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撒
11月7日，騰訊上架了一款叫《節奏大師》的遊戲。沒錯，就是那個曾經火遍全國、在2013年就拿下過1600萬日活的現象級音遊。
不誇張地說，《節奏大師》也算是一代人的青春了。很多人可能都沒注意到，它曾在2021年初就宣佈停運，但卻又在這兩年悄悄調整、測試過幾次，最終在今年11月正式復活。這多少讓它帶著一些謎團：曾經熱度幾乎能排到國內手遊第一的項目，到底為什麼要關停？這兩年停運的項目那麼多，騰訊又為什麼要復活這款產品？
最近，葡萄君和《節奏大師》團隊的運營負責人聊了聊，發現這款產品雖然名聲冠絕一時，但背後的歷程，還真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麼輕鬆。從根本上來說，《節奏大師》能撐住九年長線運營這件事，就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起初，《節奏大師》的研發團隊騰訊光速工作室——也就是後來光子工作室的一部分，本來打算研發一款叫《QQ Band》的音樂頁遊。但在2012年的節點，手遊已經開始在國內盛行，於是他們調轉方向，做出了最早的一個《節奏大師》版本，遊戲中沒有體力系統，也還未加入太多社交玩法，整體來看幾乎像是一款單機手遊。
後來在2013年，《節奏大師》融入了完整的微信、QQ社交鏈，也完善了如排行榜、PK等社交玩法。這一年，它達到了運營生涯中的高光時刻，不僅熱度高居不下，還在騰訊內部創造了一個紀錄：單日新進用戶高達1900萬人次。據說到現在為止，這個紀錄都沒有被打破。
在國內手遊剛剛開始探索方向的年代，這麼一款產品對騰訊的意義顯然相當重大。對於光子來說，這也是他們的第一款手遊產品，而且在當時三消、跑酷等休閒產品佔據頭部市場的情況下，《節奏大師》切入的也是一個相當獨特的偏門賽道，幾乎沒辦法再複製。
然而，《節奏大師》真實的運營狀況，和它現象級的熱度幾乎完全相反——這麼說吧，除了頭兩年的爆發階段處於盈利狀態之外，此後數年，這款產品幾乎都是在“用愛發電”。這讓它在騰訊成了一款絕無僅有的產品。
《節奏大師》面臨的最大難點，想必不用我說，許多讀者也能猜到：那就是高昂的音樂版權費用，與遊戲商業化極其難做、收入跟不上的矛盾。在停運前的2020年，《節奏大師》全年的流水僅有幾百萬左右，這一數字連服務器成本都很難支撐，更別提高達大幾千萬的版權費用。
為什麼這款遊戲會這麼難做商業化？這位運營負責人提到，這是因為《節奏大師》此前在商業化上的每一招，幾乎都被“破解”了。
早期，《節奏大師》主要通過體力系統來實現營收，但遊戲中同時也有一個好友互贈體力的設定，這就導致玩家往往會通過加群的方式，發動幾百號群友互刷體力；後來，《節奏大師》又推出了帶有屬性和技能的角色，但角色同樣可以通過肝積攢貨幣，或是用系統贈送的貨幣購買。在遊戲中，你甚至找不到商城入口，這對如今的手游來說都有點不可思議。
老版本的經典角色
這些付費點被一一化解，再加上《節奏大師》中以流行歌曲為主，很難售賣曲目，這就導致大部分玩家都選擇不付費。從本質上來看，這也是所有音遊的痛點——它不像其他遊戲品類，能簡單地通過一些傳統付費設計來實現營收，恰恰相反，更多音遊玩家都是通過磨鍊技術變強。也正因如此，《節奏大師》中帶有成長屬性的角色，在後期往往反而會成為高手不屑於使用的助力工具。
作為騰訊第一款手遊，正處於國內手遊研發早期，技術能力儲備有限，也確實讓當時經驗不足的《節奏大師》遭重不少。一方面，破解版和外掛對遊戲的打擊顯然是相當大的，而且早期的底層代碼確實存在一些問題，這也是遊戲不得不從底層重構的原因之一；即使這樣，在新版本里，依然需要繼承玩家的數據，所以對項目組技術的考驗也可以說是非常之大。
另一方面，由於歌曲譜面加密程度不高，玩家也扒出了大量遊戲資源，並且加入了不少自制譜。雖然在某種角度上，這種特別的“UGC”確實豐富了遊戲的生態，但最終，這些自制譜當然還是逃不過版權問題。
一些比較離譜的自制譜
面臨這樣的困局，官方對《節奏大師》的維護也漸漸力不從心。在2016年後，遊戲中的內容幾乎僅靠一名策劃來維持更新；在2018年後，遊戲幾乎就完全停止了內容更新。但直到2021年停服前幾個月，《節奏大師》每天仍然有3-5萬的新進用戶，節假日時甚至有數十萬月活，在用戶眼中，也一直是口碑極佳的“良心遊戲”。
說到這兒，你應該充分理解我為什麼說《節奏大師》這九年是一個“奇蹟”了。它在手遊最早的年代入場，但卻不像《QQ炫舞》等產品找到了明確的商業化和社交路線，很難應對音遊與手遊在本質上的核心矛盾，能撐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在停運後迴歸，就更加考驗官方對它的耐心。
但除了耐心之外，更關鍵的或許是光子會如何應對《節奏大師》此前的核心問題。運營負責人覺得，《節奏大師》想要回歸，最大的切入點就是此前的核心玩家。此前2022年底的第一次技術測試，已經證明了這款遊戲厚實的底子——官方首測的預期玩家數量是一萬人，但僅僅在微信公眾號發佈了一條招募信息後，在一天時間內就湧入了18萬人，次留也高達50%以上。只有先召回這批最核心的老玩家，遊戲才能靠他們撐起營收，再慢慢地嘗試擴圈。
為了這個目的，《節奏大師》除了在美術上做優化之外，在遊戲的系統和玩法的迭代上幾乎“只有減法，沒有加法”：他們砍掉了體力系統，取消了PVP玩法中的角色加成，讓競技變得完全公平。同時也暫時下架了此前的副玩法“星動模式”，原因在於，這一模式通常只有不到10%的玩家遊玩，但手感仍然打磨得不夠極致，項目組認為如果希望帶來和經典模式一樣極致的手感，需要花費很大精力去改造。
不難看出，《節奏大師》的用戶體量仍然不小。在上線當天，它在兩個小時內就登上了iOS免費總榜第一，並且一直霸榜到現在。大量玩家湧入，讓遊戲服務器都一度需要維護。這幾天，它也在朋友圈、微博小刷了一波屏，上了不少熱搜。
而在最重要的商業化方面，《節奏大師》也改變了一些思路，轉向輕度付費的路線。遊戲中首先增加了鑽石和金幣之外的付費點券，主要的付費點在於曲庫、模式和高難度的解鎖，在商城中，你可以看到幾項主要的消費內容定價都不高，比如“六鍵模式”需要闖過200關解鎖，如果不想肝，也可以直接花12塊錢解鎖。另外12塊錢的月卡也可以不再消耗任何金幣解鎖曲庫所有難度，還提供了其他各項權益及貨幣獎勵，這個價位的月卡在當今遊戲圈也是屈指可數。
同時，遊戲中也增加了一些頭像框、演奏底板、音符、特效之類的外觀，以及通行證系統。這些內容雖然都不會有極大的消費空間，但如果《節奏大師》能成功召回足夠數量的玩家，這種打法或許就能撐起遊戲的運營成本。
當然，這種運營思路，對他們提出了另一個很高的要求：內容量。在音樂版權收費高昂的前提下，他們如何持續為玩家提供能一直遊玩的曲目？
運營負責人提到，他們一方面在與QQ音樂合作，將曲庫中一些擁有版權的歌曲進行挑選，持續為其製作曲譜並放入遊戲關卡中；另一方面，他們也在推進原創曲目的製作。為此，遊戲中還推出了周更的“專輯模式”，以不同音樂類型和主題，每週推出歌曲集合供玩家挑戰。
在做出所有這些改動之後，《節奏大師》到底能否重現當年的輝煌？在當下的遊戲市場，這確實還很難說，畢竟如今音遊還不算一個大眾品類，它與手遊的結合也仍然有許多痛點。運營負責人也告訴我，他們對於遊戲迴歸後的首要目標還是“保本”——既要留住“良心遊戲”的口碑，又要能活下去。
在渡過前期的關鍵階段之後，運營負責人提到，他們還有一些產品之外的願景。比如，他們希望能結合騰訊的平臺能力，和更多中國的原創音樂人合作、向他們提供更多機會。
另一方面，他們也想利用《節奏大師》的IP影響力和版權曲庫優勢，讓這幾年由於賺不到錢慢慢淪為小眾遊戲的音遊再次進入大眾視線，為一直喜歡這款遊戲、這個品類的玩家再做一次嘗試——“音樂遊戲，能活下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們也想通過這款遊戲，給始終堅持這個小眾賽道的團隊一些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