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沒有答案,但總會詢問。《卜特伽羅》創作筆記


3樓貓 發佈時間:2025-05-05 16:32:57 作者:橡木盾丶建軍丶李 Language

我原本想在遊戲提交後寫這個,但是無論是情緒還是事件都沒有按照我自己的預想發展。
在寫下這段文字的時候,我正因為情緒失控而不得不放下正在連線的藍圖和正在配置的表格,任憑開發進度停止,也不得不一邊狂灌伏特一邊用手機打字。
在全篇打完之後,想到如果還有下次失控,我都沒什麼可寫了,只能寄託希望於我能快點把遊戲開發完。
我依賴於文字,在把自己關在十平米的潮溼房間房間內我創作了《綠之囚籠》、在獨自開了一萬兩千公里的長途後寫了《無名之灰》的劇本、正如童年第一次寫作獲獎之前,為了避免被家長髮現,光著腳走到電腦旁,用棉衣包裹住機箱,然後在深夜打完了第一部短篇小說。
《卜特伽羅》對我而言也是如此,我嘗試用文字解讀我所見所經歷的、沒法解釋的、荒誕的一切。心想著在文字被寫出的時候,痛苦會隨著字符的敲落而一點一點的剝離。
在寫這個故事之前,我先後經歷了父親的離世、開發組員的爭吵和離開、一段短暫且留下巨大痛苦的戀情。
當然還有時間跨度更長的,比如離開曾經的互相信任的同夥。再比如某個人背叛,再比如難以計數的離去與拋棄。
這些事情在多年內,數月內,進而在幾天內緩慢的聚集在我的腦子裡,我一一的分解、抑制它們的作用,然後某一天,在某個完全失眠後的早晨,最後一根稻草落下,帶起一聲轟然巨響,長久以來我勉勵維持的那根一線啪的一聲斷了。
我之前在看《無恥之徒》的時候,看到莫妮卡的葬禮,聽弗蘭克為莫妮卡做最後一次演講時,沒有道理的帶入了自己。因為莫妮卡的遺物中有一本《悉達多》,甚至菲歐娜還用這本書中的一段話做了葬禮的致辭,我重新注意到了《悉達多》這本書,雖然以前很早就知道這本書,但我一直拒絕通過某一本書去嘗試‘治癒’自己。
但在我對自己的精神狀態別無他法,選擇一個人換一個城市走走時,在機場買了一本《悉達多》。黑塞的書確實很好看,哪怕是翻譯出來的文字依然柔和且有詩意。我也震撼於書中最後的奇蹟久久無法回過神。
但真的冷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我沒能從這個故事中獲得任何啟示,我可以帶入、理解悉達多的一生,但我無法像他一樣聆聽河水的聲音而獲得啟示,更無法從中獲得平靜或者釋懷。
但他確實給了我靈感,我拙劣的模仿這種形式,嘗試講一個我自己的故事,於是開始寫《卜特伽羅》。我一直不想在作品裡講我自己,所以在我看來,套用一個帶有一些看上去不知所云的宗教題材的殼子或許是一個合理的方案。
於是我寫梵天創造並拋棄了卜特伽羅,正如我的父親在我十歲時就徹底拋棄了家庭,然後無影無蹤,然後我寫卜特伽羅在求道時找到了接近入滅的梵天,但梵天一言不發,正如我的父親在失蹤二十年後突然因重病被送醫,而告知我需要為他負責的是一個遠在四千公里外的帽子叔叔。同樣的,他在死之前完全癱瘓,一個清晰的字都無法吐出,沒有任何道理的消失,又在最不應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最後留下無數的疑問、憎恨和漫長的痛苦。
接著我寫俱譚,那是我曾經最信任的導師、友人,他嘗試指引我,幫助我,但終究不同路,我們分道揚鑣,那之後三年未說過一個字,沒見過一面。
然後我寫聖王,那是我曾經的上級和合作者,我們拼盡了能力和情感合作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項目,然後在我們發現無論如何路徑都無法共通的時候我離開了。
最後我寫帕瓦蒂,這是最後的稻草,我曾不理解為何一次短暫的感情在分離時那樣痛苦,我得到的解答是“你並非因為這段感情痛苦”。
我的閱歷足矣讓我應對諸多人和事,我的技能足矣讓我應對諸多挑戰,我可以分析和解讀事情的起因,可以預測事情的走向,可以解釋大部分的事情的緣由,能夠儘可能的觀測、理解、干涉和控制。
但有一個問題始終存在,它出現的時候就像颱風,哪怕過去了也會留下無數傷痕。
“為什麼最後只剩痛苦留下了?”
我無法解答這個問題,但卜特伽羅只是個角色,他不應該被無法解答的問題所困擾,所以他找到了解決方案。
他所揹負的因是他的過去,他的記憶,於是他將自己的故事給予了阿羅迦。
維持他呼吸和心跳的是他的生命,於是他將自己的生命給予了阿羅迦。
讓他能夠堅持和持續承受痛苦的是他的思想,於是他將自己的思想給予了阿羅迦。
但他仍有在世間的因緣,仍有過去現在和未來,為了終止那無休止的痛苦,所以他將自己的存在給予了阿羅迦。
而阿羅迦呢?
我沒辦法像卜特伽羅一樣剝離我自身的種種,必然也無法剝離那份痛苦,它依然會在某個不起眼的時刻,突然衝到我眼前,任憑酒精、菸草都無法驅趕它。
所以我用阿羅迦問出了我自己最想問的那個問題,對於這無法計數的“離去”,對於每一次我都只能自己問自己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的問題——
“如果我想你了,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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