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視角)
“大哥,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咱們的糧草儲備,怕撐不了多久啊。”
帳篷內擠著幾位將領,其中有兩人極其顯眼。
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身著黑衣,身姿挺拔如松,腰間佩劍寒光隱隱,背後揹著長槍,用布緊緊包裹著,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英氣。
另一位男子身著青衣,氣質儒雅,眼神深邃。
李自成身披藍披風,頭戴范陽笠,坐在主位上,神色凝重地聽著下屬的彙報。
“糧草之事,我已知曉。如今這冰天雪地,籌集糧草確實艱難。“
“但咱們不能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
“都說說,可有什麼辦法?”
營帳內眾人聞言,紛紛陷入沉思。這時,一位身形魁梧的將領站了出來,甕聲甕氣地說道。
“要不咱派兵去劫了那些大戶的糧道?天寒地凍,他們運糧本就艱難,咱們劫了正好解燃眉之急。”
李自成皺了皺眉,有些不贊同,但也沒有一口否決。
“如此一來,咱們與那些強盜何異?百姓本就艱難,咱不能再去搶奪他們的救命糧。”
那將領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退了回去。
又有一人提議。
“大哥,要不咱發動將士們,在營地裡開墾荒地,種些耐寒的作物,說不定能解日後之需。”
李自成苦笑著搖頭,有些頭疼地說著。
“如今這冰天雪地,種子都難以發芽,況且遠水解不了近渴,等種出來,將士們怕是都要餓壞了。”
這時,一位身材精瘦的漢子站起身,猶豫著說。
“要不咱派人去周邊縣城,和那些富商談談,用咱們軍中的毛皮之類的東西,換些糧草?”
李自成沉思片刻,微微搖頭。
“如今這亂世,富商們都精得很,咱們手中這些物資,未必能換到足夠的糧草,而且現在那些富戶也不可能會冒著砍頭的罪和我們交易。”
“……”
……
營帳內再次陷入沉默,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李自成掃見毫不著急的方墓,開口問道。
“方先生,您對此事有何高見?”
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聚集到方墓身上。
方墓輕抿一口茶,不緊不慢,一副早有辦法的模樣。
“李將,無需著急,靜等幾日,這問題很快便會解決。”
營帳內眾人聽聞方墓之言,頓時一片譁然。
一位名叫趙猛的將領滿臉不屑,拍案而起。
“方小子,都火燒眉毛了,您還在這故弄玄虛!”
“這冰天雪地,糧草的事兒哪能說解決就解決?”
“你要是真有辦法,就趕緊說出來,別在這賣關子!”
方墓卻不慌不忙,依舊氣定神閒地品著茶,彷彿趙猛的指責與他毫無關係。
李自成抬手示意趙猛退下,目光中帶著幾分探尋,看向方墓。
“方先生,趙猛他性子急,說話魯莽,還望您別往心裡去。”
“只是如今局勢緊迫,還請您明示,到底有何良策?”
方墓放下茶杯,微微抬眼,目光掃過眾人,緩緩說道。
“李將,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急不得,時機一到,自然水到渠成。”
這時,那精瘦漢子忍不住繼續繼續開口。
“方先生,軍中將士們都在挨餓受凍,可不是您說的什麼玄學能解決的。”
“若是您真有辦法,就請說清楚,別讓大家在這乾著急。”
方墓卻只是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營帳內氣氛愈發緊張,眾人對方墓的不滿愈發強烈。
就在這時,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一名士兵匆匆跑進來,單膝跪地。
“將軍,營外來了兩個人,自稱是您的舊識,還持有您的令牌。”
“令牌?”
李自成略一思忖,便已知來者何人。那令牌他只贈予過一人,當時見那人身手不凡且品行端正,便動了愛才之心。
雖說如今帳下已添彩林這員猛將,可多些可用之才,對大業總歸是有益的。
“快請他們進來。”
……
……
(視角切換,半個時辰前)
我和滿穗按照線索尋找幾日,終於碰見幾個闖軍人馬,說明來意,加上令牌,那人猶豫片刻也是帶我們往營地走。
“良爺,你說這隻隊伍是不是李大哥那隻?”
我伸手輕輕拍了拍滿穗的肩膀,目光略過領路的那人,望向遠處那影影綽綽的營地輪廓。
“既然他們認了這令牌,想必八九不離十。”
“等見到人,咱們便能確定了。”
滿穗點了點頭,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雪花落在她的髮絲上,宛如點點銀霜。
營地處多了許多生面孔,看來李大哥最近發展補充。
如此想著,我們跟著那闖軍繼續前進。
……
不一會,那人帶著我們到了一個帳篷面前,其中一人先進帳稟報。
過了片刻,那士兵從帳內走出,恭敬地抬手示意。
“二位,請進。”
我和滿穗對視一眼,滿穗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堅定,率先抬腳邁進帳內。
我緊跟其後,一入帳,便瞧見李自成正坐在主位上,身旁兩側站著數位將領。
他們目光灼灼,如炬般打量著我們。
李自成看到我們,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來,大步迎上。
“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夥計你們!”
李自成熱情洋溢的聲音在營帳內迴盪,他快步走到我們跟前,眼中滿是欣喜。
“可算把你們盼來了,快,快坐!”
他一邊說著,一邊招呼手下為我們搬來座椅,又命人奉上熱茶。
滿穗笑著向李自成行了一禮,脆生生地說道。
“李大哥,好久不見啦!您可還記得我們。”
李自成爽朗地大笑起來。
“怎麼會不記得,你們可是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吶。”
他轉頭看向我,目光中帶著幾分讚許。
“夥計,當日你那身手,可讓我好生佩服。”
我抱拳回禮,只是因為胳膊沒有好全,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李大哥過獎了,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李自成微微頷首,示意我們坐下詳談。
……
待我們坐定,他目光在我們身上掃視一圈,停留在我綁的結結實實的胳膊上。
“夥計,你這胳膊是怎麼回事?”
李自成關切地問道,眼神中透著一絲擔憂。
我苦笑一聲,並未多言,如今還是解州城事情要緊。
“說來話長,路上遭遇了些變故,不小心受了傷,不過並無大礙,不影響做事。”
李自成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看你們這風塵僕僕的模樣,想必是一路奔波而來。不知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我並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先環顧帳篷。
老王,李五,方墓,還有其他兩個眼熟的人,之外五個人都是沒有見過的。
想來也是李大哥這些忍住收復的新手下。
考慮到在場還有不認識的人,我便斟酌著用詞。
我環顧四周,見營帳內還有數位陌生將領,斟酌片刻後開口。
“李大哥,此事事關重大,不知能否屏退左右,容我與您單獨相商?”
李自成微微一怔,旋即爽朗大笑。
“哈哈,夥計,你我一見如故,何須如此見外。”
“帳中皆是我心腹之人,有何事但說無妨!”
我聽聞此言,心中稍安,便將解州城如今面臨的困境,包括平陽府的貪婪索取、城中糧草與財力的緊張局面,以及我們計劃聯合李闖將共同對抗平陽府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中途我能感覺到滿穗一直在掐我腰,似乎在責怪我就這麼一股腦說了出來。
……
李自成聽完,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片刻後。
“解州城的困境,確實棘手。平陽府這般貪婪,長此以往,解州城怕是難以支撐。”
他目光如炬,看向我與滿。
“只是,與我軍聯合對抗平陽府,此乃大事,其中利弊,還需細細權衡。”
帳中一位將領忍不住插話道。
“大哥,咱們自身糧草都短缺,哪有精力去管解州城的事?”
“雖說聯合起來或許能壯大力量,但要是因此拖垮了咱們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
——咚咚咚
方墓敲擊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怎麼是拖累呢,他們管我們後勤,我們全力征戰,各司其職,豈不是相得益彰?解州城雖小,卻也有其可用之處。”
“若能與我們聯手,可為大軍提供糧草補給,解決後顧之憂。而且,咱們藉此機會,擴充勢力範圍,日後與官兵對抗,也多了一份助力。”
李自成聽後眼前一亮,正想開口,卻見另一位將領皺著眉頭,憂心忡忡。
“方先生所言雖有理,可解州城城主鳶的為人,咱們並不清楚。”
“萬一這是個圈套,咱們貿然與之聯合,豈不是自投羅網?”
營帳內氣氛瞬間凝重起來,眾人的目光在我、滿穗、方墓和那位提出質疑的將領之間來回遊移。滿穗微微攥緊了拳頭,身子前傾,像是隨時準備反駁。
……
我輕拍滿穗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而後沉穩地看向質疑的將領。
“這位兄弟的擔憂不無道理,但鳶是我的親友,她的為人我清楚。”
“絕非奸詐…之人,此次讓我們前來,也是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欲與李大哥攜手共渡難關。”
這時,方墓接過話茬,目光如炬,掃視眾人。
“諸位,亂世之中,機遇與風險並存。若一味畏首畏尾,何以成就大業?解州城主動尋求聯盟,此乃天賜良機。”
“我們只需派遣得力之人,前去解州城細細探查一番,便可知鳶城主的誠意真假。”
李自成微微頷首,目光中透露出思索之色。
“方先生所言甚是,此事不可倉促決定。我需與眾位兄弟再仔細商議一番。”
“夥計你們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在營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做定奪。”
我和滿穗對視一眼,無奈之下只能點頭應允。隨後,便有士兵領著我們前往休息的營帳。
……
第二日清晨,雪花依舊紛紛揚揚地飄落,我和滿穗早早起身,在營中焦急地等待著李自成的答覆。
許久之後,昨日那位領路的士兵匆匆趕來,恭敬地說道。
“二位,請隨我來,闖將有請。”
我們快步跟隨士兵來到主帳,李自成已端坐在主位之上,身旁依舊是諸位將領。
見我們進來,李自成微笑著示意我們坐下,而後開門見山。
“經過昨夜的商議,我隨你們前往解州城,實地探查一番。”
“若鳶城主當真如你們所言,有誠意與我們聯盟,我軍定會伸出援手。”
“這……”
我與滿穗對視一眼,沒料到李大哥竟準備親自前往解州城。
這決定雖出乎我們意料,卻也彰顯出他對此次合作的重視。
滿穗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轉瞬又化為擔憂,畢竟李大哥身份特殊,貿然前往解州城,路途上的安危與城中的未知變數,都讓人放心不下。
李自成似是看穿了我們的心思,朗笑道。
“你們不必擔憂,我李自成闖蕩江湖多年,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
“此次前去,我自會小心謹慎,只帶少數精銳護衛,不會興師動眾,以免打草驚蛇。”
營帳內的將領們聽聞此決定,紛紛面露擔憂之色。
一位滿臉虯髯的將領上前一步,拱手道。
“大哥,您乃我軍的主心骨,身系萬千將士的安危,怎能輕易涉險?要不還是派我等前去,您坐鎮軍營,指揮大局。”
李自成擺了擺手,滿不在乎。
“此事關乎重大,我必須親自去看看。只有親眼所見,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況且,解州城若真能與我們攜手,將是我軍壯大的重要契機,我怎能因一時膽怯而錯失良機?”
見李自成心意已決,將領們雖滿心擔憂,卻也不再多言。
隨後,李自成開始挑選隨行人員,除了幾名武藝高強的護衛,他還特意帶上了那名面容清秀,揹著個長棍物品的人。
……
李自成精心挑選完隨行人員,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沉聲道。
“此次前往解州城,關乎我軍未來,諸位務必謹言慎行,不可魯莽行事。”
眾人齊聲應諾,聲音在營帳內迴盪,透著堅定與決心。
準備妥當後,我們一行人便在紛飛的雪花中踏上了前往解州城的路途。
一路上,李自成與我和滿穗交談甚歡,詢問著解州城的風土人情以及鳶城主的日常舉措。
滿穗興致勃勃地講述著城中的趣事,還不時提及鳶為百姓做的好事,像是開設粥棚救濟災民、組織修繕破損的房屋等,聽得李自成頻頻點頭。
……
行至半途,天空突然烏雲密佈,狂風裹挾著暴雪肆虐而來,天地間一片白茫茫,視線被嚴重阻礙。
“這鬼天氣!”
一位護衛忍不住咒罵道。
“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先避避風雪?”
李自成抬頭望了望天空,沉思片刻後說道。
“風雪雖大,但若是耽擱,怕是會延誤行程。大家再堅持堅持,儘量趕路。
”眾人雖面露難色,但見李自成如此堅決,也只好咬牙繼續前行。
雪越下越大,道路愈發難行,馬匹也開始有些體力不支。這時,一直沉默寡言的彩林突然開口:“闖王,讓我來探探路吧。”
說罷,她輕夾馬腹,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只見“他”掣馬疾馳,在風雪中如鬼魅般穿梭,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過了許久,彩林才折返回來,面色平靜地說道。
“前方不遠處有個廢棄的驛站,咱們可以去那裡暫避風雪,等雪勢稍小再出發。”
李自成聞言,點了點頭,帶著眾人朝著驛站趕去。
……
待我們進入驛站,屋內早已佈滿灰塵,門窗也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眾人趕忙清理出一片空地,生火取暖,試圖驅散身上的寒意。
滿穗在角落裡發現了一些乾柴,正準備抱過去生火,卻不小心被一根木頭絆倒,身子向前撲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彩林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滿穗,輕聲說道。
“小心些。”
滿穗站穩身子,感激地說道。
“多謝……這位大哥。”
彩林微微皺眉,沒有回應,轉身幫忙整理柴火。
滿穗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
“良爺,這位大哥看著有點奇怪,說話聲音細細的,而且感覺他的身子有點軟,不像是良爺那種硬邦邦的,而且……”
“哎嘿嘿,大哥身上還是香香地,好好聞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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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間警惕起來,有種自己養的小貓要被路過的香味勾走的錯覺。
滿穗卻沒察覺到我的異樣,還在那自顧自地說著。
“良爺,你說這位大哥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習慣呀,怎麼身上還帶著香味。”
我輕輕咳了一聲,示意滿穗別再說了,目光卻不自覺地往彩林那邊瞟去。
彩林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微微側頭,眼神清冷地與我對視了一瞬,便又轉回頭去繼續手上的動作。
不得不說,彩林正臉確實生得極為清秀,眉眼間透著一股別樣的英氣,若不是滿穗這般提醒,我竟也未曾留意到那些細微之處。
此時她專心整理柴火,身姿筆挺,舉手投足間卻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柔,讓人忍不住心生疑惑。
在驛站躲了幾個時辰,屋外風雪依舊肆虐,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眾人圍坐在火堆旁,沉默不語,氣氛略顯沉悶。
滿穗靠在我身邊,眼神中透著一絲憂慮,小聲說道。
“良爺,這雪要是一直不停,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解州城啊?李大哥不會改變主意吧?”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著她。
“別擔心,李大哥既然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更改。這風雪雖然大,但總會過去的。”
這時我注意到滿穗的目光時不時地飄向彩林,眼神裡滿是好奇。
我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收斂些,可她卻像只好奇的小貓,根本停不下來。
彩林似乎也察覺到了滿穗那熾熱的目光,微微蹙起眉頭,不過她並未過多在意,依舊自顧自地整理著柴火,偶爾往火堆裡添上幾根,讓火焰燒得更旺些。
……
李自成坐在一旁,目光望向窗外那肆虐的風雪,陷入了沉思。
許久,他開口打破了沉默。
“這場風雪來得突然,不知解州城那邊情況如何,鳶城主是否也在為這天氣發愁。”
滿穗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刷映象的機會。
“李大哥放心,鳶城主為人聰慧且有遠見,應對風雪這種事,想必她早有安排。”
李自成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聽小穗講了那麼多鳶城主為百姓做的事,我對這位城主倒是越發好奇了,真想早日見到她,看看她到底是怎樣一位奇女子。”
滿穗一聽,立刻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說道。
“李大哥,等你見了鳶姐姐,肯定會對她讚不絕口的。她不僅長得漂亮,還特別善良,對我們可好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試圖緩解這沉悶的氣氛。
而滿穗依舊時不時地偷偷觀察彩林,那模樣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突然,滿穗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小聲對我說。
“良爺,你說彩林大哥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呀?”
“所以才會這麼注重自己的儀表,連身上都帶著香味。”
我無奈地笑了笑,壓低聲音回道。
“別瞎猜了,這是習武之人,或許這香味是他練功時用的香料留下的。”
滿穗撇了撇嘴,顯然對我的解釋並不滿意。
“才不是呢,我看他就是有秘密。良爺,你說咱們要不要找個機會問問他?”
“可別,彩林大哥看起來就不是個喜歡多言的人,咱們貿然詢問,怕是會惹他不高興。”
……
滿穗雖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作罷。
她百無聊賴地在驛站裡四處走動,一會兒翻翻這個角落,一會兒瞅瞅那個旮旯,試圖找點新鮮玩意兒打發時間。
突然她看見一套完整的影子戲器具,也許是先前驛站有人付不起錢,用來抵押的,如今正好給滿穗解乏了。
“良爺,快過來看,有影子戲的器具!”
滿穗興奮地呼喊著,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
她蹲下身,輕輕撫摸著那略顯陳舊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的皮影人偶、支架、白幕等物件一應俱全,雖然落了些灰塵,但絲毫不影響滿穗的興趣。
眾人的目光紛紛被滿穗的叫聲吸引過來,李自成也饒有興致地站起身,踱步到滿穗身旁。
“沒想到在這荒僻的驛站,還能碰到這玩意兒。”
“小穗姑娘,你是打算再來一場精彩的表演嗎?只是可惜你們就只有兩個,夥計胳膊還受傷了,怕是南演咯。”
“沒事的,兩個人也能演。”
滿穗抬頭看向我,眼神中帶著詢問與渴望。
“良爺,咱們好久沒演影子戲了,要不今天就在這兒給大家露一手?”
“李大哥他們還沒看過《三英戰呂布》呢。”
我心中有些猶豫,畢竟我的胳膊還未痊癒,操作起來多有不便,可看到滿穗那期盼的眼神,又實在不忍拒絕。
“行吧,不過我這胳膊……可能沒法像以前那樣靈活地操弄皮影了。”
滿穗連忙擺手。
“沒關係的,良爺,我來多分擔些。咱們就當是給大夥解解悶,放鬆放鬆。”
說罷,滿穗便開始忙碌起來,她將白幕支起,又仔細地把皮影人偶拿出來,輕輕擦拭著上面的灰塵。
……
不一會兒,滿穗便整理好一切,隨時可以開始表演。
“好了良爺,你就被糾結了,本來就是打趣用的,計較這麼多做什麼?”
見我還在猶豫,滿穗催促著,但也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
“我來吧,胳膊不便就休息。”
彩林略過我,走到滿穗身邊,拾起呂布的小人,動作嫻熟且自然。
滿穗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彩林竟會主動參與。
“彩林大哥,你也會玩這個呀!”
彩林微微點頭,清冷的聲音響起。
“略懂一二。”
說罷,她手中的呂布皮影在白幕上靈動地舞動起來,彷彿那呂布瞬間活了過來,威風凜凜,霸氣十足。
“哇哈,那良爺鑼鼓就交給你了,我和林大哥操影了。”
見獵心喜,滿穗果斷拋棄我這個老搭檔,轉而全身心投入到與彩林的配合之中。
我無奈地笑笑,拿起鑼鼓,準備為她們的表演伴奏。
——咳!
調整好位置,與滿穗對視一眼,以我這聲輕咳為開始。
鑼鼓聲響起,緊接著白幕上浮現一個人影,白袍,烏甲,丈八蛇矛——赫然就是張翼德。
虎牢關外,戰雲密佈,風沙漫天~
呂布橫戟,赤兔嘶鳴,威風震八方~
且看那,張飛怒目圓睜,吼聲如雷響~
丈八蛇矛似閃電,直刺呂布胸膛~
呂布輕哂,方天畫戟舞得密不透風~
恰似蛟龍出海,攪亂風雲湧~
兩強相遇,火花四濺,白幕之上爭鬥酣~
滿穗的唱詞激昂,將戰場的緊張氛圍渲染得淋漓盡致。
彩林手中的呂布皮影仿若被賦予了生命,或騰躍、或格擋,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
滿穗操控的張飛也毫不遜色,矛尖所指,氣勢洶洶。
此時,關羽手提青龍偃月刀,身影出現在白幕之上。
“紅臉美髯,青龍偃月刀閃耀寒光~
跨下赤兔馬,風馳電掣如天降~
關雲長來也,助三弟戰呂布,威名揚~”
關羽加入戰局,呂布卻絲毫不懼,以一敵二,仍遊刃有餘。
戰場上刀光劍影,喊殺聲似要衝破這小小的驛站。
我敲著鑼鼓,看著滿穗和彩林配合如此默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彩林的每一個動作都流暢自然,與滿穗之間彷彿有著一種無形的默契,讓我這個原本的老搭檔都有些插不上手。
我不禁暗暗苦笑,自己怎麼還吃起醋來了。
……
隨著劇情的推進,戰鬥愈發激烈,我的鑼鼓聲也愈發緊密。可我的心思卻不全在這上面,時不時地會去看一眼彩林和滿穗。
滿穗那興奮的模樣,眼中閃爍著的光芒,是我熟悉的樣子,但此刻卻因為彩林的存在而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
終於,表演結束,眾人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滿穗和彩林相視一笑,那笑容中有著一種共同完成一件大事的喜悅。
我看著她們,也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走上前去。
“你們演得真好。”
我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滿穗興奮地拉住我的手。
“良爺,你看,我們配合得不錯吧!”
我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嗯,不錯。”
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彩林身上,彩林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了我的話,然後便默默地開始收拾皮影道具。
“彩林大哥,你以前是不是經常玩皮影戲呀?”
彩林沒有抬頭,只是輕聲說道。
“小時候偶爾玩過。”
滿穗眨眨眼睛。
“哎呀,真厲害。以後我們要是再演皮影戲,你可得多和我們一起呀。”
彩林頓了一下,然後微微點頭。
“嗯,好。”
……
看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我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愈發強烈。
我知道彩林只是個單純的夥伴,可我就是忍不住會想,滿穗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更開心,是不是覺得彩林比我更有趣。
“良爺,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
滿穗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我連忙搖頭,畢竟一個男人吃醋什麼的……太丟人。
“沒有,可能是這幾天趕路有點累了。”
滿穗心疼地看著我。
“那你快去休息吧,今天也折騰了這麼久了。”
我點點頭,轉身朝著休息的地方走去。回頭看了一眼,滿穗和彩林還在那裡說著話,時不時傳來滿穗的笑聲。
我心中一緊,加快了腳步,告訴自己別再胡思亂想,可那種酸澀的感覺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躺在簡陋的床鋪之上,我望著頭頂的帳篷頂,聽著外面隱隱傳來的說話聲和笑聲,久久無法入眠。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滿穗和彩林在一起的畫面,她們的笑容、她們的默契,讓我翻來覆去,心煩意亂。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在這種糾結的情緒中漸漸睡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