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人政務繁忙,怎有時間來我這陋室粗屋?”
男人話語似乎恭維,神情卻很是散漫。
他嘴裡叼著煙桿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慵懶地側頭看院中的戰鬥:
黑方使槍,白方用劍,黑方招式純熟兇狠、步步緊逼,白方節節敗退,縱然如此,白方如雨中小舟,風吹雨打之下,竟然勉力支撐住了,最後還是黑方忽地凝成劍氣直接破了白方最後的防禦。
身著寬袖錦袍的中年人踩著木屐,負手漫步到窗前,木屐踩在木板上,像是棋子落下般清脆,他伸出手,一把奪過男人嘴裡的煙桿,放在自己嘴裡猛地抽上一口,淡青色的煙霧自他口鼻彌散,神情怡然。
“堂堂邑大夫,整個城邑都是你的,居然還奪我這小劍守的散煙,嘖嘖”男人手裡畫著圓圈笑了,“咱們這南池呀,我看是沒有王法了。”
中年人再抽一口煙,順著男人先前的目光望向窗外,“我見徐劍護,要是能把這本事損一半當作劍氣附在刀劍上,天將之中,定有你的席位。”
“私以為,若是天禪封將以嘴上功夫見真章,徐某勉為其難,當得起劍君之位。”男人摸了摸青胡茬,絲毫不覺臉紅。
“哈哈哈-”中年人笑了,頭頂黑色的狐耳一顫一顫的。
他一笑,男人就趁著機會,雙指夾住滾燙的菸頭,頃刻將煙桿奪了回去,他抄過衣裳擦了擦煙桿的玉含嘴,這才重新放回嘴裡。
“徐缶,我不嫌棄你,你倒還嫌棄上我了?”
中年人眉頭上挑,赫然飛起兩片烏雲。
“我啥時候沒嫌棄過你,打小就看你不順眼,你都不知道這仨月沒見到你,我過得有多舒坦,好了,你看這倆小傢伙,是不是很不一般?”徐缶的目光重新落回比試的兩人身上。
“黑髮的辰劍好凶狠的路數,槍法凌冽,一力破萬法,許是天生大力,步法更如同惡狼撲食一般!”中年人點點頭,略帶讚許。
“真炁也是,念至瞬發,收放隨心,只是積累尚淺而已。”徐缶接著補充。
“我南遲何時多了這麼一個年輕的辰劍?”中年人疑惑道。
“並非我玉國人,他名朱墨,硃紅之朱,油墨之墨,是個很重的人吶。”徐缶吐出一口青煙,菸圈拋上半空,久久才散去。
“朱墨?!”中年人心中微微一動,看向那個矮小的人影,從那頭頂瞥見了一對絨亮的令耳,形狀偏小且更偏圓潤,分明是狼的耳朵。
“另一邊的孩子,名喚姬雪,我看不透他的身手,也許是懾於朱墨駭人的槍勢,沒有用出全力,畢竟他還只是個劍子啊。”
徐缶搖了搖頭,比起朱墨,他對姬雪這孩子更多的是奇怪,奇怪他的步法,竟如此飄忽,彷彿流風之迴雪,奇怪他的氣質,像是年輕的時候在某處,不經意間驚鴻一瞥的倩影。
“你來找我,最重要是想問我那件事?”
“不錯,正是為了那件事!”中年人正色道。
“事實上,近來我也聽到一些傳聞”徐缶頓了頓,“莫名消失的女孩子們,蝠獒伯出現之前,這事就時有發生,前些日子消停了些,前日又開始了。”
“是不是那些羌國的混賬?!”
“沒有把握的事,不可輕易斷言,我知道你不痛快,但這是兩回事。”徐缶嘆息一聲。
“我玉國與羌國簽訂城下之盟的事昨日才傳到南遲,今日街頭巷裡就罵聲一片,你知他們說什麼,他們說當朝國君是痿家之君,司馬華府是敗家之狗!”
“他們要是知道那盟約裡簽訂的一千狐美人,羌軍在國都只抓了八百,不日羌軍便要從此過境,恐怕整個南遲都不敢有姑娘露面了。”徐缶苦笑。
“這事你得幫我!”中年人的口氣篤定且不容置疑。
“我怎麼幫”徐缶放下煙桿,關上窗戶,“提了劍去,一劍把羌國將軍劈成兩半,你一半我一半,還是當眾撕毀玉交盟約,再讓羌軍圍困國都七日七夜?”
“金磬,你知道,這事容不得你我放肆,劍者是諸侯之間保持克制的一根弦,絃斷了,這世上就再不太平了。”
“難道如今就算是太平了嗎”金磬目光鋒利如勁葉秋霜,他的木屐落在地上,如同金鐵聲“這般恥辱,便是委身求全的太平嗎?”
“邪煞當前,不聯袂滅除邪祟,反而兄弟相爭、國國相害,怎能說是太平,我玉國,曾是赫赫中原霸主啊,如今也淪落到這般田地了嗎。”
“說吧,真正的,我能幫到你的事。”徐缶道。
金磬靜默了,他來回走著,腳步聲在屋內迴盪,兩人之間彷彿等待著那股憤懣慢慢落地。
徐缶知道,他在想要不要開口,當金磬思考的時候,他停不住腳,要來回踱步舒緩心緒,不過徐缶也知道,他一定會開口,不然他不會來這裡。
良久良久之後,金磬開口道:“我那調皮的么妹在八百狐美人中,據傳,當初簽訂盟約之後,么妹當街打了羌國少將軍一巴掌,之後她被當成八百美人中的一個帶走了,羌國少將軍放言,除非她在羌軍離開國境前認錯,不然絕不放她回去。”
“么妹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她絕不會認錯。”
“我還當是什麼事,我答應你。”徐缶點了點頭,算起來,這是他近些日答應的第二個事了。
“我……唉。”金磬的臉頰有些紅,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雙拳緊緊握住,緩緩踱步而去。
“別放在心上,舉手之勞。”徐缶說。
“你還有心事啊,我也不能知道?”徐缶又說。
木屐聲停住了,但並沒有回來。
而後木屐聲漸漸遠了,像是早先徐缶吐出的煙塵,很快散了。
許久後,徐缶望著金磬離開的方向,像是看一片濃重的霧氣,又或者是看金磬濃重的眼眉,他將後背完全靠在椅子上,抽一口煙,又慢慢吐出來菸圈,語聲穿過菸圈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你變了。”
難道你忘了嗎,我知道你說謊的時候,你的應尾總不經意地向左偏。
不老血 第十三章 徐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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