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恐怖《鮮血城堡》翻譯:第十章+尾聲(全書完)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7-26 14:38:43 作者:薄義雲天 Language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讓他活著。”
亞伯拉罕的聲音穿過包裹住克魯格意識的黑暗。他試著動了動,卻發現雙手已經被反綁在背後。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束繩綁在椅背上,讓他無法動彈。他小心的檢查自己的雙腿,但它們也被綁在了椅子上。
“防止不測。”洛瑟爾 克里譏諷的慵懶聲音回答道。“如果這不成功,我們或許還需要他。”
克魯格慢慢地睜開眼睛,想要讓他已經清醒的事實不被控制他的人發現。他看見自己正在宴會廳裡。蠟燭和油燈在四面八方閃著光。他被綁住的椅子靠在牆邊,離通向走廊的門只有幾碼的距離。另外的椅子已經從餐桌前搬開,凌亂地丟在一邊。盤子和餐刀,玻璃杯和沒吃完的食物也一樣被扔在地上。沃夫席格伯爵割開自己的喉嚨召喚馬達戈的餐桌盡頭並不在克魯格的視線內。聲音就是從哪裡傳來的。
“這是最好的辦法。唯一可以確定的辦法,”洛瑟爾說。“如果不行,那我們必須抵抗。所以我們需要那個獵巫人。”
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克魯格開始把頭轉向洛瑟爾。或許這動作慢到可以逃過過鍊金術師,但精靈敏銳的眼睛幾乎立刻就發現了他。亞伯拉罕走過來抓住克魯格的臉頰。他修長的手指迫使獵巫人看向他。
“克魯格醒了,”亞伯拉罕告訴洛瑟爾。“你還確定要留他一條命嗎?”這句問題中的默然語氣讓克魯格的血液變冷了。
洛瑟爾從桌子盡頭走過來。克魯格現在看見了瑟里歐正被綁在伯爵落座過的王座般的座位上。沉重的鐵鏈綁在他身上,環繞著他的手臂和胸口,就連喉嚨和額頭上也被綁住了。瑟里歐唯一能動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那些,克魯格看到,已經變成了兩灘血。惡魔進入了新的宿主。
“你一定很好奇,我正在做什麼。”洛瑟爾在克魯格面前踱著步。獵巫人的手槍正別在他的腰上。向旁邊的一瞥讓他知道了亞伯拉罕拿著他的劍。
“異端,”克魯格說。“惡魔學(Daemonology)。你現在做的太邪惡了。不可饒恕。”
洛瑟爾微笑著點點頭。“對,全都對,”他承認道。“但你也應該把‘必要’加入你的描述中。非常時期需要非常手段。”一聲殘酷的笑從鍊金術師嘴裡傳來。“我不覺得我需要向你解釋這點吧。亞伯拉罕告訴我你釋放了博格納和瑪格達。對你愛的女人說謊,感覺怎麼樣?”
克魯格在回答的時候讓聲音裡沒有任何感情。“我沒有說謊。如果那個偷聽的精靈沒有迷暈我,我現在一定還在找鶯格 豪瑟。”
“這肯定很容易,”洛瑟爾笑道。“畢竟你知道你把她的屍體放在了哪裡。”
洛瑟爾示意亞伯拉罕抓著克魯格的下巴強迫他看向瑟里歐面前的桌子。他被說看見的震驚了。薩西卡癱在那裡,躺在被伯爵詛咒血液沾染過的地方。她的周圍畫著一個五芒星,而這女人的腦袋和四肢被拉進了每一個端點上。她的眼中有著一種迷幻似夢的神情,甚至比起她通常時的懶散更加嚴重。
“實際上,我們也去找過鶯格了,”洛瑟爾說。“她或許可以幫助…增強…我構思的儀式。亞伯拉罕去找她了。你知道精靈是多麼擅長找人。”
“或許她比起他找人的本事更會藏,”克魯格說,把臉從亞伯拉罕的控制中掙脫開。
洛瑟爾搖搖頭。“我不這麼想。你釋放了瑪格達和博格納,但你帶著殺意進了瑟里歐的房間。亞伯拉罕看到了。為什麼你放了其他人,卻要殺了我兒子?只可能是因為你也接受秘法連鎖的理論。相信惡魔會一直被束縛在宿主和被害者的這種規律之下。儘管在你的痴情之下,我也不認為你會讓惡魔在瑞文巴赫肆虐。這就意味著你知道瑪格達和博格納一樣安全。能確保這一點的唯一方法就是她的母親已經死了。”
獵巫人在束縛裡掙扎著。讓他犯下的罪被洛瑟爾這種東西知道簡直不能忍受。
“我不怪你,”洛瑟爾說,安慰般地把一隻手放在克魯格的肩膀上。“我們為愛所做的事經常與瘋狂共舞。”他把手揮向薩西卡。“我親愛的妻子在不能生下更多孩子的時候對生活絕望了。我發現她打算…”他停了一下,一種愧疚的表情短暫出現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在看向他被附身的兒子時卻又閃出了可怕的堅定。“為了防止她再那麼做,我一直在讓她服用一種藥劑。”他把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銀製的小瓶。“在她的牛奶里加幾滴,茶里加一些,還有湯裡。幾周以後,她就上癮了。她感覺焦慮不安,但不再求死了。你看,她再次
需要我了。只有我才能給她已經成為她生命本身的混合物。”
在洛瑟爾說話的同時,薩西卡有了第一絲動彈的跡象。她扭過頭看向小瓶。那雙眼睛裡的慾望是克魯格看過的最為無恥的,那是一種滲透進身體並在靈魂深處紮根的飢渴。
克魯格不能再看薩西卡眼中那渴望的神情了。他轉回洛瑟爾。“你個可惡的異端!混沌的骯髒僕人!”
洛瑟爾向他譏笑了一聲。“就像任何瘋病一樣,這些事都要在極端程度上看。我不是黑暗諸神的崇拜者。但是,我有辦法收穫它們所代表的強大魔法力量。你可以在不向混沌屈服的情況下利用它。”
“很多在燒死前的巫婆和法師都說過這種話。”克魯格的眼睛猛的轉向亞伯拉罕。精靈正用手指把玩著銀劍的劍柄。“你的盟友看來也不喜歡這種說法。”
“亞伯拉罕明白我是他唯一可以逃過惡魔的機會,”洛瑟爾說。他認真的看了克魯格一眼。“我可能是錯的。即使在聯繫斷裂之後,它或許還會試圖吞噬給它準備的宿主。”
“還在這個人身上浪費時間幹什麼?”亞伯拉罕問。“反正在你完事後他一定會死。”
洛瑟爾的頭髮在這句打斷聲中豎了起來。“還有時間。如果我的話讓你無聊了,去看著瑟里歐。在他開始流淚的時候告訴我。”他等著精靈走開後再轉回克魯格。
“如果我可以相信你,我就不用殺了你,”洛瑟爾說。“你現在已經知道我研習禁忌之術了。我會向你證明這是為了做好事的。但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犯下的謀殺。當權者在我們兩個人的證詞中肯定會聽你的,但如果這件事傳到了瑪格達的耳朵裡…嗯,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喜歡的。”他微笑一下看了亞伯拉罕一下。“別擔心那精靈,他什麼都不會說的。我們達成一致了嗎?你願意向西格瑪發誓你不會在行動或者言語上和我作對嗎?”
克魯格看向洛瑟爾身後被鏈條綁在椅子裡的瑟里歐和桌子上的薩西卡。“你想要做什麼?”
“我說了為了愛我們會做可怕的事情,”洛瑟爾開始說。他把手伸進外套裡拿出一把樣貌可憎的匕首。“這是伯爵用來獻祭自己的儀式刀。是這件工具讓他的復仇成為可能。是它把馬達戈從混沌領域裡召喚了出來。有了這個,我也可以召喚惡魔。”他的臉在看向他的家人時沉了下來。“瑟里歐對我來說已經沒了。就算馬達戈被驅逐,在它進入過他身體後剩下的也只會是一個嗜血的瘋子。但是,我可以把惡魔引出來。我可以把它引進薩西卡的身體裡。”
“你還說你這麼做是為了愛?”克魯格哼道。
“世間最強烈的愛,”洛瑟爾說。“對生命本身的愛。為了拯救我的生命,我必須犧牲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更是如此。繼續我說的,薩西卡是惡魔完美的接受者。她的身體被最可怕的飢渴侵蝕了。馬達戈會吞噬那些它附身的人的記憶。在它附身薩西卡的時候,它也會繼承她的藥癮。它會變得和她一樣,完全服從於那個可以滿足它的人。”
“你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自己可以控制惡魔,”克魯格反唇相譏。“它會殺了你,然後用你的骨頭剔牙。”
鍊金術師瞪著克魯格。“會成功的。我可以控制住它。讓它人畜無害。”
“他開始流淚了,”亞伯拉罕從桌子那頭喊道。精靈從瑟里歐身邊退開拔出銀劍。
洛瑟爾把儀式刀抵到了克魯格的喉嚨上。“你的回答。快點兒。”
“我同意,”克魯格說。
洛瑟爾把匕首按在他的皮膚上。“不夠,”他說。“說出那些話。向西格瑪發誓,告訴神王你發誓要做的事。”
狂怒在克魯格身體裡沸騰起來,但是理智佔了上風。如果死了,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阻止洛瑟爾了。如果活著,那他或許還能找到一種辦法阻止他並依舊維持對西格瑪的誓言。“我向碎顱者和強大的西格瑪發誓我不會以行動或者言語的形式傷害洛瑟爾·克里。”他繃緊了把他綁在椅子上的繩子。“現在放了我。”
洛瑟爾搖搖頭。“過會兒,”他說。“在儀式完成之後。”他偷偷地看了亞伯拉罕一眼。他從皮帶上解下一把小刀。“在我割你的時候,喊出來,”他輕聲道,輕到幾乎沒有任何聲音。克魯格點點頭,儘管他不知道鍊金術師打算做什麼。
“我們需要鶯格的血來引誘馬達戈,”洛瑟爾講道,拉高著聲音。“因為你讓這件事不可能了,我就用你的血代替了。”他把刀劃過克魯格的左臂。傷口並不深,但能夠讓血流出來。獵巫人發出虛假的痛苦喊叫並扭動著束縛。洛瑟爾向他傾了過來。染血的刀子又別到了皮帶上,他現在又拿起了一個銅製小瓶。他裝著樣子採了克魯格的血,但並沒有任何一滴進到瓶子裡。
“你弄完他的事了嗎?”亞伯拉罕喊道。精靈的聲音裡現在出現了一絲驚慌,打亂了平常的那種韻律。“眼淚越來越快了!”一股腐臭味開始充滿房間。
洛瑟爾轉身開始走向桌子盡頭。他一隻手拿著空瓶子,另一隻手裡是那把儀式刀。“足夠了。那個女人或許會更好,但獵巫人的血也行。”
亞伯拉罕從瑟里歐看到薩西卡。“你確定你能控制它嗎?”
“我確定,”洛瑟爾向他保證。“現在只有一件事會對我們造成任何問題了。”
如果亞伯拉罕沒有因為瑟里歐分神,他的精靈速度或許可以讓他躲過洛瑟爾的動作。但是在現在的情況下,他察覺到洛瑟爾背叛的時候,儀式刀已經插進了他的心口。
洛瑟爾跪在他被背叛的盟友身邊,小瓶按在傷口上,收集著精靈的血。“人類的血是不錯的誘餌,但精靈的血就更好了,”他告訴克魯格。“他們這種人更稀有,所以他們的血對恐虐的惡魔來說更加誘人。”
“你從一開始就想要背叛他了,”克魯格指控道。
“不明智的人才不會隱藏他的賭注,”洛瑟爾回答。他站起身拿著瓶子走到桌子旁邊。“馬達戈或許會忽略人血,因為它已經在瑟里歐的身體裡被那東西圍繞著了。但它會對精靈血起反應。”他附身靠向薩西卡,把手指伸向瓶口。在手指被染紅之後,他開始在他妻子的臉上畫線。
克魯格看著這褻瀆的儀式,但很快他的視線從洛瑟爾和薩西卡身上移開了。他看向瑟里歐。這一定不是他的想象。他變大了,更加佔滿了椅子。綁住他的鎖鏈現在更緊了。獵巫人意識到了洛瑟爾犯下的大錯。他不是在引誘一個身在遙遠的恐虐王國裡的惡魔。他是在引誘一個已經和他共處一室的惡魔。它已經擁有了一個可以控制使用的肉體!
“洛瑟爾!停下!快停下!”克魯格喊道。
洛瑟爾不耐煩地抬起頭。那臉上的微笑在他聽到一根鐵鏈突然崩斷的時候消失了。他跳了起來驚恐地叫著,看到了身後發生的事情。瑟里歐的四肢向外伸開,血肉撐開,露出浸滿鮮血的骨頭。那張臉正在崩壞,下面的骷髏吼了起來,牙齒變成了尖利的長牙。
鍊金術師扔下小瓶抓起一把克魯格的手槍。他被武器擊發時的後坐力震的蹣跚不穩,但他還是打中了。受祝福的子彈砸進瑟里歐的額頭,在正在出現的頭骨上打出一個大洞。但是,這個傷害遠不夠制服這殘暴的惡靈。馬達戈很飢餓,而它不會善罷甘休。
“把我解開!”克魯格在洛瑟爾從桌邊狼狽逃開時對他喊道。又一條鐵鏈斷開,解放了惡魔的一隻手臂。“快點,沒有多少時間了!”
在一瞬間,克魯格以為鍊金術師真的要拋下他了,但在他衝出走廊之前,他衝到椅子邊切斷了繩子。“我們必須逃跑!”洛瑟爾喊道,抓住了克魯格的手臂。
克魯格甩開了他的手。“我需要我的武器,”他說。鍊金術師縮回手捂在剩下的一把手槍上。克魯格看到第一把在他開槍打中惡魔之後就掉在了地上。“如果我要和那東西戰鬥,我就需要我的武器!”沒有等待回答,他從洛瑟爾身上搶走了槍。“去陳列室——我在那裡和你匯合。”
“你不可能打贏那東西!你必須逃跑!”
那曾經是瑟里歐的東西用它的爪子弄斷了最後幾根鎖鏈。惡魔站了起來,身體已經比剛才高了一尺。馬達戈看向薩西卡。被藥物弄瘋的女人甚至沒有對籠罩在她頭頂的死神做出反應。
“快走!”克魯格吼著把洛瑟爾推出房間。“我在陳列室和你碰頭。”他看著鍊金術師跑走,然後轉回身面向惡魔。那東西正向薩西卡傾下身。她的眼睛一直渙散迷離,一直到那些長牙咬進了她的臉頰並撕開染血的筋肉為止。然後一聲痛苦的慘叫伴隨著擊碎迷幻的疼痛傳了出來。
克魯格舉起手槍開火。他已經見識過了單獨一顆子彈對馬達戈是多麼微不足道。它對惡魔的目標有效多了。薩西卡的尖叫安靜下來。那被她身體周圍的精靈血所沉醉的惡魔,並沒有注意到女人已經死了。它的牙齒繼續啃著她的肉體。
洛瑟爾落下的手槍就掉在惡魔站著的地方。克魯格不情願地把放棄了它。亞伯拉罕拿著的銀劍也差不多不可能拿回來了。精靈的屍體倒在離惡魔只有幾尺遠的地方。如果馬達戈注意到他,它在一步之內就能靠近。
“西格瑪保佑我,”克魯格祈禱道,然後向銀劍衝去。依然專心在薩西卡身上的惡魔在他拿回武器的時候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他站了一會兒,想要對著可憎惡魔發起攻擊的衝動在靈魂中翻騰。馬達戈下巴咀嚼女人身體的聲音實在是無法忍受。
克魯格舉起劍想要從背後砍向惡魔。是瑪格達讓他遲疑了。如果他錯了,如果惡魔依然會尋找為它標記過的人,那他的攻擊可能就會害死她。只要洛瑟爾還活著,馬達戈就會一直在瑟里歐體內。
放下了劍,克魯格從宴會廳裡跑了出去。他不知道惡魔會在薩西卡身上停多久,但他知道它一完事就會離開。如果他能在瑪格達逃出城堡之前拖住它不殺死洛瑟爾,她就能躲過馬達戈的詛咒。
博格納試著不去看羅拉得殘缺的屍體,或者他認為是惡魔拋棄宿主之後的麗柏嘉德的肉醬。馮 沃倫赫爾男爵是個傲慢刻薄的人,他會毫無罪惡感地搶光這種人的家,但他的這種死法還是太可怕了。或許他直到現在才瞭解了沃夫席格伯爵復仇真正的可怕之處——用孩子去殺死父母。
瑪格達瞪著這血腥的場面,噁心和恐懼交雜在她臉上。“不要…不要讓我對媽媽做這種事,”她懇求博格納。“如果它…如果惡魔來了…直接殺了我。”
瑪格達聲音裡的焦躁和挫敗擊中了博格納。他也有一樣的想法,不管他在多麼絕望地追求希望。這是一個他自己不願承認的真相。“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遠了,”他說。“我們會過去的。我們會逃出城堡,然後惡魔就拿我們沒有辦法了。”
博格納試著相信他自己的話,但他明白它們有多空虛。他們穿過了四個阿爾力克的陷阱,但那些相比之下太簡單了。他們已經知道怎麼穿過它們了。現在他們站在第五個房間的門口,一條拖慢了羅拉得,讓他被惡魔抓住的走道。有誰能確定這個房間之後還有多少個?
“我要把這些…東西移開,”博格納說。他抓住羅拉得屍體旁邊碎裂的杆子並用它把屍體殘骸移到了角落裡。有這攤東西躺在腳下,他知道他完全沒有可能集中精神面對前面的房間和裡面的陷阱。
在博格納清理完屍體回來的時候,他看到瑪格達正蹲在門口邊緣。她正看著那充滿殺意的走廊。在一陣可怕的瞬間裡,他以為她要向裡倒下了。像她父親一樣殺死自己。
瑪格達在聽到他靠近的聲音時轉了回來。她的臉上有種緊張的表情。“我在試著猜測這個房間的秘密。我現在能看到的只有地上的一點木頭碎片。”
博格納走上前蹲到她身邊。她指向了地上的殘骸。那顏色讓他記起了剛才的那根杆子。他走回去把它拿了回來,沒有管掛在上面的血肉。“他在想辦法搞清楚的時候就被惡魔追上了。”
“但他沒有找到方法,”瑪格達指出。一陣冷戰沖刷過她。“他就死在這裡。”
博格納安慰地把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們比男爵要聰明,”他說。“他什麼事情都讓別人幫他做。我們自己就知道怎麼做。”
二人在博格納研究這片地方的時候都沒有說話。地面上的碎片。那根杆子粉碎的方式。他瞥了一眼走廊的天花板。不,如果是屋頂砸下來的話,杆子不會碎的這麼厲害。他把注意轉移到了牆上。他可以看到細小的木屑正嵌在上面。
“這就是陷阱,”博格納說。他指向木屑。“牆壁合攏到一起,把中間的所有東西砸碎。”
“什麼東西會觸發它?”瑪格達向另一邊揮手。“我們怎麼過去?”
博格納研究著門口和木屑之間的距離。“羅拉得一定是在這裡把杆子伸出去試圖觸發機關。”他嘆了口氣並握緊了剩下的杆子。小心地保持著身體的所有部分留在門外,他把杆子伸進了走廊裡。
他們在緊張的寂靜中等著時間一秒秒過去,什麼也沒有發生。博格納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在準備著做出反應時劇烈的跳動聲。但在那發生的時候,它完全沒有任何預警。牆壁合在一起,壓碎了杆子末端。博格納蹣跚著向後退,雙手緊握著還剩下的一小截碎木杆子。
“我們怎麼可能過得去?”瑪格達喊道。
“我想我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了,”博格納說。他在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前停頓了一下。他想要確定自己的想法。“我們再試一次。在我把杆子扔進去之後就開始數數。”
瑪格達點點頭。她在他做出投擲動作之後就開始數了。“一…二…三…”杆子掉到了房間深處大約四分之三的地板上。“…八…九…十…”在數到十三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牆壁合上碾碎了剩下的杆子。
“數了十三個數,”博格納說。“這就是我們能從這裡到那裡的時間。這個陷阱的觸發條件是時間。機關在什麼東西出現在牆壁間的瞬間就開始運作了。在一段時間後,它就會壓——”
“別,”瑪格達說。“想象就夠了。我不需要你告訴我。”
博格納點點頭。他解下克魯格的書撕下一頁。他給獵巫人記下一個信息,告訴他自己對陷阱的想法和通過方法。在最後,他提示他如果看到了走廊裡的屍體,那就意味著博格納是錯的。
“我們要跑過去。”瑪格達搖著頭。“只有十三秒…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我可以先過去,”博格納提議道。“如果我錯了…如果我沒成功,你可以想其他辦法。”
“不行,”瑪格達說。她瞥向地上的血跡。“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而且,如果我要看著你被…我就再也不敢自己試了。”
“那就一起走,”博格納說。他握住瑪格達的手抓緊。“在我們開始跑的時候,開始數數。”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著前面的考驗。
然後他們起跑了。在惡毒的機關面前為自己的生命賽跑。瑪格達的計數聽起來就像是一陣喪鐘。每個數都向可怕的死亡靠近了一些。
他們在數到十一的時候到達了對面。博格納在衝出陷阱房的時候倒在地上。瑪格達也不支倒在了他身上。他們聽到了身後牆壁可怕的砸擊聲。
瑪格達開始笑。沙啞,驚喜的笑。在看似必死無疑的情況下僥倖活命的激動。博格納也笑起來,把剛才所有的緊張情緒宣洩而出。
“我們成功了!拉諾得在上,我們成功了!”博格納把指節往地上砸了三次感謝著罪犯之神帶給他們的好運。
他們花了好幾分鐘才準備好繼續前進。博格納走過拐角。他在看到前面東西的時候停了下來。那是一種自然巖洞,被某種嵌進石牆裡的類似於磷礦石的水晶照亮著。一道鐵門立在一面牆上。那是他們在進入地牢後看到的第一道門。
“那會是出口嗎?”瑪格達指向鐵門。
“我覺得有可能,”博格納嚴肅地說。在瑪格達奇怪地看他一眼時,他指引著她從門上看向一個更近的東西。
幾乎就在他們腳下的是一個深坑。閃光的水晶點亮著它的牆壁,讓深坑籠罩在光芒裡。待在洞底的是十幾只修長,可怕,長著銅鱗的生物。
“礦石蝰,”博格納說。“它們以金屬為食,但這不意味著如果我們驚擾到了它們時它們就不會向我們噴毒液。”他指向跨越坑洞的幾條狹窄纖細的木板。每一個上面都掛著長長的鐵鏈伸進洞裡,低到任何動作都一定會驚動蟒蛇。
“看來那就是陷阱了,”瑪格達哀嚎道。“只要走過坑洞蛇就會噴毒。自由就在另一邊,但不可能過去。”
“不,”博格納說。“有辦法過去。我們只需要找到這個辦法。”
博格納希望他的話聽起來比感覺上更加自信。
克魯格把驅魔粉從西格瑪金屬瓶裡倒出來。這神聖的粉末有著微弱的光芒,那是天堂界帶來的氣場。它是由雷鑄神兵神聖不可侵犯的武士戰庭從星龍褪下的鱗片上磨成的。艾澤爾騎士團中的有些人可以擁有攜帶這些龍粉的特權,而克魯格就是這些被祝福的人中的一員。他之前只用過幾小撮,用來對抗他以前遇見過的惡魔。那些就已經足夠限制住那些低級的混沌造物了。但要阻止如馬達戈一樣強大的惡魔就需要更多。
洛瑟爾在陳列室裡踱著步,他的袍子在焦躁中不停捲動。“一個五芒星,”他在看著克魯格工作的時候重複著。“這形狀既可以吸引惡魔也可以控制它們。”
鍊金術師的話充斥著腐化和禁忌的知識。克魯格對注意它們感到羞愧。但現在他正如同聽著大宣講師西格哈特的話一樣遵守著洛瑟爾的指示。
“沒有吸引馬達戈的需要了,”克魯格提醒他。“我們已經有它想要的了。”這句話說出口非常可怕,但他享受著鍊金術師顫抖的樣子。
“留下一個開口,”洛瑟爾在他恢復到可以說話之後說。“眾神在上,不要忘記給它留一個入口!”
“你還敢說眾神,在你玩弄它們的權威之後。”克魯格把象牙瓶塞塞會瓶口,從五芒星裡退出來。在面向門口的點上有一個開口。“你可以對這麼多粉放心了——如果它進去我就把五芒星封起來。我還會祈禱這強大到可以封印住惡魔。”
鍊金術師開口想要說什麼,但他沒有說出口。他的眼睛驚恐地睜開。他瞪著門口和後面黑暗的走廊。克魯格什麼也看不見,但他知道巫師比起沒有研究這些邪惡知識的人更加敏感。很快,惡魔的腐臭味飄進了房間裡。片刻之後他就聽到了血滴和光腳的噁心聲音。
克魯格猛地轉過身跑到了他準備好的藏身點,一排藏在五芒星後的盔甲後。洛瑟爾沒有任何躲藏的必要。馬達戈反正會感覺到他。鍊金術師站在五芒星頂點的幾尺遠,面對著他正在靠近的末日。
血液的惡臭預兆著惡魔的到來,衝進房間裡,讓這裡聞起來就像是個屠宰場。一隻長長的骨手抓住了門框,爪子刮擦著鋼鐵的結構。然後馬達戈走了進來。瑟里歐曾經華麗的衣服已經變成了沾滿血肉的破布。惡魔擴張拉伸了年輕人的身體,比本來大了一倍。從頭骨裡伸出的長牙如同閃著光的匕首。充滿眼窩的沸騰鮮血閃著地獄般的光。
在它一開始的幾步,惡魔顯示出了某種程度的小心。它的頭前後搖動,檢查著房間裡有沒有埋伏。在它還沒有瞥見克魯格的藏身點之前,馬達戈吼著把它可怕的眼睛鎖定在了洛瑟爾身上。如同狼嚎般的吼叫從骷髏惡魔身體裡傳出來。它向前撲去,瞄準著它的獵物。
如果沒有完成,那五芒星對馬達戈這麼強大的惡魔就只是地板上的灰塵。它阻止不了惡魔。他的兩隻手上攥著最後的驅魔粉。喊著星龍的名字,他把兩隻手砸在地上封住了圖形。
馬達戈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後吼了起來。它跳向洛瑟爾,但五芒星已經完成了。在它撲向鍊金術師的時候,一道藍色的閃電劈在它猩紅的身體上。強壯的惡魔痛苦尖叫著從屏障前退下。它把爪子向著洛瑟爾的方向揮去,但又被另一道電擊擊退了。
“它沒有死!”洛瑟爾尖叫著。“它不會死!”
克魯格曾經見過龍粉把下級惡魔在瞬間化為虛無。但馬達戈,儘管因屏障感到痛苦,沒有被摧毀。它好像甚至沒有受傷,只是被激怒了。它再次撲向屏障試圖穿過。
“它死的,”克魯格發誓道。他拔出手槍向惡魔開火。西格瑪金屬製成的子彈並沒有受到五芒星屏障的影響。它們穿了過去擊中了馬達戈的肋骨,擊碎了三根。惡魔蹣跚了一下,骷髏頭倒在屏障上,讓它的頭被圍繞在一片藍色的電流裡,怪獸哀嚎著,但沒有倒下。相反它繼續推著五芒星的邊緣,試圖突破屏障。
“它不會死!”洛瑟爾驚恐的喊叫回蕩在陳列室裡。
克魯格扔開用完的手槍並把銀劍從劍鞘裡抽出。他在五芒星外跑著。就連他也開始懷疑這能不能控制住馬達戈了。如果惡魔突破出來,它就需要過他這關才能抓到洛瑟爾。只要活著,鍊金術師就能確保惡魔不會離開它現在的宿主。殺人的惡靈被困在了一座血肉的監牢裡。
獵巫人的劍穿過屏障砍到了惡魔的手臂。噁心的膿水從傷口裡噴出。它在碰到屏障時滋滋作響。克魯格再次揮劍砍下了兩條暴露出來的肋骨。馬達戈向他揮出一記回擊,但它的爪子被一股電流打了回去。克魯格可以穿過五芒星打到惡魔。惡魔不行。
然後馬達戈退了回去。它的手臂放到了身側。惡魔用它地獄般的眼睛看向克魯格。它可以感覺到它的仇恨向他襲來,但還不止這些。那凝視中有著一種諷刺的幽默。那種從最刻薄的敵意中生出的譏諷。
骷髏的身體開始快速崩潰。大把的肉變成了深紅的肉泥。血從腐爛的器官裡噴出來。骨頭崩裂斷開,變成細小的碎屑掉在地上。骷髏向內塌陷,發光的眼睛埋沒在一股血肉裡。在片刻之間,巨大的惡魔只剩下了一些痕跡。
克魯格在看到惡魔的消失時感到身體冰冷。他知道這不是勝利。這不是屏障或者他的劍造成的。
獵巫人慢慢地轉過身,他看到洛瑟爾沒有生機的身體躺在地上。他的臉沒有血色,幾乎成了黑色,嘴唇裡透出了一絲綠色的痕跡。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瓶子。確信馬達戈會衝破屏障,鍊金術師決定服毒來逃過惡魔。
克魯格搖搖頭。惡魔現在自由了,再也不受魔法五芒星或者血肉牢籠的束縛了。
瑪格達向下看著黃銅色的蟒蛇。這些爬行動物攀在坑洞的牆壁上。那裡有著像是繞著圈嵌進牆壁的鐵圈。在她看著的時候,其中一隻礦石蝰停在一個金屬盤前。它的頭罩突然展開,從尖牙裡吐出一股滾燙的毒液吐到金屬碟上。它冒著泡,然後一股融化的礦水從圈上流下。那條蛇低下頭開始飲用那些液體。
“看來蛇就是這樣填飽肚子的,”瑪格達說。
博格納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在他把它們放進去之前,阿爾力克肯定用鐵棒把坑圍了起來。”他指向和金屬圈一樣軌跡上的幾個黑洞。“礦石蝰會在一條礦脈耗盡之前一直跟著它。它們不需要經常進食,所以一根二十尺長的鐵棒或許夠它們吃一年。”
“有什麼辦法利用這點來幫助我們嗎?”瑪格達問。她把眼睛移到了橫跨坑洞的木板和從上面垂下的鐵鏈。“為什麼它們不吃鐵鏈?”
“它們沒法消化鑄造出來的金屬,”博格納說。“它們的毒液可以溶解礦石,但任何在熔爐里加熱過的東西都不行。”他研究著木板和下面的蟒蛇。他向瑪格達伸出手。“抓著我,如果我錯了就把我拉回來。我想試點什麼。”
瑪格達用力抓住了博格納的手。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他們必須試著做些什麼。知道解放是如此靠近讓她感到無比煎熬。尤其是現在惡魔隨時都有可能侵入她的身體。吞噬她的靈魂。
但馬達戈確實有它可以提供的東西。復仇的力量。
瑪格達的手指捏緊了博格納的手。他轉了回來,臉上是焦慮的表情。
“發生什麼了?”
“沒事,”瑪格達說。“我有點緊張。”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那閃過她頭腦的奇怪想法。那種她意識的一部分想要對馬達戈屈服並放任惡魔控制她的可怕情況。在得救如此靠近的時候,她又怎麼會抗拒逃脫的前景?
博格納把腳放到了木板上。在他把重心壓上去的時候,它開始從一個十尺外的樞紐上往上翹起。垂到坑底的鐵鏈開始擾動地面。被激怒的蛇向後退去並向上吐出毒液。瑪格達拉著博格納在任何毒液可以碰到他之前跳回了地上。
“好吧,看來這就是它的原理了,”博格納說。他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充滿自信,但瑪格達可以看出他被這次經歷驚擾了。在沒有了他的重量之後,木板回到了它之前的位置。
“我們需要快,”瑪格達說。“快到讓重心不變。”
“跑過十三尺,”博格納說。“保持平衡,不然就去見蛇吧。”他看向坑裡。礦石蝰在周圍的鐵鏈停下後就又安靜下來了。毒液從木板上滴下。蟒蛇在一段距離外毫無精準可言。“只要運氣不好,甚至是一丁點的毒液粘到身上,你就會因痛苦發狂。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之前就會掉下去。”
“一定有辦法,”瑪格達說。她看見博格納被她語氣中的力量驚訝到了。他如果知道原因的話就會更震驚了。想要留在城堡裡的令人發瘋的衝動正在阻撓著她。為了抵抗它的影響,瑪格達必須集中精神,必須保持自制。所有奧脫卡在她練劍的時候要求她擁有的注意力。現在她需要這種強度的思考讓她穿過地牢。
博格納安靜了一會兒,看著毒液從鐵鏈上流下。“它們會攻擊任何打擾它們的東西。想要跑過木板但不讓鐵鏈移動根本不可能。”他拉了拉自己的外套並指向瑪格達的衣服。“這些沒有厚到能防止毒液滴到皮膚上。”
瑪格達點點頭。她把手伸進皮帶裡的一個小包並拿出一枚銀幣。“如果我們給蟒蛇一些其他誘餌呢?”她把硬幣扔進洞裡。落點附近的礦石蝰開始向它噴毒。
“別指望它們的毒液會傷到其他蛇了,”博格納說。“它們的鱗片太厚了。而且硬幣的時間不能吸引它們的注意力太長時間。至少,時間不夠對我們沒有幫助。”
安靜停留在二人中間。瑪格達更仔細地觀察著坑洞。她終於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沒有任何一條蛇爬在一個特定的點附近。她看到了原因。那裡有一個醜陋的汙漬,依稀可以看出蛇形。“你覺得那是什麼?”
博格納看了它一會兒。“看起來是一隻死掉的礦石蝰。它們腐爛的還是挺快的。”
“其他蛇好像並不喜歡靠近它,”瑪格達觀察道。“事實上它們好像根本不能忍受靠近它。”
博格納考慮了一會兒。最後他搖搖頭。“或許它們只是不喜歡靠近同族的屍體。我不知道這能怎麼幫到我們。我們又不能下去拿到它。”
“那我們試試其他方法,”瑪格達說。她拿起奧脫卡的劍拔出鞘。“你有小刀嗎?”
博格納困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有什麼計劃?”他在從靴子裡拿出刀子遞給她時問。
“如果我們不能下到蛇那裡,或許我們可以把它弄上來。”她脫下外套接過刀。很快她就開始把衣服割成長條。她向博格納揮揮手。“我覺得我們也需要你的外套。”
博格納在把它遞過去的時候困惑地說。“我不——”
“很簡單。我們需要一根長到能夠垂到坑裡的線,”瑪格達說。“除非你身上還藏著繩索,不然我們只能將就了。我會把它們割成條,綁在一起,然後就能做成一根長到能夠到坑底的東西了。”
“這又有什麼用?”
瑪格達把手放在奧脫卡的劍上。“我父親教給我的戰鬥方法不全是光榮的,”她說。“他教給了我一招對付比我強的人的獨特方法。如果那人穿著盔甲這就不會成功,但我不認為這些蛇會突然開始穿鋼甲。”
最後一句話本應是個活躍氣氛的笑話,但她的語氣裡沒有任何幽默。她的全身因緊張緊繃。她希望博格納沒有看到她握刀的手有多用力。她希望他完全不知道她的頭腦里正沸騰著可怕的景象和想看到他的血濺到牆上的瘋狂慾望。
瑪格達蹲在外套邊。她把刀捅進去開始切割。“我會把布條扔給你。把它們綁起來。”
“然後呢?”
“然後我會試試刺穿一條蛇看看那能不能讓我們過去,”瑪格達說。這些話更像是對她自己說的。想要留下來的衝動正伴隨著每一次心跳越加強烈。
讓繩子長到滿足瑪格達的目的花了一點時間。在博格納寫下他們的計劃留給克魯格和鶯格看的時候,她忙著完成自己想法的最後一步。繩子的一頭緊緊地綁在奧脫卡的劍柄上,另一端把劍鞘綁在她的手臂上。她把劍舉在胸口。在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她一直相信她爸爸的劍可以保護她。她從沒想過會用這種超常的方法用它。
“你準備好了嗎?”博格納問。
瑪格達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她努力集中精神,把破壞的衝動壓在腦後。
瞄準了其中一條蛇,瑪格達做好了準備。她等待觀察著,在投擲之前等到了最好的時機。寶劍像一根標槍一樣飛進了坑裡。它的劍尖刺穿了其中一條蛇。那生物在劍鋒下扭動著,同時那些在它周圍的蛇開始向著劍吐毒。博格納說的沒錯,酸性毒液沒有對鑄造的鋼鐵造成影響。
“幫我把它拉回來,”瑪格達說。在擊中蛇之後,劍尖埋進了地裡。他們兩個人才把它拔了出來。他們開始小心地把繩子拉回來。每一秒他們都覺得被刺穿的蛇會從劍上滑下去,但他們恐懼的事沒有發生。而且,瑪格達可以看見其他蛇正在快速地從被刺穿的蛇身邊逃走。
“它們發生什麼事了,”博格納喊道。他指著,瑪格達可以看見幾條蛇正在痛苦地翻滾著。
“準備好在我拉上來的時候抓住蛇,”瑪格達說。他們兩個人的手上都纏滿了布條。她希望著足夠他們安全地處理瀕死的礦石蝰。
懸著的劍慢慢從坑邊升了起來。博格納彎下身子去抓蛇。瑪格達看見臨死抵抗的礦石蝰飛濺的毒液從他的耳邊飛過。在它可以再次攻擊之前,博格納用手抓住了它的脖子。他小心地把還在扭動的身體從劍上拔下。
瑪格達對她父親的劍上面的傷害發出怒吼。劍鋒在擊中蛇的地方變得斑駁不堪,就好像是被強力的酸腐蝕了一樣。“我以為你說毒液不能傷害鑄造的金屬。”
“它不行。”博格納說。他把蛇向外伸出。他們看見一股可怕的粘液從蟒蛇的傷口裡流出。只要被那液體滴到的礦石蝰鱗片全都冒煙燃燒。
瑪格達立刻明白了。她的投擲刺穿了蛇的肚子,現在消化液正在往外冒,強大到可以消化蟒蛇吃下的金屬的胃酸。儘管在胃裡很安全,但在蛇的肚子被弄開之後,這些胃酸比它們的毒液還要可怕。這就是為什麼它們這麼注意不去碰那隻腐爛的礦石蝰,那些洩露出來的酸液也能殺死它們。
“我們有了反擊的辦法,”瑪格達說。她把劍遞給博格納。“把蛇再綁到劍上。我們給那些洞裡的東西一些比鐵鏈更加讓它們煩心的東西。”
瑪格達開始走過木板。她在走的過程中不斷把劍從一邊甩向另一邊,把死掉蟒蛇身上流出的酸液滴到它的同胞身上。她的每一步都在蛇群裡掀起波瀾。礦石蝰忽略了甩動的鐵鏈,而是在酸液滴到它們頭上的時候倉皇逃竄。
博格納跟著瑪格達,在她身後走過木板。他們蹣跚著,每一步都好像要失去平衡。她的精神如同燃燒般注意著腳下和引開蛇群的注意,瑪格達不需要那股想轉身回到城堡裡的衝動了。在距離另一邊只有幾尺的地方,她的腳滑了。她向下看著蠕動的坑洞,感覺死亡抓住了她。
但她卻被從背後抓住扔了出去。綁在手上的線在撞到坑洞邊緣的時候鬆脫開來。奇怪的是,比起距離逃脫的靠近,失去奧脫卡的劍更加讓她的精神崩潰。
博格納從地上站起來,他的臉上閃著勝利的喜悅。他把拳頭伸向空中喊叫著,就像一個腳下踩著許多受害者的血掠兵一樣吼著。瑪格達驚恐地眨著眼看著她頭腦裡出現的奇怪譬喻和惡毒圖景。那暴行的鮮活恐怖和可怕的展現。
“我們成功了!”博格納彎腰幫著瑪格達站起來。“如果弄痛你了抱歉,但我們成功了!我們過來了!”
瑪格達努力理解他在說的話。有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嗎?她回望向那個坑。是的,是他。他在她要掉下去的時候抓住了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博格納轉身快速跑向那道門。他很興奮,但沒有興奮到放下警戒。他小心地檢查著這道門,檢查著任何陷阱的跡象。“我可以聞到新鮮空氣,”他喊道。“只要我們把這個打開,我們就能逃出城堡。”
逃出城堡?瑪格達搖著頭。這不是她想要的。又或者是嗎?她心裡的什麼一直在告訴她她必須在莫苟斯做一件重要的事。一件它會幫助她完成的事情。
“你還好嗎?”博格納在看到瑪格達的時候問。“你受傷了嗎?”
瑪格達想要叫喊。她想要警告他。她想要告訴他快跑,把那扇門打開逃跑。趕快逃命。為了他的靈魂快點逃走。她想要這麼做。但她也想割開他的肚子看著他的血濺在地上。她想要砍下他的頭,在上面刻上顱骨符文,放在黃銅王座之下。
博格納的眼中有擔憂和關心。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還好嗎?”他又問了一遍。
驚恐充滿了他的臉,瑪格達把博格納自己的刀子插進了他的肚子裡。她扭轉攪動,割開血肉和器官。她從未知曉的力量湧進她的手臂,湧進她的雙手,湧進她的指間。那把刀已經不再是刀了——它是神聖的。一件滿足血神無盡飢渴的工具。
瑪格達在看著博格納倒下的時候沒有任何後悔。在看著他跌入蛇窟的時候她的心裡只有麻木的默然。她在他掉下去的時候沒有做出反應。他不重要——他什麼都不算。他在她想做的事情裡沒有位置。在她需要完成的事情裡。
復仇,那在她靈魂深處抓撓著的東西向她嚎叫道。它在退散的同時也在試圖加強控制。連鎖斷開了。它不能留下。除非她說它可以。
復仇,馬達戈嘶聲說道,而在它的低語中它告訴了瑪格達原因。為什麼她需要回到城堡裡。
為什麼她需要復仇。

尾聲

克魯格穿過莫苟斯的地牢。他每進入一個房間,他都帶著一種可怕的感覺。這裡會是他找到瑪格達被什麼殺人機器殺死的屍體的地方嗎?博格納帶她走了多遠?這些死亡房間還有多少?
現在沒有其他方法了。克魯格在惡魔放棄瑟里歐身體的時候就明白了。他沒有可以能讓大宣講師西格哈特信服的馬達戈已經被摧毀的證據。城堡會被燒燬,帶著裡面的所有人一起付之一炬。現在能活命的唯一機會就是被伯爵的陷阱保護著的逃脫路線。
在他看到馮 沃倫赫爾男爵和殺死他的兇手腐爛的屍體被移開的時候,克魯格的焦慮微微緩解了。博格納和瑪格達走到了這裡。這可以預料到,因為他們知道之前房間的秘密。但在前面的就是未知。致命的未知。
克魯格慢慢轉過拐角進到另一側的門口。他發現了博格納留下的筆記。他的眼睛掃過鉛筆字和最後的警告。他看向第五個房間,安心地發現那裡沒有任何被壓扁的屍體,只有杆子的碎片。看來,博格納是對的。他和瑪格達至少穿過了這個陷阱。
獵巫人衝過陷阱走廊,在跑的同時喊著數字。他在牆壁在身後合起的前幾秒到達了對面。它們吵鬧的震動充滿了他的耳朵。所以他沒有聽見從通往下一個房間的拐角裡向他靠近的腳步聲。
“我知道我能找到你,”瑪格達喊道。他抬起頭看見她正向他走來。她臉上的表情冰冷,空虛。只有眼睛閃爍著活力。克魯格可以看見那裡面燃燒著憤怒。
“感謝西格瑪你還安全!”他喊道,安心沖刷過他。但即使是在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知道有什麼事情不對。有股氣味。一股漸漸加重的腐臭味。
“沒有人是安全的,”瑪格達說。在她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開始向裡崩塌,變成了一陣野獸般的吼叫,那聲音並不在克魯格的耳中震動,而是直接傳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她把自己獻給了我,對此我應該代她的母親感謝你,”馬達戈的聲音在克魯格的精神裡嘶吼道。
那雙憤怒的眼睛變成了猩紅色,血淚流到了瑪格達的臉頰上。馬達戈舉起她的一隻手伸向克魯格。蒼白的皮膚裂開,血液從斷裂的血管裡噴出,那些手指同時變成了骨頭組成的爪子。
“復仇。”這個詞迴盪在莫苟斯的地牢深處,即使是在獵巫人的尖叫陷入寂靜後也久久沒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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