情感,伸手抓住那朵花,狠狠拔出,吞吃入腹。

劇痛如潮水般湧來,滿穗捂著腹部,哀嚎著,倒在良溫熱的屍體旁邊。

腦海中閃過許多片段,想著這一路上的點點滴滴,想著爹爹、奶奶、娘、弟弟,想著瓊華、紅兒、翠兒,滿穗的意識漸漸模糊,最終陷入昏迷。

在昏迷中,詭異的植物根莖從滿穗身上鑽出,在空氣中揮舞,最終在碰見良的屍體時瘋狂生長,將兩個人包成繭子。

在看不見的視角中,良與滿穗的命運線本在快速崩斷,猛地頓住,隨後比崩潰更快的速度重新續接。

只不過在良與滿穗最直接的命運線上,多了一條新的,連接著兩人,一頭連接入海棠樹中,一路延伸直至精緻的不似人間的女孩心口。

“咚!咚!咚!”

一聲好似心跳的聲音響起,傳出樹幹,盪漾著覆蓋。女孩的手指動了動,似乎要醒來了。

然而,最終她只是眼簾微動,並未真正甦醒,她的身體被一層淡淡的光芒所籠罩。

夜還很長,天還未亮。

故事還沒有結束

……

(延伸番外:《鶯》)

(隱藏劇情:隔了數十里外,正與一匹馱馬大眼瞪小眼的清瘦男子,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將頭轉向海棠樹的方向,口中嘖嘖稱奇。)

(部分解釋:牢良醒來,指的是《不見》重生的牢良,原本記憶還處於封存的狀態。)

(he線選擇圖片)

餓殍(IF)《雙蒂花》11-第1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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