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藏和源氏都是我很喜欢的英雄,闲着无聊打完ow随便写了点东西,加了很多自己的想象,如果有不对和误解的地方请多多包涵
“黑爪能重建你父亲的帝国。”
蜘蛛在嘶嘶低语。
我不需要她提醒。那个危险的女人,我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就能闻到她手里的血腥味。这很可笑不是吗?一个亲手弑杀了自己丈夫的冷血怪物,告诉我我的家族有重振的希望……我不需要她提醒。
我从不后悔。即便我抛弃了我的家族,我的一切。当我亲手割开源氏的喉咙的时候,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出生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要分出胜负,这就是岛田家族的命运。是的,我们曾一同在花村的每一个角落游荡,又或者铁坂,那里有我弟弟最爱的咖啡厅。现在,这两处地方都沦为战场,战火、废墟、烟尘。我的弟弟,也早就被我亲手终结。
我得到了什么?
父亲在我们出生时就知道这一切,他知道这些会发生的斗争,知道这必然的结果。但他还是让我和源氏一同长大。在我知道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岛田家的帝国时,我憎恨他,我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是失望地看着我。现在我明白了,只有能亲手杀死亲人的人,才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我没资格嘲笑那个女人。
但我确实让我的父亲失望了,以一种令所有人都不快的方式。没错,我亲手杀了源氏,但这不只是父亲推动的结果,这是注定的事。而在命运之外,我斩断了这种血腥的传承,我毁灭了岛田家族的脊梁,我不为之快意,我只感到迷茫……和悲伤。我知道我辜负的不止他们二人,而是整个岛田家族和所有依附它而生的人。
父亲在我和源氏之间早就做出了选择。在他的引导下,长老们觉得源氏是个刚愎自用的人。父亲喊他麻雀、麻雀,形容他像那种小巧的鸟类一样,叽叽喳喳,毫无自知之明。在东方,有一种叫做鸿鹄的鸟,和麻雀恰是形成鲜明对比的一类。我一直以为我是那样的动物,但我并不因此鄙视源氏。他是我的弟弟,我们血脉相连,并且在我们漫长而冰冷的童年,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我曾和源氏一同玩耍的岁月告诉我,他机敏、聪慧,不甘寂寞。很多时候,我会意识到,如果他更有耐心一些,他显然会是一个比我更适合成为首领的人。他有很强的号召力,武艺精湛,但他骨子里是个十分正义的人。他的正义与我不同,我的正义站在自己身后,支撑着我,让我为我的理想和渴望奋斗;源氏的正义更为纯粹,他甚至不认同自己家族的行径。他说这是暴力,凌驾于法律和人伦的暴力,家族的那些非法生意让他深恶痛绝。这种正义感最后毁了他。
在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会给予源氏庇护和宽容,认为他还有机会成为岛田帝国中最粗大的一枚齿轮。但,当父亲死后,整个家族的担子都在我们肩上。我本以为,突发的情况会让我们在长老面前有理由一同前行,为岛田家族谋划,同心协力地穿过眼下的困境。但源氏拒绝了我,拒绝了邀请,也拒绝了可能存在的和平。为了家族,为了父亲一贯教给我的东西,我只能杀了他,连同他的正义。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正义也一同毁灭了。我割开他的喉咙,用他亲手送给我的那把肋差。铁坂的铁匠铺里,我们曾经约定好互相打造一把武器,我给我亲爱的弟弟费尽心思打造了一把称得上名刀的武士刀。而源氏,他送给我一把肋差,他说他希望我走到尽头无路可退,只能自我终结的时候,在拿起这把肋差切腹前,能想到他。他说会始终在我背后,帮助我、支持我,无论如何,我是他的哥哥。
但我亲手杀了他,用他送给我的刀。上面曾凝结了他的汗珠,如今又泼了他的血。
源氏确实是一位很好的战士。我们拼到力竭,武士刀几乎都断裂。我们太熟悉彼此了,我们的一招一式里都藏着对方的影子。我拔刀的时候想到他,挥刀的时候想到他,连脱力了刀刃落地的时候,都忍不住和他会心一笑。最后我拔出那把肋差,他震惊地看着我,我挥刀向前,他几乎没有闪躲。我看见短刀切向他的喉咙,有一瞬的阻隔,然后撕开一个狰狞的伤口,血液喷溅而出。
我杀了我的源氏,我唯一的亲人。
他们说武士死时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血液挥洒的声音,寂寥如秋风,吹进无边的黑暗里。我在杀死他的时候,我喊他,源氏,弟弟,我说对不起,但他听不见了。
挥完那一刀我感觉累极了。我倒在血泊里,好像被杀死的人是我自己。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要杀,我得重振岛田家族,堵住那些长老的嘴,让我的帝国重新运转下去。但我只是躺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感觉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到底需要什么。
我看见源氏脖子上巨大的伤口,我想起那一瞬间的阻滞感。我弟弟源氏,他无所不能,即便锻刀不是他所偏爱的领域,他也无疑是大师级的铁匠。他锻的刀,吹毛断发,没理由连皮肤都无法瞬间破开。我拿起那把肋差,上面沾满了我弟弟的血。我几乎拿不住它,我只能用双手去抓,于是我的手上也沾满了源氏的血,温热的血。我触摸到了,我感觉到了,我用尽力气把它举到眼前,我仔细看它——
这是一把根本没有开刃的刀。
源氏对我说,在你绝望到用它切腹自尽前,想想我,想想我们共同拥有的一切。
我早该知道他永远不会让我死去。
我不知道那一晚我是如何离开花村的。我四处游荡,我的肉体还活着,我的心灵却轰然崩塌了。我不在乎家族,我不在乎我父亲的遗产,我什么也不想,我怕我开始思考的那一瞬间愧疚和痛苦会把我毁灭。我最后在山下醒来。我的头顶上,花村灯火闪烁,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荒谬的悲剧;我的身后,铁坂淹没在夜色里,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岛田家族新的首领,等我和源氏分出胜负。
源氏赢了。我把武士刀折断,丢下山崖,如他所愿的那样抛弃了我父亲的帝国。
麻雀跌落了枝头,我也甘愿折断自己的羽翼。我的前程不再是继承家族,我需要寻求救赎。
我在全世界漫无目的地奔行。我不愿再拿起武器。但在日复一日的寻找中,我不得不拿起一些工具来保护自己。我放弃了刀,我放弃了自己曾经学会的东西。弓箭是一个不错选择,我记得源氏喜欢射箭,他用他精湛的箭艺在铁坂搏得了不少女孩的注意。弓箭会让我想起曾经的他。
也有过某些夜晚,岛田家来寻找我的人,或者一些不希望岛田家族再出现一名首领的刺客,会成为我不受欢迎的客人。弓箭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尤其是被突袭的时候,但我还有弟弟送给我的肋差。我把它开了刃,既然它的主人已经用血祭了它,它必将无坚不摧。我把源氏的愿望藏进了心底,短刀则出鞘,杀了那些想谋害我的人。
我已经旅行了很多年。我的痛苦渐渐变得沉默而深邃,我能去直面它了。我徘徊在和源氏共享的记忆里,甚至有时会错以为,他还在我身边。这种幻觉越发真切,越发诱人。于是我决定,在它毁灭我之前,我要回到花村,回到一切开始和终结的地方,去告诉我自己,我到底做了什么,又还需要做些什么。
我已经能看见花村的灯火了。我很久没回来过,在这个时节,樱花大概已经开了。我的怀里,一把肋差、三柱香火,我要去祭拜我的弟弟。那里曾是我的家,又成了源氏和岛田家族的坟墓,如果还有一个人要记住他们,那一定是我。
源氏,我亲爱的弟弟,我回来了。
#神来之作第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