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想寫一點文字，來紀念我玩的這個遊戲 。這並非為了別的，只因為這幾個月來，悲憤總時時襲擊我的心，至今沒有停止，我很想借此算是竦身一搖，將悲哀擺脫，給自己輕鬆一下，照直說，就是我倒要將他們忘卻了。
我常認為，視覺小說，AVG，或者其他以文字和藝術渲染為主導的遊戲需要的是我們的感性，而文學名著等具有思想深刻內涵的語言則需要的是我們的理性。所以我曾會對《星之夢》中那最終為人類而失去自我的機器人感到潸然，也會對《浮士德》中出賣靈魂的男主感到悲痛。但畢竟感人的故事，故事本身帶來的觸動是暫時的，思想與啟示才是長久的駐足心間的。
有幸遇到了這樣一部偉大的作品。我試圖感性地去解讀，卻是抑制不住的憤慨與感嘆；我試圖理性地去感受，卻只剩下那種缺乏情感的空虛和迷茫。早已架空了我們身處的世界，作者完完全全地拋棄了現代人可能會尋找到共鳴的可能，建立了一個嶄新的懸浮都市，卻也造就了無數的悲歡離合。
沉悶的音樂標誌著一切歸於無序的前兆，自片頭曲的旋律伊始，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傷就渲染在每一個畫面之中。我們看到烏雲遮蔽了太陽的光輝，看到野蠻腐朽了文明的紀念碑，甚至，人性殘暴的一面展現在那只有底層人民生活的水深火熱的牢獄之中。鮮有的，以圓滿故事結局為創作意義的遊戲會將諸多陰暗的元素融入進看似平常的生活之中。曾在《曉之護衛》中隱隱的感受到階級差異帶來的苦難與生存必須經歷的鬥爭，而《穢翼》則是把血與淚化進了平常的生活之中。帷幕展開，這沿街小巷的破敗不堪早已向我們闡釋了它註定不平凡的旅途。
可恨的是生不逢時，遭遇了天災人禍，長得一副精緻的臉龐，卻險些淪為男人們的胯下玩物，甚至揹負著與兄長訣別的命運。主人翁凱伊姆的悲慘經歷彷彿告訴每一個扮演他的玩家那不平凡的生活——日日夜夜與血為伴，殺，或者被殺，一切都在手中的短刃揮起落下之時成為了無意義的定數。無數或高貴或低賤的靈魂在承載生命的紅色河流自腹部頸部噴湧而出的時候就註定要去叩響聖彼得把持的大門。但又像是命運安排好的，他遇到了她——
幼小無助，不諳世事，因為暗殺的失敗被凱伊姆發現。索性遇到的偏是牢獄之中那還有半分側影之心的人，撿了條命，也不必淪落到被賣身的命運。被凱伊姆的好友愛莉絲“親切地”成為小動物的尤斯提亞照應標題一般地展開她不平凡的人生花捲。身患當時新冠的“羽化病”，她弱小的背部長出了翅膀。但彷彿硬是與黑暗作對，她與凱伊姆的遭遇在翅膀散發了美麗的紫色光輝之時寫就了他們未來的坎坷。住進了凱伊姆的房子，她有遇到了許許多多親切的人們。
尤斯提亞的初見
醫術高超，但腹黑毒舌，過往的經歷寫滿了黑暗與憂思，卻唯獨對凱伊姆死心塌地的愛莉絲便是其中之一。身處牢獄小巷，她的醫術諷刺似的大多都為了娼館的妓女們所服務。因為被凱伊姆贖身，她的靈魂早已決定奉獻給他——卻被這該死的小動物闖入！千方百計地試圖引開她卻多次被凱伊姆勸阻，那種醋罈子翻了一地的心情又是誰能夠忍受的酸楚？直到牢獄的災禍確確實實地發生了，她才認識到了凱伊姆對自己的真正目的——自由！那個以殺人為生的惡魔，花了自己的俸祿，就為給她一個有思想的腦袋，有自由的人生。
真 不會做飯
羽狩菲奧奈則是無意之中發現的她的秘密。作為國家行政機構之一的羽狩以護送感染者去往專門的醫院為工作，終日在可能窩藏病人的牢獄巡邏。那曾經擾亂和平的怪物給人們帶來了無限的恐懼，如何抓捕他也成了他們日思夜想的難題。悲劇的是難以抑制理性的黑色羽翼卻是她的親生兄長，在意志的最後關頭向所有在場的人告訴了羽化病人被拿來做實驗的真相之後，他慷慨赴死，留下了羽狩一人。
嚴謹的菲奧奈
尤斯提亞發出的神秘光芒終究是不可能隱藏的久的。時隔數月的平淡生活在素未蒙面的貴人到來之際畫下了它的句點。手持信仰歸屬的聖女親筆寫下的信件，她的隨從拉菲利亞摸索到了這上層人民難以想象的地域。宣稱尤斯提亞是難的的聖子，是上天的旨意，是救助懸浮都市的唯一出路，她幾乎半是懇求地帶著凱伊姆與尤斯提亞來到了教堂參見聖女，卻向所有人隱瞞了自己是羽化病人的事實。
替聖女受刑的拉菲利亞
當聖子步入聖堂，一切的希望都被寄予在她的身上——聖女柯蕾特為她禱告，祈求她能夠挽救這些百姓與水火之中。懸浮都市或許註定是要坍塌的，但有一線希望，就得撐下去吧！尤斯提亞茫然不知所措，面對著連自己都一無所知的能力，她只能默默地相信眼前那虔誠的聖女會做的一切。畢竟，她可是能和上天通話的聖女啊。
眼盲的聖女
但羽化病人只是被拿來做實驗的噩耗終究還是被發覺了。人們只進不出總是會引起懷疑——背後卻是政治的陰謀詭計。當女王莉西亞認識到自己被執政公所騙，一切都是他試圖掌握政權的藉口之時，涉世未深的她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兵變。然而在兩相對峙之前，都市開始地震，坍塌，牢獄的百姓因為身處底層，無數的人們被吞入黑暗，他們選擇了反抗。
領導政變的莉西亞
在爭鬥之中，尤斯提亞為拯救懸浮都市獻出了自己的天使之力。與她早已生情愫的凱伊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化為光芒，拯救了所有的人......
抽出天使之力
我實在不願多贅述這劇情，我不願讓故事的完美掩蓋它背後的光芒。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的悲劇，作品既然是給人欣賞的，大家的同情與憐憫也自不相同。故事向來是客觀的，它只是語言的集合，任何一個玩過的人都能夠完整地回憶起它，但是故事背後的動人與感觸，確實我實實在在想說說的。
故事一反社團前作後作的喜劇效果，以悲劇的形式展現了作者的別樣態度。“人生是悲劇的”這一哲學命題業已證明，因此悲劇之於人生、道德、社會的意義遠在喜劇之上——換句話說，任何的喜劇和歡樂的情節只不過是我們人生之中的小小插曲罷了。但整個世界就已經在那悲劇主義的色彩之中展開——羽化病、等級劃分、分裂的政權、貧窮的百姓......似乎未必有故事本體的渲染就足夠讓人感受到壓抑了。然而它的悲劇不僅在這些客觀存在的事物上，更存在於那些主觀情感的人類身上。
尤斯提亞和那些娼館街的娼婦們自不必多說，自然是人生的開端就不是什麼好的結果。賣身為妓的人怎會有心甘情願愛上這工作的？而上層人民的主要人物也是被悲劇氣氛所籠罩的。且不說聖女的隨從拉菲利亞身患羽化病還要嘗試在人心險惡的世道中掩飾自己的無奈，即使是聖女本身也難逃自己並非有什麼神奇力量的命運，而年輕的女皇就更無可厚非——歷史上那些試圖掌權的執政者們利用的，正是少年人的年少與無知。
作為精神信仰的聖女
而主要角色們的悲劇更折射出的是那些其他人的悲劇。作為牢獄領導人吉克，即使是有著很大的權利也難逃在險惡環境中的命運，更不用他的那些忠實的跟班者們和毫不相關的牢獄百姓們了——上帝已死，它本不應再存在於人們形而下的觀點之中，卻被人們信仰著能有一個不存在在任何意識形態之中的聖子所拯救這瘋狂的世界。最後，尤斯提亞做到了，身後卻留下了無數被人們誤解的聖女的屍體和被廢為庶人的柯蕾特。但結局還是悲劇的：尤斯提亞還是消失了，作為“意識”存在在凱伊姆的心中，作為“物質”卻已經不存在於客觀事物中。這與我之前所寫的《美少女萬華鏡3》中的那些無知的百姓有著相似之處，或許又和《遊戲人生零》中的機凱種和人類種的愛情故事有著相似之處，但萬華鏡那樣的故事還是喜劇結尾，這裡卻成為了悲劇。許多人流淚許多人沉悶，其實人性的情感不也是在這樣的悲劇之中逐漸完善的嗎？
但我們還是看到了希望之光——沒玩通的人總是希望最後能夠有大團圓的結局，玩通的人又會在悲哀了一宿後感嘆尤斯提亞為人類全體所做的巨大犧牲。好的作品不完全用悲慘的結局和故事來喚起人心中的憐憫與思考，它會在消極和負面的情緒之中讓人們探尋到可以選擇的出路。髒翅膀做到了，即使是無可奈何迎來的必然消失，人們仍然在希望之中活了下來。
我的一位文學造詣很高的前輩也是一位二次元文化的愛好者，他對這部作品的評價至今讓我記憶猶新。“現在，好的作品總試圖通過各種方式博人眼球，卻失去了一個作品的靈魂，好像是那些性格毒辣的潑婦們，絲毫沒有半點美少女該有的風度。而髒翅膀好像是一種性格略有陰鬱的少女，在緩緩地解讀它的過程中，我們對她逐漸有了深刻的認識，她也漸漸對我們敞開心扉。”
他的觀點確實有點意思，把美少女遊戲比作美少女了。其實具象開來，這部作品給人的印象就是憂鬱和希望，黑暗的光明。大大小小的遊戲我也確實玩了不少，它倒是稱得上是我心中的無冕之王。筆者的文學造詣和思維深度還沒有打到可以隨意對作品做出最合理的解釋的程度，但至少，我曾靜下心思來琢磨其中的文字和音樂，也或許正是這樣的細緻，才能夠讓我解讀到它的全貌，以一種最客觀的思維方式像各位展現這部作品的深度和廣度。
思想！思想！人性的光輝！希望的曙光！我們人類不是一種極其理性客觀的動物，我們擁有那戰勝李世石的機器人和它們族群的一切大不相同的東西——情感。愛恨情仇的展現是人性的體現，而這種人性，讓人們接受了註定會悲劇的自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下去。《髒翅膀》這樣一部偉大的作品，正是讓我們體會到了人性的善與感性。這種理智之外的情感，畢將帶領人類在反反覆覆的絕望之中生存下去，畢竟我們還有希望，我們還有心中那早已超脫客觀的神，我們還有那些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犧牲自我而奮鬥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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