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玩完後晚上睡覺輾轉反側,總覺得他們不應該就這麼結束,遺憾太多了,後勁也太大了。
於是我就想著除了三個普通結局與兩個真結局外,在主線中他們會不會還存在著其他的可能性。
於是熬了一天夜後,這篇同人誕生了。
第一章我大段引用了遊戲中的文本,最後開始出現不同的結局分支,你們就在吃一次刀吧,我會盡量貼近原作的文風。
這將是一個新的故事,估計會很長,不過就隨緣著寫了。
既然是新結局,那麼就讓我們從廛河盡頭的湖邊開始吧。
第一章 瀍湖
一切從那日黃昏的湖邊開始。
良找了很久。
走了好幾個時辰。
一直沒吃東西,卻一直在走著。
良從白天走到了黃昏,終於,當良想要放棄,覺得洛陽城內沒有湖時,良好似發現了一個湖。
瀍河河水通到城東南角的地方,確實有一個小湖。
這個湖在瀍河的盡頭。
小湖被黃昏的光芒照得發黃。
最裡面的內圈是髒兮兮的泥沼,中間一圈則是叢生的雜草,外圈是破落的民房,顯得破敗而荒涼。
這裡不像是有人會來的地方,不過也正因如此,良倒是覺得那個小崽子大概會來。
果然,事實正符合了他心中的設想。
他剛在湖邊走了沒多久,便注意到了遠處的一個人影。
……
滿穗。
她和良夢中所見到的很像,此時正站在湖水的淺水區裡。
與夢裡那全身溼透的樣子有所不同,此時,她雖然下半身全都浸泡在湖裡,上半身卻沒有沾水。
她側身對著良,望著良的方向一動不動,目光死寂,彷彿穿過了良在看著什麼。
這讓良有了一種虛幻的錯覺,覺得她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
“小崽子?”
良一步步踩過泥濘,同時呼喚著她。
“……”
她聽到聲音,卻依然沒動。
不過,那隨風吹動的頭髮卻給了良一種真實感。
這讓良知道她是活著的,也是真實的。
這就夠了。
“昨天,你突然就逃走了……我想不明白是為什麼。”
“早上的時候,我從客棧的小二那裡拿到了你給我的東西,一下便明白了……”
良緩緩對她說著,同時踏足進入了湖裡。
一邊走著,一邊同她說話。
“……”
她依然沉默著,沒有絲毫回應。
“看到荷包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你是來尋仇的。”
“我殺了你爹,大概也因此害死了你全家,你衝一開始……就是來找我報仇的。”
“……”
良繼續走近她,湖水已經沒過了膝蓋。
他們也接近到了幾步的距離。
穗還是沒有回應。
“小崽子……這一路上,你一直都在找殺我的機會。”
“我現在明白了……明白你為什麼要殺我……明白你一直以來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復仇……”
“可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最後沒有殺我?為什麼要自己離開,然後跑到這裡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
良急切地向她詢問著,同時也一步步走近。
直到近到了與她只有數尺的距離。
而這時,她突然動了起來!!!
呼!
她向良邁出了一步,身體在水裡轉了半圈,那漂浮在水上的衣裙像是風車一般轉了半圈,激起半圈漣漪。
刀刃破空的聲音響起,她不知從哪掏出藏著的刀,握刀快速刺向良的胸膛!
“……”
良平靜看著她,站在原地,沒有躲。
“撕拉——”
刀尖直挺挺朝良胸膛刺來,刺穿了他的皮膚。
表面滲出鮮血,刺痛讓良感到無比清醒。
然而,也到此為止,她並沒有將刀刃刺進去。
她只是用刀刺破了良胸前的肌膚,劃出血來,然後便停下了。
穗:“……”
小崽子顫抖著身體,低著頭。
她手握著刀刃,咬著牙,下巴微微抽搐著……
她使勁憋著眼淚不讓它們從眼眶裡流出,彷彿受到了很大委屈,委屈地說不出話。
“……”
良靜靜地審視著她,沉默無言。
她用刀刺了良,卻沒有捅穿他的胸膛。
一向惜命的良也沒有躲。
大概是心底深處的愧疚揪著他的心,也將他的身軀束縛在原地。
在等著,等她殺了這個殺父仇人。
穗:“……”
可穗並沒有這麼做。
她又沉默了一小會,緊接著便是暴風雨般地發洩……
“呵……殺?我當然想殺了你啊……”
“爹爹死了!……娘死了!……弟弟死了!……我一直沒死,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殺你。”
“遇見你之前的一千多個晚上,我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在想著要怎麼殺你!!!”
“我記著你的名字,反覆的念,一路上都在想著怎麼殺你!”
“我想把你用刀捅穿!用繩子勒死!用毒藥毒死!用被子悶死!用水淹死!用火燒死!用拳打死!用腳踩死!”
“我要把你剝皮!挖心!抽腸!生吃!活烹!車裂!凌遲!”
“我想了一百年,一千遍,一萬遍要怎麼殺你……結果刀現在都沒能殺了你……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啊……”
良:“……”
“在華山的那一晚我便忍不住了,找到機會就想殺你,結果你逃過一劫,還奪了我的刀。”
“第二晚刀沒了,你也開始警惕我,於是我便想教你影子戲,待你放鬆警惕再找機會殺你!”
“可這之後……每當我想下手,總擔心你死了後那些孩子們沒有好去處,須先留著你的命……我想接著你來保護那些孩子,之後再讓你死!”
“在馬車裡的的時候,我終於有機會,也有理由殺你了……明明早就準備好了……我下了藥,藏了刀,想趁你睡覺的時候一刀宰了你……”
“可是……可是……你為什麼像是變了一個人……為什麼要對那些孩子這麼好……為什麼要送我那雙新鞋子啊……嗚嗚……”
穗說著說著,便開始嗚咽起來。
“我幾次想向你揮刀,但是一想到你做的事,一想到你對我那麼好……刀就一直懸著,怎麼也揮不下去……”
“所以,在那次馬車裡的時候,我丟了刀,咬著牙畫了你的畫像。”
“我自己下不了手,便想到了洛陽後再背叛你,陷害你!想帶著你的畫像去刺殺豚妖。”
“若是事成,我可以為民除害殺了那豚妖……若是事不成,也能把你誣陷為同夥拉下水……無論怎麼樣都是好事!”
“可是……可是我為什麼還是做不下去?……我怎麼連這都心軟了?不僅沒法親手殺你……連借刀殺人都做不到。”
“……嗚……我報不了仇,我對不起爹爹,對不起家人……我為什麼這麼沒用啊……嗚哇啊啊……”
穗將刀抵在良的胸口,同時忍不住哭泣起來。
眼淚從她的眸中奪眶而出,啪嗒啪嗒的,有些落在她衣裳上,有些落到湖裡。
良還是頭一回見她哭得這麼傷心。
這麼想來,之前她的所有哭都像是在假哭。
眼前這幅哭花了臉的模樣,倒是第一次真的在哭了。
“好了好了,別哭了……”
“昨夜故意跟我在城裡逛上一圈,好讓儘可能多的人知道我和你是一夥的。”
“放煙火時,你又偷偷跑掉,揣著我的畫像去刺殺豚妖,計劃陷害我犯下誅滅三族的重罪……”
“這麼好的算計,怎麼能叫沒用啊?”
“哦,對了,畫我的畫像呢?給我看看,我看看像不像。”
良嘆了一口氣,同時試探般地向她問道。
不知為何,聽她發洩一通後,兩人間的氣氛放鬆了一些。
“不給!我早就扔了!我看見你就煩!!!”
“你!聽我說了這麼多?想說的就只有這個?”
穗動作不變,還是拿刀抵著良,帶著哭腔問道。
“……”
這小崽子,一直“你”,“你”的叫著,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大的脾氣。
看來,在互相坦白後,她大概是再不會叫良爺了。
“唉……一下子知道了這麼多事,腦子有點亂,想說的有很多,都說不上來。”
“這一路上,一個多月來,我也覺得自己變了很多,變得我都不認識自己了。”
“本來,我只打算為自己而活,只要自己能活的很好就足夠了。”
“但是,不知怎的,在和你,還有那些孩子經歷這麼多後,我確實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良深呼出一口氣。
“要不,你還是殺了我吧。”
“我來這找你,本就是沒想好怎麼面對你……現在想來,還不如讓你殺了我算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怎麼還欠你的仇,哪怕還了你的,大概還有很多人的仇要還,想想就麻煩。”
“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之後該怎麼活,未來活著一點意思也沒有。”
“倒不如你殺了我吧,我這樣的人死了,對誰都好。”
良收起原本的笑容,嚴肅的看著她提議道。
穗:“……”
她用雙瞳鎖著良眼瞳,彷彿在確定真心。
他殺了很多人,與很多人結仇,欠了很多人命,倒不如讓穗殺了,讓一切就這麼結束。
心中尋死的想法開始堅定。
良微微挪動身體,讓刀尖更加靠近心臟。
“不行……”
可滿穗沒有按照他的意思來。
她將刀遠離了胸口,低著頭,咬牙說著。
“殺了我吧。”
良又向前一步。
“做不到。”
“殺了我!!!”
“都說了!我做不到啊!!!”
穗憤怒地對他喊道,同時手中發力,刀移開了胸口,卻在別處刺出了血。
“……”
兩人都沉默下來,這麼對峙著。
“為什麼……你做不到?”
“能做到的話……我早就動手了。”
“此時此刻……就這麼殺了你……我覺得不該是這樣的,所以做不到!”
良認真思考她話裡的意思。
覺得“不該是這樣的”?所有做不到?
她是在等一個良辰吉日還是在等一個更好的機會?
良不太明白。
整個事情似乎遺漏了什麼,有種違和感,但想不明白。
穗是不是也是因為這種感覺,關鍵時刻下不去手呢?
“你要是現在不殺我,等會再殺也行。”
一陣涼風吹來,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穗嬌小的身體不自覺的有些顫抖。
“別凍壞了身子,先上岸歇歇吧,暖暖身子,一會來了興致再殺我。”
“……”
良先上了岸,穗隔了一會,也上了岸。
兩人踩出溼漉漉的腳印,走到了湖岸之上。
直到上岸,良才發現一個細節。
穗的赤著腳走到湖底的,沒有穿那雙送她的鞋子下水。
她將鞋子整齊擺放在岸邊,上岸後才去撿起來。
她是很寶貴這雙鞋嗎?
還是不想帶著仇人的禮物去死,擔心死後被家人責怪?
“……”
二人無言地在湖邊站著,沉默了一會。
終於,良實在忍不住,便向她搭話了。
“再被你殺之前,我還有一些事想問你。”
“……問吧。”
“你怎麼知道我是你的殺父仇人?”
“……”
“當初,我猜爹得是在陝地失蹤的,用了三年時間在陝地周邊打聽。”
“幾個月前,我在華州城的一家當鋪找到了那個荷包……也就是我送給爹爹的荷包。”
“這荷包是我親手做的,爹爹必定不會亂丟,那麼將這荷包帶過來的人,多半是殺了他的仇人……”
“我把我的錢都給了老闆,他就把知道的事都說了……說了你經常做殺人截道的行當,也告訴了我很多關於你的事。”
“……”
唉……華州城那死胖子,嘴真不嚴。
“所以你之後就假裝被伊三拐走,然後混在孩子裡來找我了?”
“嗯,不過是我主動裝成啞巴去找他的。”
“他看我無家可歸,也聽話懂事,便待我不錯。”
“你們來時,我還擔心他會留著我不賣,不過好在最後他還是把我交給你了。”
穗輕笑一聲,似乎在回憶過去的事。
“豚妖的故事是我奶奶講給我的,我夜起時偷聽到了伊三的交談,便一起編進去了。”
“原來如此。”
良感覺一下明白了很多事。
“你今年到底是多大?”
“十四。”
“啊?竟然有十四了!?”
“是啊,前幾天剛十四,原來是十三,你給我買新鞋子的那天剛好十四。”
“這樣啊……”
十四歲都到尋找女子嫁人的年紀了,可她這幅孩童模樣,大概是因為長身體時餓了太久。
前幾天才剛滿四十……也就是那時送了她雙鞋,也難怪下不了手。
畢竟雖是殺父仇人,卻也是在她成年那天,唯一送了她禮物的人。
“你爹爹不回來,家裡其他人後來怎樣了?”
短暫的心酸後,良繼續問著她的家事。
“奶奶稍早些就死了,弟弟是病死的,娘是上吊死的。”
“那不算是被我害死的吧?”
“就是被你害死的!本來爹爹賣了東西,會帶著糧食和藥回來!”
“他被你殺了,沒回來……我們就沒有糧食和藥,弟弟沒藥死了……娘看弟弟死了,也上吊死了……他們就是被你害死的!”
她咬牙切齒的說著,狠狠盯著良。
刻意強調了兩遍“就是被你害死的”,堅信良就是害死她全家的始作俑者,讓他不要逃避責任。
其實應該也沒錯,確實可以說是害死了她全家也不為過。
畢竟,若不殺她爹爹,她爹爹便可以帶著糧回去救她全家,她家或許能熬過災年,一直活下去。
凡是都用因果,大概便是這樣。
“……”
奇怪。
不對。
好像有哪裡不對。
“你爹要賣什麼東西?”
良向前一步,認真詢問道。
“那是一個圓盤大,軟乎乎的,像白肉一樣的軟物,奶奶說,它是我們的傳家寶,上面寄宿著神仙。”
“或許家破人亡,就是神仙給予我們賣了它的報應吧。”
穗勉強的笑了笑,只是臉色感覺不太好看。
時間過去的久遠,穗也就在爹爹挖出來時,只見過那傳家寶一眼,如今在記憶裡也有些模糊了。
那種違和感越來越強烈了,像是鋪天蓋地的海嘯,比夢中的那洪水還令人窒息。
這是怎麼回事?
良一時喘不過氣,感覺模模糊糊間好像快抓住了什麼,但又在轉瞬間一閃而逝,只留下壓抑的內心與快要窒息的情緒。
哭喊聲,求饒聲,接踵而來,在他腦海中盤踞,腦袋彷彿快要炸開一樣。
倏然間,腦海又閃過一些熟悉的畫面。
畫面被拼接起來,逐漸形成一個完整的回憶。
那是四年前的景象。
他在山林中遇到了一位男人,男人一副陝北農民的打扮。
良在草叢中埋伏,像是一隻餓狼,在陰影處張開利爪。
隨後良將匕首刺入他的心臟,將他殺死。
他死後,良搜了他的身,便搜到了一個紅色的荷包,還有五兩銀錢。
荷包很小,上面繡著個淺色的“安”。
良一直以為他是滿穗的爹爹,事實似乎也正是如此。
他身上帶有穗繡著的荷包,但也僅有荷包。
“就是被你害死的!本來爹爹賣了東西,會帶著糧食和藥回來!”
穗的話語縈繞在他耳邊。
若是回家,那男人身上為何沒帶糧藥?小兒子重病,妻女餓極,救命的東西不可能不帶在身上,可他身上為何只有一個荷包與幾兩碎銀?
“那是一個圓盤大,軟乎乎的,像白肉一樣的軟物,奶奶
說,它是我們傳家寶,上面寄宿著神仙。”
穗清脆的聲音在此時卻如洪鐘灌耳,頃刻間,滔天巨浪被衝散,良的思路也愈發清晰起來。
若是賣東西,可自己也未曾見到過穗形容的那傳家寶。
作為傳家寶,會輕易離手嗎?
事情會不會還有其他可能?至少心底生出的疑惑還未徹底弄清!
雖然心裡依然苦澀,但事情卻好似不可思議的出現了一絲渺茫的轉機。
哪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南柯一夢,是偽善者為自己脫罪的供述。
但是萬一呢?
萬一……那人不是穗的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