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面-6(第三部分,呈示部)


3樓貓 發佈時間:2025-02-03 15:31:20 作者:二長老養老金低 Language

λ 1.065 mm:

我決定先把小喬送回家,附近這一帶我都比較熟悉。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她竟然和我住在一個小區,更巧的是,她就住我隔壁。她說她昨天剛搬進來,我又問了她昨天是否出了門,她說沒有,難怪我昨天沒見過她。

我告訴她我昨天已經見過和她住在一起的小夥子,她只是點了點頭。這其實是一件讓我非常高興的事,因為我很喜歡他們二人,現在又都成了鄰居,太好了。

她正準備開門,可是在包裡翻了半天,卻發現沒帶鑰匙。她尷尬地告訴我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她借我的電話打給了小夥子,可他似乎也暫時回不來。

如此一來,我便不想她一個人一直站在外面,畢竟現在天還挺冷,她穿得也不多。於是,我便邀請她先到我家坐一會兒,她果然猶豫了片刻。我想,或許是因為她害怕我是壞人。我便告訴她,我可以把大門開著,以方便她到時候逃跑。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輕笑了一聲便點頭同意。

我家裡大多數情況下是沒有什麼飲料的,除了阿杰回來的時候,所以我只能給她先倒了杯水。可她坐下之後,便一直握著杯子嘆氣,這讓我覺得沒勁極了。

又過了幾分鐘,她終於肯說話了。她說,這是她今年以來最黑暗的一天,我不明白她幹嘛要說這些,況且今年也才剛開始沒幾個月。於是我便問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她又嘆了口氣,說人的一生中總會有那麼黑暗的幾天。

不錯,這點我倒是同意,我告訴她我認同她的想法,並且我幾乎可以確定,她所說那天就是我死的那天。她聽了我的話有些不知所措,又愣了一下,隨後便側過頭不再說話。我覺得她多半是在思考。其實這不是什麼複雜的問題,因為人死了,一定就看不見,所以當然是黑暗的。就是這麼簡單的問題,她卻還要考慮如此之久。她以前應該也總愛這麼胡思亂想,這明明就很簡單,我說的話更是簡單。

她現在一定口渴極了,給她倒的水很快便喝完了。這多半是因為她白天的時候一口水都沒喝。

我平常在學校也不愛喝水,這是我長久養成的習慣,和她並無關係。想到這,我便點了外賣,點了兩杯奶茶和晚飯。雖然那些不是我的錯,但現在她是我的客人。

我原本也根本沒想過今天家裡還會有別的人來吃飯,所以這麼做怎麼想都是最合適的。以往,我總是會提前把第二天要吃的東西想好,甚至會直接把一星期的菜都買好。但今天這情況卻是不同,無論如何,我是無法預測會突然有客人來我家的。我看見她還在一個勁地喝水,這也沒辦法,她一定餓了,可我家也沒什麼零食。只有些幹桂圓,又沒剝,吃這個只會越來越餓。她畢竟中午沒吃飯,又不像我早就養成了習慣。

 我又和她隨便聊了聊,她漸漸開始笑了,我問她為什麼變高興了,她說是因為喜歡我的房子。之後她在我家轉了好幾圈,她說我家裝得很有特色,很有設計感。

我不懂什麼叫設計感,照字面意思理解,多半就是說這屋子是經過設計的,可就算是毛坯不也是經過設計的嗎,所以對此想法我並無異議。我於是就告訴她,這房子是我和阿杰一起設計裝修的。

她問我阿杰是誰,我就告訴了她。她看上去很意外,問我為什麼會連這種事都告訴她,我回答了她,她卻表現得更加驚訝,這倒是讓我有些不明所以。

她又和我聊了會兒,我覺得她可能還想再問我些什麼,我懶得解釋,不過正好這時外賣來了。還是熱的,我趕緊招呼她先吃飯,她顯得很興奮,我不再管她,還是先吃飯要緊。

她吃飯倒是很安靜。就在吃完時,卻又突然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她問我有沒有想過這樣會虧欠我女兒,我告訴她沒有,因為這是我女兒的事,得去問她自己,我永遠無法替她回答她的問題。何況我此時此刻並不知道她怎麼想。她則是說,她覺得她自己的父母至少在這點上是有所不足的。

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隨後脫口而出問了個極其尷尬的問題:“你和你的母親是什麼親戚關係?”她果然沒想到我會問這樣一個看似矛盾的問題,其實我也沒想到。她顯得不知所措,最後只是說了個是,隨後又補充說,父親也是。不過,這已經完全足夠作為答案。

我聽了她的答案後只是嗯了一聲,這回她倒是不樂意了,問我難道不覺得這種事是難以想象的嗎?我告訴她,在我看來,這世界上並沒有什麼事情是真的意想不到,這種事其實也只是少見罷了。

人們遇見的一切事情其實都是可以想象出來的,不然那些事便不會存在。她輕哼了一聲,又問我難道以前也見到過如此離譜荒唐的事嗎?我就把我自己的事情簡單和她說了一下。她聽完後卻不說話了,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儘管這可以理解,不過這真的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我害怕她會一直問我這些無聊的事,所以我便提議她一起聽聽音樂,並告訴她我這有許多不錯的唱片。她應該對此很有興趣,立馬有了精神。

我便隨手放了張,她說她昨天似乎聽過。我就告訴她這間屋子有一面牆沒做隔音。果然,她正好住隔壁對應的那間。她還問我昨天有沒有彈鋼琴,我就向她做了解釋。她對於音樂比我更加了解,問我可不可以彈首曲子聽聽,我想了想,便彈了昨天的那首。她居然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還誇我彈得不錯,甚至詢問我她以後能不能也學鋼琴,我說可以,這不算多難的事。

她現在這麼高興倒是讓我有些意想不到,因為她之前還哭成那樣。她又拉著我聊了一大堆,我其實也只是隨便回應幾句罷了,她卻越聊越起勁,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話可以說,像是想把憋了一輩子的話全都說完似的。

就這樣聊著,便過去了好幾十分鐘。她可能也是發現時間不早了,因為我瞧見她不時地在看錶。我便問她想不想回家,她再次提醒我她忘記帶鑰匙。

瞧她這語氣,我差點以為這裡是她家,而我是客人。我告訴她沒關係的,再次詢問她是否想回家,她點點頭。我便回屋取了鑰匙,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我也學著她先前那樣笑了笑,隨後把她拉到她家門口,用鑰匙開了門。

她問我鑰匙是哪來的,我正要回答,可這時那小夥子回來了。我本想著和他先打個招呼,可他著急忙慌地跑過來,二話沒說就打了我一拳。我看得出他下手很重,但我恰巧有一個轉身動作,所以完全沒有受傷。小喬趕忙上去拉住他並和我道歉,小夥子也愣住了。

我想,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看見我就是一記老拳,好在過了會他便緩了過來。他問我為什麼有他們家的鑰匙,我就老實回答了他。他對此還是不太服氣,這麼想也是,我為了不讓他們覺得不公平,便給了他們把我家的鑰匙。

小喬介紹了我倆認識,小夥子叫褚沫,他顯然不喜歡我,但這並不影響我喜歡他倆。他之前請我進屋時,顯得很不情願,不過隨後又多次賠禮道歉,我並不覺得他有給我道歉的必要,畢竟對我而言他沒有給我造成任何損失。反倒是他自己現在一定心煩意亂,可既然那是他自己的意願,我也就管不著了。他想給我倒杯茶,我趕緊拒絕,我說我已經喝夠了。

他們倆把屋子裝點得更加溫馨,尤其是我看見屋裡到處都是白色的小花,我幾乎以為他們準備在家裡開花店,氣味比香薰還要濃烈,小喬告訴我這是風信子,並且送了我一株。   

我們仨又聊了一會,不過我覺得小沫一定更不高興了,因為他也一直盯著表看。想來也是,時間確實不早,我也該睡覺了。看他的樣子,一會可能還得出去工作,這可真是辛苦。一直以來,對於他這個職業我都有種天生的好感。我們這的出租車師傅都十分健談,什麼都能聊上兩句,或許別的城市也一樣。我曾經甚至想過要不要做這行,每天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人,可轉念一想,我也挺喜歡現在的工作,沒有必要改變這些,再說,像我這種不算勤快的人,或許也幹不來這麼累的工作。

我告訴他倆,我想先回去睡覺,他們就不再留我。

他倆做事有些死板,都十分在意時刻,僅僅是剛才聊了一會,便有意無意地看了好幾十次表。這種人我見過不少,他們在乎某些被安排好的時間點,幾乎每天都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做著同樣或同類的事,其實這樣也好,提前安排好,便不至於事到臨頭再慌慌張張不知所錯。他們還很在意規則秩序,這更好理解了,這樣至少可以把錯誤或者說是懲罰降到最低,也就是最大眾化的標準。僅僅是這簡短的接觸,還不足以使我完全瞭解他們,但卻讓我更加喜歡他倆。

這之後的幾天,我和他們碰面的次數明顯更多了,尤其是小喬,畢竟我們是同事。她上班也不再像第一天那樣發呆,開始不斷找我聊天,看得出她原本就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她或許很適合講相聲。她每天幾乎都有不同的話題可以說,我甚至覺得即使她就這樣每天絮絮叨叨個不停也起碼可以聊到退休,因為她實在算是個很愛學習的人,所以總是有源源不斷的新話題。

不過,很顯然,她以前並不總是和別人這樣說個沒完沒了,所以我就問她為什麼她這麼喜歡和我聊天。她說,因為我只會說真話。這倒是讓覺得我很奇怪了,因為這種事並不值得一說。

每當我有想說的話,便會說出來,而如果我要說的是謊話,不就說明那是我所不想說的話嗎,對於不想說的話,又何必要說出來。她說只有我會這麼想,其他人則不是,我告訴她阿杰也是這樣,她來了興趣,我便說了許多阿杰的事。她說非常想見見阿杰,我說只要等阿杰回來就行,可我也說不準具體是哪天。

每天下班後,小喬都會和我結伴坐公交車一起回家,這樣也不錯,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多一個人和我坐車對我有一定好處。她和我一樣都很享受坐公交車的時光,就像以前阿杰那樣。我覺得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或多或少都很享受下班回到家之前的這段時光,我就經常見我們小區許多人下班把車都開到車位,卻還是要在車裡呆好一會兒才肯回家,其實這也很好理解。

和我越熟悉,小喬的話就越多,我這才肯定她真的是因為憋得太久不說話才會有這麼強烈的傾訴意願,這就不能怪她。她說的許多話題都十分有趣新奇,這就很不錯。我總是喜歡聽別人說有趣的事,只不過,對於小喬,我一般不作回答,就一直聽著。當我覺得她希望我回答時,便會應上兩聲,但她卻總是在得到回應後表現得異常驚喜。我覺得這根本沒什麼,我回應與否其實都是一樣的。

她有一天突然說想請我吃飯,說是因為我請過她一次,我說當然可以。她還強調說要自己做飯,這也不是什麼問題,我也不是經常去飯店吃飯,只是偶爾。

這天下班後,她讓我陪她一起去買菜。正好,因為我本來就準備去買菜。走就在路上時,她卻突然發了羊癲瘋,走著走著突然就笑了個不停,我問她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或者是撞見鬼。她點了點頭,她說,她父親以前和她說過,如果你看見了一個瘸子,那麼不久後便一定會再看到另一個。

是的,我倆這才走出幾百米,一路上居然就遇見了四個,也難怪她會笑抽風,她還真是個活潑可愛的姑娘。這種情況其實不算少,她經常和我走著走著就莫名其妙地開始傻笑,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太開心了,因為和朋友待在一起讓她覺得滿足,她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

小喬要請我吃飯,小沫當然也來了。我們也經常碰見,我也很喜歡和他聊天,他和小喬不同。他們都有許多話說,目前來看,如果我不主動的話,小沫是不肯像小喬說那樣直接說一堆話的。他覺得小喬請我們吃飯是很不正常的,可這就是吃個飯。他可能還是不太喜歡我,但這就不是我的事了。

 

40℃ RGB 153/153/153:

是老柴把我送回了家,我原本還想趕緊進屋,一頭鑽到被子裡,再也不出去了,可誰能想到我竟然連鑰匙都忘帶了...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我不能,也不好意思再耽擱老柴的時間了。無奈之下,只能找老柴借了手機先打給小沫。打之前我深呼吸了好幾次,儘量讓氣息平復。我沒告訴小沫到底怎麼了,只是假裝隨意問了下他什麼時候下班。

不巧的是,他正在機場,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更不想幹擾他開車,萬一出了什麼事...正當我不知所措時,老柴突然開口問我要不要先去他家坐一會兒,我本想拒絕,不僅是不想麻煩他,更因為我實在不想再出去了。我現在這樣子...妝都哭花了,我不想再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了。這副模樣...可是,他家居然就在...隔壁?不會吧,這麼說我們還是鄰居...

他家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設計得十分有格調,一看便知道是用心設計的,這倒是更證明他不是個無趣的人。我不禁想起之前,他自信且充滿熱忱的神情,是啊,他一定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吧。

他家客廳的牆是深灰色,儘管如此,房間卻一點也不顯得暗,因為他家一大堆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燈具。家裡東西倒是不少,一切都井然有序,一點不雜亂,光是打理這些就一定很費工夫吧。

在他的許可下,我又把他家參觀了個遍。他家裡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簡直就像是開雜貨鋪的。隨處可見更種奇形怪狀的包裝盒,大的盒子裡裝著小盒子,裡面的小盒子裡裝著更小的盒子,就像套娃似的,可盒子裡除了盒子別的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這些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他家的一面牆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照片,有些照片我甚至還在雜誌上見過呢。桌子上還放著一本相簿,他說可以隨便看,我沒客氣,更不覺得不合適,翻開看了看,都是非常不錯的照片,可是...

果然啊,我翻完了整本照片,又檢查了下牆上的照片,他家裡居然連一張人物照都沒有,這倒是讓我覺得奇怪...

這本相冊中有一張照片是最讓我不解的,一片沙漠,除此以外別的什麼也沒有,照片邊上還寫著一句奇怪的話。我正準備問他,可這時他卻剛好接了個電話,是外賣打來的。那人說剛才騎車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問他能不能再多等一會,他會自己出錢再去買一份,老柴回答可以,並讓他注意安全。掛了電話之後,他又從櫃子裡找出了創口貼和幾十塊現金。

他之後回到沙發時,我便把那張照片旁寫的那句話念了出來:“凡保全生命的,必喪掉生命。凡喪掉生命的,必救活生命。”我問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卻說不記得了,可能僅僅是當時隨便看到的,覺得還不錯便順手記下來了,更不記得是出自哪裡的。

我又問這句話和照片裡的沙漠有什麼聯繫呢?他回答說:“當然有關係,因為這是我在同一天寫上去的。”...好吧,確實也是種解釋,他在每一頁都標了日期。不過,我還以為會有什麼深意呢...或許大多數事件的本質原比想象中的要單純多了,是人心越來越複雜...

我又在他家轉了會兒,當我誇他家漂亮時,他說是阿杰設計的。阿杰,他又提到了阿杰,他到底是什麼人?要是換作以前我當然不會在認識第一天,便問別人這樣一個略顯唐突且私人向的問題,可他卻讓我一點不覺得生分。何況他自己也經常提到阿杰,想來應該也不怕別人知道吧。

我便好奇地詢問阿杰到底是誰,他說:“阿杰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前妻。”啊?...他原來結過婚啊...也是,之前雖然沒往這想,可這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這種說辭略顯奇怪。兩個人離婚了,該是蘭因絮果,難道還能稱之為家人嗎?他還總是提起,不覺得尷尬嗎?兩人之間更不應該還保持著春樹暮雲般的思念吧...他接著又補充她還有一個女兒,只是現在待在阿杰身邊。他還真...真是...坦率啊,這種事居然也不遲疑一下,直接就說,這種人也太...稀有了吧...還是說,是我的腦子有問題?

不過,這倒讓我對他更加有興趣了,便繼續問他,為什麼要這麼直接地告訴我。他回答:“因為我很喜歡你。”啊???...我沒聽錯吧...他接著又說:“我很喜歡你。當然,還有那位和你一起住的朋友,我們是同類人。”

他這話看似沒什麼疑點,但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為什麼會覺得我和小沫是朋友,而不是男女朋友,至少正常人一定都會那麼想。他回答說:“這不是很明顯嗎?就是這樣,沒什麼好說的。”這話說了和沒說一樣,他語氣十分和善,也看不出任何惡意,可這依然讓我不解。

我本想著再問些什麼,恰好這時,有人來敲門了,是外賣到了。他趕緊跑去開門,順便遞給了外賣小哥幾張創口貼,又給了他幾十塊錢,小哥不收,但是最終說不過他只得收下。

他說話還是那樣言簡意賅不帶任何遲疑,我覺得他充滿信心的眼神,可能才是起到的關鍵作用。這麼看,他也算是個善良的人。如果不是他。而換作別人,我可能會以為這種作為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可我就是知道他不會,至於為什麼...

今天可能算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到別人家做客,何況他是第二個說喜歡我的人,而且與前者不同,他說的是一種單純的喜歡,更與性別無關,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誠...直到這之前我都認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會喜歡我這樣的人...此時此刻,我便突然有了想和他成為好朋友的慾望,我更加知道這是位真實的朋友...至於小沫...小沫應該不會喜歡他的...吧...

我難得這麼高興和別人一起吃飯,以前和小沫一起,單純像是為了完成某項任務,可和他一起吃飯卻有一種回家的溫馨感,不再是那樣冰冷無情。

吃完後,我又說回之前的話題。我問他為什麼要離婚,難道不覺得對不起孩子嗎?他卻告訴我因為可以離婚了便離婚了,而且更不覺得虧欠了孩子,他還說這根本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這話可不能讓小沫聽見,他一定會覺得這是極其不負責的。當然,也讓我無法理解,反而更加疑惑,我想知道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還從不曾遇見過這等“人才”呢。

我告訴了他我的想法,他卻問了我一個看似不是問題的問題,這個問題可著實嚇了我一跳,我甚至以為,他已經知道了我家裡的情況了。不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因為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我倆之前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他更不可能認識我,況且都不生活在一座城市。難道他是猜出來的?也不可能,這種事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猜出來的,說出來別人都不會相信。對於他的提問我最終也只能隨意應了一聲,好在他也只是嗯了一下。只是...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讓我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他表現得依然十分鎮靜,更別說驚訝了...隨後,他便先向我簡要說了一下他的家...

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我大吃一驚,怪不得他剛才...和他相比,我還真的是...自...自愧不如。

他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剛出生不久,他的父親便去當道士了,他的母親則是和阿杰的母親一起...也去出家了......這......他說他從小就和阿杰、叔叔(阿杰的父親)、阿杰的奶奶一起生活...我真的以為他是開玩笑的...這也太扯了吧...我簡直無法相信,本想著問他是不是在逗我開心。可是,他的眼神,以及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還有他最後一刻略帶調笑的口吻,竟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正是這一系列的表現,更加證明他說的都是真的,否則我無論也不會相信這些。他看著我略顯扭曲的臉龐,笑著說道:“這沒什麼好意外的,僅僅是一些發生過的事而已。”

好吧...真是這樣的話...如果他的經歷真的是那樣,那麼他這些奇怪的表現,反倒是愈發顯得合理,或者說不合理,可不可以理解呢?唯有一點我依舊困惑,他似乎一點也不認為這是自己的不幸,可在我看來,這種想法是不可能出現的,難道這樣的身世還不值得難過嗎?他...還真是堅強啊,不過...如此一來,我反而更想和他成為好朋友了。因為,我們就這點而言,倒真的可以算是同類了,這樣一來,我們在一起便沒了負擔,我不會再害怕自己被他傷害,更不用害怕自己會傷害他,是的,這樣的話,我便不再是隻刺蝟了...

他後來放了張唱片...是啊,我怎麼才想起來...這首曲子,就是昨晚聽到的那首。他也說昨天晚上確實放過。他家也只有這間屋子是和我們相鄰的,這面沒有做隔音的牆正好連著我的房間。

我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設計,但也不好意思再多過問。他屋子裡有臺鋼琴,我便問他昨晚他彈的第一首曲子是如何演奏的。他二話沒說,直接開始演奏,果然,和我猜的一模一樣。那根本不是彈,第一個c和絃他是先把手抬得老高,之後再用力地狠狠砸向鍵盤,一聲巨響...他也太狠了,難道就不怕把琴砸壞嗎...不過之後的演奏都算是正常...現在想想,怪不得昨晚有那麼大的一聲,也只能是這樣了...

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演奏,他卻說:“我也不知道,不自覺就這麼做了,可能是因為作者就是這麼設計這首曲子的。”不過更讓我奇怪的是,他連這首曲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別說作者了,這首曲子可是很有名的。他回答說:“我只是喜歡彈,並不在意是誰寫的,也不想知道。”

鋼琴旁的櫃子裡放的不是書,全部都是樂譜和黑膠。我翻看了幾張,所有的樂譜裡都沒有標註曲名和作者,像是故意這麼做的。那些黑膠也是,所有黑膠原本的套子全都被他取下來放到了別的地方,這些都用專門的盒子裝了起來。

其實那些套子也是極其珍貴的,好在他沒有丟,否則我都會覺得心疼。我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他說:“這些都是阿杰弄的,樂譜也是她打印的。這只是興趣愛好,隨便彈彈而已,幹嘛要在意作者或者曲名呢?”

他演奏得十分出色,指法沒的挑,可是...那麼濃烈的熱情,居然無時無刻不透露出一種性冷淡的氣息,那是一種近乎扭曲的不協調的美感...這倆口子還真是奇葩...

我翻開他剛才演奏的那首奏鳴曲的樂譜,竟少了一個樂章沒打印,但是底部的頁碼卻是連續的,顯然是刻意漏了一章的。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我不太在意這些,原本就是這樣。不過我記得阿杰有一次和我提起過,她說那少的一個樂章不適合我,可以留給以後的人演奏。”

以後的人?我問是什麼人,他也不知道。這個阿杰還真是有意思...不過,她說的沒錯,那一個樂章確實不適合他。我想,他可能更適合那種存粹的音樂,他自身便帶有最純粹的音樂本身的情感。不出意料,這之後他演奏的那幾首巴洛克的賦格曲便立馬顯得協調多了。我很開心他喜歡這些,這算是第一個志同道合的人了吧,這樣,我就不再顯得那麼奇怪了,終於有一個和我一樣奇怪的人了。

我這才想起阿杰這個稱呼,很少有女孩會叫這名的吧,他解釋道:“其實是阿姐,她比我大一歲,我從小便喊錯,所以一直就這麼將錯就錯了。”阿姐...這也對,不過...他們之間到底更偏向於哪種關係呢?朋友?夫妻?姐弟?這青梅竹馬的兩人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我突然很想知道阿杰到底長什麼樣子,可他一張照片也沒有,手機裡、電腦裡都沒有...也是啊,他的相冊裡一張人物照都沒有...我讓他給我簡單描述下長相,可他語言表達似乎有些問題,語焉不詳,過於抽象了。聽完後,完全無法想象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唯一讓我有些興趣的是他最開始說的。他說:“阿杰可能沒你好看,但是她的眼角卻很像湯唯。”眼角...哈哈...我可以頭一次聽人描述女孩子時先在意眼角的......我後來問他,能不能用和阿杰有相似部位的人來形容她,這樣似乎就可以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形象了吧。可他卻說:“這不可能,因為整體不等於部分的總和。”這...有道理哦,不過,我覺得他說這話似乎還有些別的意思...我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有趣的人了。

我又和他聊了好一會兒,他真的好有意思啊。到了後來,他突然問我想不想回家了。我當然也知道時間不早了。我告訴他我沒鑰匙,他回屋拿了什麼東西,之後,便拉著我到了我家門口,取出鑰匙開了門...

“這是什麼情況?”我問道,“你怎麼有我家鑰匙?從哪來的?”不過,就在這時,小沫居然也回來了,他對著老柴上來就是一記老拳,然後罵了一句:“你個壞蛋,想幹什麼?”我趕忙拉住他,可老柴卻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笑道:“你也太可愛了。揮拳像個男人,說話卻像個孩子。”我趕緊檢查了下老柴的臉,幸好是沒傷到...

我把這兩位大爺帶進屋...

我們仨解釋了老半天終於弄明白了,這套房子原來是老柴的,他就是房東,另外,他還告訴我,他住的那套其實是阿杰的房子。那他有我家鑰匙就再正常不過了,不過...他幹嘛不早點拿出來...也對...如此看來,他和阿杰現在的感情應該還是很深厚吧。都離婚了,還讓他住自己的房子,我想,他們離婚絕對不是因為感情破裂或者性格不合...但是,他們結婚難道就是因為情投意合嗎?我想多半也不是。接著他還非要把他家的鑰匙給我們,說了些奇怪的理由。儘管沒有這個必要,但我還是收下了。

老柴似乎很喜歡我家的風信子,是啊,我也最喜歡這些了,我從小到大也只喜歡這種白色的風信子。想到老柴把房子設計成這樣,那他喜歡花也不算奇怪了。我提議送他幾瓶,就當作道歉和道謝,他卻說他不喜歡在家裡養花,不過在我的堅持之下他還是收了。

我們終於把話說開了,不過小沫還是有些不高興,但至少老柴沒有任何要計較的意思,隨後他便告辭回家。小沫又囑咐了我一些話,之後也匆匆忙忙地上班去了。他今天確實不太對勁,我從沒見他打過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呢。

回屋後,我靠在床上,一陣恍惚,也太不可思議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似乎都不是我自己的人生該有的,可卻又是那麼真實。我是不是和以往有些不同呢...應該不是因為工作,而是...認識了一個有趣的怪人,這個從沒見過的“奇行種”,也不知道小沫怎麼想...

第二天中午我依然沒吃飯,但並不像昨天那般飢腸轆轆。我應該不至於這麼快就習慣了吧。可能是因為我今天早上吃得特別多,對,多半就是這個原因。

我“偶爾”會找老柴聊天天,其他“大部分”時間應該是在看書的吧...老柴雖然也有不少有趣的觀點和想法,但他貌似更喜歡聽我說呢...我似乎認識了一個可以吐露心聲的人,可以向他傾訴。因為,我不害怕他。他時而認真傾聽時而表達下自己的觀點,那些想法當真古怪至極,但細細想來卻都十分符合邏輯,最終都能讓我理解。

我明白了些他為什麼會說我們是同類人。他今天甚至還誇我勇敢呢...這是我無論如何想象不到的,他說我是除了阿杰和奶奶以外最勇敢的女孩...奶奶也能算女孩?他卻說是的...真是搞笑...我自己都無法理解...我從小就很軟弱,和勇敢中的任何一個字都沾不上邊,他到底是怎麼產生這種想法的呢?

下班後,老柴再次邀請我一起坐公交車,這次我沒有拒絕。他說坐公車回去並不比打車慢,我告訴他人很多,他說只是因為車站人多,實質上坐那路車的人很少,而且說我昨天走錯了車站,應該要去學校南門的車站坐車。

果然如此,和他說的一樣。我拉著他坐到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他問我為什麼要坐這,我向他解釋了原因,他說阿杰以前也喜歡坐這。這麼說,我現在倒是補上了阿杰空缺的座位了啦...這也是我來這後第一次坐公交車不戴耳機,我就像大部分人一樣和坐在身邊的朋友聊天。一縷暖陽從窗外斜射入我的半邊臉頰之上,窗外的樹葉在黃與綠之間形成無數的色階,幸好一陣陰影化解了此時光線的燥熱,他輻射著永不停息的荒古嘆息,直至熱寂的降臨...

我想,這可能就是我今後生活的刻板了吧...我好似有了歸屬感,甚至差點忘記過去發生的那些事了...不是因為城市、學校、工作,只是因為我們認識了一個有趣的朋友,他或許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朋友。

沒過幾天,我請他倆一起吃了頓飯,我之前算是欠老柴一頓飯。其實我也好久沒做過飯了,這就當作是一個標誌好了,至於其他的,暫時都不重要了。

老柴很爽快地答應了,只是小沫似乎還有些不情願,不過我再三勸說,他還是同意了。吃飯前,他們兩個聊得不是也挺開心嘛,前些日子的不愉快,小沫也不會太計較了,他雖然記仇,但一向心軟,再說老柴又不是什麼壞人...老柴...他究竟為什麼會對生活有那般的熱情呢?我此時更加無法明白,只能以後慢慢去了解了。

不過,我們這頓飯吃得很愉快。我很害怕一個人做飯一個人吃,可今天有些不同,給家人朋友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是我一直以來都希望的。儘管我們彼此還沒有那麼熟絡,可還是像一家人一般。

老柴讓我覺得很放心,我似乎什麼都可以和他說,我產生了極強烈的傾訴慾望。再說了,我的動機其實很單純,我何必要藏著掖著呢。我可以卸下防備,說出我的真情實感,更是一點也不害怕了。

 

v 8-13 Hz:

好傢伙,昨天我可是大晚上幫老王跑了趟機場,他可好,今天直接曠工了。你也說說理,這是不是太過分了?你覺得這合理嗎?昨天要不是那個老柴,小喬可就得一個人在屋外呆好幾個小時了,都怪這死老王...也罷,我倒是也想上個夜班體驗下呢。

你說我倒黴不。我這剛剛吃完飯下樓,正準備出車,你猜誰來了?沒錯,真是不幸啊,又是那個男人。他似乎正好也要出門,還對著我笑了笑,說想照顧我生意...你說他大晚上是不是吃飽了撐著,非得晚上出門...不用你說,我這點敬業精神還是有的,顧客就是上帝。我當然讓他上了車,好在他一路上一句廢話也沒說,你也覺得幸運吧。他不搭理我是最好的,畢竟我也懶得搭理他。

到地兒後,他讓我等他會兒,他說一會還要坐車。不久後,他抱出來幾個箱子,都是些舊書,我幫著他一起裝了車。他說那都是要寄給阿杰的,你說說吧,我真是服了,他前妻真是個奇葩,兩人都離婚了,怎麼好意思老是麻煩別人幫她做事。你瞅瞅,這都是些什麼個玩意兒...你說的對,他也是有毛病,還住他前妻的房子...兩個人都有毛病...

他坐在副駕駛上,我瞅見他正翻著一個像是相冊的本子,不過本子還挺好看的。其中有一張照片我還挺喜歡的,是一片森林,照片下方的空白的地方寫著一行字——“每一個靈魂都擁有自己的特殊世界;對於每一個靈魂來說,任何別的靈魂都是一個背後的世界。”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話很有意思,我問他為什麼要把這話寫在這下面,和森林有什麼聯繫?他卻說只是因為是同一天寫上去的......我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他就指了指日期,但我還是不明白這兩者到底有什麼關係...你說我笨?可,可這能怨我嗎?他自己都不把話說明白,像個謎語人一樣,這當然是他的問題吧。我瞪了他一眼,可他卻還是一臉笑容。

不是,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什麼?你說我有病?...不是啊,我從小就是這樣,對於許多簡單的事情我都會理解到一些很奇怪的地方去,他這話...行,我有病,我們都有病,行了吧。

天啊,你說說吧,這老王真是要死了唉!他這個月一共才上了幾天班啊!那真是屈指可數啊。這也太不像話了,老闆也不管他,我就更沒辦法了。這車現在幾乎成了我的專車了。

對,你說的對,我倒也喜歡這樣,至少我可以隨意控制上班時間。不過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喬今天是不是抽風了,他居然要請隔壁的那個老柴吃飯,還要親自做飯...她多久沒做飯了,好幾年了啊...我也沒辦法,她都這麼說了,我還能怎麼樣呢,只能去了。可那個老柴他...他這人...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是,他確實沒幹過什麼壞事...可我...就是不喜歡他,他就是讓人覺得不爽。沒辦法了,我今天只能早點收工了。

正好,他們剛買菜回來,小喬今天不讓我們幫忙。我不想掃她的興,她難得這麼高興地想要做飯,算算日子至少四五年了...你也覺得不對勁吧。我告兒你,她絕對有問題,她以前就算是三分鐘熱度,可也不會這麼搞...這都好幾天了,也不見個消停,我看情況是不妙啊...

小喬跑去做菜了,我可慘了,得獨自面對老柴。他現在就坐在我對面的沙發上看著無聊的新聞,他會不時地看我兩眼,也許是希望我和他聊聊。

行行行,你也別說我小心眼,我就聽你的,畢竟小喬也挺喜歡他的,我還是儘量和他處好一點吧,其實也沒什麼壞處。啥?你說我也喜歡他?打住,你可拉倒吧,別瞎說,我不是不願承認,我是真的不喜歡他...唉,可我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啊。我對他又不怎麼了解,甚至不知道他的喜好...

對,老王。我便開始和他說起老王的工作態度,說老王是怎麼偷懶的,飽食終日、尸位素餐。可他卻說這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因為他自己也是差不多不用做什麼就能拿到工資...???我靠,這都是什麼人啊?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到底得是什麼人才能說出這種話來...就算不熱愛工作,可起碼的職業道德也得有吧。

我覺得抓住了機會,便諷刺他說:“幸好社會上不是所有的人都這麼想,否則社會就無法進步了。”可是...他居然點頭表示同意...他還說他也很想謝謝那些敬業的人,正因為有那些人的努力他才能這麼悠閒,接著又說與其說社會在進步倒不如說在改變...

我...不是啊?你也沒見過這種人吧?我又接著諷刺他,反問道:“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想那該怎麼辦?”他回答說這毫無意義,因為事實並不是這樣。真是服了...我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因為一些不合理的東西才造就了你們這樣的人出現,可惜我沒能力抹殺這些不合理。”我這話說得聲音很小,也僅僅只是抱怨一下,可他卻聽見了,說道:“不合理性不是一件事消亡的理由,而恰恰是其存在的條件。”

我的媽呀......我...我還真的無法反駁他了。他話倒是不多,但歪理謬論倒是一套一套的...我講不過他...這你讓我咋辦,唉,碰到這種奇葩。

我只能再說回老王的事,我說:“像老王這種二把刀指不定哪天就會給公司惹出什麼麻煩,要是我當老闆,一定要在他惹禍前就把他開了。”可他接著又一臉困惑地問道:“為什麼要用別人沒做過的事來指責甚至處罰他呢?”......我說不出話來,你說得對,他這話還真是沒毛病,連我都覺得他是對的,難道真是我的錯?

都怪我,非要和他說什麼老王的事,現在弄得我腦殼都暈了。太草率了,怎麼說了這麼些破綻百出的話。不過,我也沒看出他有絲毫勝利的快感,難道他是故意藐視我嗎?啊?你說我多心了。好像...好像是我想多了,他從頭到尾臉不紅心不跳的。不過,你就說說吧,他幹嘛總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幾個意思啊?

我洩了氣,他看向我,就像你一樣,他問我怎麼了,我說我沒有能力和那些敵人戰鬥。他問我敵人是誰,我說:“就是一切已有不合理的體制、傳統中的人等等。你不是也沒能力對抗他們嗎?”他又疑惑地問道:“你說的這些都不是我的敵人,何來對抗一說呢?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是我的敵人,更不認識你說的那些。”

你看看吧,他根本就是一個麻木無知的人,馬齒徒增,坐以待斃,最後必然會溶解在這片毒液的海洋中。不過,他隨後的一句話卻讓我甚是不解,他說:“我所對抗的只關乎我個人,是死亡中產生的一切虛無。”這...你能明白嗎?此刻,我從他的眼裡卻看見了一種悲壯之感,那種信心與熱切是我不曾擁有過的,他...到底...

或許是他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便主動轉移了話題,問我在上班時有沒有遇到什麼有趣的人或事。也是,我也不想再說那些了,於是就就把我今天拉著的那幾個學生的事告訴了他。

那幾個學生看著就有些不對勁,所以他們下車後,我也沒急著走,而是把車停在不遠處開始暗中觀察。果然,隨後那幾個人拉著一個路人問路,結果問了半天也沒問明白。於是,路人便拉著他們幾個一起去找路。

我當時暗中跟著他們,他們走進一個小巷子,把那位指路的路人暴打了一頓,我靠,打得估計他媽都不認識了。隨後,他們搜刮了他所有的錢,走出巷子,又找到了另一個路人,讓他打120,還說剛才在巷子裡看見有人快被打死了。

這簡直是賊喊捉賊,我當時聽到這就嚇跑了,趕緊開溜,我可不想被當成同夥。我說完了,你猜老柴說什麼,他居然誇我機智。有什麼好機智的,唉,可惜,我沒法阻止這種惡劣的事發生。

他說他以前這種事見多了,當時他們學校就有不少人幹過,那幫人可不止幹過這種事。於是,他開始給我舉例子。比如,大年三十當天幾個人直接打上門,把別人家門砸了,當著父母的面把孩子胖揍一頓,或者在學校門口直接把一個學生的手指砍掉...只是因為那人在學校花壇蹲著抽菸時被他看了一眼...不過,無一例外,這些人現在都進去了...

我不由地冷笑了幾聲,小喬似乎也聽見了。老傢伙,你說老柴以前是不是也幹過這種事?那他為什麼說得那麼輕描淡寫...你說這些都是真的?不會吧,你也見過這種事?好吧,還真有點嚇人,我可不想再聊這些了...

我還是第一次來他家呢,設計得還不錯。他家的牆上掛滿了各種風格類型完全不搭的照片。我被其中一張吸引了,那是一個老舊的教堂,我從夾子上取下,仔細端詳了一番。老柴告訴我那是他小時候和阿杰還有奶奶經常去的一座教堂。這張照片的背面也寫著一句話——“你到哪裡去,我也要到哪裡去;你在哪過夜,我也要在哪過夜;你的同胞就是我的同胞,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死在哪裡,我也要死在哪裡,葬在哪裡。”

他給我解釋,那是他小時候一次在路得記裡看到的,於是便對阿杰唸了出來,當時阿杰還取笑他,因為這是兒媳對婆婆說的話,她們兩人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情同母女...後來,那座教堂拆了,阿杰就拍了這最後的照片,他當時正好想起這句話,便添油加醋地寫在了照片背後...這倒是讓我對他有些另眼相看。

不過,他總是這幅樣子,我以前也只好認為他是個無情無義、一絲不掛的人。你也覺得吧,這句話要是我小時候就知道該多好啊,那時我就可以對媽媽和姐姐也這麼說了...哎呦,算了,太肉麻了,我可說不出口...

我隱約間覺得,他也不是那麼讓人討厭了,儘管他那些離經叛道的想法我還是難以苟同,可我卻明白了小喬為什麼想和他成為朋友。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們都一樣,我其實最反感或者說害怕和那些結了婚或者有同夥的人成為朋友,因為再親密的朋友最終也被被那種關係所破壞,朋友會被別人剝奪,儘管老柴結過婚,可對他來說毫無意義。我們只希望和那種一輩子孑然一身的人相處,因為這毫無背叛可言,不會有任何人剝奪誰的自由。

我、小喬、老柴甚至那個阿杰,我們都是這樣的人,我們一輩子都會是一個人,所以我們之間或許可以融洽相處,更不必提背叛。你說的對啊,我一直以來,就是害怕被拋棄,原本處得好好的人突然間被另一個人帶走,接著,又會有更多的人和瑣事絆住他們的腳,他們哪還有時間顧得上我呢...這個老柴倒是不會,真的,你相信我一次,如果我和他是朋友,那一定會是一輩子的朋友,除非他死了,否則他永遠不會拋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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