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X 潜渊症(7)孤独自奕的棋手,他的对面空无一人


3楼猫 发布时间:2023-04-30 11:01:37 作者:IOWA_MY_WAIFU Language

注意:本文为结合《明日方舟》与《Barotrauma》背景故事与游戏设定后进行的二次创作。

角色可能存在轻微ooc成分,轻喷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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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篇章可以点进作者主页查看哦。

(yj四周年不写深海,那我只能自产自销了.jpg)

现代枪械:随各类潜艇一同被发掘出的武器,重如机枪、裂变发生器,轻如自动手枪、左轮手枪。其外貌形似拉特兰铳,但威力比大部分拉特兰铳更高,且弹药制作成本低于拉特兰铳所使用的蚀刻子弹,也正因如此,使用者无需掌握相应源石技艺、只需对瞄准技巧和后坐力控制稍加练习,就能熟练使用该类武器。目前,现代枪械在绝大部分场景中已经替代了诸如弩、弓、刀、剑等冷兵器,但令人遗憾的是,这类武器在大部分国家中并没有被法律规定禁止平民携带。

 ——摘自游记 《环泰拉》,作者:佚名。

座头鲸号已经带着卡斯特罗在海中航行了整整一天。

其实这一路上并非没有港口可供停靠,相反,她们现在正航行在大炎属下最繁华的东南沿海哨站群外。但是比起造访大炎,深海猎人暂时还有更重要的委托在身;

她们需要沿着头顶厚重的冰盖一路向北,直到抵达东国的四号军港,然后交付这艘卡斯特罗级攻击型潜艇。

不过旅途中倒是出人意料地一帆风顺……博士站在医疗舱里,看着舷窗外在海中不断漂过的小浮游生物,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猜测起来:

毕竟两艘攻击型潜艇组成小舰队后,综合火力完全可以在浅层海域横行,甚至有能力挑战一下深渊巨兽,更别说卡斯特罗的无人机一直在舰队周围环绕侦查,大部分中小型威胁在进入潜艇的武器射程前就已经被探测得一清二楚……想必没有捕食者会乐于挑战这样的两个目标。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他回头看去,发现那位需要搭一班顺风车的凯尔希议员已经走到他身旁,和他一同看着那面舷窗;

他很清楚,一般她想找人谈些什么的时候,就会选择这样与那人并排站在一起。而现在,她很明显对自己有些兴趣:

“你和水月干员在那场行动中表现出的果决令我印象深刻,助手先生。”

他伸手进兜帽里,按开变声器后,同样自然地聊了起来:“如果没有议员女士的情报,这一切恐怕只是空谈而已。”

闻言,她沉默了一会,旋即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低下头看了看,毫无感情地说:

“普通人的一生并不算长,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会有爱恨情仇……助手先生,依我的了解,在潜艇上工作其实非常艰苦。”

博士答道:“……刚开始确实很难熬,但习惯之后就好了。”

她重新将目光投回冰洋,叹了口气:“真正习惯了长期居住在狭窄环境下、时刻面临死亡的人寥寥无几。而这些人中,绝大部分又都是亡命之徒,或一心寻死之人……”

短暂的沉默后,博士缓缓说道:

“不是我习惯了它,是它习惯了我。”

“……最近,哥伦比亚的一位社会学家发现,在整个哨站城居民中,普遍存在着一种心理问题。”

凯尔希又一转话题,语气正常得像是在谈论每天的三餐一样:“他对不同国家、不同阶级、不同种族的人都进行了调查,而问题皆是——”

她看向身旁的博士,说道:

“觉得自己在进入哨站城后,和以前在陆地上生活相比,变化大吗?哪里变了?”

“……”

“而受邀参与实验的两千名对象,其中的80%都告诉他,感觉自己并没有任何变化。”

“那位社会学家后来也拜访了一些实验对象的朋友,而他们的朋友则说,那些实验对象身上的开朗、乐观、乐于助人,诸如此类的美好品性在进入哨站城后,已经很久没有再表现出来过。”

她将照片放回口袋中,踱着步子走到他身后的医疗加工站旁,一边漫无目的地查看起加工站的控制界面,一边继续说:

“这位社会学家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后,发现即使前哨站内部空间足够宽敞,且有穹顶模拟日出日落和春去秋来,其中的居民却依旧普遍地患上了与潜艇艇员类似的心理疾病;生活在红色乌萨斯社会主义中的人会染上它,生活在哥伦比亚资本主义中的人会染上它,甚至是在萨尔贡的封建社会中,一样存在它的身影……它会激发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使我们更加频繁地对他人表现出负面情绪,将整个由人构成的社会分割开,成为一个又一个孤岛……”


“这份报告起初并没有获得太多关注,但直到某一天,人们在城际网络中再次把它挖出来后,才掀起一股关于它的热潮,让它得以如病毒般通过横接哨站城的管道网线,在各个国家间快速传播;起初,大部分人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将以前的自己和现在放在一起进行对比,好证明自己并没有和那份报告中写的一样发生改变;但他们最后发现,自己和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患上了这一疾病,只是症状略有不同。”

“最后,整个社会中极少再有人愿意对他人报以最基本的善意和信任,因为所有人都不再可靠,而国与国之间原本已经快要放下的隔阂,也再度被提上会议桌……愤怒的民众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问题,于是他们操纵起名为社会舆论的巨大机器,碾向揭露问题的人——那位社会学家;在那位社会学家生命的最后时刻,在他完成了对自己这一生中最广为人知、同时也是最令人唾弃之成果的命名后,他以饮弹自尽的方式,向哨站城证明了自己并非深海教徒,本意也并非想要分裂人类。”

“他将这一首次发现于潜艇艇员身上的症状命名为——「潜渊症」。”

凯尔希纤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坚硬的触摸屏上划动,仿佛这无意义的动作只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冰冷的海水也无法浇灭人类延续了千百年的战火,相反,它会将这把火烧得更加旺盛;我们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在冰层下闷燃,最后就连哀嚎声也被海浪吞没……”

她语气淡漠,仿佛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一荒诞现实只是幼稚的孩童们编排的一场拙劣的过家家戏码,而她也仅仅是个随意瞥了一眼的过客;

并非所有人都出生于阿戈尔的玻璃穹顶之下,也并非所有人都像萨科塔那样,可以通过头顶的光环与周围人建立最直接的通感链接。陆地的子嗣在海洋中越是贫困交加地颠沛流离着,过往在干燥陆地上的美好回忆便越是熠熠生辉;而这些回忆最后能起到的效果,反而是更加刺痛他们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令他们于浮冰与海怪围绕的地狱中更为绝望地倾碾彼此,并在最后以自己惨淡的一生为论据,对那位社会学家的研究成果进行完美佐证、并完成这一悲剧的回环。

“助手先生,心理上的顽疾放大了我们的各项感情,令我们所有人都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轨迹……我不知道你选择登上潜艇到底是为了在自己的复仇计划上走出第一步,还是为了从过往不堪的经历中尽可能地逃离,但无论如何——”

她还没说完,歌蕾蒂娅的声音突然从耳麦中传出:

“座头鲸级即将抵达东国属四号军港,请相关人员做好对接准备,五分钟后控制权转交给港口塔台。”

凯尔希只好等她说完后,跟博士说: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自己后悔。”

……

……

这座前哨站原本的名字并不叫四号军港。

至于它为什么改名叫了四号,这其中有很多原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一部分不能碰的政治话题。

东国在大静谧前还处于南北对立、八大家族择队而站的局面,但在来自海洋的灾祸席卷泰拉之后,东国便和其它所有陆上国家一样,在举国“迁徙”的过程中快速完成了政治改革;

南北放下仇恨站在一起后,统一规定陆军学习维多利亚的军队基础,而新兴的海军方面则吸收伊比利亚的经验教训;

八大家族之下的那些更小的家族则迫于外部生存压力和内部底层人民的动乱,将对基层社会的管理权统一交给上面八个大家族,尽量保证自己可以从这动荡的时代中全身而退。

于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担任本国重要港口、承担大量造船订单的横须港,因其在所有城市中规模排第四,才得以在东国重新扎根于哨站城中后以“四号军港”为名、重新担任起东国的大部分造船任务以及对外贸易;

当然,现在的东国和其他陆上国家一样,对阿戈尔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们一致认为是阿戈尔的傲慢导致了原本不会暴动的海嗣转变为杀人机器,再加上阿戈尔高层在此之前被深海教会大规模渗透的丑闻……但念在哨站城的设计与建造运用了阿戈尔提供的绝大部分资料后,这份怨恨也只能被人们深藏在心里。

……

因此,在深海猎人一行刚踏出潜艇,踩在泊位的地板上时,闸门口那边就火速赶来了几位政府官员。其中一位面色颓丧的中年佩洛明显压抑着自己心里的不耐烦,脸绷得死死的:

“这里是东国属四号军港,你们为何而来,阿戈尔人?”

“她们负责为项目CV-080的技术原型提供一路上的护送服务,而我,只是北洋航线理事会中那位平平无奇的副主席,这是我与贵国签订的合作协议;若阁下对此项目代号不甚了解,烦请阁下联系您的直系上司来与我们交流……”凯尔希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从怀间掏出一纸文件送到那名海关面前道。

“够了,现在整个军港都在等着你们这批货,项目代号都快传烂了,你们再慢点说不定我们自己也把技术捣鼓清楚了……”

那人一脸不爽地接过合同,看了看上面的印章后,对身后的另外几人说:“把他们带去酒店,等大臣到了之后通知我。”

“是。”

……

就在博士要随众人一并离开港口时,那海关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看着他说:“这位先生,耽误您几分钟时间。您的一些朋友在您抵达我站前就已经向我打听起您的下落了,现在请随我来。”

歌蕾蒂娅和斯卡蒂闻声立马扭过头来,紧紧盯着那名海关;

“各位请放心,他和你们一样是东国官方的客人,只是一点小事而已,我会确保他在加藤先生见到你们之前同你们汇合的。”

他拦住博士的那只手一动不动,但脸却半转过来,微微一笑道。

“……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东国人。”

歌蕾蒂娅只好缓缓说道。

……

博士随他从另一个出口走出泊位,上了一辆小型黑色轿车,而在为博士拉开车门等他坐上后座后,那位海关人员也走到轿车另一侧,拉开后坐车门坐了进去。

“不知阁下现在如何称呼……?”

他一边拉出安全带给自己扣上,一边问博士;

“叫我助手先生就好。”

“好的,助手先生。在下大久保一郎,请多关照——”

他笑着说道,同时对博士伸出手。

“……请多关照。”

博士慢慢伸出手,而对方则热情地握了握;

成年人的仪式。

轿车在一瞬的推背感中突然启动,载着二人驶上马路。

一路上,周围的高楼和树木不断自暗色车窗外呼啸着向后划去。博士观察着外面的风景,发现轿车似乎是在往市中心开;

这令他安心了不少。

“那两位美丽的阿戈尔女士看起来似乎很重视您,想必您每天一定都过得很幸福吧?”

旁边的大久保一郎翘起二郎腿,似是随口而谈道。

“只是可以信任的伙伴关系而已……”

他同样不动声色地问道:“不过我也有问题想问问大久保先生。东国和其他国家平常对待阿戈尔的态度并不算好,您为什么看起来并不讨厌与她们在一起的我?”

而大久保一郎只是单肘靠在车窗沿上,一手托住腮,轻笑了两声:

“不讨厌吗?呵,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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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在这里先稍等一会儿,后面海军大臣加藤三郎先生会带领各位前往凤翔号的龙骨铺设仪式现场。”

那位侍从将深海猎人一行和凯尔希送进旅馆套间后,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离开了。

屋内陈设对于陆地上的人来说确实豪华,但在三位阿戈尔人眼里,仍破旧得像海底的海草屋一般。

不过眼下即便这屋子再如何不堪,斯卡蒂和劳伦缇娜在没有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潜艇中无眠航行一天半后,确实也急需一处可以稍作休整的地方。

凯尔希和她们不在同一间房,歌蕾蒂娅确认自己的两位队员已经睡熟后,便轻轻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进去;

木门在她身后无声轻合上。

卫生间温黄色灯光的照耀下,镜中的自己依然是老样子,但她此刻只觉得恶心。

她的心抗拒着看到那一画面,但她的理智驱使她一定要确认一下那个地方的情况;

歌蕾蒂娅摘下帽子,将它依依不舍地挂在一旁墙上的挂钩上,随后靠近镜子,缓缓侧过脸,露出小半边侧颈;

那块长在她皮肤上、一直被她隐藏于高领之下的鳞片,此刻长得比之前更大了。

从后颈上传来的无时无刻的瘙痒感已经陪伴她很久,但从那座遗迹回来后,这股不适感又明显加重了;她死死盯着那块丑陋如皮癣的蓝色鳞片,努力压抑着那些阿戈尔从不允许她产生和表露出的负面情绪……

深海猎人不能有弱点,阿戈尔人的傲慢不允许他们有弱点,技术执政官和总战争设计师两个如山般沉重的头衔更不允许她表现出任何一丝软弱。

抱怨并不能解决问题,歌蕾蒂娅只得开始仔细回忆起可能的原因,她不确定到底是因为自己之前使出全力对付藻鬃爬行者之母,从而导致了体内海嗣部分的暴走,还是因为深蓝之树重新复苏时,潜艇正停在那座遗迹上方……

她同样不确定那块鳞片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生长。

至少,那两件事的决定权此刻还被她牢牢地握在手中:

其一,即使体内的那个怪物想“吞噬”她,她也绝不可能仅仅因此便停下自己的脚步;

其二,就算那天真的来临,她也会选择,以人类的身份迎来属于自己的落幕;

她并不畏惧死亡,死亡和结束都是构成完整一场歌剧、一段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脖子上那块鳞皮当然激发了她对死亡的抗拒,但那是因为她还没法安心放下她的三位船员:

斯卡蒂的体内仍流淌着祂的血,伊莎玛拉此刻不论对人类还是对深海教会来说都至关重要。歌蕾蒂娅的职责是守护文明、阻止海嗣毁灭人类,但她也同样希望这一目标的达成不需要以斯卡蒂的牺牲为代价。

她歌蕾蒂娅若是真不在了,斯卡蒂一定会成为人类和海嗣都疯狂争夺的对象,且无论落入哪方之手都不会得到一个好下场……

而她的鲨鱼,劳伦缇娜;歌蕾蒂娅不会怀疑她独立生存的能力,她担心的是劳伦缇娜的精神状态。

优雅当然是劳伦缇娜的外衣,它师承自她的队长。但在那优雅的白纱之下一直无声蛰伏着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甘愿忍耐的灵魂;

至于博士……则是她最担心的那个人。

无可否认,他的学习能力很强,也已经成为了她可以信赖的副手;但越是和他熟悉,歌蕾蒂娅就越感到他身上那股明显的割裂感:

他一直在强调自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博士」,对拯救苍生也并不感兴趣,之前做的一切仅仅是因为自己正在为深海猎人工作,深海猎人的目标就是他的工作目标……

歌蕾蒂娅从来没信过他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或许他曾经确实想过一了百了,但在强烈情绪带来的冲动褪去、思维重新冷静下来后,凭他的性格和能力,歌蕾蒂娅确信他绝对不会真的袖手旁观。

但,歌蕾蒂娅同样看不清的地方也在这里:她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谋划着什么、具体走到了哪一步、这个计划又到底是对出卖了他的哨站城的无情复仇,还是在遭到抛弃后依旧心怀天下的救赎之路……

顾虑太多了,歌蕾蒂娅看不清,也放不下;

她俯下身打开水龙头,屈起掌心,双手接了一窝清水,扑到脸上;

水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自冰层中的寒冷驱散了她逐渐繁乱起来的念头。歌蕾蒂娅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所以,你要怎么办,歌蕾蒂娅?”

……

……

轿车在一家咖啡厅门前缓缓停下。

“助手先生……或者说,「博士」,我们到了。”

大久保一郎突然开口。

听到这个称呼,博士顿时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由此猜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随大久保一郎走下车。

眼前这家咖啡厅坐落于繁华的市中心地带,头顶的蓝天、周边繁茂的树木绿植、以及脚下布满磨损痕迹的石砖都和“深海”二字毫无关联,令博士一阵恍惚。

大久保一郎走在前面,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

随着清脆的门铃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店员热情的招呼声,大久保一郎对此熟视无睹,径直带着博士走上了楼梯。

这座楼梯也是木质的,踏在上面会发出沉闷的声音,不免勾起了博士的一些回忆。

他们俩一直走到一处包厢前,木门上写着编号“305”。

大久保一郎让到一旁,脸上仍挂着那抹笑容:“你的老朋友就在里面了。他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而我则会一直在车里等着你,博士……希望你也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错过了后面的凤翔号龙骨铺设仪式哦?”

博士伸出手,咔嚓一声推开房门,走进包厢。

典型的西式装潢风格,但沙发上却并排坐着两位与这典雅宁静的氛围格格不入的人:他们分别穿着一灰一白两连帽衫,面色统一地惨白而干瘪;两人的两对暗黄色眼睛隐藏于鸭舌帽的帽檐之下,死死盯着他;

穿灰衣服的人首先开了口,声音异常诡异,仿佛是人类之外的物种在说话:

“想见你一面还真难啊,博士?”

桌子上摆着三杯咖啡,还冒着热气。博士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一样,自然而然地坐到两人对面,端起白瓷杯微微抿了一口其中苦涩的液体,道:


“见我?见我只是顺便的吧?”

那人一下被噎住,而白衣则默契地接替他说:

“你大可不必和我们针锋相对,毕竟那三年间我们的合作还是相当愉快的。但你似乎很喜欢不辞而别,这令我们很伤脑筋啊......”

博士淡然作答:“我离开教会的目的在留给你们的那封信中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们又不是没跟踪过我,是真是假还需要跟我当面对质吗?”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承认道:“当然,你说你要去看看一位曾帮助过你的老人近况如何,而我们在拉特兰城的兄弟也证实了你确实没有说谎......”

短暂的停顿后,他又紧接着问博士:“但,我们还是想请教一下罗德岛的战术指挥、下沉作战任务的前线总指挥,以及原哨站城联合军队首席指挥官,您协助那几位深海猎人摧毁我们在钢铁萝卜城的盟友那件事,难道也是你为我们规划的那个战略中所必要的一环吗?”

“我需要获得她们的信任。”博士依旧从容不迫;

“好,你确实获得了她们的信任,这当然更有利于你隐藏在她们的背后。但博士,前些日子您带着另一位......大海的使者,你们二人进入那座遗迹后到底做了什么,以及那么做的后果,想必您事先是知道的吧?”白衣男双手放上桌,十指相抵,眼神紧紧盯着博士道:

“那位海神重新陷入沉睡,原因是另一位海神在复苏......您在为人类争取什么?时间,还是筹码?”

博士听罢,轻哼一声,将手中的白瓷杯轻轻放回桌上,十指交叉着同样摆上桌,语气轻柔地问道:

“为人类?你难道是觉得,我对人类这一丑恶的物种还抱有认同感?”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在侮辱我? ”

一时间,整个包间内都陷入了瘆人的寂静中,只剩外面街道上的车流声和人来人往的小声喧嚣;

意识到自己已经惹怒了博士的白衣男,此刻不再敢多话;

见两人不再多言,博士继续不紧不慢地阐述起来:

“首先,光凭命脉这一位海神所发动的大静谧,你们就想摧毁现在的人类文明,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又端起瓷杯,抿了一口后接着说:“从教会对海嗣长久的研究资料来看,海嗣只会对威胁到自身种族存续的事物产生回应;而现在的人类,总人口不足原本的百分之一,拥有的城池更是只剩下这最后一座哨站城。在这种情况下大群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人类文明再产生敌意。命脉狂暴、大静谧卷土重来,这些原本来说当然会发生,但到那时它们所打击的对象也一定不会是人类。”

博士说完,特意瞄了眼白衣男身旁那位灰衣人;尽管帽檐的阴影遮在他脸上,博士还是依稀能看见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想必这愚蠢的计划一定是出自他之手,博士心想。

“......所以,您有别的办法?”

白衣男依旧不为所动,向博士问道;

“当然,而且我已经在实施我的计划了。”

博士挑衅般地回瞪了一眼灰衣人,随后无视了他愤怒的表情,继续说:“人类自己就是我们最好的武器。我将水月送到[蔓延的枝条]面前,用他来唤醒这位海神。在这一过程中,[始源的命脉]当然会暂时平静下来,以等待祂的回归和祂的态度......”

“但人类不会等。”

他笑了笑,仿佛一个藏不住秘密的孩子一样,忽然打开了话匣,想把自己心中谋划的计俩马上说出来,好博取认同和夸奖:

“NORC下分两大阵营,其一的欧罗巴科工再往下分便是无数基建、军工、科研企业,而其中又以军工企业最为发达;现在外部威胁突然随着命脉的平息而暂时解除,各大军工企业不想在欧罗巴科工内部失去话语权的话,只有从内部挑起矛盾、自己制造冲突——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做了,我之前让你们伪装成分离主义分子去玻利瓦尔煽动骚乱,就是为了配合那些军火商,加剧冲突。”

“事实上,我们现阶段需要做的只是挑起对立矛盾。来自陆地上的人绝无长期生存于海中的可能性,深渊将不断折磨他们的心理,把他们变成良知淡漠的混账。当矛盾累积成仇恨、生存的物资不再充裕,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拉响自己手中的核武器......只要裂变的光芒照亮整片冰洋,大群就会重新感受到人类的威胁并再次苏醒;而到那时,已经两败俱伤的人类便再无抵御外敌的机会......选择这个计划,我们甚至不需要冒险拐来斯卡蒂以唤醒伊莎玛拉,多完美!”

两人静静听完他的描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白衣男再次开口:“那么,您一定知道我们出现在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什么了。”

博士再次端起那白瓷杯,抿了抿,发现其中的咖啡已不再那么烫,便惬意地喝了一口,静静感受着咖啡浓郁的醇香在口中萦绕;

待到香味消散、口中只留酸涩后,便再续上一口;

“抱歉,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我会习惯抽点烟,不然脑子不够活络......不过这里似乎是禁烟场所,所以得委屈你们多等一下了。”

他似乎并不急于接白衣男的话,只是静静享受着。二人没法,只好按捺住性子,同样安静地等他喝完这杯咖啡;

终于,博士放下茶杯,从桌上抽纸盒中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后,淡然道:

“凤翔号潜母,对吧?”

“您果真料事如神。”

“呵......阿谀奉承可少点......”

博士站起身,理了理坐得有些发皱的衣服,最后简短地提示二人:“虽然现在三位深海猎人和那位NORC副总理都在这座前哨站,但你们的机会也只有今天;想彻底摧毁凤翔号,在它的龙骨部位藏一枚当量够大的炸弹显然是最有效的方式。但凤翔号采用的是阿戈尔造船技术中所广泛使用的模块化造船法,潜母的大部分模块已经完成准备了,一旦今天龙骨的最后一段完成吊装,其它部分就会像积木一样被组装上去。”

灰衣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但今天行动,风险实在太——”

“我会帮你们支走凯尔希议员,剩下的只能看你们自己了。是拼一把还是眼睁睁看着这种新式武器将核弹扔到毫无防备的海嗣们的头顶,选择权在你们。”

说罢,他便走到包厢门旁,拉开房门扬长而去。

......

“你刚刚为什么对这家伙忍气吞声?他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许久,灰衣人才再次开口;

而白衣男则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他确实有那个资本,我们现在已经没法再轻易动他了。”

现在的博士无论是对深海教会,还是对哨站城来说,都完全是个不可控的变量:这个人只花了半个月就已经摸清了这么多的情报,且背后还有深海猎人和官方背景撑腰;万一他哪天再想不开,脑子一热把有关教会的事情全部抖落给NORC,到时候他自己死了是小事,教会面临的处境才是大问题——

第一波大静谧以人类方面的眼光来看,是深海教会内部没有做好准备,在伊莎玛拉尚未苏醒的情况下仓促启动了命脉的唤醒仪式,导致大静谧的范围和威力并没有达到预期,这才给人类留下了喘息的空隙。

但事情并非他们所猜测的那样。

命脉的苏醒并非主教们有意而为;当时整个教会都在等待着那位狩猎了伊莎玛拉的猎人走进那处专为引诱她而建造的海底城市,但突然之间,命脉仿佛受到了刺激,变得狂暴起来,在短短半小时内便召集了整片伊比利亚沿海的大群。

而每位主教体内的海嗣细胞在感受到大群的呼唤后,也同样活跃了起来,瞬间便反噬了它们的宿主,这才造成了目前整个深海教会完全无人管理的局面,也因此,他们在从海嗣口中得知博士仍活着的消息后,不得已之下才邀请他进行双向合作;

虽然他们从没跟博士说过这事,但从他刚刚的计划中,白衣男可以断定博士心里已经有个大概的猜想了,不然命脉在他的计划中所占的地位不会这么低。

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深海教会现在已经作为一枚棋子被摆上了棋盘,但至于那个博士把这颗子下在了哪,他还毫无头绪;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但他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确认隔壁包间的几人已经全部离开后,W推开306号包间的木门,走上过道。

她眯起眼睛看向过道尽头,嘴角不免微微上扬起来:

“啊啦......看来还真让我走了个大运呢?”

W握紧手中的录音笔,喃喃自语道。

......

......

轿车在马路上飞快行驶着,博士坐在后座左侧。与刚刚在二位深海信徒面前表现出的状态截然不同的是,现在他只是静静盯着窗外,一言不发。

“我奉劝您还是赶紧调整好状态,在她们跟前露馅的话,您的处境恐怕会很危险,深海教会也保不了你……”

大久保一郎双手抱胸,依旧翘着个二郎腿,语气淡漠地说。

“大久保先生,你加入深海教会的时间并不长,对吧?”

博士仍那样坐着,但却突然问了大久保一郎这么一句;

大久保一郎轻蔑一笑,将目光投向一旁道:“你和他们一样,只是群既媚强又自恃清高,有一定目光但又不多的蠢货罢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比起变成恐鱼,我更喜欢现在作为人类的身份,不管最后是死也好,活也罢。”

“先生,你犯了个错误。”

博士摇了摇头,缓缓说:“你想在深海教会和人类之间斡旋,但你既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信,又没有对两方来说还算得上有价值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尽早从中脱身为妙,不然会惹上杀身之祸的。”

闻言,大久保一郎并没有生气,反倒哼笑起来:“那您呢,博士?您又是如何与深海教会扯上关系的?深海教会在您漂泊的那三年间可是一直藏在您背后,默默替您扫平了许多麻烦呢......作为回报,您也同样替他们谋划了不少,不太光彩的事情吧?您如今还能从教会中干净地脱出身来吗?”

......

......

凤翔号潜水母舰的龙骨铺设仪式并不隆重;它既没有继承前代舰艇的名号,足不出港便荣誉加身,也没有人觉得它真的能成为改变未来的钥匙,在日后必将到来的那场最终决战中将胜利天平倾向人类一方——

凯尔希站在红毯铺就的主席台上,只是冷冷扫了眼与会的各位海军军官,便确认了东国并不是真的想要发展潜水母舰;

今天来的这些人甚至都不是支持“潜母制胜论”派的年轻军官,反而全是些老气横秋的大舰巨炮派。

“凯尔希议员,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歌蕾蒂娅趁着仪式还未开始,走到凯尔希身边微微弯下腰,小声说:“我刚刚找几位军官谈过了,他们对潜母的作战理论毫无概念;对凤翔号的态度,也只是准备用它同维多利亚的竞技神号做竞争,争夺谁是第一个造出潜母的国家……参与这种仅流于表面的无意义仪式,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凯尔希的耳朵动了动,但依旧站在那里:“东国的潜母技术未来发展如何,确实并非我们所能左右。但将卡斯特罗包含的舰载机收放技术和舰载机原型交付与他们,以期促进潜母发展只是附加目标,更重要的是在这一合作中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以获得他们的支持……”

她忽然看到会场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后停下,随后助手先生从里面钻出,一路小跑加四处张望着开始寻找起深海猎人一行;

凯尔希举起手,向他招了招,接着跟歌蕾蒂娅解释:“现在最需要关注的是东国官方的合作态度;他们不重视潜母,自然也看不清我们提供的这一援助的价值。恐怕,想让他们加入环泰拉计划……有些困难。”

……

出乎博士意料地,歌蕾蒂娅见他安全回来后,并没有对他见了谁和说了什么多过问;

又过了十五分钟,斯卡蒂和劳伦缇娜也各自从那令她们感到厌烦和无趣的谈局中抽出身来,逃回了歌蕾蒂娅身边;

在仪式开始前的十分钟时,周围原本嘈杂的声音忽然齐齐安静了下来。歌蕾蒂娅带着三人抵达了主办方给她们划分的贵宾区域。身旁的劳伦缇娜依旧在打量着会场的布置,企图从中理解其所蕴含的东国特色艺术理念;

斯卡蒂就很单纯,现在暂时没东西可吃后,就乖乖站在她身旁,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演讲台,或许正好奇着陆上人能整出什么好活;

歌蕾蒂娅的目光最后落在博士身上:他只是平静地站着,好像也在看着演讲台,但藏在兜帽阴影之下的那双眼睛所看到的是哪种未来,那副瘦弱身躯之中蕴含着的计划又是什么,似乎没人能够理解。

随着一阵军乐奏响,一位白发苍苍却步履稳健的老者穿着一身笔挺的全黑色东国海军军官服,腰间挎着一把纳在鞘间的东瀛长刀,稳步走到台上那只雕刻着暗金色菊花的演讲台前;

他瘦削的脸上,那对细眼中迸发出的坚毅刺穿了军官帽帽檐在他脸上投下的阴影;

凯尔希也一同走到他身旁,作为北洋航线理事会副总理、拉特兰议会的议员,毫无疑问她是最有资格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会场上空不断回响着的军乐终于演奏完毕,无数长短不一的镜头皆安静地朝着那演讲台的方向。

紧随其后的,便是时任东国海军大臣加藤三郎,通过话筒发出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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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卡兹戴尔,港口内。

艾丽妮站在造船厂的船坞外,六十米高的铁闸门在她面前低嚎着紧紧合上。

她和周围的其他工人一起,抬头看着那闸门上亮起的大屏幕:一艘还没装上炮塔新式军用级攻击潜艇被固定钳牢牢架住,不断上涨的水面逐渐淹没了它的艇身。

等到泊位内注水完成后,闸门内侧的巨型螺旋桨便会开始旋转,模拟出潜艇全速航行时艇身周围的水流,然后,装在潜艇外壳上的传感器将忠实地记录下水流的流速与方向,以此测试潜艇的实际数据有没有达到设计标准。

在前天那场战役结束后,艾丽妮就立马将完整的作战记录发送给了审判庭,而审判庭也很快便回复了她一封邮件;

那是一纸调任书。

审判庭已经卸去了艾丽妮身上的前哨站管理员一职,取而代之地,他们正式将她从舰队临时司令提拔为首任黄金舰队总司令。艾丽妮清楚这样的安排有何用意:往后她将频繁往返于各同盟城市间,不会有多少时间再去管理前哨站,这样也算替她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让她能以伊比利亚的官方身份更深入地同其他同盟城市展开深入合作;比如,在成功从溟脑舰队的威胁下拯救了新卡兹戴尔后,伊比利亚便成为了国际社会中首个以友好态度同新卡兹戴尔建交的国家;对新卡兹戴尔来说,这打破了以往他们在国际社会中孤立无援的处境。而对伊比利亚来说,他们也得以使用新卡兹戴尔的造船厂来扩大“黄金舰队”的规模。

尽管现在海嗣带来的外部威胁已经暂时消退:哨站城中央监测站和阿戈尔科学院同时发表了对海洋中微生物及浮游生物的新一期监测报告,目前它们的活跃性已经回落到了正常值水平,也就是说命脉并没有进一步苏醒的迹象;

但艾丽妮还是以“预防仍未彻底解除的海嗣威胁”为理由,向审判庭新提交了数十艘新式潜艇的建造意向书;这其中既有作为舰队核心的战列潜艇,也有新兴的潜水母舰;

艾丽妮想要潜母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在和溟脑舰队的交火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无人机作战蕴含的潜能,若是提升无人机的搭载数量,同时装备上正规的舰载武器,那么一艘潜母所能发挥出的战术价值,毫无疑问将超越任何一艘同吨位的潜艇。

她已经和阿米娅沟通过了,必要的潜母技术可以从莱茵生命那里弄到,所以阿米娅正在以新卡兹戴尔官方身份和莱茵生命的工程科进行磋商;

哥伦比亚想要入局潜母竞争的态度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而作为和哥伦比亚军方紧密合作的科研企业,莱茵生命自然也对潜母的相关技术开展了一系列设计与研究,且都取得了显著的成果。

......

现在,为了稳固盟友间的关系,她正和雷姆必拓人、阿戈尔人和卡兹戴尔人一起,参观着这艘潜艇的适航性试验。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那位钢铁萝卜城的管理员也应该露面,但艾丽妮从始至终都没看到过她。疑惑之下,她凑近了身旁的一位卡特斯工程师,小声问道:“你们管理员呢,她怎么没来出席这次活动?”

卡特斯工程师转过脸,发现竟是舰队司令正在同自己说话,赶忙以敬重的语气回道:“啊,她今天和莱茵生命的生态科与结构科有场会要开,好像是想趁着海嗣暂时平静下来,再准备一次更大规模的深渊探测。上次探测器在渊洋底部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入口,再往下竟然还有一层两千米深的区域,那片海域的水温不低,但生物数量却并不高......玄乎的很,我有一个搞这方面研究的朋友告诉我,现在他们管那片深度的海域叫[热液废土],光听名字就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也和莱茵生命有合作吗......?”艾丽妮有些惊讶,但旋即便觉得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莱茵生命目前毫无疑问是走在时代最前沿的那家科研公司,没有之一。

但不知怎地,艾丽妮就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

......

东国,四号军港,船坞旁。

加藤三郎的演讲已经结束了,现在是北洋航线理事会副总理凯尔希女士在说话。但其实不论是谁在上面,博士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毕竟其实都是些既没有有效信息,又听起来干巴巴的官方模板话术;

他十分肯定旁边的歌蕾蒂娅她们也一样是在装着样子发呆。

所幸凯尔希并不像那海军大臣一样,喜欢说一大通毫无营养的废话。她的发言很快便结束了,而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军乐团则马上顶替了上来,演奏起了激昂的乐曲;

一旁的吊机轰鸣着卷起无数根钢索,吊起了那块早已被绑好的梯形钢板,缓缓运到龙骨墩正上方。

随着龙骨升起,现场的氛围也在这一刻重新活跃了起来;人们望向船坞,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也不枉这么久枯燥无味的等待了......你说对吧,歌蕾蒂娅女士?”博士一边跟随人群鼓着掌,一边问道。

而歌蕾蒂娅只是冷哼一声,静静看着那龙骨缓缓被放进船坞中,回应他道:“恐怕,我们这四个人中只有你会对这幼稚的积木堆叠感到心潮澎湃,博士。”

随后,在一阵沉闷的落地声中,钢板被吊机精准投放到了龙骨墩上,与后面已经焊接好的部分一起,构成了一整条完整的龙骨;现场的人群也终于在此刻沸腾起来,军乐声、欢呼声伴随着无数摄像机发出的快门声一起,充斥了整个港口。

而在远处,那先前的灰白二人此刻正站在集装箱的阴影之中,他们身后则隐藏着数十名披着长袍的深海教徒。

白衣男看向对岸的人声鼎沸,对众人说:“都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准备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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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卡兹戴尔,管理员办公室内。

尽管没有观众,电视机仍独自播报着当前的新闻:

[聚焦玻利瓦尔:冲突升级!当地时间下午13:40,游行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枪声,一直与游行队伍对峙的警方则同样迅速开火予以回击。目前伤亡人数暂无法统计......]

[哥伦比亚官方否认本国插手玻利瓦尔恐怖袭击事件,莱茵生命公司尚未就外界质疑进行表态。]

[萨尔贡帝国再次谴责北洋航线理事会对落后国家的忽视,乌萨斯红色联盟与维多利亚工人政府则对萨尔贡帝国这一行为同样发表强烈谴责......]

明日方舟 X 潜渊症(7)孤独自奕的棋手,他的对面空无一人-第0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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