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大地上,蒸騰起縷縷地氣,驅散了昨夜的清寒。
“啊~嗯~”姬雪坐在樹幹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雪白的狐耳先是豎直繃緊,而後軟綿綿地抖動了兩下,身後的狐尾也慵懶地左右晃動。
李伯陽安靜地盤坐在樹下,探看自己的內景,呼吸富有某種和諧的韻律,晨光落在他彷彿流動的金髮上,閃爍一片耀眼的光。
“朱墨說,修習這種事情,欲速則不達,所以別修煉了,便是每天從太陽昇起修煉到太陽落山也增長不了一絲真炁,衝擊脈門更不是一時半會的功夫。”
姬雪趴在樹幹上,白皙的胳膊耷拉在樹幹上晃動,如若玉枝搖曳,他壞笑著說。
“掌握自身內景,熟悉流傳的真炁,一點一滴的積累,大抵總有些用處。”
李伯陽睜開眼,回應道。
自從姬雪同他完整講述過劍者修習的途徑之後,李伯陽就明白了,這樣閉目修習,收效甚微,沒有巫淨的血玉提供氣血轉化真炁,單靠自身氣血的滋養,永遠衝不開七大脈門。
“我倒是覺得比起這些,還是選擇以後修習的巫術更重要,你是不知道,昨夜我問朱墨能不能教我巫術,我可不可以修習雷息術,結果他氣呼呼的說我好高騖遠,還勒令我不許動用雷息術御使真炁,接著揪著我的側耳把我轟出去了,兇巴巴的。”
姬雪張開五指懸空撈動,想象著自己的手掌捏住的是朱墨那張小臉蛋,然後隨意地蹂躪。
對師長先生來說,很是不敬,不過姬雪覺得自己不會怕,大概。
“你說說,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吐了下粉紅的舌頭,姬雪忿忿道。
“可能是怕你妄動真炁傷及自身吧。”李伯陽微笑回應,有朱墨這樣盡心的先生,其實並不是壞事,李伯陽不說,因為他知道姬雪現在一定聽不進。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說的話我都能聽進去的,至於那麼兇麼。”
不遠處,朱墨頭頂的狼耳朵忽然抖動了兩下,他掃一眼姬雪和李伯陽的方向,赤紅的眸子閃過一絲複雜。
昨夜,朱墨也不知怎地,心中突然躁動起來,忍不住就揪住了姬雪的耳朵。
朱墨也說不上來那種衝動是怎麼一回事,尤其是在碰到姬雪的肌膚之後,心頭怦怦直跳,渾身氣血都微顫一瞬。
他抬手撫摸身旁漆黑的駿馬,馬兒富有靈性地回蹭朱墨的手掌,不時伸出舌頭舔舐他的手心,只是馬兒也不懂朱墨的心思。
就在此時,姬雪背後的青銅劍忽然溫熱。
姬雪猛然打了個寒顫,目光變得十分機警,他將青銅劍握在手中,環視四周,同時出聲提醒李伯陽。
“有邪煞!”
“邪煞?!”李伯陽站起身來,背靠樹幹,警惕周圍,“邪煞怎麼可能進到城邑中?!”
微風吹過,周圍景象並無異樣。
“嗯?!”朱墨眉頭緊皺,他也感覺到一絲異樣,空氣中似乎有一絲極淡極淡的腥臭,如不是狼人敏銳的嗅覺,他還發現不了這點。
九川那山石般的身影從幸舍門前的長街一閃而過。
站在樹上,姬雪伸長脖子,看見九川、徐缶還有一眾劍者駕馬奔騰,絕塵而去,不知去往何方。
“他們前日不是出去探查那三處蝠獒伯的藏身地了麼,什麼時候回來的?”
姬雪長大了嘴巴,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
朱墨嘖了一聲,雜亂的思緒忽然清掃一空,黑色的眸子頃刻清冷得如同冰雪,他騰身上馬,抄起韁繩,輕踢馬腹。
毛髮油亮的駿馬奮起,筆直地衝向幸舍門前的長街。
“伯陽,等我回來啊!”
李伯陽聽到頭頂漸行漸遠的聲音,他仰頭,看見姬雪正揹著青銅劍,沿著牆頭飛奔,速度尚且趕得上朱墨的駿馬。
姬雪大口大口喘息,目光牢牢盯住朱墨的背影,快步奔跑到牆尾,他雙腿一曲,猛然彈跳起來,腳下忽而閃動月光的迷影。
姬雪落地時竟沒有揚起塵土,此時朱墨正御馬從正門穿過,他略顯驚訝地側頭望著姬雪。
一息也不停留,姬雪再度箭步飛奔,勉強趕上了朱墨。
朱墨臉色變幻了一息,旋即伸手拉起姬雪的胳膊,姬雪右腿急急發力,腳底蹬出一團氣旋,呼地一下飛身上馬,身體穩穩地落在朱墨身後。
“呼呼呼~”姬雪胸口不斷起伏。
良久之後,姬雪終於平復了氣息,趕忙開口:
“朱墨,帶上我吧,我能傷到邪煞,不會妨礙你。”
“吵鬧,都拉你都上馬了,我還能把你扔下去不成”朱墨沒好氣道,“再這麼自作主張,小心我罰你一日不許用飯!”
“就這一次,真的。”姬雪低下腦袋,在朱墨耳畔說。
姬雪口中的熱氣噴在朱墨側耳耳垂,微微發癢,朱墨鼻中輕哼。
“哼,你知道我要去哪嗎,就這樣跟上來?”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朱墨你一定是要去誅殺邪煞,所以,我也要去,我……不想看見有人死在邪煞手裡。”
“就憑你又能做到什麼,你還不是劍者,只憑借那把蘊含真炁的劍,最多能傷到辰煞罷了,又能救下幾個人。”
“至少,能傷到辰煞,至少,能救下幾個人,我至少還能做到一些事!”
姬雪堅定地回應,背後的青銅劍在這一刻沉重無比,姬雪不願意回想起那個夜晚,更不願意那個夜晚的事再度發生在眼前。
朱墨不語,他只是目視前方,令耳被迎面的風吹壓後傾,額前那一縷紅髮於風中亂舞。
隨著兩人奔行出南遲邑,姬雪覺得身後的青銅劍似乎更加灼熱了一些。
姬雪急忙抬眼望向蒼茫的田野,天地之間,晨光普照。
遠處,大約二十里,有一大片雲霧繚繞的山野。
那霧氣不同於稀薄的晨霧,濃重得如同化不開的糖霜,但空氣中隱約有股腥味,總之,那霧處處透露著詭異,叫姬雪想起了那日剷除血窟時遇見的霧行子的瘴霧。
“呀!”
身下的駿馬忽而疾馳,姬雪一個不穩當就要摔下去,朱墨頭也不回,一把捉住姬雪的手腕將其拉回來。
他將姬雪的手拽過來放在自己小腹前,“抱緊了!”
姬雪乖乖地抱住,身體貼在朱墨後背,能感受到朱墨身上的溫暖,朱墨的銀冠髮髻抵在姬雪胸前。
這個時候再不乖乖聽話,就真的要挨罰了。
可姬雪不禁在心中暗道,身體,好小……
不老血 第三十七章 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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