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遊戲，專打逆風局。
文/秋秋
我沒想到庫洛遊戲這麼能折騰。
不少人可能知道昨天《鳴潮》開啟了付費測試，但估計沒多少人清楚在此之前，這款遊戲做了件相當驚險的操作：
用了近一年的時間，把遊戲大部分內容推翻又重做了一遍。
根據官方1月份發佈的特別對談視頻介紹，《鳴潮》如今的世界觀、劇情人設、動作演出等表達層面的內容，幾乎實現了全面迭代，單是劇情就完成了近90%的改寫。
上面這些修改的地方，也包括了遊戲上輪測試中沒達到製作組預期、玩家頗有微詞之處。
比如大家吐槽較多的是角色設定冷漠、劇情體驗乾巴、遊戲畫風壓抑……但話說回來，表達層面的東西相當軟性，出了問題後怎麼改，是改一兩句臺詞？還是全部推翻重來？這其中都有很大的策略餘地——而重做，相信是不少人看來性價比最低、風險最高的選擇。
畢竟前兩輪測試中，這款產品獨特的後啟示錄題材，和「高速戰鬥+開放世界」的核心玩法都經過了用戶驗證——《鳴潮》這輛車的底盤和引擎沒有問題，因此我認為較好的解決方案，應該是先讓它儘早跑起來，邊開車邊修車，再慢慢解決用戶的痛點。
庫洛倒好，悶頭幹了一年，臨近付費測試才放出全面迭代的消息，且不說修改後的《鳴潮》能否再次俘獲用戶，單就一年內推翻重來的操作就相當大膽，一旦失敗，對項目的影響足以致命。
所幸，在昨天兩三個小時的遊戲體驗中，我沒怎麼感受到產品受到了重做的影響，反而見到了它更加明確和自洽的開放世界設計，以及庫洛不斷豪賭的底氣。
01
重做90%的世界？
之前的《鳴潮》長什麼樣子？
簡單來說，這是款有後啟示錄美學的開放世界遊戲，美術基調厚重，戰鬥玩法也保留了庫洛此前的產品設計思路，角色輸出和對抗機制豐富，快拆快打。
閃避追擊
但如上文所言，作為團隊首款超規格的開放世界項目，庫洛在《鳴潮》的內容層面有些急於表達，做出了不少為凸顯遊戲特色而用力過猛的設計。
因此，如何找回思路，明確一個真實、具備特色和可行性、受玩家喜歡的世界，是《鳴潮》這次全面迭代最需要思考的問題之一。
要弄清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從場景、人物、故事這三個世界的要素來看。
首先是場景，《鳴潮》一開始將遊戲基調渲染得比較肅殺，因此整體場景以寫實厚塗為主，不少玩家也曾吐槽遊戲畫風壓抑、看起來「灰濛濛」的。
技術測試時的畫面
這不難理解，很多寫實類遊戲也喜好灰黃配色和電影質感，這能更好地凸顯場景的歷史感，但《鳴潮》作為一款面向大眾的二次元遊戲，也需要多考慮一層主流觀感的適配。
而這次測試中《鳴潮》最驚豔的變化，在我看來就是「整個世界活了起來」——製作組在保留遊戲原有冷淡、寫實畫風的同時，從兩個方面大幅提升了遊戲美術張力和觀感。
一是畫面去除了灰濛濛的電影濾鏡，光影和質感有了明顯升級，並且加入了手繪風。這使得不少場景洗去鉛華，展現出了色彩的層次感和更豐富的細節。
二是從基調上拓寬了後啟示錄廢土的概念，遊戲不再僅僅渲染苦大仇深，而開始側重展現後廢土世界的活力，甚至有了點幻想的味道，自然場景生機勃勃、鄉野小鎮人聲鼎沸。
展現活力的同時，《鳴潮》還加入了更多的視覺奇觀。比如無光之森的參天大樹、怨鳥澤的金色氣旋和飛鳥……更具視覺張力的場景加深了遊戲的美術深度，讓產品沒有了過去單調壓抑的刻板印象，給人的感覺變得自信而通透。
其次，《鳴潮》在人物設定上也進行了大幅修改。
比如目前遊戲角色建模的比例更加成熟優雅，強調身材曲線和肌肉力量感；
全新設計的角色——吟霖
同時遊戲重做了主角漂泊者、秧秧、白芷等角色的建模；新增了凌陽、鑑心等角色。
鑑心和凌陽
提到劇情，遊戲人物的人設背景和劇情中的行為邏輯也有了大幅度變化。不難看出項目組的修改方向——淡化《鳴潮》原本的殘酷、絕望的故事主基調，展現人物的活力和熱情。
比如之前頗有爭議的角色熾霞，因其性格慢熱、有警惕心，做出了不少製造矛盾、生硬推進劇情的行為，一開始不太受玩家待見；而現在的熾霞人設有了比較大的改變，變得活潑熱情，看到主角昏迷醒來後會著急地詢問，甚至想直接上手按壓心臟……雖然人設上有了巨大的反差，但這種玩家被捧在手心的感覺也不壞。
最後是遊戲敘事設計的變動。
此前《鳴潮》主線劇情選擇章回體的線性敘事，每段劇情結束後玩家可以自由探索，但遇到一些特殊場景仍會碰壁：這裡應該有更多內容，但目前還沒解鎖。
線性敘事和每階段大量內容的釋放，既削弱了玩家的探索慾望，也使得內容體驗不夠連續，要麼無事可做，要麼很多內容一股腦地堆出來，很容易因此喪失目標和自驅力。
而目前遊戲敘事更加平緩舒適。初始場景從世界中心的皇龍變成了邊陲小鎮今州城；
來源B站@莊園的守護者
遊戲的故事也更加網狀和碎片化，我們幾乎能隨時脫離主線劇情，自由探索遊戲的不同區域，且大部分區域場景獨立故事和分支劇情；
此外，遊戲的部分劇情和場景還會給予玩家更自由的選擇。比如在第三章劇情中，玩家可以選擇蒐集線索印證反派言論，也能直接跳過調查階段，跟他來場戰鬥教他做人。
言而總之，這次《鳴潮》在內容和表達層面改動量巨大，以至於僅體驗幾小時的我難以總結，但它給我的整體感覺就是，庫洛已經弄清楚了一個世界的運行邏輯，並基於此制定了統一的標準：
後啟示錄題材下的世界應該是怎樣的？生態場景有什麼？背景、世界觀的基調該如何把握？遊戲人物及其產生的社會活動又該是怎樣的？
因為我們能明顯發現，目前《鳴潮》的場景設計、劇情邏輯、人物動機高度統一，就像是在同一套世界邏輯下自然催生出的內容。比如面對主角這樣身世神秘、戰力強大的存在，各方勢力哪怕有所顧慮也不會直接表達出來，在表面上肯定要以拉攏討好為主——這也是我在體驗遊戲前幾章劇情後的感觸。
說到底，此前《鳴潮》不斷引起爭議的核心原因，在我看來就是沒有統一的底層邏輯和標準，這使得遊戲的美術、角色、劇情和玩法頻頻出戏。
而如今製作組選擇推倒重來，我想也是因為他們意識到一兩句臺詞、一兩個角色並不是問題的核心，只有重塑世界底層邏輯，讓場景、人物、劇情始終位於一條準線上，才能有效避免遊戲繼續產生類似的爭議。
02
如今的《鳴潮》算不算成熟？
進一步來看，目前《鳴潮》是否達到了渾然一體？這款遊戲的開放世界算不算成熟？
之前的《鳴潮》或許很難評論，但目前的庫洛像是突然開了竅。不僅打破了此前遊戲的線性敘事邏輯，給玩家更多自由探索的機會；也在此基礎上轉而塑造《鳴潮》世界的真實性和多樣性，通過湧現式設計引導玩家主動探索。
這其中最典型的設計是遊戲的捉寵玩法，它可以說打通了遊戲世界觀、內容、戰鬥、探索等多模塊的循環。這個玩法被稱為「聲骸系統」，玩家可以在大世界探索中，發現、攻擊和收服怪物被擊敗後留下的「殘象」，並將怪物的能力納為己用。
首先這個系統關聯了遊戲的背景和世界觀，怪物的多樣性對應不同區域的生態情景，因此聲骸系統的複雜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鳴潮》世界的內容深度。
《鳴潮》這次還升級了聲骸圖鑑
其次，該系統串聯了玩家的戰鬥和探索體驗。玩家為獲得更強的怪物、詞條、怪物技能而不斷探索和戰鬥刷怪，而更強的怪物也能為玩家帶來各項數值加成，以及回覆、位移、控制、地形改變、變身等技能效果，反過來協助玩家戰鬥和探索。
聲骸晶鳥的技能可以在特定時機
直接擊落BOSS，造成硬直
就算拋去實用價值，僅是這些怪物獨特的外觀，以及異象聲骸可以聯機展示的社交價值，就足以吸引一大批玩家進行「探索 - 戰鬥」的玩法循環了。
普通聲骸和異象聲骸
更有意思的是，遊戲中還存在不少通過變身聲骸，才能進行的跑酷、競速、肉鴿戰鬥等特殊玩法……總體體驗下來，《鳴潮》的聲骸系統仍處於快速拓展階段，目前我體驗到的內容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實機演示中一閃而過的摩托競速
但至少在我看來，製作組對聲骸系統額外的重視，使得《鳴潮》的核心玩法進一步迭代為了「高速戰鬥+聲骸系統+開放世界」——捉寵成了玩家體驗遊戲最重要的驅動力，也成了緩解高速戰鬥和開放世界割裂的主要手段。
除了捉寵玩法，《鳴潮》也通過「讓探索快起來」的優化策略，進一步緩解了戰鬥和探索過渡不自然的情況。
一方面，《鳴潮》戰鬥玩法在保證動作體驗的同時，優化了不少功能來降低操作門檻。比如刪減掉了有些複雜的「協奏作用」QTE機制，取而代之加入了新的角色退場技和角色入場技QTE——「延奏技能」和「變奏技能」，讓玩家的操作重心放在連招和切人；強化了戰鬥視聽反饋帶來的節奏感；優化了被不少玩家吐槽的幀率、畫面抖動和怪物鎖定邏輯。
戰鬥系統優化
切人與進攻
戰鬥之外，玩家還可以通過「索拉等級」調整開放世界的怪物強度，包括數值、攻擊慾望、頻率和AI智能程度……換言之，無論是想體驗見招拆招的極限高難度動作，還是隻想安穩舒適地完成戰鬥，決定權都在玩家的手中。
另一方面，製作組強化了開放世界探索的節奏感和機動性，包括無體力消耗跑圖、垂直蹬牆奔跑、滑翔、鉤鎖、山羊跳……玩家可以用各種形式到達某個場景；加上原本就或奇特或險峻的地圖佈局、種類機制複雜的怪物和玩法設計……上述種種，都使得我們在探索階段也能享受到一定的操作暢快感。
當然，《鳴潮》除了神奇地拿湧現式設計黏合多個模塊外，也將這一設計理念貫穿到了遊戲場景、任務和故事等更普適的層面。
比如遊戲新增的視覺奇觀，不僅能幫助遊戲更好地塑造世界多樣性，也能直觀地讓玩家感受到，這個地方足夠震撼、奇特，肯定埋藏著彩蛋和故事——目前《鳴潮》大部分區域場景都有獨立故事，完成這些故事後，整個區域還會因此發生變化；
完成任務前後的場景變化
角色支線（伴星任務）也有專屬的副本場景，無論是質量還是觀感都不遜色於大世界；
忌炎伴星任務副本
同時本次測試中游戲還實裝了天氣系統，進一步完善了《鳴潮》世界的真實感和多樣性，包括夜晚璀璨的漫天星空，清晨粉色的雲朵，飄雪、雷暴、颶風等氣象環境……這些天氣的設計源於現實又超脫現實，在補足世界運行邏輯的同時，也凸顯出了鳴潮世界獨特的視聽魅力。
當然，目前我體驗得不深，還沒來得及探索每個區域更細節的生態、動植物，乃至場景殘留的歷史文明痕跡……這些內容並不會直接呈現在玩家面前，而是就放在那裡等待他們探索，為其提供額外的驚喜。
怪物之間相互爭鬥的生態
最後，我們能從上述設計中發現，《鳴潮》如今不僅知道了想呈現怎樣的世界，而且還有辦法去呈現和令其自洽。換句話說，即使目前《鳴潮》的開放世界是否成熟尚未有定論，但至少製作組明確了遊戲未來的迭代方向，且這些方向也得到了玩家們的支持和歡迎。
03
推倒重來的背後
實話說，目前我們只看到了《鳴潮》推倒重來的結果，卻很難想象庫洛這一年經歷了什麼，獲得了什麼。
在《鳴潮》首曝之前，大家對庫洛在行業和市場上的定位相當模糊。畢竟庫洛的研發能力毋庸置疑，能零基礎打造出《戰雙帕彌什》這樣的3D動作遊戲，且在二遊市場取得了不錯成績；但又話說回來，當時的庫洛也只有一款遊戲，有種高不成低不就的感覺，因此大家對於庫洛的品牌印象、產品力仍沒有清晰的評判標準。
甚至在《鳴潮》出現輿論危機的情況下，大家對庫洛的印象更加混沌，既質疑他們挑戰開放世界的底氣、又擔心他們放手一搏後慘淡收場的結局，真的很難想象他們能堅持將項目跑下來，甚至還額外花費10個月時間推倒重來。
而目前《鳴潮》呈現出來的產品狀態、熱度，在我看來打破了上述大部分質疑和議論。
論技術力，庫洛成功地完成了從動作遊戲到開放世界動作遊戲的越級挑戰，在保證開放世界體驗的情況下，還做出了高速戰鬥、流暢翻牆、後空翻等高機動的動作設計，這證明了他們在技術繼承和統一標準方面都達到了行業的頭部。
影響攀爬的屋簷也可以直接翻過來
論設計能力，目前的《鳴潮》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開放世界邏輯，無論是將高速戰鬥和開放世界探索融合，還是創新地打出捉寵玩法，將其用於維繫世界、戰鬥、探索三大模塊的設計，都讓我們看到了庫洛對產品思路的新考量。
論工業化產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鳴潮》實現了美術、角色、內容迭代的情況，則是證明庫洛能力的重要案例。
當然更值得欽佩的是，這種敢越級、敢拼命的產品策略一直都是庫洛的企業文化——《戰雙帕彌什》之前，有多少人想到三消能跟動作遊戲關聯？《鳴潮》曝光前，有多少人能想到他們做開放世界？
在更多廠商注重現實主義，糾結成本和利潤的當下，庫洛遊戲卻展現出了不同於行業主流的拼勁——我想，這才是獨屬於庫洛遊戲的魄力，也是《鳴潮》能夠在不破不立之後，繼續穩紮穩打保持進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