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壽辰:聘禮十件婚(5)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06-10 16:20:21 作者:草間乙木 Language

前言:1.接下來將會連續1到2章的良爺視角

2.有些後悔沒用第三人稱敘事了

3.按目前進度想生日當天趕出來結局很有難度。

4.本章文本量:3800字。

比翼鳥/我翼汝翼

青赤相依同飲啄/千歲共

B面·良

[同人]壽辰:聘禮十件婚(5)-第0張

“說起來,良爺,既然要去揚州,不如就多待些日子?”

香薰燒過半柱時,她向我提議道。

她倒是說話算話,說不急著殺我便真不急了,甚至還要多寬限點時日。

不過……多待些日子?聽起來怎麼像這之後還要去其他地方。

“能多活幾天,我是樂意的。”我望向船艙外。

雨似乎是漸漸地停了,又或者船行出了雨雲籠罩的地方。就像是走出雨水編織的夢境一般,河岸的景色也有了些變化,依稀竟能見到遠處人家升起的一縷炊煙。

“唔,那或許到了那邊得考慮置辦一處房產?”

啊?房子?

她是打算要在揚州待幾天,這些年她行商究竟賺了多少錢?

若不是執著於要向我復仇,她應當在這亂世都能活得逍遙自在吧。

仔細想想,我劫道為匪那麼多年,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小女娃混得滋潤……

真是不佩服她不行。

“啊,說起錢的話……”我忽然想起什麼。

“怎麼了?良爺。”

“就是想起來,臨行前闖王給了我些珠寶,我沒帶身上。”

當時以為她不在人世了,我連活著都覺得乏味,哪還顧得上這些身外之物。

“結果留在那匹馬兒上了。”我說。

也不知那馬兒還在不在原地……見到她時我什麼都顧不上了,眼裡只能容得下她,哪還記得什麼馬匹、什麼珠寶。

“這怎麼行。船家,撐船回先前的地方!”她提高音量對著簾子喊道。

“不行嘞,姑娘!”船家也扯著嗓子喊著。

“怎麼不行,你是不是偷聽我們對話,想回頭自己把珠寶拿了!”

我訝異地看向她,她這副伶牙俐齒的樣子又使我恍惚地回想起許多年前,還是小崽子的她的模樣。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臉微微紅了一下。

真難得,她居然還會臉紅。

這小崽子就連與我共浴都毫無羞怯之意……不過那時她還是小崽子,或許長成大姑娘的她,也確實矜持了些?

“不是這個事!姑娘!這都快到鎮子咧,你要再回去,得加錢!”

我和她同時望向窗外,原來不知何時,在往事與歡笑都在河川中跌宕的時候,船已開出很遠。

鉛灰的雲層沾染上依稀的明金色,陽光刺破雲霧照亮群山蔥鬱,水面盪開的光影交錯雜糅,在碼頭橫亙著的漁船間片成傾斜的曹衣點苔,何處人聲鳴響,如潮過海噯噯而來。

我回頭看向她,發現她也正看著我。

曦芒映在她的眼睛裡,閃閃發亮。

“加就加!”

   

   

    

   

許多年以前我總是在想,南方是什麼樣的。

有人說,南方好,河流不會乾涸,湖泊不會枯竭,隨便落下一粒良種在無人開墾的荒田裡,來年都能生出一支結滿穗實的麥子。

“良爺,揚州跟良爺想象中一樣嗎?”

滿穂走在我身前,忽然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問我。

她的興致好像比我還要高昂,蹦蹦跳跳地走了兩步,四處看看來往的人群,叫賣的商販。

明明在人前總一副處變不驚的沉穩模樣,到了揚州來,反倒跳脫得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真不知道哪個才是她的真面目。

也許認識她這麼久,唯有在洛陽勾指相約時她才是流露出真心的。

“還好,其實跟解州、洛陽沒什麼差別。”

我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心裡總忍不住去想關於她的事。

比起她來,這裡究竟是揚州華州還是陝州,都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熙熙攘攘的行人,落在煙火氣裡的塵埃……在世道亂起來之前,其實各地大抵都差不多的,父親還在時我跟著他在各地週轉,對這景象司空見慣。

“怎麼會沒差別呢,良爺,你再好好想想。”

她好像不滿於我的敷衍,走到跟前來,一截指頭在我心口上戳了又戳,故作兇狠地對我說道。

“用心想,想不出來就罰良爺半天糧。”

這小崽子……倒是把以前我和舌頭威脅她們的話學去了。

噢,我又忘了,不該叫她小崽子了。但方才她那俏皮的模樣,讓我忍不住就回想起九年前那個才不過到我胸口的她。

“怎麼了?良爺?”她察覺到我的出神。

“……我只是突然在想,以後怎麼叫你才好。”

我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她這有些過分親暱的舉動。

不管怎麼說這都太奇怪了,何況和仇人結伴同行本來就很荒唐。

“良爺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

“呃……你現在是大姑娘了,我總不能再喊你小崽子吧。”

她長長地“哦——”一聲,“那良爺想到了嗎?”

我把問題拋出來,本是想讓她參謀參謀的,但她歪著腦袋等待著我的回答,很是期盼我會怎麼喊她的樣子。

到揚州的路途上,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心裡也並非沒有想法。只是每每打算試著這麼喊她時,喉嚨裡就像梗著石頭,無論如何也叫不出來。

“呃……滿穂?”

“咦。”

不出所料,被她露骨地嫌棄了。

即便這樣喊她真的很普通,也不至於表現得這麼抗拒吧。

“……穗?”

這回她連回應都沒有了,叉著腰在原地瞪著我,好像在說“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我得承認,確實沒有區別,

但我也得承認,我實在沒有別的主意了。

“那你想我怎麼喊?”

“這種事當然得良爺自己想。”她理直氣壯地將煩惱都堆給我。

“良爺你可得用心想,想不出來就……就罰良爺半天糧。”

怎麼又是不給吃飯當威脅……搞不懂她的想法。

但她笑得眉眼彎彎,好像在說著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無論是苦惱著對她的稱呼,還是餓肚子的可能性,在她明媚如春山的眉黛前好像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又是不許吃飯……你想讓我餓一天嗎?”

我半真半假地對她抱怨。

“假如良爺能想出來讓我滿意的稱呼,我就不計前嫌。”

她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去,衣裙順著她的腳步蹁躚。

我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踩著她走過的道路,如同踏過月光下的流水。

喉嚨忽然有些癢癢的,好像有忍不住要呼喚她的衝動。

“說起來,解州、洛陽和揚州的區別是什麼?”

我輕輕用虎口按住咽喉,將那荒唐的衝動扼死在襁褓中。

說出來也只會徒惹不快吧……說到底,有誰會希望聽到仇人用親密的方式喊自己。

但她稍稍側過身子,耳邊的髮飾上流蘇躍起又落下,在她一縷如柳葉的秀髮旁輕輕搖晃。

“良爺真笨。”

“解州沒有我,洛陽沒有紅兒、翠兒。”

“而揚州,既有我,也有大家嘛。”

   

   

   

   

我們向路邊的老叟打聽紅兒翠兒所在的茶樓。

“噢,兩個女娃演影子戲的茶樓?知道知道。”

老叟抬起手來指向西邊,樂呵呵地說。

“你倆也是要去看戲的吧?這兩天挺多人問,都是衝著那倆女娃編的新戲去的,聽說今天就要演最後一出,你們現在去,說不定還趕得上。”

新戲?聽起來還挺出人意料。

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當年那一大一小,連說話都帶著陝地獨有的方言口音的兩姐妹,是怎樣演影子戲的。紅兒還好,年紀大些,手腳也利落;但翠兒笨手笨腳,還有些憨憨的,竟也能去操演人偶或是唱起戲來?

一想到一個才堪堪到我胸口,一個才過我腰際的孩子在臺上演戲,就莫名有些想笑。

“良爺良爺,剛剛老先生說紅兒翠兒在演新戲,是大家都沒看過的那種呢!”

滿穂扯了扯我的衣袖,抬眸欣喜地望向我。

唔……她和兩姐妹也算是幾年未見,大概也很是期待重逢吧。

在這亂世裡,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倒比金銀和糧食要顯得更值得珍重。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久到我像小崽子那麼大的時候的事情來。

那時我依舊跟在父親身邊與他行商走貨,稚童對從未去過的地方總是期待,一旦新鮮勁兒過了便也厭煩起來。

然而父親總笑容滿面,每每到了一個地方,便喊當地熟識的朋友小酌一番。

夜裡父親摟著我睡覺,他呼出的鼻息都帶著淺淺的酒氣。

我不喜歡酒的氣味。

父親的懷抱有些擁擠,但更早的時候我卻從來沒有這麼覺得。

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在長高。

後來我想,或許是因為父親在變老。

我靠著父親的肩膀,問他為什麼重複地到這些地方,每次都興致勃勃呢?

父親笑著說,因為能見到朋友啊。

他說,這天下是很大的,有的人一輩子也不會離開鄉里,就算是行商,也鮮少能走遍這廣袤的人世。

對百姓而言,天下再大,也沒有任何意義。哪怕你走過很多地方,到過許多城鎮,但在這些地方你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想要去做的事情,那它們在你的眼裡就跟不存在是無異的。

父親撫摸著我的頭髮,低下頭來輕聲對我說著。

“良,這天下有多大,其實只取決於你有多少還能想要見的人,有那些人的地方,就是你的全世界了。”

“……良爺,良爺!”

我的眼前一花,滿穂正扯著我的袖子,疑惑地伸出手指在我鼻前晃來晃去。

“哦……也許是鳶給她們出的主意。”

“我猜也是,畢竟鳶姐姐很聰明嘛。”

她好像並不關心我方才在想些什麼,拉著我就要帶我往老叟指的方向走。

我下意識就跟著她的步伐往前方走去。

她的背影落在我的眼裡,蹁躚衣裙在這如同煙墨暈染的江南水鄉盪開一抹清澈的藍。一時間諸多思緒像是滌盪在碧藍的湖水裡,連帶著俗世的嘈雜都消弭了。

越過她的肩頭,我望向在面前鋪張開來的揚州,青磚片瓦,流水長棲,酒肆門前飄揚的旗,船隻撐過渡橋。

因為滿懷期待,因為還羈絆在這人世間……

我想她說得對,揚州比起解州、洛陽,確實是不同的。

  

   

   

    

“穗姐姐——!”“穗姐姐,你咋來啦!”

我和滿穂剛剛才踏過門檻,就聽見兩聲驚呼。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一抹翠綠色的身影已如乳燕投懷般撲過來抱住了滿穂。

“誒喲翠兒,還有紅兒,好久不見了。”

滿穂輕輕撫摸著翠兒的腦袋,抬起頭來朝臺上還在收拾白幕的紅兒微微笑起來。

“這回可不止我來了哦?看看這是誰?”

她笑著把翠兒從身前扒拉開來,向旁邊退了一步。

先前就被她拉著袖子趕路,所以我一直跟在她後頭,進茶樓的時候也是她快幾步踏進去。如今我站在茶樓那有些殘破的門檻前,卻無法挪動腳步了。

在滿穂的身邊,那身穿翠色衣裳的小姑娘聽了她的話,懵懵地抬起頭看過來。

而站在臺子上的紅衣姑娘早已忘了手裡還握著撐白幕用的棍子,乓啷一聲墜在了地上。

這一刻我手足無措起來,哪怕我早已知道,面對時光的觥籌交錯,人們往往只能錯愕以對,可我始終覺得,故人的容顏應當還是記憶裡的樣子。

我倒是忘了,連小崽子都變成了大姑娘,昔年的小女娃又怎會一成不變。

我看著身形已拔高了不少的她們,又想起先前那有些好笑的幻想。

心底此時的情感,該叫作什麼呢?

“良爺!!!”

她們掉著眼淚,滑稽地連鼻涕泡冒出來了。

可我一點也不想笑,甚至有些想哭。

啊。

原來如此。

父親所說的那些話,我現在懂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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