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樣,我抬起頭,停下手中的鉛筆,和左手的橡皮一起放在紙上,活動了一下脖子,愜意地靠在椅背上來回扭動。
突然有點口渴,我坐直了身子,腳掌稍稍用力,便帶著辦公椅滑向了書桌一旁,伸展了下四肢。
緊接著,我雙手按著大腿站起,點開了旁邊飲水機的自動煮水按鈕,順便又伸了個懶腰。
隨著雙臂緩緩放下,我的軀幹也扭向了窗戶,準備遠眺一兩分鐘,緩解一下眼部的壓力。
我向前一步,輕輕推開玻璃窗,春風拂面,清新的空氣也趁機鑽進我的鼻子裡。
樓下傳來的聲音也突然大了些,我凝神去聽,有施工工地傳來的噪音、路過車輛的喇叭;
有小販叫賣的吆喝,“豆腐腦——漿麵條——竹筒粽子——鵪鶉蛋——雞蛋灌餅……”;
還有嘰嘰喳喳的鳥兒,歪著頭,陪我一起見證著這城市景象。
趴在窗戶上朝下看去,最能吸引人注意的,便是那三三兩兩的黑色行人,以及南北東西往來不絕的車輛。
在四十多米的高樓上,那種感覺就彷彿是身處最擬真的沙盤模擬遊戲,但城市的“經營者“自不是我,我只是旁觀客,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經營者。
一個沒注意,桌上畫好的城市設計圖就好像成了精。
一陣大風吹過,它縱身一跳,順勢飛起。
我看到這畫面,一個激靈,從愣神中迴歸,急忙伸手去抓。
調皮的圖紙左閃右躲,我似乎成了無能狂怒的獅子,張牙舞爪。
隨著風的和緩,它自是老實了許多,從類似飄揚的國旗的姿態,緩緩躺倒,最終像河水一樣流淌在我的窗邊。
我本應伸出的手,卻因為思緒的延展而僵在了那裡。
流動的河水長什麼樣?
既沒有大江大河“奔流到海不復回”的氣勢,亦沒有池塘“尋常煙柳點翠紋”的平靜,而是一種緩慢卻堅韌的生機。
正如這窗外的春風與城市。
“水紋”輕輕向前鼓動、翻湧,一座座高樓也藉著這向上的勢頭從紙浪中鑽出,井然有序。
道路在樓房之間延伸,樹木在兩旁排列。
風停了,那張圖紙左飄飄、右蕩蕩,從高空中落下。
它好像又變成了綢緞帶子,不斷向遠處蜿蜒,最終化為這無波無浪的城市內河,串聯起這馬路條條,和周邊的景物一起慢慢變小,到達視線盡頭。
再往上看,是朵朵白雲,片片紅霞。
“咕嘟咕嘟……嘀——嘀——”,電熱水壺中的水燒開了,我的思緒也慢慢迴歸,眼神隨之轉向屋內,圖紙靜靜地躺在桌上,鉛筆和橡皮還在上邊壓著。
我拿著馬克杯倒了杯茶,坐到椅子上,轉了個身,輕輕用力,滑回書桌旁。
“又要工作了”我無奈地想。
於是放下茶杯,拿起筆,右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撐著臉,左手拿著橡皮一顛一顛,腦海中浮想起一個問題,窗外有什麼?
我又扭頭望去,旁邊的水壺之上,水汽嫋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