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多林《佩里亞諾時光》
旭日刺穿了黑夜,劃破屬於佩里亞諾的時光。
在雄壯的雄月城腳下遙望西嶺雪山,整座雪山寂然不動,然而夜的陰影漸漸消融,大地恢復色彩,大片的綠色從神創山脈穿過平曠的原野,清冷的晨霧遮掩著白色山脈的藍紫繽紛,巍然聳立。群峰如黑玉,山頂覆蓋著常年積累的皚皚白雪,被日光映得緋紅。
弗洛倫•皮埃爾從城牆下走過,動作輕盈不留一絲痕跡。他是過去的碎片,殘留在輝煌已逝的今日。
在古老的家族出生,皮埃爾自呱呱墜地一刻起便揹負了歷史血管中骯髒的泥汙。他是叛徒,是兇手,是將佩里亞諾最偉大的王領入伊斯塔卡地域的罪人,背叛者的烙印銘刻在他的眉心。
群星在褪黯,日光愈漸明朗,淺草叢中若隱若現出深色的石塊與絹帛的溪流。皮埃爾加快了腳步。
三百年前,佩里亞諾最偉大的時代,星王奧蘭多統治著這片土地。那是文化昌盛的時代,一卷卷史詩在詩人筆下誕生,一曲曲歡歌從歌者喉頭流出,一幕幕好戲於王都上演,一座座學園沿矮丘拔起;那是經濟繁華的時代,一場場市集佔據了城心,一家家商鋪充盈了街道,一對對車馬奔馳出輝煌,一塊塊銀幣演奏出樂章;那是武力稱雄的時代,一支支軍團在佩里亞諾的大地上穿梭,一位位英雄從宏偉壯烈的戰鬥中崛起,一次次入侵於支離破碎的海岸上破滅,一座座山峰都被劍士的巨刃削平。
在奧蘭多的時光,在佩里亞諾的時光。人們歡樂著,喜悅著,幸福著。在西嶺雪山下,雄月城拔地而起,好似鋪陳的流水,迅速成為大陸聞名的宏偉壯麗之城。高聳的塔樓相互擠壓,凌空的廊橋彼此相交,灰藍色的城市籠在灰藍色的巨影裡,灰藍色的巨影籠在群星閃耀的夜色下。
傳聞伊默爾曾摘下星辰,在月的浸潤下製成了暗夜之主閃耀的王冠。在佩里亞諾的黃金時代,奧蘭多的王冠比任何一位王者的都更明亮,納杜爾的光輝比任何一個時期都更強烈。
然而一切結束於奧蘭多的英年早逝。在與高地王的決鬥中,星王的胸脯被利刃刺穿,好像旭日撕裂黑夜,撕裂了佩里亞諾的榮光。
皮埃爾越走越快,暗夜的斗篷越裹越緊。近乎疾馳,他穿過一片又一片草地,一條又一條清流,最終他來到了,他來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他來到了一切結束的地方。
西嶺雪山,仍然寂然不動地站立,山腰上諸王的石像長滿地衣,甚至於破裂,岩石從閃耀滾落,散在高低的草地。
奧蘭多的頭顱落在不遠處的地方,落在暗夜殘存的陰影裡。他的眼窩空了,雕鏤的鬍鬚斷了。然而在大地的光明呼嘯而來,猛然照亮王者的遺骸,皮埃爾發現,國王又再次戴上了王冠。那是一種銀白色的藤草,盛開著星辰般的花朵,在奧蘭多堅定的額前匍匐著,而在頭髮的縫隙間,金黃色的野花也在閃閃發亮。
皮埃爾摘下斗篷,張開雙臂,高聲呼喊:“偉大的王,背叛者皮埃爾向你的星辰致敬!我以舊時代最後一滴血液,為你開闢歸來之路。”
天地間豁然亮了,皮埃爾的身軀在瞬間粉碎,化作點點星光,追逐夜的腳步離開。
於是當人們看到西嶺雪山在那一瞬發出的,宛若稜鏡的光彩,他們就知道,待到下一個屬於佩里亞諾的時間降臨,遙遠的星輝會再次回到星王召喚它的土地,而奧蘭多也會從冥界迴歸,再次帶領佩里亞諾走向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