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空之美遠超她的想象。
塞西莉亞自幼便在底城長大,在那裡,淺粉的煙塵遮天蔽日,將星空盡數遮蔽,就連陽光也黯淡無光。然而此刻,烈陽在湛藍的天空中熠熠生輝、璀璨奪目、美輪美奐。她試圖直視它,可雙眸卻因這美景刺痛,這令她驚訝無比。
於是,她將目光投向地面,那裡亦有美妙絕倫——萬千碎玻璃、爍金色光斑鋪滿了大街小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街道兩側,大理石、青銅和黃金塑造的雕像相伴而立,健壯的男女、士兵和信徒、嬉戲的孩子和奇特的混種動物穿行其間。
她生活在一個多麼美好的世界,而她卻未曾知曉。
她是否屬於這裡,雲端之上?
她恍惚記得,自己是被引至這往來於上下城間的巨型電梯中的。井內寒風刺骨,這樣殘酷的設計原為大型打穀機服務,而非脆弱的人類。平臺間無頂無牆,沒有任何保暖的措施。
她們一行約有五十人,她環顧四周,舞臺上的燈光已經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專注的男女,他們深邃的眼神被粗糙的武器、磨損的數據板、還有遠方的景色深深吸引。她這才驚訝的發覺,她先前從未見過他們任何一人。
大門緩緩打開,她和同伴們紛紛走出電梯。大部分人目標明確,但有些人,比如她,卻躊躇不前,對陌生的環境感到困惑,對自己的目標感到迷茫。
挺拔的身影躍然舞臺之上,他們穿梭於疲憊的倖存者之間,指示目標,分發武器,勸說那些猶豫不決之人。其中一人瞥見了她,朝她遞來一把小小的、破舊的自動手槍。她毫不猶豫的接過了它。而如今,她低頭審視這把槍,第一次看清了它的模樣。它的重量令她頗感驚訝。她從未用過武器,也不懂怎麼裝填。但她知道不能觸碰扳機,於是只是緊緊握住粗糙的握把,希望永遠不必使用它。
她到底在這裡做什麼?她本該躺在居住區的床上,卻突然出現在草地上,看到了…某些東西。
向前走,跟著隊伍。
她置身於世界深處,卻仍能聽見草木呢喃。那是冥冥中的低語,指引她離開工業廢墟,步入繁華的城市之中。她穿行於宏偉的雕塑與輝煌的高樓之間,看見了無數衣著鮮豔的陌生人,他們豐衣足食,面色潔淨,衣著斑斕,其上橙黃藍綠各色交織。他們的面容未曾為下城的汙穢所侵蝕,臉上滿是輕蔑與厭惡——那些惡意的目光掩藏在緊閉的門扉之後,在僻靜的小巷深處消失,與未知的入侵者們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混亂隨之而來,人們紛紛駐足,面露驚色,彷彿他們的存在正如她於上城一般,聞所未聞。那些過於靠近之人被推開,欲瞭解隊伍意圖者則被擊倒,他們亮麗的衣裳遭受工作靴踩踏,人群繼續前進。
蟲巢強大,個體脆弱。
草木在此刻發聲。往昔,它僅在夜幕低垂之時,以輕盈如羽的音調訴說。而此刻,烈陽高懸於天際,其聲亦如銳利之刃,化作進攻的號角。
步入開闊地帶後,琳琅滿目的雕塑、潺潺流水的噴泉、繁茂蔥鬱的綠植映入眼簾。先前,她僅見過淡粉的草地,如今面對這片翠綠,她頗覺驚歎不已。
廣場上人群熙攘,或三五成群,或在露天咖啡館中品味佳餚美酒,談笑風生。他們佩戴著珠寶:金、銀的戒指、手鐲和項鍊,皆為下城中權勢滔天者方能享受。與她對視的是一位身著華麗黃袍的月臉女人,她上下打量著她,當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槍時,眼睛微微睜大。
廣場對面,她看見另一群下城工人,他們單調的衣著在這色彩斑斕的環境中顯得格格不入。
拿起武器,獵殺獵物。
瞬間,一聲巨響,月臉女子應聲倒地,身上染血的黃袍破洞斑駁,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塞西莉亞轉身,尋找那巨響的出處——遠勝以往——一名身著粉紅工裝的工人,手握步槍,站在她幾米開外的地方。他再度瞄準,人群中又添一名受害者。
有人反應迅速,慌忙奔逃,而後不幸中彈,跌落如鮮豔的鳥。有人茫然失措,面對突來劇變,顯得手足無措。劫後餘生者紛紛逃離廣場,猶如傷口所滲之血從廣場溢出。然而,她的新戰友仍在開火,光與聲的狂歡打破了廣場的寧靜。
殺,殺,殺!
她舉槍,瞄準那個蹣跚奔逃之人,他步伐踉蹌,行動尤艱,長袍翻飛,似與恐懼鬥爭。她竭力遏止指尖的顫動,耳畔縈繞著內心的呢喃,它告訴她,該當奮力一擊!當那人轉過身來、面露驚惶之時,她的手指已悄然搭在扳機上了。
為蟲巢而戰。
她緊握住冷冽的金屬,槍口驟然爆出爆鳴,子彈四散,男子倉皇逃竄。
“不……”她喘息著,試圖放下手中冒煙的槍,而指尖卻仍固執緊握。
“繼續射擊!”旁觀者低吼道,槍膛映出火光,第一顆子彈正中男人的脖頸,他傾倒在地,長袍的褶皺掩去了他的身軀。
為蟲巢而戰。
腦中的聲音再次下令,尖利如刀割,震動如蜂鳴,充斥了感官,左右了身體。彷彿被無形之手牽引般,她的雙手再度抬起,顫抖著舉起了槍支。她看到人類四處逃竄,在瞄準鏡中清晰可見。她的指尖觸及扳機,輕輕釦下——子彈偏移——她如釋重負。槍聲震耳欲聾,將她從恍惚中驚醒。
“不,不,不,不!”
她用另一隻手壓槍向地,不斷扣動扳機,子彈傾瀉而出,直至僅剩咔噠聲為止。她盡力驅散腦海中的低語,試圖迴歸現實。當她迎上工人們木然的眼神時,便瞬間明白了,這並非草,而是別的東西。它正與下城的兄弟姐妹們交流,驅使他們為其歡愉而屠戮生靈。
“停下,”她低聲說,惶恐驟然瀰漫其身:“這不對勁!”
她身旁的男子側首,尖利的牙齒映照出嘲弄的冷笑。
“看看他們的生活,瞧瞧我們在地下腐爛時,他們是如何囤積物資的!你們,要麼殺了他們,要麼就被我們所殺!”他猛然揮出一記重擊,她被打得向前倒去,耳邊嗡嗡,視線模糊,跪倒在人群腳邊。
她意識到,這威脅並非兒戲。
人群中的另一個男人,已經步入第六個十年,他那被汙漬遮掩的皮膚和皺紋上刻畫出歲月的痕跡。他身著草料儲麻袋縫製而成的長袍,其上印有獨特的粉紅利普斯印記,揭示出他傳教士的身份。
“停下!停止這場瘋狂!”他高喊著,將自己的手槍扔在地上,懇求在血腥中得到憐憫。
沒有任何言語,一個工人向他開槍,射穿了他的胸膛。
老人顫巍巍的抬起一隻手,摸索著身體上的傷口,困惑的凝視著血肉和骨骼的殘骸,然後緩緩倒在地板上。
她緊抱自己,雙手掩面,試圖掩蓋尖叫,然而暴徒猶在,他手握槍支,蓄勢待揮。這一次,槍柄對準了頭部,那駭人的肌肉意味著這一擊足以粉碎她的頭顱。
她揚起臂膀,意欲抵擋,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她不再留意腦海中的雜聲,轉而去傾聽風、樹、塞爾芮尼的本質。在日復一日聆聽草木之語中,她學會了如何與星球交流,於是她開口了。
讓我走,她說。
男人的怒目變得朦朧,神情凝固,手中步槍無力垂落,他仰望天際,努力尋覓著腦海中影像的源頭。隨後,他低下頭,滿臉困惑——他的接收器信號中斷了。
她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蜷縮身體,穿過人群,來到隊伍盡頭,發足狂奔。她向廢墟疾掠,搜尋扭曲的鐵架和被連根拔起的樹木,藏身於破裂的木製長椅之後,等待著那顆將永遠切斷她與這世界聯繫的子彈。
二
咫尺之間,激光束的呼嘯劃破空氣,燒焦的臭氧撲面而來,擦肩而過。他轉頭,只見一具屍體半懸於艙門邊緣,頸側煙霧瀰漫。那屍體懸掛片刻,又被某種無形之力彈回,雙腿飛過頭顱,最終摔作一團。在它身後,槍口浮現出來,手指緊扣扳機。
皮埃羅沒有停留,再度疾奔,全力衝向指揮塔。狙擊手射出的激光在他頭頂飛旋,他回頭望去,初發的幾束激光已然命中了目標,同時,他瞥見從排水道和維修井中湧出的工人——一群面目可憎的人類,手持簡陋武器,身披破爛長袍。
他曾目睹過這類人的慘相:太空港中橫七豎八躺落的數十具屍骸。大多數是工人,他們的出身昭然若揭,為粗劣的衣衫與異樣的膚色暴露無遺。他曾聽聞,下城人因長期接觸利普斯樹液而遭汙染,而這些屍體卻泛著他從未見過的蠟質紫光。
他還見到了怪物,那些龐大的屍骸,身形超過矮小勞工兩倍,眉毛厚重如骨。他們的紫色皮膚上覆蓋著甲殼般的盔甲,更有甚者,畸形生長的第三隻手臂從腋下扭曲伸出,格外突兀。即便已經死去,他們仍緊握著沉重的刀劍和鐵錘——這些武器被血跡斑斑的鏽痕所淹沒。
當皮埃羅踏入指揮塔的陰暗之處時,一隻龐然大物躍然而至。它以疾馳之勢朝他撲來,幸而頭部為激光重創。這一擊將它半個頭顱化為焦土,雙眼卻依然閃爍微光,毫無損傷。第二束激光射斷了它的雙腿,第三發則將其頭骨徹底摧毀,龐大的身軀在倒下之後,仍在不斷抽搐。
這一幕慘烈至極,然而,皮埃羅漸漸發現,周遭的殘骸悄然轉變——工人、變種人或其他任何東西逐漸無蹤,唯有身著塞爾芮尼行星護衛隊深紫色長袍的屍體堆積如山。
這些死者身形高大,死亡中仍顯美麗。塞爾芮尼的精銳民兵憑藉星球上豐富的再生藥物,以及嚴格的治療方案,得以延長壽命,推動成長。由於城市並無大患,即使被縛於士兵的簡樸生活,服役於塞爾芮尼亦是一種榮耀:對於半貴族和中上層階級而言,這是一種獎賞,他們會將次子和女兒送往軍隊。
偶爾,這些士兵會被徵調,前往塞爾芮尼的雲端之下,清除走私者或激進派領袖。
餘下時光,他們會駐守在城市眾多的紀念碑、雕像和藝術品前,或參加精心排練的遊行。
顯然,他們尚未做好準備。死者身上的傷口猶如時尚妝容,鮮血自張開的口間流淌而出,面色蒼白,仿若在皮埃羅在大都會精品店與沙龍中的所見的潮流元素。
唯有他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靜止揭示了真相。
眾多屍體懸掛在通往指揮塔門前的莊嚴階梯上。皮埃羅小心翼翼的越過屍海,小型武器的射擊聲在建築物正面迴盪。
他用力撞向大門,雙拳握緊,試圖喘息:“讓我... ...進去,”他心如擂鼓,幾欲嘔吐。接著,他尖叫道:“讓我進去,你們這些蠢貨!”一顆自動步槍的子彈擊中了他頭頂幾英尺處的塑鋼門,炸出一個小孔。
他聽到門那邊傳來嘎吱聲,門上赫然出現一道細縫。一雙冷峻的眼眸浮現,掃視著前方的戰場,最後停留在皮埃羅滿是穢物的身體上。
“皮埃羅?”眼睛的主人瞠目結舌:“天哪,我還以為你肯定已經死了。”
今日,皮埃羅不知多少次置身險境,卻仍有餘暇抱怨不休。
“弗羅讓,讓我進去!”
“是的,當然。請容我來找人幫忙...”
聲音漸弱,縫隙關閉。驟然,不遠處轟鳴聲陡起,皮埃羅轉身望去,只見一輛坦克正徐徐朝著指揮塔駛來。這臺戰爭機器堪稱古董——泰拉上僅存的、幾臺仍能運轉的坦克之一,常供於閱兵及慶典禮用。皮埃羅懷疑它從未在戰場上開過火。
然而,此刻,它正發出怒吼。坦克炮口硝煙瀰漫,空中火球飛舞,猛烈轟擊著太空港的最後一艘艦船。剎那間,船艙內某物爆炸,震耳欲聾。皮埃羅以臂遮面,碎片如雨點般灑落,發出悅耳的叮噹聲。
“弗羅讓,讓我進去!”皮埃羅大喊。又一次炮擊,這次更響,巨大的門緩緩敞開了一道細縫。皮埃羅艱難擠過,肚子緊貼地面,滾落在太空港中央控制塔的合成地板上。
“皮埃羅,我的摯友,”弗羅讓站在他的面前,宛如山嶽。他總是那麼高大:身材瘦削,猶如塞爾芮尼的草叢般高挑。若非揹負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愁,常年彎腰駝背,他原本會更顯高大。他的眼中充斥著對萬物的不滿,使他的頹唐更加刺痛人心。
“出什麼事了?”弗羅讓詢問道:“外敵侵入?”
“是自己人,”皮埃羅答道:“下城的叛軍。”
“哦,竟有此事!”弗羅讓驚呼道,不由自主的將長指伸向唇邊:“他們怎麼會背叛自己的親人呢?”
“別管那些了!”皮埃羅厲聲道,掙扎著起身。他的步伐搖晃不定——腎上腺素激增,比上次因偷吃甜食被老圖伊爾大師罰跑操場時還要快:“帶我去廣播站!我們必須請求救援。”
弗羅讓面露困惑:“救援?”他說著,雙手再次交疊:“我理解你的憂慮,但是,皮埃羅,朋友,誰又能伸出援手呢?我們已有三十年顆粒無收,即便是最出色的天文學家也未能與泰拉取得聯繫。來吧,外面的混亂一定很嚴重——跟我一道,與敬愛的同事們一起,躲進下面的避難所,等待我們的軍隊平息這場叛亂吧。”
弗羅讓的傲慢令皮埃羅厭惡不已,他差點忍不住揮拳,狠狠砸在那鷹鉤鼻子上。
“我不是你的朋友,”皮埃羅嚴肅地說道:“我是你的上級,你應該尊稱我為長官。縱然叛軍未能突破防線,我方物資亦難以支撐圍城戰,通往工廠煉油廠的線路盡斷,補給如今也無從索取。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也無從指望民兵的反擊——他們不少人就倒在門外!”房間裡的士兵們面面相覷,交換著擔憂的眼神,至少,皮埃羅是這麼認為的。他們的皮膚緊繃在完美的顴骨和下頜骨上,幾乎看不出任何表情。
“弗羅讓,我要從這個世界上撤離,即使必須把你發射到大氣層上。現在,帶我去中央通訊室。”
弗羅讓以一種令皮埃羅略感欽佩的速度恢復了鎮定:“當然,副財務官。請隨我來——這些精銳士兵將為您領路。”他指向一支精銳部隊,他們洋紅色的長袍在腰部敞開,露出緊身的皮革綁腿與腰帶。這些長袍象徵著他們的身份:索菲斯第六軍的精英。
眾人神情迥然。皮埃羅分辨不出,他們是為貴族的號令所意外,還是僅僅慣常反應如此。值得讚許的是,他們開始列隊:兩人在前引路,引導隊伍沿著大廳中央的宏偉樓梯上行,另有兩人殿後,謹慎地用華麗的激光槍瞄準著雙開門。
三
塞西莉亞奔跑間,子彈如歌,漸低的旋律在她耳邊呼嘯而過。突然間,她成了同胞眼中的叛徒,誓要將她擒獲。
她掠過公園一隅,奔向廣場的側巷中,小徑兩側矗立著大小各異的雕塑,潔白的石頭在正午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她看到男女老少,手持劍、筆、容器和硬幣的形象。
她緊握手槍,疾行於鋼化玻璃與金屬構成的建築之間。子彈呼嘯,四周滿是槍聲,她明白自己所處的團體,不過眾多入侵者中的一員。
槍沉甸甸的垂在手上,她幾欲將它丟棄。然而,當街尾出現三道身影時,她立刻停住了腳步,緊緊貼在最近的雕像底座上,祈求敵人能無視她。她仰望天空,那座她選擇的雕像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顯得尤為壯觀。
雕像的四臂各持著她與同胞辛勤耕耘的成果:鐮刀、草、樹液、賦予世界生命的水源。儘管這座城市對她來說陌生無比,但她卻熟知這個形象。祖父曾告訴她,昔日,有一位天使降臨凡塵,以火焰為翼,淨化大地,播撒草木,每當塞爾芮尼身陷困厄,這位天使必會再度現身。他喚祂為“救世主”。
她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街尾的男人已然遠去。
四
“接收到來自地表的通訊請求。” 龐大的肉山再度發聲。
“接受,他們應為褻瀆我光輝戰艦的行徑付出代價。”贊提恩下令道。
立即,一道男聲迴盪在艦橋上,他顯然正竭盡全力嘗試與勸誡號建立聯繫。
“...為了帝皇,帝國的艦船!我們是忠誠的帝國公民!救命!”
“救你們?!好大的膽... ...” 瑞德倫開口,但贊提恩舉起絲綢手套,打斷了她的話。
音陣中的凡人再度發言,嗓音因恐慌與憤怒而顯得格外尖厲:“我是皮埃羅·沃德,塞爾芮尼農業世界的副財政大臣,我們懇求您的援助!我們遭到了公民的襲擊,他們背棄了帝皇。城池正在淪陷,秩序已然破碎,我等無力支撐。請,幫助我們!”
瑞德倫轉向贊提恩,然而,戰幫首領的手臂始終高舉,只作無聲的回應。那人的聲音越發緊繃,試圖尋找新的措辭。
“我父親在泰拉有朋友。我命令你,立刻派兵援助!否則,其必將知爾等之怯弱與卑劣!”
又一陣沉默。皮埃羅尖叫著,既憤怒又恐懼:“你們這些懦夫!幫幫我們!”
贊提恩終於開口了:“人類,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他聲音柔和,但語氣冰冷。
皮埃羅嚥了咽口水,氣勢驟然消散:“我很抱歉,大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在與帝國船隻交談,我們的掃描儀無法捕捉到您的艦船信號。”
“你們需要幫助?那麼,詳細報告你的情況,以便我的部隊施以最佳的援助。”贊提恩說,盡情演繹這場戲中角色。
“我們正遭受內亂侵擾,半數城池盡毀,中央宮殿易主,最令人痛心的是,洛吉爾也不幸犧牲!”
“那麼,擔當守衛之責的士兵何在?他們是如此無力,以至於你必須呼喚阿斯塔特修士的援助?”
皮埃羅用不可置信的口氣問道:“阿斯塔特?你說真的嗎?你們是阿斯塔特?”
“正是,凡人。你在與物種的巔峰對話。”
“這麼說來...是帝皇親自派遣了你們!啊,毋庸置疑,絕對是的。父親曾說,泰拉背棄了我們,然而,像塞爾芮尼這般重要的星球,泰拉絕不會坐視不管。哦,王座在上啊,感謝您!”
皮埃羅笑得合不攏嘴,如釋重負。
“你的士兵呢?”
“哦,是的!我們的精銳衛隊仍在堅守——守候在此,守護著這顆星球上最寶貴的生命,包括我自己。我們的民兵殘部也仍在戰鬥,但他們正遭受著猛烈的攻擊,我無法確定他們還能剩下多少人。”
“很好,皮埃羅,非常好,”贊提恩舔了舔嘴唇:“你還有什麼可以提供給我們的?”
“提供給您?”皮埃羅的驚訝透過吉莉婭的扭曲通訊依然清晰可聞:“大人,請原諒,我們只是一個農業世界——我們能為帝皇的真正子嗣提供些什麼?”
贊提恩的嘴角閃過一絲微笑:“我必須強調,皮埃羅,我們是真正的帝皇之子。你以為只有你們的世界在受困,急切尋求援助麼?看看那遍佈天際的大裂隙。帝皇只重視精銳之士,正所謂自救者天助,我們需要達成共識才能提供援助。”他稍作停頓:“那麼,我再問一次,你能給我們什麼?”
“任何東西!您想要什麼樣的,我們都有。”皮埃羅回答道:“我們有彈藥,燃料,藥品,都拿去吧,勝利之日,我會親自帶領隊伍向您致敬。只需要您幫幫我們!”
“那麼,舞臺已經準備好了。皮埃羅,告訴您的世界,我們即將到來。帝皇之子將前來拯救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