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過得怎麼樣?”當我打開這款名為《青蛙鍋》的遊戲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句話。
《青蛙鍋》是一款近期在 TapTap 熱度較高的文字AVG遊戲。遊戲的目標非常簡單:一隻“青蛙”逐漸升高的溫水中跟你對話。你需要在某些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前,讓他行動起來,主動從鍋子裡面出來。而這句“今天過得怎麼樣”,就是你跟青蛙對話的起點。
這並不是一個常見的開啟話題的方式。我們會跟同事或者朋友聊起最近的熱點話題、社會事件,如果關心工作的話,說不定還會交換一下工作方面的信息和吐槽。總結起來,我們都是帶著具體的問題跟朋友來交流對話的。而“今天過得怎麼樣?”,這個話,本身是沒有任何預設的。在這個不確定性被大大放大的時代,要接受一些沒有預設的事情,實在是太難了。
但在這口熱鍋邊上,在水開之前,你可以跟這隻主動選擇“躺平”的青蛙聊聊。
很難說這款遊戲有什麼明確的世界觀或者是跌宕起伏的劇情。你和青蛙的對話,就好像溫白開一樣,甚至透露出一種平靜的絕望:是的,環境就是這樣,我也就是這樣,我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的感覺,令人熟悉。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而且玩家們也知道——
我繼續跟青蛙對話,話題很自然地就來到了:“為什麼不出去看看呢?”青蛙說:“因為覺得沒有意義。”“溫水很好,只要我繼續留在這裡,我就永遠可以當一隻青蛙。“
在鍋外面的我有點著急:“嘿,你知道繼續留在這裡會發生什麼。所以快點出來好嗎?”青蛙也有些生氣:“得了吧!青蛙可以做青蛙想做的事情!”這是他在對話過程中,少有的堅持和激動。
但青蛙依然對我保持著好感,畢竟現在除了默默等待時間流逝,也沒有什麼別的好做的事情。我們聊了聊愛好,談到了那些遠離實際生活,但是“會成為我們生活的動力和本質的東西”。青蛙看起來像是一個文藝青年,喜歡摺紙和吉他,談到了願望,還談到了“她”。
當談到“她”的時候,青蛙的嘴角明顯綻放了笑容,但笑容和眼裡的高光一樣,很快消失。很明顯,寄寓了生活中的一切美好的“她”不在這裡,“她”在一年之前,因病去世。從那個時候起,青蛙的生活就被摁下了暫停鍵吧。
面對這種無可挽回的失去,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在這段劇情中,作者幾乎沒有給到玩家任何多餘的選項,最多最多隻是讓玩家呼喚青蛙的名字,或者是用省略號代表的長久的沉默。你知道,語言在這些時刻總是顯得很蒼白。
青蛙的攻擊性變得更強了:“你只是想為了讓自己,因為救了青蛙而高興。”這句話的確戳中了我內心中某些隱秘的自戀。畢竟改變另外一個個體的命運,幾乎是貪天之功。還有比挽救他人生命,改變他人命運,更能滿足自己自戀的事情嗎?
但命運如果可以輕易改變的話,就不會叫做“命運”了。青蛙死乞白賴地留在鍋裡,絮絮叨叨地訴說著對她的思念,自己的悲傷,以及因為停滯不前而帶來的恐懼。還有它唯一的掛念,寵物倉鼠“火腿”:“它還會跑輪子呢。”
我聽著青蛙的生活細節,幾乎放棄了勸說。它在說的是自己的生活,也是其他無數人的生活。在站內的評論區,有非常多的類似的留言,他們通過這隻青蛙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故事。
是的,我也這麼想,你說了我想要訴說的話。
在這個過程中,我感覺自己的陰暗面也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遊戲最終,作者幾乎是以一種“機械降神”的手法,把青蛙和我都撈出了“青蛙鍋”,給了這個故事一個美好的結局。但因為我的一些個人經歷,我明白,走出青蛙鍋,只不過是某段新的旅程的開始,更艱難的或許還在後面。
但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跳出青蛙鍋的勇氣。最終,希望你也有救出自己的一天。
文 | 星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