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木屋。
費勁心思,終於叫得那貪睡藪貓起床。
又是環抱脖頸不肯撒手,呢喃留念被榻之事。
又是撒嬌耍潑,不肯更衣,只願伸出雙手靜待伺候。
好生辛苦助這小崽子下了床榻,又嚷嚷水冰,要服侍洗漱。
無助看向紅兒,卻只得到無可奈何得微笑。
撥開睡了一夜雜亂的髮絲,蓄水,拉過惺忪睡顏。
正欲以手化瓢,取水洗漱。卻有琉璃櫻唇襲於臉側。
“這點事,還是能自己來的,怎得我有了身孕,袍子髒了都不知道自己洗一下麼?”
“本想昨日歸家之後洗的,又要應對紅兒她們,晚上又...”
“那倒是穗兒耽擱了良爺呢,是這意思麼?”
怎得剛清醒就這般火力全開?又或前面惺忪睡顏皆是假裝。
“怎得,自己要躲懶,就裝出這朦朧尚未清醒的感覺,讓我伺候麼?”
“原來良爺不樂意伺候家妻更衣呢,這才大婚一月有餘,便遭良爺掀起了,這往後的日子,又當如何是好呢?”
思索已久的反擊,被盡數擋出,這口上功夫,總比不過穗兒。
“別傻站著了,過來幫我拎一下頭髮。”
還未來得及發火,手已經順從拎起阻礙洗漱的秀髮。
這鬥嘴吃癟之事,似每天都在發生,不可長此以往下去。
定要尋個機會,好好捉弄回去。
午.梧州城。
今日預定要去那季氏武館尋他一尋。
飯後略做收拾,扶穗兒騎上那小扁,三人一同向城中行去。
小扁似同人性,知穗兒有孕,少了往日的調皮,只踱步走著。
不再飛也似的狂奔,甚至上馬時還主動俯下身子,略增好感。
“怎麼,今日看到小扁有多乖了吧,我看上的小馬,就是比良那軍旅之人的眼神要好得多,多通人性啊這小扁。”
對對對,總之一無是處唄,窩火,必須還擊。
“我眼神不好,又沒什麼墨水,還不善言辭,怎得穗兒就和我這五大三粗的糙漢成婚了呢?是誰眼神差啊。”
“是啊,紅兒,穗姐眼神真差,怎得就將這後半生,交給這榆木腦袋了呢,紅兒可得找個真心愛你的呢,要不咱不嫁。”
“良爺穗姐,你們二位拌嘴可別帶上我,紅兒看來啊,您二位般配著呢,良爺,咱這嘴上比不過就算了,不至於。”
怎得這紅兒也站在穗那邊,這嘴當真這麼笨麼?
“我這嘴要真如此笨,那此前湖中明心之時.....”
“閉嘴,這不一樣,不準再提了,否則真生氣了。”
怎得隨口一句忽攪得伊人櫻桃熟透,慌亂叫停。
莫不是這曖昧抒情之事,便是這無堅不摧穗兒的弱點?
再相視無言,心情忽地舒暢,不知為何。
看到那洋洋得意之人忽地被擊碎防線,倒十分痛快。
梧州城已至,該辦正事了。
午後,季氏武館。
客棧在城西頭,這武館卻在東頭。
黃玉門庭炸現眼前,輔以墨紅敦實樑柱,新年紅燈還未取下。
藝苑萬家鳴絕唱,武道乾坤鎮八方,橫批上澤行風。
怎得這武館還有戲曲文藝之分野?怎還有這絕唱一說。
門未掩,依稀可見其中木人樁前弟子錘鍊。
拴好馬匹,叩響銅獅響器,旋即一位弟子前來接待。
“三位是拜師求藝還是有要事相商呢?”
“尋你們館主,季先生,有些生意想商議商議。”
“三位請隨我來,在這會客廳稍侯,我這就去請館主。”
閒坐也是無聊,留穗兒紅兒在此,閒逛這武館看看。
有拳腳功夫,弟子修習捶打木人樁。
有刀槍棍棒,弟子以木製兵器比試。
師傅各身著白袍,矗立人群,時批評時大罵。學武,嚴無錯。
說到呢藝,卻並未發現有何於此沾邊的設施授業。
武館一角,一刀法學生獨自磨練,說是學生,不過六七歲大。
稚嫩雙手將將握的住刀把,抬起砍向那木人樁,怪可愛的。
就是不知這孩子這麼小為何在這武館,為何要習武呢。
看那孩子練的認真,便就如此吧,別讓穗兒等急了。
回到會客廳,館主還未到,倒是熱茶先呈了上來。
“穗兒,這館主怎麼還未到呢?”
“不知呢,先坐下吧,別亂跑了,淨給人添亂。”
午後,季氏武館。
等候的時日不長,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兄弟二人便來到。
為首的看上去年紀和承陌相似,弟弟看來倒同紅兒一般大。
哥哥生的健碩,典型的習武之人的體型。
年富力強,魁梧奇偉,這些詞語如何招呼都不為過。
一雙眸強勁有力,眼窩微內陷,不失威嚴又顯幾分老成。
弟弟生的卻清秀,若不是在這武館相會,怕只認作某家公子。
一襲翠綠竹袍,腰間別一玉笛。丹鳳眼,面如冠玉。
右眼之下淚痣點綴,陪右眉七分斷,別有韻味。
“這弟弟倒生的俊朗,你覺得呢,紅兒?”
沒有回應,回頭望去,只有心思難藏,浮於臉上的紅兒。
一雙眸子緊盯著那弟弟,似要生吞活剝,霎時又忽地背身。
同穗兒相視一眼,便知曉是何種情況,看來這兄弟,需拿下。
互行見面禮,兄弟招呼三人坐下。
大哥坐的豪放,弟弟做的文雅,或是怕壓了玉笛,緩緩而坐。
特意安排紅兒於那弟弟對坐,讓她欣賞個夠。
“歡迎三位來這季氏武館,我是這當代館主季子先,一旁是我的胞弟,季墨涵。我季家世代在梧州經營這武館,先傳於我二人之手,不知三位此來為何啊?”
“季館主,在下單字稱良,是這樣,我們幾人在這梧州新置辦一客棧香料坊的生意,還須在這梧州潯洲之間跑商,商隊需人護衛,卻不知去何處尋,打聽到您這武館,便來看看。”
“原來如此,這二位姑娘又是?”
“這位是家妻,滿穗。那位是我們一起營生的好友,紅兒。”
不知怎得,念滿穗之時,忽地有幾分羞澀,或是穗兒叫慣了。
“大哥,這跑商可是樂事啊,我想去。”
“胡鬧,雖說咱這梧州安穩,可這世道如此,怎能隨便答應。良先生,我這武館得意弟子眾多,價錢也好談,只是我怎能確保這兄弟們的安危呢?”
“我亦會同商隊同去,定保這商隊無恙,且這行商之事,有孫瀟孫大人背後支持,想來無事。”
“空口無憑,看良先生應也是習武之人,咱不會講道理,只會拳腳說話,若先生能勝過我這館主,一切好談如何?”
“怎得要舞刀弄槍呢,咱們走吧,良,可別受傷了。”
“無妨,穗兒,多日不曾活動筋骨,倒也想試試現在的身手。”
“好!良先生爽快,需兵器否?季某此生最善用槍。”
“只需一柄木刀。”
“取木刀竹槍來,招弟子來看,良先生,多有得罪!”
投於穗兒一個自信目光,那操心的白貓也安穩許多。
“墨涵,護著點二位姑娘,刀劍無眼,別被誤傷了。”
“得嘞,二位就在這會客廳觀戰,再怎麼打,也傷不到咱這。”
穗兒識趣坐在凳上,留男女二人立於廳門觀戰。
不時兵器送來,右手握住刀柄,雖久疏戰陣,可這本能還在。
不知那季子先實力如何,多日未感受的肅殺,再浮現身前....
![明末千里行-《夢》第二十六章(武館)-第0張](https://imgheybox.max-c.com/bbs/2024/07/22/9b97a8c4572b156f757cb6901dcb281f/thumb.jpe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