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了我們十餘年的快樂,也揹負了與之相應的苦難與哀傷。
在之前的文章中,我們曾提到過那位玩遊戲發狂、“練功發自真心”的德國Boy。對於屏幕後面的我們,尤其是其中一些老玩家而言,他誇張的嘶吼和動作已經帶來了太多的快樂,以及回憶。
但對於他自己呢?
三月時,這位已經長大、現在成了一位說唱音樂人的Boy展示了自己重看當年走紅視頻的反應。而在那之後一個月,他放出的另一段視頻,則向全世界的觀眾們口述了這段“萬惡之源”為他自己帶來了什麼。我們翻譯了這段視頻被配上了中文字幕:
在拍攝那段“萬惡之源”時,他只有14歲左右,在視頻中扮演了一個“出生於1987年”的虛構人物形象。
“萬惡之源”開頭出現的網址
目前可考的信息中,“萬惡之源”最早於2006年2月被上傳至Youtube,儘管實際上這段時間走進互聯網的時間很可能更早,因為在片頭中給出的網址現在早已失效,無可考證。
而在口述中,隨著這段視頻的迅速走紅,德國Boy自己也很快便發現,現實生活正在因此而一點點變得天翻地覆。很快,他便在學校發現,越來越多的同學開始在學校裡的各種地方喊他在那段視頻中的臺詞。
可以想象一下週圍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如此亂喊臺詞的情景,尤其是那些臺詞還是當事人自己說的……
如此狀況延續了將近兩年,在他本人的描述之中,最終“每一個人、每一天、在每個地方都在(喊這些臺詞)”。毫無疑問,這為他帶來了成噸的心理壓力,更何況當時的他也僅僅只有大概15歲,放在國內基本只是個初中生。
隨後,徹底無法忍受這一切的德國Boy不得不改變了自己的形象:原本金髮的他把頭髮染成了黑色,同時摘掉了眼鏡,改戴隱形眼鏡:儘管如此,依舊還是有許多人能夠認出他,並繼續惡搞。
在他17歲,也就是“萬惡之源”上線三年後,實在受不住這種“日常性心理恐怖”的德國Boy為自己買了一身純黑色的飛行夾克,並且還配上了大頭軍靴:在歐美文化中,“飛行夾克+皮靴”是飛車黨或街頭混混常見的著裝風格之一,德國Boy之所以會選擇這種充滿痞氣的搭配,也是希望藉此從騷擾中保護自己。
1953年美國電影《飛車黨》中身穿飛行夾克和皮靴的飛車黨成員
我希望人們怕我。因為這樣,他們就不會衝上來拿我找樂子了。
黑道風格的著裝、將近兩米的身高,以及兇狠、“邪惡”的眼神和陰鬱冷漠的處世風格,德國Boy藉此為自己築起了一道隔絕他人的堡壘,以求能享受一分安寧。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會有人認出他、拿他開玩笑——壓力與負面情緒依舊在持續累積,直至某一天迎來了最後的爆發。
在一次學校組織的旅行期間,喝醉的他徹底失去了控制,大肆發洩起對自己被惡搞的不滿:他甚至開口威脅稱,會“拿出家裡的AK把所有還拿自己找樂子的傢伙都打個稀巴爛”。
本來這只是一次酒後戲言,但當時席間某人卻將德國Boy酒後發狠的全過程發上了網絡,甚至還招來了警察。最終,德國Boy被勒令退學,在其他學校完成了自己的學業,然後因為交不起保釋金而蹲了一個月的監獄。
然而即便如此,當年那段視頻帶來的影響依舊沒有徹底褪去:出獄後的德國Boy試圖尋找一份工作,然而卻被一次又一次地勸退,而且理由不是因為他進過監獄,而是因為“那段視頻告訴我們,你是個瘋子”。
如此這般的生活延續了又一個兩年。期間,德國Boy一邊憑藉一份在超市掃碼的簡單工作領著僅有105歐元(約合790人民幣)的月薪,一邊封閉了自己幾乎所有的社交活動。
與“萬惡之源”中的表演不同,德國Boy自稱,那段時間中的他真的變成了一個滿腔憤怒,甚至是滿懷仇恨的孤僻之人。
由於幾乎約等於沒有工作,他每天會把將近12小時都用來睡覺,同時會日常暴飲暴食接近兩個小時。在不需要到超市上班時,他會把所有的不滿情緒全部發洩到鍛鍊身體上,或是讓重金屬搖滾樂淹沒自己的感官。
回過頭來看,現在正在Youtube上同時開著健身記錄頻道和說唱音樂頻道的德國Boy,想來在這段時間獲得了不少的積累。他自己也承認,現在健壯的體格就是在這一時期鍛煉出來的。
大約2016年左右的德國Boy,六塊腹肌清晰可見
不過,隨著時光的流逝,現實中德國Boy最終還是從陰暗之中走了出來:經歷了兩年的自我放逐後,他再一次開始了求職,而這次他終於成功了。以此為開始,他的生活狀況也愈加得到了改善,還成功脫了單。
然而在網絡上,所有的一切依舊還沒有結束:在建立了自己的健身記錄Youtube頻道Cochan91後的第三年,此時早已大變樣的他發現,自己的觀眾之中詢問自己“是不是德國Boy”的人變得越來越多。
當時的他沒有承認,因為他已經對過去的黑暗經歷產生了深深的恐懼——“否認已經成了我本能的反應”,他在自述中說,但越來越多的詢問則開始讓他明白,“德國Boy”已經成了自己一個無法迴避的身份。
看到過去的自己“有節操”時忍俊不禁的德國Boy
與其迴避,不如勇敢面對——最終,曾經的德國Boy選擇了最符合自己當前身份的方式與過去和解:作為音樂人,他以自己的轉變為主題創作了一首說唱音樂,併發布上網。
這首曲子的反響再一次超過了德國Boy本人的預期,只不過是正面的:作為歌手的他收穫了大量的人氣,還得到了各路媒體的曝光。至於被粉絲要求重看“萬惡之源”這種要求,也僅僅是其中的一點小插曲而已。
而在這段自述中,當年的暴躁老哥也在開篇便首先感謝了所有國際網友對自己的喜愛,其中還特意提到了中國和日本網友:想來,他已經看開了十餘年來網友們的鬼畜創作;而對於所有的觀眾而言,德國Boy所帶來的歡樂也一樣不會被遺忘。
老哥,你真的很有節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