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偷看！”蝶對林說，把門關上，脫下衣服，放進洗衣機，打開噴淋頭，旋轉開關，將水的溫度調配好。衛生間並沒有浴缸這樣很大的東西，省下來的牆壁上，掛著一面可以看到半身的鏡子。
“好軟的頭髮！”蝶一邊感慨，一邊把水噴在緘默的頭髮上，將另外的一隻手張開輕輕插入到長長的頭髮中，一遍遍地向下順著，緘默坐在小凳子上，安靜地，順從地接受蝶的擺弄。兩個人接上手掌，蝶搓掉了附著在皮膚上的泥土，然後從肩膀開始，一點點地向下推去，淋洗了她的正面，接著是背後，蝶將頭髮掀到前面。
“啊！”她看到了她，是震驚的第一眼：“疼嗎？”緘默搖搖頭，習慣了的痛苦，對於她來說，是灰色的，於是水在晶面上流，溫熱的水在此刻有些痛苦，連接處泛紅了起來，她的手指緩緩貼上，輕輕地用力抹去了殘留許久的血汙。
“林，不許抽菸！”蝶突然轉頭向外說，聲音是高出的一檔。
“我根本不會好吧！”林的聲音貼著門牆壁傳來。
“也不許看我的日記本！”她聽到了指掌翻動的聲音，不是，是狹小的屋子，聲音足以迴響起來，才讓一切變得清澈。
“好好好！”林彎腰把本子放下。
“我先幫你洗完，你再來幫我！”蝶對緘默說，她點了點頭。
蝶停下水，打上洗髮露，兩隻手揉開，揉出小小的氣泡，貼到緘默的頭髮上，是小小的涼，迅速傳開，將泡沫塗滿了頭髮，再次打開淋頭，沖洗乾淨，白氣便一點點地填滿了屋子，模糊了鏡子。
“好可愛啊！”蝶對緘默如此評價，衝溼浴球，將水停下，打上兩下沐浴露，搓揉幾下，變出了無數的泡沫。
“一定能夠嚇到林！”蝶在緘默的身上輕輕塗抹。
“我很期待！”他得到了回覆，打開了手機。
“好！”蝶將緘默沖洗乾淨，把淋浴頭遞給她，她接過去，意識從鏡子中抽回來，站起來，雙方易位。她開始盤弄蝶的頭髮，小一點的手在短一點的頭髮中游，拉下了掉落的幾根頭髮，將它們沖掉，再來，反覆了幾次之後，確定完全打溼了才將水停下，開始抹沐浴露。
“緘默，你做的很棒啊！幫別人洗過嗎？”蝶的聲音有些弱了。
她點了點頭，繼續手上的活，透過鏡子，看到了長在蝶手臂上的石尖，明白了蝶其實也和自己一樣——是感染者。心心相惜的感覺嗎？她不知道，打開水，水開始變得有點涼了，她調整下開關，把洗髮露衝乾淨，停水，開始下一步，打花沐浴露。
“有人幫忙真好。”蝶感慨：“不像某個人明明很想看，嘴上說著不情願，卻還站在門口偷聽。”
林笑了笑，沒有說話。
水再次打開，衝在蝶的身上，一點點，一塊塊，很快便沖洗乾淨，而當緘默清理浴花的時候，蝶癱軟下來靠在了她的身上。緘默疑惑地看著她，努力支撐的眼神對在一起，她似乎瞭解了什麼。
“緘默，我們改天一起去買衣服吧！”蝶說得有些斷斷續續，一股若有若無的力量支撐著她說下去，痛苦在臉上表露，血在手臂上滲出，抽搐，攣著全身。
緘默點了點頭，拉來另一把凳子，坐在了一旁，沐浴頭被再一次打開，水流出來，一點點地，一點點地要將疑惑與焦慮所淹沒。
“帶你去吃很多好吃的，帶你去玩很多有趣的事物。”蝶閉上了眼睛，用重複的語調，說著越發重複的語言。
“謝謝！”蝶淺淺恢復過來，將水關閉，在緘默的扶持下，站了起來，在鏡子中看到了沾染兩人的血，便再將水打開，沖洗兩人的手臂。
緘默歪了下頭，表示不理解，蝶說：“紅色的是血。”可她仍然疑惑，伸出了手指，將血沾染，被稀釋了的血，帶著血的猩紅色味道，鐵鏽的味道，伸出舌頭舔舐，是鹹澀。
“第一次見血嗎？”蝶看著緘默的神情，問題的關鍵所在，似乎是：“你，無法理解紅色嗎？”#明日方舟2022感謝慶典徵稿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