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凌厲,淒涼,吹起塞外的流沙。
我站在大漠上,風狂怒,揚起我悠長的發,看著身下倒地的數具屍體,我的臉上盡是麻木,沒有絲毫正常人該有的表情。
而我手裡,正躺著那把飲過數人血的劍。鮮血,正順著劍刃向下滴,最後落入沙土裡,不見了蹤跡。
我沒有名字,沒有所謂的家庭,一個人獨自長大。如此孤獨的我,自然沒有人會可憐,所以我成為一名殺手。當我親自將劍插入自己老師的胸膛時,我笑了,老師也笑了。
他只說了一句話,我記憶猶新。
“殺手的本能就是殺戮,不可以有任何感情。今天,我很欣慰,你做到了。”
看著老師的生命流逝,我的笑容變得沙啞、悽切。自此,我開始了真正的殺手生涯。對於現在的我,殺人已經不是什麼倫理,而是本能。
嗜血現在就是我的名,我的命。
我殺著,殺著,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死在了我的劍下,我終於成就了“大漠第一殺手”的稱號。
我成了最強,我希望更強,我追隨著南下的鴻雁去了江南。
她,我認識的第一個南國女子。
“江南第一殺手”也是她,我的對手。她一席白衣,悄悄點綴著幾多梨花,一柄青色長劍。沒有人可以想象她就是那個在江南不可一世的殺手。
終於,我們決鬥了,招招致命,卻又奈何不了她,那個女子好像仙子一般似乎可以阻擋所有攻擊。
一次,兩次,三次。
我沒能戰勝她,她也沒有壓制我,也許這就是強者之間的差距,不會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三月春風似意,我要回去了。
我們約定,三年之後江南再戰。
南國的水景依舊那麼醉人,我離開了,又順著鴻雁的軌跡而回。人回來了,不曾想,心卻丟了。
也與就是那個白衣女子偷走的。
不可以!殺手不可以有任何情感!這是老師教導我的,而我卻控制不住。白色的曼影,就是那個殺手專屬的吧。
收起還在滴血的劍,我想著她的方向,那是南國,那是水墨,那是江南。
……
水鄉的水清澈見底,行舟在水中停佇,到處都是鳥語花香,江南的天還是陰柔多雨,似是一個極為靦腆的姑娘。
我站在船頭,身後已經堆滿屍體,那柄還插在胸膛的劍就是我的武器。青色的劍,上面還沾著未凝乾的血。
我看著水面中的自己,一襲白衣,上面繡著幾多梨花,如此美麗。我微微一笑,望著那些沉入水底的魚兒,久久未動。
我沒有名字,奴隸出身。
我小時候曾經想過,為什麼別人可以山珍海味,為什麼我要吃著別人施捨的半個饅頭?時間告訴我,這些問題不是我們該問的。
我曾親眼看著一個女子被一群人拖進一個華麗屋子,很久以後,那個女子的屍體被扔了出來。
她也是個奴隸。
我逃了,我害怕自己最後也會那樣。可他們沒打算放過我,一直追捕。
直到我以後的老師,一個隱姓埋名的殺手出現。
她殺了所有人,救下了我,我望著那些屍體,竟然沒叫沒哭。
後來,老師開始教我暗殺,我也漸漸的長大,手上也沾了不少血。
那天,我親手將老師殺死,看著那把青色的劍從喉嚨中刺過,我哭了。
老師卻笑了,她顫巍巍的伸出手摸著那把劍,然後用著不能發聲的嘴唇說了最後一句話,我相信我聽到了。
“殺手的本能就是殺戮,不可以有任何感情,今天,我很欣慰,你做到了。”
我只記得那天我哭了好久,殺了很多人的我竟然哭了好久。
後來,那些我盯上的目標沒有一個躲得過那把劍,殺人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
有人給我一個“江南第一殺手”的稱號。
果然,有人因為這個稱號找到了我。
我遇見了他,一個帶著孤獨的人。和我一樣,沒有名字,沒有親人,和我一小樣的殺手。
三月花開,我站在了他的對面,我手提青色長劍,刺向他,卻被他擋住了,很多次。
不相上下的局面經常上演,我戰勝不了他,他也壓制不了我。
落花無情似有意,他要回去了。
我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竟然有些不捨,也許,我的心境開始動搖,這是不可以的。
看來,只有三年後,一切都會明白吧。
……
三年匆匆,時光就這麼溜走,又一次踏上前往江南的路,我的心裡竟然充滿惆悵。
終於,再一次站在了江南這片土地。現在我對面的,依然是那抹白衣,那道倩影,還有她手裡的那柄青劍。
“好久不見。”
“嗯。”
沒有太多言語,我們相互起步衝向對方。
依舊致命,依舊犀利。
我提著劍,揮動,刺砍,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突然間,她露出了破綻,我也是,是為了她吧。
我衝了過去,伸劍刺進了她的胸膛,我的心也微微一疼。
原來,她的劍也早已刺上了我的心臟。
“結束了。”
“是啊。”
互相拔出了劍,我看著她白皙的臉,那個不可一世的女子,露出一抹笑容,我也笑了。
隨著眼皮越來越沉重,我和她一起倒下,沒有一絲的遺憾,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
還是江南,三年的風景依舊沒變,我在這裡等了三年。
終於,他來了,帶著熟悉的大漠氣息。
我站在他的對面,他還是沒有怎麼變,多的只是臉上略過的一縷滄桑。
“好久不見。”
“嗯。”
我和他同時出手了,一樣的致命,一樣的灑脫,毫無一點留情。
在劍影裡,我想放棄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故意露出了破綻。
他衝了過來,我刺出了劍。
原來,他也為我留出了破綻。
鮮血順著兩把劍落了下來,我們互相對望,感覺時間過了好久,好久。
“結束了。”
“嗯。”
當劍拔出來時,我竟然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更多的是欣慰。
看著他,我笑了,他也笑了。當陽光在我眼前消失的那一刻,我的手,被他握住,然後,所有的事情都消失了,所有的故事都結局了。
血瀰漫大地,染紅了青草。
一抹鴻雁從他們的屍體上空飛過,發出長鳴,飛向那個它們要從江南歸去的,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