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學者,一個對普通人來說充滿神秘氣息的職業,因為恐怖遊戲《零》系列的劇情而被遊戲圈冠以遊戲中最危險的職業。在《零》中虛構的民俗學者麻生邦彥、宗方良藏、真壁清次郎等人作為推動遊戲開端和發展的工具或線索使得遊戲劇情具有很強烈的“真實感”。
不僅是《零》系列,由B站發行的克蘇魯風視覺小說《寄居隅怪奇事件簿》中主角團,恐怖遊戲《紙嫁衣4》也是在民俗學者的背景下去一點點探索遊戲內的神秘怪奇事件。
在這些以當代或者近現代社會為大環境下的遊戲中,民俗學者充當著當代“道士”“巫師”的角色去探究充滿傳奇恐怖色彩的超自然事件。當然在現實生活中,都市傳說、民間怪談和鄉野奇聞的研究的確屬於民俗學的研究範疇,他們一般作為旁觀和記錄者去闡明這些民俗現象在時空中流變意義,而這也是在各種小說、遊戲中民俗學者們是專門去研究“怪力亂神”設定的理論來源。
就像是偽紀錄片《怪獸檔案》一樣,在旁白介紹完神秘生物的存在後,會有古生物學家通過現有理論知識結合考古發掘遺蹟來推斷神秘生物存在的合理性與可能性。例如蒙古死亡蠕蟲的記錄,它首次出現在美國探險家羅伊·查普曼·安德魯斯的著作《追尋古代人的足跡》,他在書中寫道:“儘管現在的人們很少見到‘死亡之蟲’,但是當地蒙古人對‘死亡之蟲’的存在表現得非常堅定,而且那些目擊者的描述竟驚人地相似。”美國的古生物學家們也從當時蒙古官員的聚會中聽到這種怪物的故事:“在場的人以往沒有見過的生物,但各種蛛絲馬跡證明它的存在。”
除此遊戲之外在其他文學作品中,民俗學者還會作為主角扮演警察或者偵探的角色去偵破匪夷所思的案件,例如金陽成三郎主編的漫畫《民俗學者八雲樹》,因為受到神道教影響的日本古老地區總會有一些流傳在民間的傳說,但其背後往往隱藏著無法與人道之的另一層典故,當充滿神秘的民俗現象和犯罪案件二者相互結合會給推理愛好者們一種全新的視角去體驗案件偵破的過程。
只不過不同於《零》系列中充當悲慘故事背景板的民俗學者們不同,身為主角的八雲樹在撥開民俗案件的迷霧後,總是會發現背後是一個個情節曲折離奇結局悲慘淒涼的故事。可以說《民俗學者八雲樹》的架構依舊是日本推理小說本格派與社會派的交叉組合。
在遊戲中的民俗學者,因其高死亡率被冠以最危險的職業,而現實中的民俗學內容其實並不神秘,民俗在英語中的原本含意是“民眾的知識”或“民間的智慧”。直譯則是“關於民眾知識的科學”。是一門兼具人文科學與社會科學性質的交叉學科。研究範圍涵蓋了存在口頭的神話傳說,獵奇志怪;涉及宗教元素的民俗療法、星象占卜等。早在東漢時期產生了專門討論風俗的著作,如應劭的《風俗通義》。魏晉南北朝時期產生了專門記述地方風俗的著作,如晉代周處的《風土記》,梁代宗懍的《荊楚歲時記》等。隋唐以來,全部或部分記錄風俗習慣及民間文藝的書籍更多。但是,具有現代意義的民俗學著作,卻產生在新文化運動之後。
中國的民俗學誕生於1918年的北京大學全國近世歌謠活動,到1950年民俗學以民間文學的名義在大學中文系中存在。直到1978年鍾敬文起草《建立民俗學有關機構的倡議書》,走上了由民間文學擴大到民俗學的路徑。中國民俗研究長期採取社會史的方向,也就是把具體民俗事象的發生學和變遷史的知識建構作為主要的學術工作,以便理解中國社會的過去,尤其是久遠的過去,如所謂的“原始”時代。研究孟姜女故事,探討的是故事從先秦以來如何成形、如何傳播;研究端午習俗,梳理出來中國曾經有過龍圖騰的時代。
雲夢睡虎地竹簡,記錄了先秦時期的法律和民俗活動
而在一海之隔的日本,由於日本文化中對於風物和鄉土有一種特殊的迷戀,由於神道教泛靈多神信仰(精靈崇拜),視自然界各種動植物為神祇,在泛神論的世界觀裡,人和生靈之間有著一種巧妙的關聯。這也影響了日本人的世界觀和他們看待自然世界的眼光,而這種傳統在城市化的進程中,已經慢慢消逝或者成為了某種不常被記憶起的儀式。而民俗學家則是以一種不為人知的方式,使得這些傳說從文獻古籍中浮現出來,以另一種方式聯繫著我們的城市生活。
談到日本民俗學者的歷史,則繞不開柳田國男和學生早川孝太郎這兩位奠基人。早川孝太郎最著名的研究成果是日本三河地區(今愛知縣東半部)被稱為“花祭”的,隆冬時節徹夜進行的民俗祭禮。《花祭》全書1600餘頁,分為兩卷,第一卷從概述、祭祀的結構、祭場與祭具、儀禮、舞踴、音樂與歌謠、參與者、面具、祭文詞章與口傳等方面全面記述了“花祭”的過程及諸多相關要素,第二卷則重點集中在藝能方面,圍繞神樂、御神樂、田樂、地狂言等對20處傳承地域進行了分類整理與分析,並收錄了相關的各種文字記錄。
日本的民俗學大約形成於百年之前。在18世紀,探究日本特有之文化的“國學”,以及19世紀後半期由歐洲引進的人類學的“土俗研究”,可以說是日本民俗學的兩大源頭。但真正意義上的民俗學,卻始自柳田國男1908年夏對九州地區山間村落的刀耕火種及原始狩獵方法進行的調查,以及同年秋他從出生於東北的一個青年那裡收集流傳於當地的種種奇聞逸話。後來,柳田先生與聚集於其門下的青年才俊們一起建立了民俗學研究組織,開展了研究活動。日本民俗學就這樣作為“在野之學”發展起來。
而在歐美國家,民俗學是19世紀在歐洲首先創立的學科,在這之前,世界各國對於民俗事象的記錄和探討,都還處在前科學的階段。但在18到19世紀歐洲浪漫主義和民族主義思潮發展的背景下,民俗學學科異軍突起,並將影響傳佈到美洲和亞洲、非洲,使其成為世界性的學科。
德國可以稱之為民俗學的搖籃,德國民俗學的奠基者、著名語言學家格林兄弟。雅格布·格林和威廉·格林認為民歌的創作與任何個人無關,而是民眾集體智慧的結晶,是一種無法解釋的奇蹟。他們進而提出民間詩歌的原始形式是史詩,而史詩又與神話傳說關係密切。他們十分重視收集民間口頭創作,相繼出版《兒童與家庭故事集》、《德國的傳說》、《德國的神話》等影響極大的著作。格林兄弟的民俗學研究直接服務於他們重建德國民族文化、抵禦當時的法國威脅的政治目的,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是貫穿於他們著作中的一條主線。而格林兄弟堅持民間創作的美學價值必須重視,民間詩歌的美學與民族精神一樣重要,也有待重建。
格林兄弟的影響很快越過英吉利海峽,在嗜古成癖的英國古物學者中引起積極反響。這些教養良好的英國紳士對所有年代久遠的東西都感興趣,包括被他們稱之為“民間古俗”的民間風俗習慣、儀式信仰、口頭創作等等。1846年,古物學者湯姆斯提議以“民俗學”(folklore)來代替過去關於民俗文化的種種說法。這個自造的英文字由“民眾”(folk)和“知識”(lore)拼在一起,既涵蓋了豐富多采的民間文化,也比較準確地反映出其屬於民間的本質。因此,它很快為多數學者接受,併成為民俗研究這門新興學科的正式名稱。從這個意義上講,英國堪稱為民俗學的故鄉。
在北歐諸國,民俗學則是和民族主義綁定在一起,民俗學在北歐(特別是芬蘭)是民族主義運動的孿生兄弟;在學科建設方面,民俗學無論在芬蘭還是在瑞典、丹麥、挪威都享有較高學術地位,而且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芬蘭的民俗學研究遠遠早於現在的芬蘭共和國的歷史。更重要的是,民俗學在教育國民、爭取芬蘭獨立的運動中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北歐民俗學的另一顯著特點是檔案館與博物館起了很大作用。瑞典的北方博物館,挪威的北歐博物館,丹麥的民俗檔案館實際上都起著民俗學運動中心機構的作用。
芬蘭赫爾辛基KIASMA當代藝術博物館
現實中的民俗學者們從來都是深入田間地頭,捕捉民俗舊聞。因為在日本一切研究國內文化的都可以籠統地稱為民俗學,這種研究範式也承繼自柳田國男。而中國民俗學主流研究在少數民族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恐怖遊戲中的民俗學者與克蘇魯小說中的歷史學者、考古學家,神秘學研究者一樣是用於將故事從日常轉向非日常,讓異常存在合理化。給觀眾解說超自然理念的一個引子/工具人。於是當這個工具完成使命之後。就要以一種合理的方式退場。因為是恐怖故事,所以能夠徹底擺脫故事的辦法大多數情況下是非正常死亡和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