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不多了，荔枝。你該動身了。”
又刻意跟洛紹爾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將自己的身份儘量撇清後。吳夕終於等到了這句話。他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單論在聊天時給對方挖坑的能力，自己遠不及這位中年男人老辣。
從洛紹爾這裡拿到的情報已經夠多了。至於剩下的，等自己的處境安全了再去找也不遲。
“謝謝你，洛紹爾叔叔。”吳夕從圈椅上起身，認認真真地朝著對面的男人鞠了一躬，“你的理想，還有你為之付諸的行動，都很令人敬佩。這是真心話。”
“和平絕非一人之力可以造就。”互相埋坑算計的環節已經結束，洛紹爾也放鬆地笑了笑，“還是那句話，如果您真的心存感激，和我們一起邁向那個目標就可以了。”
誠如吳夕所言，儘管他還不能確定對方是敵是友，但至少目前為止，洛紹爾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維護妖獸與人類之間的和平。
這確實值得吳夕敬佩，他其實也一直懷抱著同樣的理想：今日的和平其實來之不易，華夏大地上一共爆發過三次妖獸戰爭，沒有一次不是生靈塗炭。只不過包括他在內的許多人力量都太小了，只能做到獨善其身。而和洛紹爾一樣擁有能力的人，歷史上有許多，卻很少有人像他一樣，在朝著兼濟天下的目標努力著。
“放心好了，那也是我的理想。”
話畢，吳夕拿上通行證，轉身朝門口走去，但剛走到了一半，身後的洛紹爾又把他給叫住了。
“等一下！荔枝！”洛紹爾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咬牙下定了決心，然後給了吳夕一個提醒：
“當您通過那扇門後，會在幻術的影響下忘記一些事情。但接下來的話，您一定要記好！如果，我是說如果，您真的認識緣御心的話，今天在我們這裡表現出的機謹和偽裝，您最好一直保持下去！除非是絕對可以信任之人，否則千萬，千萬不要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
女孩沒有回話，只是朝身後揮了揮手，便毅然決然地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伴隨著咔嚓一聲，房門從外面被關上。洛紹爾靠在椅背上，再次陷入了沉思。很快，伴隨著一陣混雜著鳥類羽毛的黑色霧氣，一隻烏鴉驟然出現在了他身前的辦公桌上。
烏鴉通體漆黑，但額頭上卻長有幾縷細細的白色絨毛。一對深黑色的瞳仁正注視著身前的男人。
“你覺得……他會是緣御心身邊的人嗎？”
洛紹爾動作輕柔地伸手接過烏鴉，將它摟在懷裡，一遍又一遍撫摸過它光滑的羽毛。回應他的，是一個如銀鈴般清脆悅耳的，少女的聲音。只不過這聲音是從烏鴉的身上發出來的。
“我和主人一樣，只能確定他有事在隱瞞。”
洛紹爾抱著烏鴉，從椅子站起身，來到那幅佔滿整面牆壁的巨幅水墨畫前。畫中山水秀麗，但男人的目光始終聚集在那正行走于山澗小路上，在群山的映襯下顯得十分渺小的古人身上。
“他說過，有一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會在三合市出現，而且命中註定會與我有一面之緣，讓我儘量幫他……”洛紹爾望著畫中的男人出了神，嘴裡喃喃道。
“唔……那位老先生一直都這麼喜歡讓人猜謎語嗎？”烏鴉的語氣有些幽怨。
“不是猜謎，烏央。”洛紹爾被烏鴉的話逗笑了，用手指點了點它的頭，“像他那樣的人物，也只能窺見天機的一隅。我們都只是在儘自己所能罷了。”
“你千萬別學他那樣啊，主人。我最討厭猜謎了。”
“放心吧，我和他還差得遠呢。”
從山水畫前離開，洛紹爾又回到了座位上，將烏鴉放在桌面上後，語氣又重新認真起來，道：“好了烏央，現在該解決咱們自己的麻煩了。你打聽到了嗎？龍組為什麼會突然開展那麼嚴厲的排查？”
“根據線人的消息……”少女的聲音也立馬變得嚴肅起來，全然聽不出和之前撒嬌的是同一個人，“極有可能是馳風他們的行動，害死了一個關鍵人物。”
“天哪……”洛紹爾捂著額頭，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馳風他們居然連這個都不告訴我們……”
“他們一直都對我們有所防備。”烏鴉的聲音裡帶著怨氣，“虧主人還那麼幫他們。”
“能弄清楚被害死的是誰嗎？”
洛紹爾在辦公桌上翻找起來，從一個本子上撕下一張白紙，然後提起鋼筆，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白紙上舞動起來。
“做不到，這是龍組……乃至在封靈組都是最高機密。”
“那就只能猜了。哪個梓陽人的死會值得龍組如此大動干戈？多半還是和緣御心有關，他的三個徒弟，楚遙被‘那位大人’保護著，木宛在馳風他們手裡……那就只剩下吳夕了……可那孩子不是也被封靈組的人接手了嗎？怎麼會……”
洛紹爾苦苦思索著，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半點頭緒。他現在有些理解，烏央為什麼那麼討厭猜謎了。
“如果荔枝就是吳夕呢？”
男人手中的筆停了下來，這不是經由仔細推斷後得出的結論，僅僅是一個猜想。他剛才和荔枝談話時，其實也是在嘗試證明這個猜想。荔枝對他們有所隱瞞，這可能也是她不想透露的東西之一。
“在我所知的常識範圍之內，絕無可能。咱們可是調查過那小狗的背景的啊，主人，她只是一隻來歷不明的妖獸，跟緣御心的徒弟沒有半點聯繫。”
“是那個關鍵人物先死，還是荔枝先在三合市出現？”
“應該是那個人死掉的時間早一點……”
“那就不是‘絕無可能’。”
看著洛紹爾說話時那斬釘截鐵的樣子，烏鴉將他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用有些擔憂的語氣問道：“主人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這種事也太魔幻了點吧？歷史上從來沒有靈脩者能做到這個……”
“是有點……”洛紹爾雙手按著太陽穴，使勁揉了揉，冷靜下來後，他也發現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謬。“我只是胡亂猜的，馳風他們沒透露在梓陽的全部經過，以我們現有的情報，根本斷定不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著，洛紹爾又看向了牆上那副山水畫，雖然這個距離看不清，但他知道自己視線聚焦的位置，就是那個正在行路的古人。突然，他像是理解了什麼複雜的問題一般，雙眼發光，心中已然有了計劃。
“既然存在可能，那我們何不試著去驗證一下呢？幫我安排下行程！烏央。等應付完龍組的檢查，我要去一趟‘未羊’的聚居地。幸好我剛才警告了‘荔枝’，這個險沒有白冒！”
“唉。”烏鴉的嘆息聲聽上去十分無奈，“主人還是覺得有人能做到這種事？”
“別人我可能不相信，但他是緣御心，一個創造了無數奇蹟的靈脩者。”洛紹爾已經從椅子上起身，朝門口走了過去。他的步履飛快，神色中滿是躍躍欲試。烏鴉趕忙撲稜起翅膀，跟了上去。
“別忘了，他也曾是我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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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靈脩者們
萌牙之章·如夢新生
《生靈軼事·掩埋往昔的塵土》總第9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