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妥妥纯爱
我本庸人,为搏红颜笑,寒窗数载摘功名。回首望向身后群山,只剩烟云缭绕,应是离人送行泪。
『该不该离开呢?』参军路上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明明我已经按义父要求考取功名,我已经有能力给她安稳的生活,已经成了旁人眼中的青年才俊,我本该和她构成一部青梅竹马的佳话。可是为什么我会在前往边疆的马车上?
惨叫声不断萦绕在破城上,淫笑肆无忌惮地穿进每个人脑海。恐惧,除此之外只有恶心。姐姐的血纠缠着发梢结成硬块,胸膛散发着恶臭,应该是母亲被剖解时溅射的内液沾染上衣服,如果那块破布还算衣服的话。
记不清怎么跑出城,大腿不断传达着剧痛,但浓郁的血腥味时刻提醒我不能停下。天空忽然一声轰鸣压过了耳边的嘶哄,雨点划过脸颊,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大概率是雨水吧,毕竟眼泪早应该在弟弟被砍下头颅时耗尽。
大雨滂沱,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突然脚下一空,被绊倒在杂草推上。绝望如潮水般涌上,迅速吞没生的欲望,我放弃挣扎但同时神智也挣脱慌张,重归大脑。
原来我已经逃远,远到已经看不见破城。再回头看,绊倒我的只是一块石头,并非城内的残肢断臂。
稍稍的放松就让身体泄力,颓然倒在地上。感受到背部的不适,我伸手去摸索,却摸出来一只断手,那是父亲的手掌!上面沾满血污,青筋暴起。耳边轰鸣声再次压倒雨声,我惊恐睁开双眼,那座城又出现在面前。
血气混着雨幕将整片天地染成猩红,空气中除了早已麻木的血腥味又涌上令人作呕的腐败。到处都是驳杂的内脏,灰白的脑花,哀鸿刺破云雾的遮蔽,化为一柄战戈撕破我的胸膛。生机从身体流逝,我死了。
马车不断颠簸,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中我是不幸的,但现实中我还算幸运。故事的结局我本没有死,而是在濒死逃亡时遇到个商队,而商队主人也是如今的义父收养了我,并抚养我长大,对我视如己出。
义父只有一个子嗣,是个女儿,叫檩。我也顺理成章成了她的儿时玩伴,檩本该嫌弃来路不明的我,但她却像个姐姐一样给予我自城破之后唯二的关爱。檩轻柔地撬开我封闭的内心,并细腻地缝补我的内心伤痕,将梦魇压制在内心底层,令复仇安眠。
青梅竹马,是我在那次事故彻底回神时屡次听到的词语。每次我去询问檩,她总是红着脸要我滚开,去问义父他每次就是笑着抚摸我的头不语。
长大后我逐渐明白青梅竹马为何意,开始明白这个词的重量。义父想要我入朝为官,我也不负所托努力读书,想要成为能够配得上檩的人。
中举归来时,义父很高兴,大设宴席给我接风。酒席上我才打听到原来义父让我上京赶考只是为了让我看看眼界,哪怕我没有考上也能接了他的班,娶了檩做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安稳度过余生。
酒席结束,檩把我牵到家里后院,我们肩靠肩一起赏月。记不清当时我们聊了什么,只知道那晚她的眼睛很美,比以往都美。在回房之际,她不顾什么女子教条,在月华的轻抚下捧着我的脸颊在我唇上留下一吻。
我红着脸回到房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平复心情下定决心要好好对檩后,才艰难入梦。可儿时的梦魇毫无预兆地突破防线,肆意摧残着檩修复的疤痕,复仇的怒火也重新燃起。
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和数天心理冲突,我去找义父说起此事。义父听完,只是冷漠地喝着茶,什么也没说就让我告退。
我明白这一去可能就将丢弃现有一切,可这终将是宿命,我没法抵抗也无力对抗。复仇的渴望已经化作铭文镌刻每一根骨头上。历经半年的折磨,我数次推辞就官之事已经引起檩的疑心,但义父与我都没透露一点,这事得瞒着她,我们都心照不宣。
当我下定决心出发边塞的那天晚上,义父把我叫到主房,确认我已经下定决心,便告诉我他已经打点好一切,明早就可以直接出发,檩的事他会解决。
主房里响起震耳欲聋的磕头声后,我红着眼走出房间,彻夜未眠。
『后来呢?』马车夫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就上了你的车啊!对了,等你回去了帮我把这封信给檩,就当是你听这个故事的酬劳,可以不?』我递给马车夫一封包好的信,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车夫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小少爷,你也真是的……』
那晚车很抖,抖到我都想回家,想去向檩吐槽这一路的艰辛,可我的不正是在回家路上吗?只是那个家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