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者又一次站在了這裡,他自己也忘了這是第幾次走進這個監牢,監牢外是望不到盡頭的雪原,寒風夾雜著雪花在外面飛舞,但監牢內卻安靜的出奇,褪色者連自己的心跳都聽的清清楚楚。
手持長槍,身著怪異鎧甲的騎士從時間裂縫中走出,這不是褪色者第一次遇見他,也可能不是最後一次,隨著紅色的雷電從空中落下,那騎士的武器閃爍著雷光併發出駭人的響聲,兩人的戰鬥也就此開始。
褪色者在躲避那騎士的長槍,向後退去,自己的血瓶已經喝光了,對方也到了自己的斬殺線,下一次交鋒必定會分出勝負。騎士高高躍起,手中閃著紅色的雷槍,褪色者可知道這招的威力,自己好幾次都死在了這招,但這回卻拿出了法杖,緊接著一張藍色的大弓便出現在他的手中——羅蕾塔的大弓。空中的騎士如同失去力量般摔了下來,褪色者確認了那騎士沒有再站起來後,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接著便倒在了地上,剛才那一站已經耗光了他的所有體力。
“你的巫女呢?”那騎士突然問道。
“哇,你還沒死?”褪色者掙扎著想站起來。
“別緊張,你贏了,我會讓你過去。你可能不知道我,我是……”
“準王者維克,是吧?”褪色者打斷維克說道。“你在交界地還是挺有名的,畢竟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這樣啊”維克頓了一下“那回到上一個問題,你的巫女呢?”維克接著說。
“出了一些問題,她死了。”褪色者的聲音中聽不出感情。
“你不會不知道只有巫女才能幫你點燃黃金樹吧?”維克笑著說。
“我當然知道。”褪色者反駁道“但我有別的方法。”
“是三指嗎?”維克的語氣一下子冰冷起來。
“不是,話說那是什麼?之前被我殺了那個討厭的人也提到了。”
“不是就好,不然就不能讓你過去了。”維克鬆了口氣“話說你為什麼殺了他,就是那個提到三指的人。”
“他佔用了我朋友的身體。”褪色者惡狠狠的說道。
“交界地你這樣的人不多了,不過這樣也好,好歹不會有心理負擔。”
“什麼意思啊?”褪色者問道。
“總是會有一個人幫你燒掉黃金樹的吧?”褪色者腦中出現了那個人的身影。
“如果是一個十分熟系的人,肯定會傷心的,如果是個陌生人的話,應該就能接受,反正也沒什麼感情。”
“不是,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能不能給我解釋清楚。”褪色者大喊道。
“夏波利利沒有跟你說嘛?”維克疑惑的問道。
“當他說第二句話的時候,我的刀已經砍過去了。”
維克尷尬的說道“除了接受三指外,點燃黃金樹需要一個人作為柴薪”
“那那個人?”
“會死”維克淡淡的說。
“想聽一個故事嗎?”躺在地上的維克望著天空說道“好久沒有和人聊這麼久了,話匣子打開突然就關不上了。”對面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他的請求。
這是某個普通褪色者的故事,和其他褪色者一樣,只是有一個聲音告訴你自己的使命,然後便被扔到了這個地方,他對這裡的認識比剛出生的嬰兒差不了多少,可能把他找過來的神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剛打開門,一名身著白袍的女性便出現在他的面前。“褪色者大人,我是您的巫女。”那少女這樣說道。於是屬於他們的故事便從這裡開始了。兩個人一起旅行,一起探索,一起戰鬥。早上一起在史東薇爾城中殺敵,晚上兩人相依在湖之利耶尼亞的賜福旁,相互分享自己的過去,逐漸巫女的語氣也沒有那麼拘謹,有時兩人意見相左時,還會會面紅耳赤的大吵一架,相互數落對方的不好甚至曝出對方的黑料,但最後都是以巫女的勝利告終。兩人的旅行中也結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有求知慾爆棚的學者,喜歡穿男裝的女弓箭手,明明是凱丹人卻和魔法師一起戰鬥的怪人,明明是男人卻長著張女人還有幾個熱心腸喜歡幫助人的兄弟。逐漸這個隊伍越來越大,彷彿他有著可以把人們團結在一起的魔力,最終他們友情的產物——圓桌誕生了,大家將自己的武器插在了那裡,象徵自己的力量會為了朋友而使用。就這樣在他們的共同努力下,他走到了王座旁,但成王的路卻被荊棘所封鎖,如果要完成使命,就要找到可以焚燒黃金樹的火焰。
“然後呢?”褪色者問著沒有繼續說下去的維克。
“然後一切都變了。”維克嘆了口氣,將故事繼續說下去,那個人和他的巫女來到了雪山,在路上遇到了夏波利利,夏波利利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二指的陰謀,自己的巫女會成為點燃黃金樹的火種,他一下茫然了,自己的使命竟然會讓自己最親近的人死去,就在這種情況下,夏波利利告訴了他關於三指的事情,但他拒絕了這個提議,因為巫女告訴過他三指的危險,並表示自己最痛恨的就是三指。他當然不會去做巫女討厭的事,但要讓巫女死在他眼前他也做不到,於是他便在雪山停留了很久,巫女也沒有點破他,只是跟著他,白天從賜福出發,晚上又回到這個賜福,日復一日。有時他會覺得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的話,使命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了。但在一天早上醒來時,身邊卻沒有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當他瘋了一樣跑到盛放火焰的巨鼎旁時,原本只剩餘燼的火焰,現在卻熊熊燃燒,那個人用自己的生命為他打開了成王的路。
“但我辜負了她”維克說道“我並沒有走上成王的路,如果連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保護,那成為王又能守護什麼呢?”
“後來我知道是二指給了她命令,讓她下定了決心去成為柴薪,於是我接受了三指,發誓要讓二指血債血償,但發現我的力量根本殺不死它。”維克自嘲的笑道。
“於是我便守在了雪山,打敗每一個想要成王的褪色者。”
“是不想讓他們走上和你一樣的路嗎?”褪色者問道。
維克沒有回答。
“那你為什麼會在這個監牢呢?”褪色者又問道。
“是圓桌,我是他們中的一員,但癲火是不能被容忍的存在啊。”維克嘆氣道“而且圓桌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圓桌了,自從百智說自己夢見了女王后,圓桌就開始變得分崩離析,但我知道的只有巴格萊姆想要成為瑪利喀斯那樣的存在而離開圓桌,後來圓桌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維克搖搖頭說道。
“時間快到了,謝謝你聽我說這些,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時我為了她接受三指,那故事是不是會不同,我們會不會有更好的結局。”維克搖搖頭,又繼續說道“無論說什麼都只是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你不要像我一樣做出這樣讓自己後悔的選擇啊。”
在監牢消失時,褪色者聽見了維克呢喃。
“伴火同進者,終有一天會遇見命定之死。”
再睜開眼睛時,兩個月亮已經掛在了天空中。褪色者坐起身來,走到了最近的賜福旁,剛才和維克交談的內容在腦中揮之不去。“我的選擇嗎”褪色者喃喃道。
褪色者不會告訴他,他的另一種選擇會發生什麼,為了巫女而接受三指,而巫女確認為是自己沒有指引號維克,從而自殺謝罪,而維克在知道自己巫女自殺後精神崩潰,日夜守候在她的身邊,最後被癲火燒成了傀儡,成為了癲火信徒的英雄,終日攻擊試圖靠近鎮靜教堂的人。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你,因為我見過墮落成怪物的你,原來你那時並不是在守護癲火信徒,而是在守護你的巫女。
我才不會因為那個破王位而讓喜歡自己的死去,如果我是維克的話,管他什麼使命,王位,二指,女王,我和我的巫女私奔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就這麼過一輩子。但是我不是維克,我也完全不知道那傢伙是怎麼想的。但是褪色者想起了這一路上她的種種表現,再和維克和他巫女的關係一對比,一種失落感便湧上心頭。
唉,難道是我這一路上暗示的還不夠明顯嗎?我不是喜歡你,誰會為了你費那麼大勁去打半神啊,現在還要去找巨人的火焰,現在是打算犧牲自己來報答我嗎,我才不要你這樣的報答,如果你抓住我的手,說想繼續和我旅行和我冒險,那哪怕是那些半神一起上,我也會把他們打趴下,帶你走。那在你心裡我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是隻是利益相同的盟友,還是完成使命的工具人。
“這麼長時間,就算是木頭也讓我感動成黃金樹化身了。”褪色者不滿的大喊道。
“什麼木頭?”背後傳來少女的聲音。
“說木頭,木頭就到了”褪色者嘟囔道,緊接著換成一副笑臉“你來了,小木……梅琳娜。”
“如果按年齡的話,我不一定比您小。”梅琳娜面無表情的坐在賜福旁。
“啊…….哈哈哈,你長得這麼漂亮還真看不出來。”褪色者尷尬的解釋。
梅琳娜並沒有在意這個話題,自顧自地說道“明天就是最後的戰鬥了,做好準備了嗎?”
“準備好有什麼用,又不是能初見殺。倒是我想問你,準備好了嗎?”盯著賜福的梅琳娜聽到這句話抬起了頭。
“在監牢裡,維克告訴了我很多事情,比如點燃黃金樹的代價……”褪色者盯著梅琳娜的反應,但想象中的震驚沒有出現。
“這是你的選擇嗎?”褪色者問道。
“我會燒掉荊棘,讓你成為王。”梅琳娜淡淡的說,彷彿失去生命的不是她。
“這是你的選擇,還是你的使命。”褪色者盯著梅琳娜的金色瞳孔。
“我沒有必要回答您的問題,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一場艱難的戰鬥。”梅琳娜避開了那眼神,站起身轉頭消失在夜色中。
“終究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嗎?”褪色者嘆氣道。
不遠處的高地,梅琳娜站在那裡望著賜福旁邊的小小背影,明明都做好了準備的,但那傢伙的一番話,又讓那本來已經平靜的內心再次出現波瀾。自己這一路上已經極力在疏遠他了,如果最後一定會消失的話,只要和他有過深的交流,那他也不會有負擔的吧。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要違背母親給予的使命,想要抓住那個人對自己伸出的手。梅琳娜向那個身影伸出手“我也想忘掉使命可以和你一起冒險,也想在你身邊陪你一起戰鬥,但是不行,你終將在沒有我的情況下,成為王,我不能成為你的負擔,對不起。”這些話永遠無法傳遞給褪色者,因為剛一出口便消散在寒風中。
“伴火同進者,終有一天會遇見命定之死。”梅琳娜想起了母親告訴自己的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嗎。
另一邊褪色者正望著賜福的金色光芒出神,不由得又想起了維克消失前說的話“伴火同進者,終有一天會遇見命定之死。”突然他站了起來,目光如炬的望著那個巨鼎,他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