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圖 | 《雷索納斯》
聲明 | 本文不含商業合作
作者 | 夜風
怎麼講呢。我應該可以確信，當我下載一款怎麼看都是「那種常見的」二次元卡牌手遊時，我從來沒想過我是去開火車的。是真開。
這款讓我有點上頭的遊戲叫《雷索納斯》，在昨天（2月29日）上線，由遊戲公國自研自發。這是一家頗有些積累的遊戲公司，從2009年起就做海外遊戲外包業務入行，後來做Flash小遊戲做到3000萬用戶。他們在2016年上線的二次元機甲美少女手遊《機動戰隊大作戰》在海內外都曾很有名氣，運營至今累計流水已超5億元（Sensor Tower數據）。
《機動戰隊大作戰》
《雷索納斯》在2021年首曝，當時已獲朝夕光年代理發行。2023年3月遊戲獲批版號，差不多同期，公司又獲得了騰訊的投資，後者通過股權出質關係成為了公司實質上的大股東。可以認為，這兩家（當時的）大廠對這個項目的期待度是比較高的。
在整個2023年下半年，遊戲一度處於「失聯」狀態，不少消息都在猜測項目已經取消。不過隨著去年年底朝夕光年大舉撤出遊戲行業，《雷索納斯》也宣佈與其取消合作，改為了由研發方主導發行，同時還透露「在系統、玩法、劇情上都做出了天翻地覆的改動」。遊戲也從這時開始逐漸恢復了宣發節奏，經過一次付費刪檔測試後終於定檔在2月末。
根據時間線可以推測，遊戲現在的樣貌很可能受到了新的投資人騰訊的影響。
正如開頭所言，這款遊戲的確很有特色。它更多地把開火車、運貨跑商等列車經營活動作為遊戲體驗的核心——或者至少成功地呈現出了這種效果。多數同類遊戲中常見的戰鬥和養成元素儘管仍被保留，但相比之下要更輕度一些。
「小眾」這個標籤，在當下的市場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看來兩家大廠也都想知道答案。
在《雷索納斯》中，世界受災害侵擾，倖存的人類在世界各地抱團建立起城市，共同抵禦四處遊蕩的怪物。玩家作為重要的公職人員「列車長」經營一輛列車，自負盈虧往返在不同城市之間，運輸貨物或乘客，從而幫助維持人類社會的繁榮運轉。這就是故事的基本設定。
在此基礎上，具有特別戰鬥能力的乘務員會在玩家的指揮下，從遍地橫行的怪物手裡保護列車，由此構成了戰鬥與養成的部分。
要怎麼實現轉變遊戲核心玩法的效果呢？《雷索納斯》強調列車運營玩法的方式非常簡單粗暴：直接大幅增加這部分玩法的可消耗內容，並且提升這些內容的遊玩體驗。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開火車」的過程。在這個遊戲中，火車從一個城市開往另一個城市不是直接跳轉的，而是把整個行駛的過程從站臺到站臺地完整展現出來。列車沿著鐵軌行駛，路途中的風景一覽無遺。
這個行駛場景存在天氣變化，也會按照遊戲內時間來模擬日出日落。周邊的環境建模並不算特別精美，好在整體的光線渲染效果比較舒適，足夠有氛圍感。
列車行駛時的BGM很有公路片配樂的風格，悠揚的、聽不懂的外文女聲歌曲節奏舒緩，讓人格外愜意悠閒。同時也能聽到列車與軌道碰撞的有節奏的哐哐聲，有一種孤獨的解壓感。這讓人想起《極限國度》《極限競速：地平線》之類的擬真競速遊戲，同樣也是一邊騎行、滑雪、駕駛，一邊伴著相似風格的悠揚BGM欣賞四周的風景，如同在進行一場公路旅行。
遊戲還提供了駕駛室、側窗、車外等多個視角可供切換。如果真的經營一輛列車，每天的日常也確實就是這樣悠閒而孤獨地看向窗外吧。這種刻意營造的平和舒適的體驗，簡直像是Steam平臺那種單機的「鐵路模擬器」遊戲了。
隨著主線劇情展開，玩家會被引導著在各個城市之間奔波。經營要素也就在這時逐漸顯露出來。玩家可以在城市裡接下貨運訂單賺取佣金，或是低價買入當地特產，再在其他城市高價賣出，賺取差價，類似一個鐵路版的《大航海時代》。
既然由於劇情需要而不得不在城市間來回移動，玩家就很容易想到要「順便」掙上點錢。掙到的錢可以用來購買大量的抽卡道具和養成道具，也能為行車路程加各種各樣的buff，這為玩家提供了賺錢的動力。
在各個城市的交易行買賣貨物的時候，玩家還能與老闆砍價抬價，多了幾分「做生意」的真實感。每一筆生意做完還會跳出一個結算頁面，讓玩家直觀地看到自己跑這一趟掙了多少錢，又靠三寸不爛之舌多掙了多少錢。「做倒爺」的爽感進一步被放大了。
賺到的錢和買到的資源材料，可以用來改裝列車，從而增加貨運量、提高列車速度、提升武裝強度，等等。這些升級改造功能說到底無非是兩個目的：多拉快跑提升賺錢效率，或是減少行車路途中怪物的干擾，提升駕駛體驗。列車經營的玩法，至此形成了一個邏輯的閉環。隨著體驗深入，「再賺一筆」的慾望已經逐漸蓋過了我對主線情節的好奇。誰不喜歡看著餘額蹭蹭上漲呢。
經營玩法有趣上頭，「開車」的視聽體驗又得到了保證，這使得列車經營玩法本身就足夠充實，既能夠承接玩家日常的內容消耗需要，又不會太無聊或門檻太高而勸退玩家。
不過可想而知，看風景、模擬經營這樣偏慢節奏的玩法見仁見智，並不是二次元市場的普遍喜好。而且由於行駛過程的交互性不強，再好的風景也遲早會有看膩的一天，到那時玩家留存就很可能受到影響。這也是遊戲更具「小眾氣質」而帶來的弊端。
在列車經營這個核心框架的基礎上，《雷索納斯》的其他玩法和設計都圍繞著它展開，並且為它服務。這種讓位也使得遊戲的特色更加鮮明。
就連作為二遊付費核心點的戰鬥和角色養成，體量也儘量剋制，力爭不消耗玩家太多精力和注意力。
遊戲採用即時制卡牌玩法，類似《殺戮尖塔》，只不過複雜程度大大削弱了。上陣角色無需擺放站位，他們會自行按照前後排關係分配站位。每個角色自帶三種技能，作為手牌加入牌庫。玩家每次出牌需要消耗相應費用，費用會隨著時間回覆，手牌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自動抽取。在玩家不出牌的時候，角色和怪物都會自動保持普攻。
牌組的策略性說實話也並不高。一些技能帶有引雷、燃燒等各種特殊效果，有同種效果的技能就可以組合出combo，大大提升傷害。囤牌、囤費用，然後一次性放出combo，再視情況見縫插針地加盾、治療、打斷怪物技能，戰鬥最大的策略性也就在於此了。證據就是在自動模式的情況下，戰鬥AI突出一個有啥打啥，實際效果居然也大差不差。
養成方面就更「省事」了。由於有玩家等級卡著角色等級，至少在前期基本不用額外投入養成資源，主線及支線副本可以提供足夠的養成需求，養成道具只有在從零培養一個新角色時才用得到。裝備欄被削減為只有三個。為角色提供進一步屬性增強的「共振」系統，在同類遊戲裡有十幾個升級點都是常見的，但這個遊戲裡只有五個升級點。而且升級「共振」的效果……怎麼還是拿來跑商賺錢的？
至於二遊往往少不了的好感度系統……不是沒有，有些結算頁面能看到這個數值在上漲。但是玩家無法專門提升它，而它的用處僅僅是用來解鎖更多的角色檔案——也就只是多一段文字。
綜合來看，「養老婆不如賺錢」的思路已經不止從主角的言行中表現出來，也要改變玩家的遊戲體驗了。對於那些偏愛深度戰鬥和養成內容的玩家來說，這款遊戲顯然遠遠不足以讓他們滿意。而且如此一來，遊戲的付費深度也必然大受影響。
但角色養成系統被弱化，並不意味著遊戲對角色的塑造不夠。從前面的描述應該也能看出，這款遊戲的世界觀仍有近年在二遊市場比較熱門的「深黑殘」的特點：怪物橫行的世界，環境的汙染危機，人類的變異與怪物化，戰鬥者與怪物的一體兩面性……苟活在末世裡、承擔起延續文明的責任的主角和他的同伴們，面對危險和痛苦已是家常便飯。
但遊戲並沒有從沉重的一面展開，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將著眼點放在了歡樂搞怪的日常生活上。這就使得危險與戰鬥不會搶走列車經營的戲份，況且大量打打鬧鬧的日常互動也更貼合「開車跑商」這個主體玩法的鬆弛感。
這種輕鬆搞怪的風格，甚至還沒進入遊戲就能感覺到了。在下載額外資源包的時間裡，遊戲登錄界面會播放遊戲的衍生動畫《列車長的一天》——看起來團隊甚至專門成立了一個動畫工作室，來製作遊戲內的CG動畫和遊戲外的衍生動畫，這些動畫的確質量很高。
這部衍生動畫和遊戲內的主線劇情相似，充滿無厘頭的情節、搞怪的Q版表情、輕鬆搞笑的日常生活，第一時間就給我留下了不同於常見的「深黑殘」二遊的印象。由於遊戲的美術風格整體比較扁平、明快，這種Q版表情就算出現在正比的人物立繪的臉上，也並不顯得突兀。
當主角和角色對話時，畫面有時還會顯示出主角的背影，頗有漫畫的構圖感。
為了保持輕鬆歡快的節奏，主線劇情涉及到艱澀的世界觀概念時，會以彈窗形式在畫面一側加以簡單解釋，不會打斷故事的連貫性。這樣也更符合日常口語對話的情境，畢竟讓角色突然開始一本正經地解釋世界觀實在是太出戏了。
這種玩鬧一般的風格也貫徹到了整個遊戲裡。比如進入戰鬥時的戰力匹配提示，「流汗黃豆」加上相當口語化的表達，早已成為玩家間流傳甚廣的表情包。
在玩法層面，諸如城市探索一類的邊緣玩法，也在包裝上向著「列車長日常」的方向靠攏。在下副本前為戰鬥加buff的環節，在遊戲裡被包裝為了大家一起喝奶茶、吃炸雞、甚至是在夜店蹦迪，儼然是一種「在賣命的間隙抓緊快樂」的氛圍。
這樣做的另一個好處是，苦中作樂、在危機中結成友誼的故事，也能讓角色更加立體。我們已經看多了面對怪物時苦大仇深的誓言，但這款遊戲展示出，大難不死後勾肩搭背一起去吃的一份慶祝炸雞反而更親切、更細膩，也更能打動人心。
有了作為主幹的列車運營，有了作為輔助的戰鬥與養成、文字劇情等其他玩法模塊，遊戲用一個「任務系統」將它們串聯起來，為玩家提供足夠的引導。在「任務系統」的支持下，遊戲就捨棄了同類遊戲常見的「主線劇情章節」頁面，而是直接把主線融入進玩家列車經營的交互之中，不再單獨設立相關頁面。這樣一來，經營列車的代入感就更上一層。
經過對各個細節或弱化、或改換風格的調整，遊戲比較成功地將開車、賺錢的遊戲體驗提到了更核心的位置上，甚至於有了一種「中輕度二次元遊戲」的感覺，在同類競品中呈現出與眾不同的效果。也正因如此，遊戲的優勢和弱點都非常明顯。對於正在尋求破局的二遊市場來說，《雷索納斯》或許是一次相當大膽的嘗試。
暫時不管能否得到市場的青睞，遊戲本身這套以開火車為核心的體驗做得還是很自洽的。似乎也不難理解當時的朝夕光年和騰訊為什麼會先後看上它——巨頭更加需要一個破局者，而《雷索納斯》不論成功與否，都是一次很好的實驗。
但是客觀來講，「小眾」也就意味著自己把路走窄了。如何照顧到更多玩家的感受、如何保證商業化能力、如何保證玩家留存，這都是這款遊戲不得不面對的難題。或許隨著時間推移，市場能給我們一個回答。
其實《雷索納斯》上線時並不順利。遊戲原定在上午11點開服，卻遭遇了不法分子的DDOS攻擊勒索，服務器徹底癱瘓，被迫延期一小時開服。中午12點左右雖然能陸續進入遊戲，但在之後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遊戲內網絡一直都相當不穩定，頻繁加載、閃退等問題相當影響遊戲體驗。這無疑會導致玩家流失。
在這種情況下，遊戲目前最高在iOS免費榜錄得第6名、在暢銷榜錄得第55名，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戰績了。從變動趨勢來看，這款有想法、有特色的遊戲，似乎短時間內仍有未釋放的潛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