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遊戲推薦，也是一篇我近期遊玩線下實體卡牌遊戲的玩後感。
其實這篇文章的標題並不準確。本文中指的“線下實體卡牌遊戲”，更多是指“集換式卡牌遊戲”，像《三國殺》這種不具備集換要素的，實際上不在本文所述範圍內。但由於其仍具有下文中的部分特點，我思前想後，還是取了現在這個標題。另外，本文所寫所想，都是基於我近期遊玩《PTCG（寶可夢集換式卡牌遊戲）》的感受，不能完全代表《遊戲王》、《萬智牌》、《LORCANA》等其它TCG（集換式卡牌遊戲）的遊玩體驗，但僅通過我個人猜想，它們還是有很多共通點的。
近兩年，相繼有兩類遊戲給我帶來了新奇體驗。一類是以《原神》為代表的“米家”遊戲，它打破了我對單機遊戲與網絡遊戲、主機 / PC遊戲與手機遊戲、內容遊戲與氪金遊戲間的認知界限，也糾正了我曾經對它們的錯誤理解。另一類就是以《PTCG》為代表的線下集換式卡牌遊戲，它展現了我玩了二十多年的電子遊戲所不具備的獨特魅力。
實名
第一個要提的關鍵詞是“實名”。乍一聽很奇怪，但“實名”，也許是現代遊戲最珍貴的屬性。這裡沒有“大小號”，你玩過的每一次對局、贏下的每一場比賽，都是屬於你自己的，而不是你的某個賬號，或是某個角色。在身體力行了一天的線下賽，你在遊戲內的提高，在遊戲外的收穫，都屬於你本人。你代表你自己，也只代表你自己。在這種背景下，作弊的成本變得無限高，後果不再是封停賬號，而是終身禁賽，也許還會引發“真人格鬥”或“全網通緝”；在這種背景下，玩家的代入感變得無限高，想上直播桌？那就報名吧。你就是訓練家，而你的榮譽會讓整個圈子銘記你的名字。
相比其它競技遊戲，《PTCG》的“上電視”沒有那麼遙不可及。
社交
豐富的社交屬性，是線下實體卡牌遊戲相較傳統的電子遊戲，區別最顯著的特點。我注意到了一處現象：電子競技選手（尤其是前幾年）在面對鏡頭時，常常展現出“呆萌”的一面；而TCG選手在接受採訪時，無不侃侃而談。這似乎不是偶然。上個月，我參加了寶可夢卡牌第三賽季的城市賽，期間，許多素未謀面的牌友主動來到我身邊與我交流，著實令我受寵若驚。我們討論牌組、戰績，聊著下個版本即將發售的新補充包，就好像曾經認識一樣。玩這個遊戲是要說話的，它建立於交流，也極度依賴交流。從收集交換到構築牌組，再到線下實戰，這些都脫離不了社交。玩這個遊戲後你會經常發現，在這個通過網絡幾乎可以交流一切的時代，你變得愛出門了，你和好友線下見面又多一個理由了，你甚至快從“I人”變成“E人”了。不想見面？不想聊天？你幾乎不可能投身於它。幸運的是，人類是社交動物，我們每個人都隱藏著高超的社交能力。氛圍是可以調動的，心情是可以傳遞的，據我所見所聞，即使是再內向靦腆的朋友，也可以在這個遊戲中找到自己的樂趣。
“特典卡”，見證著你的征戰足跡。
一座道館的門後，是一群陌生又熟悉的挑戰者。
集換
“集換”，包括“收集”與“交換”，它是自寶可夢誕生之日起，就被設計為寶可夢遊戲的核心遊玩要素。把需要交換出去的卡牌寄存在道館前臺，再從那裡挑選出自己心儀的收藏品，這種極為復古的物件交換方式，卻是在TCG圈子裡被廣泛應用的。當然，結合智能時代的產物，我們可以通過微信轉賬來補齊交易之間的價格差值，也可以在專用於卡牌交易的APP上直接買賣手中的物品。你會看到不同卡牌的價格像股票似的起起伏伏，也會看到某張稀有卡牌在持續拍賣。這好像很眼熟，卻又與眾不同。在開啟一盒新的補充包，或是啟封一份剛收到的卡牌快遞時，內含的每一張卡牌都能帶給你獨特的驚喜感。在很多官方線下賽和快閃店現場，主辦方會組織“奇蹟交換”活動，參與者在自己挑選的一張卡牌上寫上話語，投入集換箱，再從箱子中抽取其它玩家帶來的卡牌和祝福，卡牌價值也許不高，但這種愉悅感不言而喻。從好友處收到精心準備的禮物卡，從道館對戰中贏得別具一格的特典卡，從線下活動中獲取飽含意義的紀念卡，很多情況下，TCG的“集換”早已跳出“市場”了，也許是天性所致，我們總是既鍾情“未知”，又喜好“分享”。
從此前素未謀面的牌友處交換獲得的卡牌們。
在街邊潮玩店隨手買的一盒，竟然開出夢幻“小手繪”。
實物
很多時候，翻閱著厚厚的卡牌收藏卡冊，比對著電腦屏幕看自己花裡胡哨的遊戲裝備庫存更有成就感。幾年前，我是個重度收藏玩家，現在家裡還被塞滿了各種遊戲周邊、音樂專輯，書架上陳列著大大小小的手辦和藝術集。隨著收藏越來越多，困擾也越來越多。最直接的煩惱便是：放不下了。線下實體卡牌遊戲讓我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實物，體積小，它太適合收藏了。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理解它為特殊形式的“手辦”，它既是遊戲本身，又是遊戲周邊；它既是遊戲中的元素，又是遊戲時的媒介；它白天“躺”在卡冊或卡盒裡，晚上又能上場對戰，帶領你取得勝利。這種“二象性”太神奇了，這張“寶可夢”卡，它真的是在扮演寶可夢。我不禁幻想，這難道就是“角色扮演”遊戲的終極形態？
不只是卡牌，其配套產品也成為了一種“收藏品”。
小眾
在我剛接觸電子遊戲時，家裡的網絡條件還是撥號上網，也用不到現在這麼便捷高效的搜索引擎。遊戲卡關了，最直接也是唯一的解決手段，是拿起電話機打給玩過這款遊戲的好友，盼著對面還沒有忘記某個謎題的通關方式。儘管《PTCG》的大型賽事已經有成千上萬的人報名參加，儘管寶可夢卡牌道館在你逛街時從你眼前頻頻出現，儘管它多次有著破圈的勢頭，但我們不得不承認，從各種視頻網站的流量和現實的交流體驗中仍然可以看到，線下實體卡牌遊戲確實是非常小眾的。在入坑初期，我幾乎很難找到高質量的構築講解或實戰解說的文章及視頻，玩家們大多是在微信群裡口口相傳，來分享各自的對局經驗。“小眾”好嗎？顯然不好，或者說“不完全好”。這是一篇遊戲推薦，我當然是希望越來越多的人玩到它的，但“小眾”確實有著一些獨特優點：線下實體店的老闆們都是遊戲本身的愛好者，他們熱情、誠懇；玩家群體間“惺惺相惜”，都想把彼此當作夥伴；線下活動的氛圍活躍，像很多“ACG”文化展一樣，我們可以盡情“脫去外衣”，不會有人對你指指點點，也不會有人對三十多歲的你仍出現在這裡感到奇怪。你甚至可以通過玩這個遊戲更好地和世界交流了，你真的會感覺到這個社會的無比美好。這不太好用文字描述和表達，但當你加入它後，你會理解這種感覺的。
每次官方線下賽事都是一次玩家聚會。
純粹
春節假期後的第一週，我在暴風雪夜駕車近一個小時，去奔赴一場道館對戰。決賽的最後一回合，我神抽“博士”過到“超強捕捉器”，奪得第一。我突然想到在二十年前，我在週末補習班的間隙，坐了半小時的公交車，只為了找一家當時還為數不多的網吧，打一盤“DOTA”。如今，網吧已隨處可見，卡牌“道館”卻像極了當時的網吧，零零散散地坐落在這個城市裡。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不是為了段位，不是為了積分，只是想去玩一局遊戲，僅此而已。它是樸素、復古、純粹的。樸素到它只是一張張卡紙，卻能讓人在把玩時嘴角上揚；復古到它幾乎沒有線上模式，卻能讓陌生的人之間談笑言歡；純粹到即使你今天輸了一天的比賽，你仍會覺得很有收穫、很有趣，因為它帶給你的不只是人生中的遊戲，還有遊戲中的人生。
也許二十年後，實體卡牌遊戲文化也會像曾經的網吧文化一樣，逐漸地在時代的洪流中淡去。但我仍會記得今天的這種感覺，就和二十年前的那種感覺一樣：我只是想去玩一局遊戲，僅此而已。
午後，和家人來一場少男少女間美好又純粹的熱血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