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最近几天玩《黑神话:悟空》,我看大家翻原著的多,翻批评本的却没有,我就去翻了下批评本。李卓吾(李贽)何许人也?明代官员、思想家、文学家。“批评”,不是指提出缺点,它是个文学理论专有名词,指对文学现象进行研究和评价。李批西游与脂批《红楼》(脂砚斋)、毛批《三国》(毛宗岗)、金批《水浒》(金圣叹)齐名。然而,目前主流观点认为现存的李卓吾批《西游记》可能是叶昼托名。但也并无定论。不过为了方便称呼,我在此一并以“李卓吾”或“李”统称。李批《西游》在学界影响力很大,而吐槽又非常有趣,经常逗我一乐。通关完《黑神话:悟空》,我仍觉不过瘾,加之还想再蹭蹭热度,因此,我特意选了这个版本来重温原著与游戏相关的几回,带大家回忆一下剧情,看看游戏与之有何异同。
游戏的第二章叫风起黄昏。这章的故事有些扑朔迷离,颇有争议,所谓“耳听怒”,耳朵听得的不一定是真相。黄风岭,八百里,全是耗子架大狙。灵吉菩萨、虎先锋、黄风怪各执一词,直接让游戏剧情陷入罗生门。而为了易于阅读,我只取其中一种最可能的解释(更多采纳黄风大王的说辞),与原著进行比对。
原著中黄风岭的故事发生在第二十回和第二十一回,分别叫“黄风岭唐僧有难,半山中八戒争先”和“护法设庄留大圣,须弥灵吉定风魔”。而在这之前的第十九回,八戒刚刚加入了取经小队。话说师徒三人走到一处小村,与村中老头斗嘴一番,得知三十里外有个“八百里黄风岭”,岭上多有妖怪。猪八戒是能插科打诨,也能拱嘴大吃,一连吃了老头家几十碗饭,吃到人家家徒四壁。(李卓吾为我们划重点:讲猪八戒能吃的,全文就这一处,以后不用提就知道了。)正如大侠、美人也要上厕所,只是行文一般不提。
吃罢睡觉,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开拔,三日到了黄风岭。猛然撞见虎先锋(这只“虎先锋”是游戏中卡我半小时的新虎先锋和他弟弟疯虎的爹,也即隐··哈斯里国里的“虎先锋”。游戏中,“虎先锋”也提到自己有两个小儿子),他在原著中的戏份还挺多。稍打两下,虎先锋招架不住,化妖风裹挟唐僧进洞。(李卓吾吐槽:鼠大王居然有个虎先锋,倒反天罡!)
话分两头。游戏里,新虎先锋命手下只吃恶人,不吃好人,周围百姓也因此给他立了座卧虎寺。在这之后,黄风大王来到黄风岭,与原住民二虎一战,重伤疯虎。新虎先锋下跪求饶,得饶弟弟一命,也被收入黄风大王麾下。这也是虎先锋常喊“跪下”,和疯虎喊“哪怕败了也不能下跪”的原因。疯虎与虎伥、小男孩、村民的故事也有意思,在此略过,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自行了解。
再说回原著。虎先锋拿了唐僧,送给黄风大王要吃。黄风大王耳闻孙悟空不好惹,想等几日,看孙悟空会不会找上门来,若不找,再吃唐僧。孙悟空果然马上找上门来。虎先锋倒是勇猛,又请战。二者战在一块,虎先锋自是战悟空不过,转头就走,被八戒撞上,抢了人头,就此身殒。第二十回到此结束。批评中有很多关于佛、道、内丹理论的论述,或恐枯燥,不在此搬运。
黄风大王终于亲自出场。看他装备:“金盔晃日,金甲凝光。盔上缨飘山雉尾,罗袍罩甲淡鹅黄。勒甲绦盘龙耀彩,护心镜绕眼辉煌。鹿皮靴,槐花染色;锦围裙,柳叶绒妆。手持三股钢叉利,不亚当年显圣郎。”这与游戏中全然不符,因为游戏里无论是“执念”里,还是现实空间中,黄风大王穿着都十分朴素,一身布衣,只有手持三股钢叉是一致的。
二人自然又是一顿战前垃圾话,孙悟空不顾师傅死活,玩心又起,让黄风大王打他,说打一下长三尺。黄风大王当真打,孙悟空也当真长了三尺(一丈)。(李卓吾玩起双关,说这就是“大丈”夫,也叫道高一丈。)好家伙,要是他懂点日语,这就成三关了。二人不再胡闹,战在一起。黄风大王果然战力巅峰,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孙悟空急于结束战斗,拔毫毛变了百十来个分身(我天命人怎么做不到?果然是盗版的),黄风大王也放大招,一口气吹起猛一阵狂风,“冷冷飕飕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划重点,“文殊走了青毛狮,普贤白象难寻见。”(去了哪里我们都知道,首先排除巴黎奥运会。)当然,也不排除是在吹牛,有夸大的写法。
孙悟空被这狂风一吹,又把眼睛吹伤,直接败下阵来。八戒开始全书第一次“分行李”:“正是这等,讨一个死活的实信。假若师父死了,各人好寻头干事”。孙悟空变作蚊子,飞进黄风大王洞中,先安抚了师傅,又去找黄风大王,正好听到他说:“若还定得我的风势,只除了灵吉菩萨来是,其余何足惧也!”(李卓吾直接说出我心中所想:要是西方妖魔都像他这么老实,直接自己供出自己弱点就好了。)孙悟空马上就要去找灵吉菩萨。
游戏里,灵吉菩萨便是开局的无头著名陕西三弦说书表演老艺术家。而破解大风的法宝——定风珠,则在隐藏地图斯哈里国(黄金佛国)的大甲虫蝜蝂身上。这个隐藏地点是杨戬的手下——梅山六怪之一的野猪精黄袍员外——帮助天命人进入的。斯哈里国并非游戏原创,它是原著中的西方日落之处,俗呼天尽头的一个国家,该国在唐僧师徒四人过火焰山时有所提及。游戏里,反倒是黄风大王降临哈斯里国帮助百姓,被哈斯里国的沙国王奉为座上宾。而沙国王又因为佛教太过兴盛,怕影响自己的地位,而下令拆除寺庙。蝜蝂也在此时为了降祸灭城,被疑为灵吉菩萨的人下放在此地。战胜它后,黄风大王会极其诚挚地对天命人说:“满城百姓,感谢不尽”。而哈斯里国全城百姓变为老鼠,国家又覆灭变为流沙国,沙国王、沙大郎、沙二郎、沙三郎逃走,则都是后话。
说回原著。孙悟空找到灵吉菩萨,才知道菩萨本就是黄风怪的“监控人”,在如来那判了他缓刑,谁料他如今还是不老实。便随大圣去处理。见了黄风怪,灵吉菩萨拿飞龙宝杖(游戏中也有这件装备,装备说明正是灵吉菩萨拿飞龙宝杖收黄风怪的原著原文)两下便碾压式的将其本相打出,原来是只黄毛貂鼠。这老鼠在如来座下偷了灯油,下界作怪。(李卓吾吐槽:老鼠怎么能得道?得道怎么还偷油?得的怕不是偷油之道!这样算,得道的人就多了去了。)遂灵吉菩萨压黄风怪去面见如来,孙悟空也救出师傅。
与我印象不同,在这里,并没有明写定风丹(游戏里叫定风珠)的使用,而主要体现了飞龙宝杖的作用。黄风大王甚至都没来得及张口呼风,便被打回原形。游戏里,有暗示黄风怪偷油一事也是遭人设计陷害。而满城人都变鼠怪,也并不一定是黄风怪所为。黄风怪整体形象都偏正面(我来助你!),这是与原著的一大不同。
章尾小动画讲的是个人与狐妖一念之差的故事,人救了只小狐狸,却因一夜做梦(或恐遭到神魔诱骗)而将其剥皮。表面与游戏没什么关联。可动画结尾灵吉菩萨开始发表暴论:“人也,兽也,佛也,妖也,众生自有根器,持优劣为次第,可乱来不得”。意思是狐狸是兽,想成人,下场就是变成狐狸皮。再扩展一下,黄风大王身为妖,却想越俎代庖,抢佛家的功业,想成佛,自然被打压。可又有话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游戏里的灵吉菩萨恐不是个善茬。小动画在第三章还有支线任务,有机会的话我们下篇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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