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邮差,今天的第三十六封邮件请查收
在这一冷一暖、一闹一静的交替中,我恍然明悟了汪老所推崇的“顿觉眼前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的含义。
盯准了消化科的门牌,我们才一脚踏进诊室。
庆幸时间尚早,屋内病人不多,桌前只坐着位披白褂的年轻医生。
“寸头、虎脑、粗胳膊,只是这年龄也和门牌上的照片对不上啊”,我和妻子心下存疑,“请问您是国庆医生?”
“国庆医生到后院查房了,一会就来,你们是想看什么?”
小伙子抖抖上衣,脚下挪步,露出一双原本藏在桌下的大号运动鞋。他语速颇快,脚下生风,倒也显得有些干练。
妻子和我四目对视,迟疑了下。
那年轻人许是猜透了我们的心思,又郑重强调:“他一会就来,有什么你们可以先说”。
既来则安,通过简要的询问,总归要进行一些常规检查。检查仪器也在这室内,好歹省了些许四处奔波。
耽搁十来分钟,这间小小的诊室内又涌来了两三批病患,登时拥促。
见出具检查结果还早,我们正考虑出去透气,倏地见一席白衣闪进了室内。
“哎呦,咋挤了恁不少人”。这人从头白到尾,嗓子虽粗却透着股清亮的劲儿,举手抬足一板一眼,呼呼带风。
人们一见他,忙分开条道——正主来了。
方才那位年轻医生抬眼一扫,手上填表的动作不停,正椅上的屁股却也没挪。
李国庆医生走到诊桌前的一把小板凳上一坐,全屋的病患便围拢过来以他为轴开始旋转。
“哎,这个表怎么填错了?”李国庆把表递到桌上,那位年轻医生腾地起身,猫着腰去看:“没事,这就再打一张”。
即便是个小检查,却也颇费了番功夫,终是捱到了我们到前问诊。
李国庆把眼神从镜片后探过来,从身旁的抽屉里取出一片纸说:
“就按这上面写的药买,就这四种药,院儿里的贵,你们可以到外头店里买,还有这瓶”。
他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小黄瓶来,我连声称是,忙用手机拍下关键信息。
医院外自然不缺药店,近处访了几家,药价有高有低,店员有冷有暖。那个不到10块钱的小黄瓶却颇不好买,前前后后三趟总归是凑齐了药品。
回到诊室,屋内人气有增无减,打眼儿一瞧,李国庆正在给人药品上写明食用方法,那位病患所用药物恰与我们一致。
“这药饭后三粒,一天三次,我记上就忘不了”,李国庆嘴上话没落地,旁边有人提醒写错了,写成“饭前”了。
“嘶——咋就写成‘饭前’了,哎,这个咋也是”,抹完一个错误,李国庆拿起另一盒药品发现错误雷同。
“嗨,人太多了,药也多嘛”,围着的病患里有人忙出言“解围”,李国庆搔了搔被眼镜腿压住的斑白鬓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拿起小黄瓶,李国庆没动笔,却是打开盖子,从中倒出药片,以笔头筛出30来粒,用手边的诊断书叠成个四四方方的小袋子装下药片,还是一板一眼写下食用方法。
随后,李国庆把小袋子连同之前的药归拢好一起还给了那位病人,尚余大半药的小黄瓶被他收到身后的抽屉内。
下一个轮到我们了,我和妻子再次四目而视。看着手中的小黄瓶,我们迟疑了。
李国庆写完纸盒药品,又说:“拿来”。
妻子摸出黄瓶,慢慢递过去,李国庆边倒药边开口,
我偏头瞧见那敞开的抽屉里还躺着三四个小药瓶,心下了然,连声称是。
问清了事项,归妥了药品,我和妻子也让步退出,把位置腾给余人。
回头再看眼前簇拥着的人群,我自然也清楚了为什么家人指名道姓让我们寻来此处就诊,与同科里其余诊室的冷落相比,这份鼎沸人声或可理解为一种认可和信任。
可置身医院,这份热闹总归让人感觉有些不合时宜。
一出医院大门,耳边骤然远了大半吵闹,不觉周身沐浴在和煦的暖阳下。
在这一冷一暖、一闹一静的交替中,我恍然明悟了汪老所推崇的“顿觉眼前生意满,须知世上苦人多”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