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明
在上個週末，《電馭叛客2077》的遊戲在線人數迎來了自2021年初1.1版本更新，許多玩家失望離去後的一個新高峰。最多的時候，有85000個“大名鼎鼎的V”懷揣著名揚天下的美夢迴到了夜之城。
據我所知，這一次迴歸熱潮並不是因為《電馭叛客2077》剛剛更新了1.6版本。
在版本更新日誌中，我們依然能看到大量的BUG修復，機制微調等等幾乎不會影響整體遊戲體驗的“微小工作”，如果你想看到一個和《2077》1.0版本大不一樣的夜之城，那大概率會失望。
打開這些迴歸玩家分享的視頻，你會發現許多人都拿著瑞貝卡的愛槍「鐵膽」，穿著大衛母親留給他的黃色夾克，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一身頂級軍用義體和瞪誰誰死的黑客芯片，虐殺著遊戲裡的最終BOSS「亞當重錘」，很多人嘴裡還非常魔怔地喊著“亞當重錘，我殺你一萬次都不夠！”
簡直比賽博精神病還像賽博精神病。
哦對了，如果只玩過《2077》，你可能不知道瑞貝卡和大衛是何許人也。他們其實是上週播出的衍生動畫（前傳）《賽博龐克：邊緣行者》中的主角。
而在1.6版本更新前，「鐵膽」和大衛的夾克其實沒有在遊戲裡出現過，也可以這麼說，《邊緣行者》正在幫助《2077》煥發第二春。
拋開IMDb 8.7，豆瓣 9.3，爛番茄 100% 新鮮度這樣有些冰冷的數字，這些日子從玩家社區和聊天群裡，你應該也感受到了《邊緣行者》的熱度，至於看完動畫後為什麼要暴打亞當重錘的邏輯也很簡單——我想大概是這段非常賽博龐克的故事，確實觸動了包括我在內許多觀眾的心。
不過在1.0中來生酒吧已經有以大衛命名的雞尾酒
在1.6的更新中還加入了一段新的超夢和關於法爾科的劇情
不過回到動畫和遊戲的連結時，或許很多參與了“手動暴打”的朋友還是會感到有些失落。在一次次打敗亞當重錘並且反覆讀檔的過程中，人們進一步感受到了遊戲中的這場最終BOSS戰有多麼敷衍：既沒有任何機制上的交互，也沒有大魄力的CG過場，甚至連讓人印象深刻的臺詞也沒有。
不過，儘管這個復仇過程有些不盡人意，但《邊緣行者》中有著許多堪稱1:1復刻的原作場景還原。很多玩家在享受復仇之餘，也開始以聖地巡禮的方式緬懷大衛、露西、瑞貝卡、曼恩.... 儘管滿打滿算也只陪伴我們10集動畫不到3個小時，這些個性鮮明的角色還是成為了許多觀眾的“老朋友”。
圍繞著《邊緣行者》的二次創作（尤其是女主角露西和瑞貝卡的各種澀圖）；
讓看完動畫的人們精神內耗更加嚴重的“地獄笑話”級梗圖，更是在互聯網上驟然湧現，
還有人不再滿足於暴打一個和木樁一樣的最終BOSS，開啟了“幻想時間”，發揮聰明才智，從《遊戲王》《三國殺》《風靈月影宗》找來了各路幫手，想要通過自己的想象力幫助大衛出一口惡氣。
那麼，收穫了許多“還原原作”好評的《邊緣行者》在哪裡又有所突破？這也是我今天想和已經看完動畫的你來聊聊的話題。
看完《邊緣行者》，帕南一點都不香了
其中一部分原因，我覺得是不可抗力。
動畫和遊戲的載體不同，觀眾會習慣於被動接受制作組通過畫面文字音樂傳遞的信息，而玩家在玩一款遊戲——特別是一款開放世界非線性故事的遊戲時——往往會抱有更高的、想要有更強能動性的期待。這就導致了即便是同一個人，在體驗這兩類作品時，感知往往也是不同的。
另一方面，我覺得和藝術風格也有很大的關係。
你能顯而易見地察覺到這一點。《邊緣行者》幾乎在每一個分鏡都充斥著強烈的色彩碰撞和大魄力的動作場面。鮮豔、表現力拉滿的畫風，極其誇張的肢體比例、滿屏幕的血漿，這些充斥著總監督今石洋之獨特的暴力美學，我想大概也是技術力排不進遊戲業內TOP5的波蘭蠢驢，難以和代表日本動畫業內最頂級工業水準的扳機社相提並論的地方。
我一直覺得梗圖其實能很好地反映人們對於一部作品評價的潛臺詞——好比是《2077》比較出圈的梗有高低情商的方式來表述大名鼎鼎的V，好兄弟傑克...從其中我們不難感受到玩家對於V這個主角塑造的失望甚至有些怨氣的情緒。
而在《邊緣行者》的許多梗圖裡，包括為了“老婆”暴打亞當重錘，看到“對不起，不能陪你去月球了”就光速破防，你會發現有很多人已經將自己代入了大衛，一個成為傳奇（物理意義上）時只有17歲的高中生。
這種代入感是如何體現的？
在《2077》一開始，我們需要從荒坂員工、街頭小子和流浪者3個陣營選擇其一加入，而事實上，這也僅僅能夠影響開局半小時左右的遊戲體驗，不管選擇那一條出生路線，玩家都會在大概半小時後成為大名鼎鼎的V，接一些只有傻逼才願意幹的活兒。
這也導致V這個主角難以讓人代入，或者說《2077》的代入感一定程度上在為遊戲性、研發成本讓步。
扳機社則非常聰明地選擇了日本動畫/遊戲最擅長刻畫的高中生作為主角。
男主角大衛是個17歲的高中生，他叛逆且自我意識強烈，在學校格格不入，被人霸凌，當然這對於一個充滿了青春荷爾蒙的高中生來說這都不是事，他第一次遇到女主角露西便將糟心的事都拋之腦後，開始偷偷注意這個充滿魅力的女孩（但又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拜託義體醫生調整的盜版芯片早已經被露西偷走，直接引發了後續一系列的悲劇）。
作為一個日式高中生，大衛的本質並不壞，他不喜歡喝碳酸飲料，討厭煙味，有著非常亞撒西的的夢想——幫助別人實現夢想。
在安裝了軍用義體「斯威坦利安」而且沒有出現特別的排異反應之後，獲得了“王之力”的他還產生了所有中二少年大概都曾經幻想過的——“老子果然是特別的”。
不成熟的高中生大衛，很容易讓觀眾產生共鳴，而他的成長故事，也成為了貫穿《邊緣行者》的主線和看點。
相比於《2077》僅僅花了十秒鐘的快速鏡頭跳過的V的成長，《邊緣行者》則剛好將整部動畫分成了上下兩部來展開大衛的成長，前六集講大衛獲得軍用義體並逐漸適應並加入賽博龐克的組織，在第六集的最後，大哥曼恩成為賽博精神病領了便當。
儘管第七集一開始已經跳過一段時間，大衛再登場時也已經煥然一新，而在足夠的前因後果鋪墊下，大衛的成長過程反而成為了一段恰到好處的留白。
當然，在賽博龐克的世界觀下，大衛並沒有像《天元突破》中的西蒙那樣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也沒有和每個中二少年一樣長大後最終都會和這個世界和解，玩過遊戲的我們都知道夜之城這個狗屁世界不值得任何人和它和解。
他選擇了一種最為叛逆的、轟轟烈烈的方式向這個世界發起報復——不斷給自己加裝新的義體，並且抓住了一個能夠成為夜之城傳奇的契機，站在了荒坂塔的頂端（物理意義上）。
有意思的是，《邊緣行者》和《2077》二者的故事其實不論是人設表現還是發展脈絡都有著許多相似之處。
好比是大衛和V都是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無名小卒，他們都因為主角光環平步青雲，很快就能和黑白兩道的大哥平起平坐，也都經歷過被中間人坑，還有炸他媽的荒坂塔，然後都對上了最傳奇的傭兵亞當重錘，把夜之城攪了個天翻地覆。
最後不管結果如何，沒有一個人能活著成為傳奇，這也是夜之城的底層規則之一，我想這是《邊緣行者》遵循原作的設定，也成為了這個boy meets gril的悲劇故事所讓人銘記的地方。
而在另一邊，能從頭陪伴“你”到尾，非常經典的白學雙女主角露西和瑞貝卡毫無疑問成為了《邊緣行者》的加分項。
先來聊聊露西，她就是扳機社非常標準的那種女主角，初印象有點像《國家隊》裡的02，是個喜歡騙人有些瘋狂而且手腕頗高的壞女人；
在深入接觸後又有點像《SSSS》兩部裡的女主角，高冷且憂鬱，你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怎麼會突然翻臉，又為什麼想要去月球，而正是這種這種一看就有故事，神秘又充滿了危險氣息的人設，恰好擊中了許多阿宅的好球區。
只不過，到了下半部露西幾乎沒有了出場機會，她離開了大衛的團隊，儘管最後結局揭示了她一直在暗中保護大衛，但當一個壞女人失去了前半部尖銳、神秘的部分，露西在後面反而沒有那麼吸引人了，這也是《邊緣行者》讓我感覺到比較遺憾的地方。
壞女人或許只有求而不得/變成“生薑炒肉”的時候才會保持最大的魅力吧（笑）
是的，我個人也更加喜歡在後半部中著墨更多的瑞貝卡。
相比於露西，瑞貝卡看上去就更加“朋克”。不論是病態的膚色，異於常人的瞳孔，還是風衣之下相當“清涼”的著裝，亦或是後期經過改造之後碩大的、可以隨意差使各種重型武器的拳頭。
很多人在看到這個蘿莉第一次出場時，應該已經能通過出色的“色誘”技術感受到她的與眾不同。
想必也在許多地方刷到過瑞貝卡有些小惡魔的，毫不做作的，非常可愛的gif/梗圖。
瑞貝卡就是這樣一個十分討喜的角色（嚴格意義上還是個敗犬）。儘管她滿身缺點，明明是個蘿莉卻沒有一絲聲輕體柔易推倒的“優點”，反而極其暴躁，常常端著愛槍「鐵膽」衝鋒在槍林彈雨的第一線，對身邊關心自己的人她總是沒有好態度，還常常勸說別人罷工，降低我方士氣。
而當瑞貝卡最終成為了BOSS登場的禮炮（物理意義上），最暴躁的大概是屏幕前的觀眾。
因為我們都知道，瑞貝卡只是一個有些傲嬌的好人，她是除了露西之外最關心大衛健康的人，也是能唯一一個讓大衛放心交付後背的“戰友”。特別是在最後，為了從荒坂公司救出露西，大衛裝上了義體金剛而開始神志模糊的時候，回憶起和媽媽登上荒坂塔頂端的約定，瑞貝卡一邊為大衛打入免疫劑一邊溫柔地安慰他，這種“蘿莉媽媽”一般的反差萌，只能說扳機社實在是太懂阿宅了。
但在夜之城，好人往往沒有好下場，這無疑是令人感到無奈又操蛋的——好在遊戲裡瑞貝卡的「鐵膽」還有一個非常特別的隱藏功能，它的後座力可以抵消從高空墜落的傷害，剛好對應她在動畫中被亞當重錘踩成“瑞貝卡醬”的最讓我意難平的結局。
當然，這可能只是《電馭叛客2077》很難修好的千萬個BUG的其中之一，但我更願意相信這是遊戲製作組留下的小小溫柔。
溫柔的不止是CDPR
總而言之，哪怕拋開高中生龍傲天、蘿莉御姐全家桶等等二次元喜聞樂見的元素，《邊緣行者》同樣是一部非常不錯的賽博龐克作品——動畫裡有著比遊戲更加詳細地展開賽博精神病的發病起源、過程，不再是背景板的NCPD、暴恐機動隊、創傷應援小組....
扳機社很好地在許多小細節中加入了《2077》的故事背景，為觀眾塑造了一個黑暗且生動的、緊湊紮實的近未來世界。
更有意思的是，提到賽博龐克我們常常會想起高科技低生活、霓虹燈、人體高度義體化等等非常有代表性的元素。
在《銀翼殺手》《殺出重圍》這樣的原教旨主義作品中，討論的也是資本對於全人類的控制，人類該如何通過意識/肉體/機械界定等等哲學問題。
相比之下《邊緣行者》反而充斥著日式作品獨特的“小家子氣”——作為從小被荒坂壓榨、背叛的黑客，露西非常自然地就相信了大衛，兩個靈魂在一起感受過去月球的超夢後就越靠越近，大哥曼恩作為一個在夜之城混出名堂的傭兵，卻主動接納了“偷”自己買的義體的大衛，這幫生活在社會邊緣的小人物，沒有幾集便毫無隔閡的在一起生活、工作，就像過家家一樣。
在我看來，這反而成為了《邊緣行者》的優點。
它的冰冷外表下有著獨特且濃郁的人情味，相比於照本宣科的刻畫，它在賽博龐克的大框架下探索出了一種新的可能性，這種人類面對不公平的大環境奮起反抗，這種更能體現“朋克”“追求自由”的叛逆態度，也更能夠觸動觀眾/玩家的心。
不止是大衛、露西和瑞貝卡，《邊緣行者》裡幾乎所有角色都是自由且灑脫的，在這個名為夜之城實際上是資本家圈起的豬圈中，在名為人的個體被異化的大勢所趨下，他們至少為自己選擇了一個足夠壯烈的結局。
而這種自由精神，我想也已經通過短短10集的動畫傳遞給了每個觀眾——這麼看來，我拉滿一身橙裝和不朽裝備，像個賽博精神病一樣反覆暴打亞當重錘，也是自由的體現，一點都不過分吧？
所以說《邊緣行者》真是一部好動畫啊，絕對值得每一個人花上一個晚上去細細品味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