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場人物與專有名詞:
伽蘭·克洛維(Garran Crowe):灰騎士淨化者堡主,兄弟會冠軍,安塔爾黑劍的看守者與使用者
德雷克(Drake):淨化者烈焰騎士(Knight of the Flame)
桑德拉克斯(Sendrax):淨化者烈焰騎士
斯泰爾(Styer):灰騎士仲裁官
哈德里安娜·菲利亞(Hadrianna Furia):聖錘修會審判官,阿瑪拉斯派(保守派),雙眼雙手和左半邊身體義體化
賽西諾(Setheno):遊俠修女(Canoness Errant),雖然脫離了修女會但是擁有審判官一樣的威信,曾是著名的亞瑞克的戰友,擁有聖遺物動力劍斯卡普拉塔(Skarprattar)
莉娜·維斯瑪(Lina Vismar):阿爾吉杜斯巢都總督
保盧斯·奧爾拉(Paulus Orla):阿爾吉杜斯巢都紅衣主教
塔勞塔斯(Tarautas):帝皇之子的一個戰幫首領
哥托拉(Gothola):帝皇之子混沌星際戰士
安塔爾黑劍(Black Blade of Antwyr):堅不可摧的混沌遺物,能夠自然地引誘凡人乃至混沌並迅速腐化持有者變成安塔爾的傀儡,但十分敵視其他混沌勢力,在周圍沒有潛在腐化對象時會神秘消失,由歷代堡主持有
魔女之錘號(Malleus Maleficarum):灰騎士十字軍型蘭德掠襲者
泰達里斯號(Tyndaris):灰騎士打擊巡洋艦
阿爾吉杜斯(Algidus):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主巢
賽德瓦三號(Sandava III ):巢都世界
安格里夫·普林姆斯(Angriff Primus):鑄造世界
第二部分 進行曲
第十章 催化劑
在塞西諾的建議下,灰騎士進駐了維斯瑪總督的住所。宮殿位於阿爾吉杜斯市中心。屋頂上的著陸場可以供風暴鴉降落,使巢都的每個角落都處於快速打擊的範圍內。宮殿有堅固的外牆,魔女之錘號守在大門,而且通信和控制網絡的中心也位於宮殿內。與總督私人房間同一層的戰略中心是理想的指揮所。著陸場旁邊的一座小塔內設有總督的私人書房。克洛維對它的奢華不感興趣,但是這個孤立的房間正是他所需要的,這將作為他的牢房。
克洛維對準備工作感到滿意,但戰術形勢依然模糊得令人沮喪。安格里夫星系中的毀滅力量正虎視眈眈,但如果看不到任何敵人,灰騎士就無法採取任何行動。
汝是打算讓星球停轉?還是打算熄滅恆星?
克洛維再一次審視了戰略,確保所有必要的工作都在正常進行,然後他才出現在戰鬥兄弟們面前。二十英尺高的戰術陳列室展示了整個巢都的地形圖。羊皮紙地圖和數據板提供了這個世界其他地區的信息。評估阿爾吉杜斯之外的情況涉及更多的猜測。鑄造世界已經徹底崩潰。塞西諾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努力來維持主巢的秩序。但對於牆外的一切她愛莫能助。其他巢都的混亂狀態使它們成為腐化和異端滋生的潛在沃土。泰達里斯號在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軌道運行時對星球表面進行了更詳細的調查。安巴赫給出的初步掃描結果顯示,所有巢都已經滅亡。巨大的火災遺蹟已有多年曆史。克洛維能想象到永恆黑夜到來時民眾會陷入何等的恐慌。如果沒有塞西諾的鐵腕政策施加紀律,巢都很快就會崩潰。從泰達里斯號調查到的損壞程度來看,這些巢都的基礎設施幾乎立即就崩潰了,然後很快人們就陷入了絕境。
即使這些巢都內還有倖存者存在,他們的數量也很有限。雖然克洛維並不會排除從這些廢墟出現威脅的可能性,但他認為可能性不大。還有更危險的目標。斯泰爾和他的戰友們正是在阿爾吉杜斯瓦解了上一次入侵。他必須對任何重蹈覆轍的可能性保持警惕。
克洛維說:''我們優先制定針對森文庫拉的計劃。''他們必須考慮在惡魔在同一地點再次入侵的可能性。
維斯瑪對他的命令顯得很困惑。''大人,那家工廠幾年前就在一場大火中燒燬了。現在那裡什麼也沒有了。''
''我們知道,''斯泰爾說。''儘管如此,我們需要對此制定計劃。''
維斯瑪盯著仲裁官看了一會兒,然後低下了頭。''我會提供您所需要的一切協助。''她說。
''好的。''斯泰爾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其他灰騎士也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維斯瑪明白了灰騎士們並不希望她在場,然後離開了。
克洛維看著她離去。當灰騎士們實際上將她驅逐出她的住所時,她也一直保持合作,並且沒有提出任何抗議。初次見面時的震驚已經消退了一些。現在她看起來已經麻木了。她的反應有點不對勁,好像她的每一次移動和說話都需要稍加思索。就在她到達戰略中心的大門之前,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好像迷失了方向。她的肩膀聳起,彷彿在逃避打擊。然後她又繼續前進。當大門在她身後關閉時,德雷克說:''當地人能提供的幫助很有限。''
''他們什麼時候提供過幫助?''桑德拉克斯說。
''凡人們不止一次的幫助過我們,''克洛維糾正道。''他們做出的犧牲雖然是必要的,但不應該被遺忘。''
''正如你所說,堡主。''桑德拉克斯不太情願的做出了讓步。''但是,他們能做什麼呢?或者說,我們該怎麼辦?毀滅之力已經改變了這個星系,甚至改變了它在銀河系中的位置,我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我們的工作就是這樣,''克洛維說。''在敵人出現之前,我們必須忍受受制於人的挫敗感。我們的敵人還在暗處,兄弟。如果我們有機會把它們強行帶入光明中,我們就會立刻這麼做,但在這種可能性出現之前我們必須做好準備。''
''但我們等待的時候,敵人也在推進它們的陰謀。''
''那麼你要如何對抗你甚至察覺不到的事物?''克洛維問道。
桑德拉克斯搖了搖頭,轉身看向地圖,怒視著它們,彷彿可以通過它召喚敵人。
''要有耐心,兄弟。''克洛維說。''越是艱難的戰鬥越是需要耐心。保持耐心,我們總會找到敵人發動襲擊的時間和地點。''
他已經完成了在這裡的工作。但是桑德拉克斯仍然不太高興,克洛維知道黑劍會利用這種不滿。甚至可能已經在影響他了。克洛維和兄弟們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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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克洛維爬著螺旋樓梯回到總督的書房時,他再次希望自己能夠向桑德拉克斯傳達在戰鬥中保持耐心的理解。也許他應該在還是烈焰騎士的時候就嘗試一下。自從他成為堡主後,他與兄弟們的談話必然很簡短,他不得不進行精簡。他向桑德拉克斯講述了他的戒律是想讓他明白,保持耐心不是拖延,也不是無所作為,而是一種被磨練到極致的最精確、最強大的信仰。對於克洛維來說,耐心是抵禦黑劍的堡壘,耐心是抵禦這數十年來不斷攻擊的力量。保持耐心才能給敵人的弱點帶來更大的打擊,這是克洛維所經歷過的每一次勝利的關鍵。
但桑德拉克斯不肯聽他的話。他們的談話無法深入,因為總是有安塔爾的聲音從中作梗,它不停的咒罵、操縱、破壞。安塔爾打算把在克洛維身上未能做到的事情在桑德拉克斯身上完成。但即使沒有黑劍的低語,克洛維也想知道桑德拉克斯是否會接受他所說的話。德雷克已經接受了,經過幾次交流後,他接受了克洛維的想法。但話說回來,早在克洛維握住黑劍之前,他和克洛維就已經在同一個小隊裡作戰了。他們能夠像瞭解自己一樣地瞭解對方在戰鬥中的舉動。
但與桑德拉克斯的溝通一直比較困難。桑德拉克斯身為灰騎士的自豪感不容置疑。僅管戰團的榮耀永遠不會被外人所知,但戰團內部的榮耀和個人自豪感對桑德拉克斯來說非常重要。這促使他每時每刻都憤怒地渴望攻擊惡魔。
這讓他在戰場上英勇非凡。但缺乏目標的現在將是對他耐心的嚴峻考驗。
當克洛維到達樓梯頂部時,他想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是否正是為了影響桑德拉克斯而精心設計的。他想知道大敵是否專門針對打擊部隊的每個成員準備了陷阱。畢竟,他在賽德瓦三號經歷了專門針對他的陷阱。
不對,敵人不可能清楚的知道每一個即將到來的戰鬥兄弟。如果大敵真的全知全能,那麼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大敵就不會有之前的失敗。斯泰爾是被引誘到這裡的,他也知道這一點,但這絕不是命中註定。
不對,克洛維認為這次襲擊的針對性不可能如此完美。但他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他感受到了困擾桑德拉克斯的不耐煩,但他還是把它壓了下來。他走進書房,走到全景裝甲玻璃窗前,望著窗外擁擠的居民區和工廠,從狹窄的街道上看不到扭曲的天空。密密麻麻的建築,塔樓和煙囪的黑色混凝土表面掩蓋了人們的痛苦。在克洛維面前有無數可能引發入侵的導火索。威脅迫在眉睫,但他無法預料敵人會從哪個方向襲來。灰騎士們別無選擇,只能等待、觀察,並在進攻到來時做好準備。
他並不反感這些任務。他是堡主,他的職責就是他的榮譽。他將堅守崗位直至死亡。安格里夫·普林姆斯只是他的另一座堡壘。他來保護的不是這個巢都,而是帝國本身。即使是像賽德瓦三號那樣不得不摧毀巢都,甚至整個世界以保護帝國的其他部分,他還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
他耐心等待著,同時準備好無情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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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灰騎士是這麼說的。他們知道只是一片廢墟的森文庫拉。
你怎麼知道?維斯瑪盯著仲裁官思考。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遠在當前的危機發生之前。你怎麼會知道有這樣一個工廠?
下一秒她就得到了答案。因為你以前來過這裡。因為你就在那裡。
森文庫拉的毀滅性爆炸中沒有生還者,而且整個工廠被徹底破壞,以至於無法確定事故的原因。
這不是事故。她接受了一個謊言。作為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總督,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她的世界發生了一場戰爭。灰騎士們曾經來過阿爾吉杜斯,在其中心秘密殺死了數千人,然後離開了。當她想到這種隱秘行動所代表的傲慢時,她被喉嚨裡升起的苦澀所窒息。塞西諾至少公開執行了她無情的判決,所有人都能看到並感到恐懼。
灰騎士們刻意等待著她離開。他們佔領了她的住處。現在這個世界在他們的指揮之下。她變成了那個多餘的人。她甚至沒有資格知道半神們計劃如何拯救她的世界。在半神的戰爭中她是無關緊要,無足輕重的。
她的目光從審判官身上移開,落在了站在最遠處的打擊部隊的首領身上。堡主比塞西諾更讓她害怕。他看起來就像是披著盔甲的死神,她無法面對那雙空洞的眼睛裡那無比冰冷的審視。失敗的恥辱向她襲來。她犯下了陷入絕望的罪過。她不屬於這個房間。因為她未能履行總督的職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待在外面,不要干涉他們。
剛走到門口,一道聲音就刺進了她的心裡。聲音似乎是從房間的最裡面傳來的,但不是克洛維的聲音。實際上她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那刺耳的聲音直接傳到她的腦袋裡,那是一種刺耳的咆哮,讓人想起大笑的顱骨和燃燒世界的痛苦。維斯瑪僵住了,她不由自主的縮起了身子。
這就是汝忠誠的獎勵,被利用的傀儡。汝的人民將被犧牲,而汝將一同陪葬。汝很清楚帝皇不再保佑汝等了。
維斯瑪清醒了過來,離開了戰略中心。她在宮殿的大廳裡徘徊。她想不到現在該去哪裡。那個聲音的話在她的腦海中迴響,助長了她的憤怒,並瓦解了她僅存的信仰。她最終確定了這就是真相。是灰騎士殺死了工廠中的所有人,沒有理由認為他們不會再做同樣的事情。
他們不是救贖,他們是劊子手。
她承認自己是失敗的。她和她的人民沒有能力達到塞西諾所要求的完美。但即使他們有所缺陷,但他們仍然對帝皇盡了自己的職責。帝國又為人們做了什麼?他們在漫長的黑夜中堅持了下來,在被帝皇拋棄時仍堅守著自己的信仰。
帝皇不再保佑汝等了。
是的,他沒有保佑我們。
汝很清楚。
是的,她想明白了。
最後的幻想破滅了。她看清了真相,她也看到了自己的腳步將她帶到了哪裡。她在宮殿的下層,距離駐紮著負責保衛總督的行星防禦部隊的軍營不遠。一定是本能把她帶到了這裡,一種由受到不公的憤怒驅使的本能。她走進了軍營的大廳。憤怒的聲音迴盪在大廳裡。
那是她憤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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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堂裡仍然一片漆黑,充滿了蠟燭的煙霧,直到現在奧爾拉才能感覺到憤怒和審判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惶恐的跪在神龕前。
''我不值得寬恕,人類之主,''他哽咽著說道。他的額頭抵在大理石地板上,因為他根本無法直視金色顱骨。恥辱壓垮了他。當他失去信仰時,他以為自己已經陷入了痛苦的深淵,但現在信仰又回來了,他所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孽威脅著他。他想撕掉自己的舌頭和眼睛。他想撕開自己的喉嚨。他想要將自己的靈魂從肉體中撕扯出來,這樣他的恥辱就不會再玷汙聖地了。
但死亡並不會為他贏得憐憫。
''我不敢奢求寬恕,''奧爾拉哭泣道。''我知道我永遠不值得寬恕。我居然背棄了您,背棄了帝皇,犯下叛教的罪孽無論接受什麼樣的懲罰都不為過。我辜負了您,也辜負了我的信眾。我已經無可救藥了。但是偉大的帝皇啊,請讓我贖罪吧!''
一定有什麼辦法,即使不能得到救贖,也能多少減輕自己的罪孽。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他不在乎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那些軍事問題。那些從天而降的銀灰色半神就是天啟。他們是帝皇的審判天使,僅管他們的判決不會比奧爾拉對自己的判決更嚴厲了。在灰騎士們抵達的第一時間,他就曾打算從大教堂的塔樓上跳下去。但他抑制住了一死了之的衝動。他是如此恥辱,所以他不能在犯下如此可怕的惡行後可恥的逃避。
贖罪。他必須贖罪。
由於長時間跪著,他的腿抽筋了。現在他幾乎感覺不到它們了。當晚禱的鐘聲響起時,他猛地站了起來。他向後倒去,頭撞在地板上。溫熱的鮮血帶著刺痛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他擦去眼睛上的血,掙扎著靠在禮拜堂中央的柱子上。這次沒有維斯瑪來幫助他站起來了。他也無法藉助她的力量來償還自己的罪孽。他必須通過自己的力量來贖罪,否則將萬劫不復。
他抱住了柱子。他用力扣在柱子上,最後把自己拉了起來,在這個過程中他把自己的血塗在了石頭上。他的身子搖搖晃晃,差點又摔倒了。疼痛慢慢減輕,在他哭泣時感覺到疼痛消失了。這是純粹的痛苦,是他應得的痛苦。這感覺就像是贖罪的開始。
他對這一發現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嘴角勾起一抹感激的笑容。
鐘聲再次響起,讓他充滿了緊迫感。神龕旁邊懸掛著紅衣主教家族的掛畫。他把它們撕毀了,使勁扯斷了一根絲繩,然後把橫幅堆在柱子旁邊的地板上。他從神龕裡抓起一根還願蠟燭,用火焰點燃了掛畫上。掛畫不情願的悶燒著,禮拜堂裡頓時充滿了煙霧。奧爾拉用手掌擦過火焰的邊緣,感受到了一陣新的疼痛。他擦了擦臉上的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杯子。他嘗試了三次才用桌子邊緣敲碎了杯子。然後,趁著鐘聲還在響,他匆匆忙忙的把水晶杯的碎片嵌在繩子裡。
他帶著繩子離開了禮拜堂。
當他出現在講壇上時,唱詩班開始歌唱,當人們看到紅衣主教的沾滿灰燼的臉龐和血跡斑斑的長袍時,他們的讚美詩開始變得結結巴巴。當他們意識到自己在盯著紅衣主教時,他們試圖重新跟上節拍。奧爾拉舉起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在講話之前,他恭敬地將繩子搭在講臺上。他用手指摩擦鋒利的碎片,割傷了自己。
他笑著閉上眼睛,享受了片刻的感激之情,然後沉重的恥辱再次落在了他的肩上。他看到了信眾們期待的目光。他想人們應該和他一樣。即使他們無法表達自己的渴望,但他知道該說什麼來讓人們覺醒。他會說出人們心中真正渴望的話。他的話會帶來救贖。
''我讓你們失望了,''他舉起雙手直截了當的說,彷彿尋求祝福,然後又落了下來。''帝皇的孩子們!引導你們穿越黑暗是我的責任。我應該告訴你們怎麼做才能看到人類之主的光芒。然而我卻讓你們失望了。於是我站在你們面前,就像現在一樣,我做了敬拜的手勢。我要求你們祈禱,你們也祈禱了。我要求你們歌唱,你們也唱歌了。但我欺騙了你們。我撒了謊。我沒有資格在信仰上指導你們,我已經失去了信仰。''
他停頓了一下,低下頭,為自己的虛偽感到羞愧。大教堂裡充滿了屏住呼吸的寂靜。
''那麼只有我是這樣嗎?''奧爾拉問道,低語像一陣旋風一樣穿過拱頂。''只有我一個人嗎?''紅衣主教重複道,聲音更大了。''我是這裡唯一一個想要堅持信仰但最終失敗的人嗎?!''
''不是。''一開始只有一些猶豫的,幾乎聽不見的回答。是由那些因悲傷而無法剋制的靈魂說出的。''不是。''現在聲音更大了,越來越多的人從周圍的人那裡獲得了勇氣。''不是!''隱藏在人們受傷心靈深處的懺悔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現在終於爆發了。''不是!''最終變成咆哮,這是紅衣主教所喚起的集體自白。
''不是隻有我,''奧爾拉說。''我並不孤單!你們並不孤單!我們並不孤單!我們都是這樣。我們已經得到了證據,證明帝皇仍然統治著帝國。但我們信仰的失敗和恥辱不需要證據。我的兄弟們,我的姐妹們,我們都做了些什麼?兄弟姐妹們,我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他從頭上取下法冠並把它舉在身前。''我玷汙了這神聖的教堂,我還有什麼資格能戴上信仰的象徵呢?我不配。''他放下法冠,指著自己的臉。''不過,看看這些傷口。看!看!它們代表了一文不值的我,也代表了我的懺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苦修!''他尖叫道。''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我不會繼續墮落下去了。''他扯下紅衣主教的長袍,撕開了下面的襯衣。他抓住繩子,把它綁在自己赤裸的軀幹上。繩子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痕。水晶碎片撕開了他的血肉。''偉大的帝皇!''他尖叫道。''聽聽我吧!看看我吧!這就是我的懺悔!讓我贖罪吧!我懇求您不要移開您的目光!''他一次又一次地鞭笞自己。疼痛奪走了他的呼吸。他的眼睛因感激而痛苦地睜大,他終於敢抬頭看向陰暗的天空。
''加入我!''奧爾拉向人們喊道,每句話之間都在鞭笞自己。''跟我一起尋求寬恕吧!我們永遠無法抹去背棄帝皇之光的恥辱。至少讓我們作出最後的絕對完美的懺悔!''
他在講臺上搖搖晃晃。鞭打對他的傷害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他為自己的肉體犧牲而感到高興。他的手臂、胸口、後背都被鮮血浸透,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如果他沒有把繩子纏在手腕上,他連繩子都握不住了。
在講壇下面,人們以瘋狂的自虐回應了他的號召。人們撕裂了他們的衣服和肉體。他們悲傷地嚎叫,並要求對自己懷疑帝皇的罪孽進行懲罰。他們高喊著對帝皇的讚美,但這並不是和諧統一的讚美詩。那是一種絕望、瘋狂的尖叫。大教堂的牆壁因痛苦而顫抖。人們似乎在爭相嘗試最極端的贖罪形式。然而,儘管瘋狂已經佔據上風,但這裡的每個靈魂都是孤立的,被封閉在飽受折磨的信仰泡沫中。當奧爾拉屏息凝神,重新開始鞭笞自己時,他看到了那些崇尚贖罪的崇拜者挖出了他們的眼睛。
奧爾拉所看到的景象非常可怕,但也非常美麗。這是對安格里夫·普林姆斯上信仰偉大而最終的更新。這是贖罪的節日。
他意識到,事情絕不能就此結束。僅僅給大教堂帶來懺悔還不夠。他必須盡一切努力拯救阿爾吉杜斯和整個世界。
所有人都應該親眼目睹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必須傳播獲得救贖的方法。只有這一條路可以帶他們回到帝皇身邊。
悲傷與喜悅和身體的痛苦交織在一起。他從講壇上走下來。他高舉雙臂,大聲喊出對帝皇的愛。他沿著大教堂的中殿走下去。他每走幾步就停下來,把後背抽得血肉模糊。人們緊隨其後,他將贖罪從大教堂帶到了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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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大門前的廣場上擠滿了鞭笞者。人們從大教堂的方向湧入廣場,同時還有更多人呼喊著懺悔,跑進廣場外的其他道路。甚至宮殿主幹道周圍的行政大樓上的每一扇窗戶都閃爍著燈光。工作人員出現在窗前,跑出門外,加入到集體的呼聲中。
門外,塞西諾和菲利亞走向聚集的暴徒。
''後退!''塞西諾大喊,她頭盔上的擴音器將她的聲音變成了比哭喊聲還要響亮的雷霆。
距離戰鬥修女和審判官最近的人群向兩側退開。她們周圍讓出了道路。但悔罪者並沒有停下來。他們更加大聲地讚美帝皇,向塞西諾伸出懇求的雙手,現在他們的雙手因撕扯臉頰和胸口而沾滿鮮血。她認出了其中一個男子。他是紅衣主教奧爾拉的執事。他的袍子現在已經破爛不堪。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語無倫次地尖叫著。人們的嚎叫聲越來越大,彷彿他們信仰的力量會讓她接受他們的懺悔。
人們向她懺悔了幾秒鐘,然後就像洪水一樣離開了。鞭笞者們避開了塞西諾和菲利亞,修女和審判官現在就像狂暴洪流中的頑石。儘管人們似乎渴望為帝皇而死,以至於願意傷害自己的身體來懺悔,但他們卻因為害怕接受真正的審判而離開。他們的自我意識依然能感覺到恐懼。
''人們的信仰得到了恢復,''菲利亞說。
''這是不受節制的信仰,''塞西諾回答道。''沒有紀律的約束,狂熱的盲信很容易陷入異端。''她必須使用擴音器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被聽到,而菲利亞的話因她放大仿生喉部的音量而扭曲。
''那麼我們必須施加紀律。''菲利亞用她的神經長鞭麻痺了她附近的鞭笞者。
''只靠我們能做到嗎?''塞西諾說。她舉起動力劍用光芒照亮夜晚。人們大聲喊叫,她們們周圍的空間擴大了,但騷亂並沒有減少。
''士兵們在哪裡?''菲利亞問道。
''很明顯他們不在這裡。''只有少數懺悔者穿著行星防禦部隊的制服,廣場上也沒有任何試圖維持秩序的部隊。''我們可以奪回廣場,但不可能避免傷亡。''塞西諾告訴菲利亞。何況這樣做並沒有什麼意義。喧譁聲響徹廣場之外。大規模的懺悔席捲了整個巢都。''為了維持阿爾吉杜斯的秩序,我們需要採取更嚴厲的措施,而且要覆蓋整個巢都。''
''這不是我們來這裡戰鬥的原因。''菲利亞的鞭子猛地抽出,它的電光讓更多的悔罪者停了下來。
''儘管如此,我們還是不得不這樣做。''
塞西諾大步朝大門走去,菲利亞緊隨其後。她們一回到門裡,菲利亞就說道:''是我們的到來導致了這一切,不是嗎?''
''是的。''
審判官面無表情,但她的肢體語言卻透露出不安。''我有一個猜想,但我希望你告訴我那是錯的。''
''你在害怕什麼?''
''就是我們觸發了預言者所預言的混沌入侵。''
塞西諾說:''如果這就是你所擔心的,那麼恢復阿爾吉杜斯的秩序就顯得尤為重要。''她其實不相信她們有辦法實現這個目標。她在永恆黑夜期間強行維持的脆弱秩序正在崩潰。她一直都知道這只是苟延殘喘罷了,堅持的最終結果要麼有利於帝國恢復這裡的統治,要麼對毀滅之力的全面勝利造成一點無足輕重的麻煩。現在結局已經到來,她從不抱任何虛假的希望。她根本沒有什麼希望。這是她的詛咒也是她的特質。她提出這樣的建議只是因為她想看看菲利亞的反應。她知道這位審判官是阿瑪拉斯派。正確的回答是接受她提出的對阿爾吉杜斯施加嚴酷紀律的策略,從而維持安格里夫·普林姆斯上的秩序。她曾對抗過的帝國威脅的性質使她經常與更激進的審判官接觸。那些激進份子可能會在眼前發生的事情中看到機會,自以為是的將帝國推向他們認為更有利其存續的方向。
無論如何,她們的未來可能只有災難。即使如此,她也會奮戰到底,拯救任何值得拯救的人。
''我們有責任進行嘗試。''菲利亞說。她顯然很悲觀。
''但是…?''塞西諾接著說。
''我很清楚,遊俠修女。這只是個開始。''
一個星系失去了它在銀河系中的位置,它的衛星被全數剝離,繞恆星運行的行星數量幾乎翻了一倍。這已經夠瘋狂了。但塞西諾知道菲利亞是對的。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的悲劇現在才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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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洩號慢慢接近安格里夫·普林姆斯,當她發現泰達里斯號正在行星軌道巡邏時立刻撤退了。塔勞塔斯命令再等一天。在此期間,被動鳥卜儀發現阿爾吉杜斯的語音活動激增。狂喜的懺悔呼聲響徹整個巢都。塔勞塔斯一邊聽著語音廣播的片段,一邊微笑著。演講者是如此渴望贖罪,以至於他們對傷害自己所獲得的快感視而不見。
''終於來了,''他對其他人說道。''兄弟們,這是我們的召喚。我說它會來的。一旦敵艦進入阿爾吉杜斯上空的固定軌道,我們就準備降落到地表。''他欣慰的看到厄洛索斯和他的兄弟們在死前所做的準備最終開花結果。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有這個機會?''哥托拉問道。
''因為他們必須這樣做。''他聽著欣喜若狂的聲音。''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都毫無價值。他們一定會把力量集中在阿爾吉杜斯。當他們這樣做時,我們就可以從他們忽略的地方接近他們。''
''去襲擊他們?''卡斯卡問。
''準確來說,''塔勞塔斯回答。''去挑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