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焰火
完全入夜，洛陽城內又開始了新一日廟會。
五光十色的煙火照亮夜空，也將穗纖細的身姿照的透亮。
這讓良想起了昨日，也是同一時間，城內的另一側，穗在美麗的煙火中消失不見。
還好今日趕上了，又重新找到了這個小崽子。
“良爺，你……你別這麼直勾勾的看著我呀。”
穗的手指還沒放下，卻被良看的有些發囧。
彷彿知道良在擔心著什麼，穗只好低下頭來，輕聲的說道。
“我……我不去解手了，既然已經答應了良爺，自然不會再消失不見了……”
……
“……”
“良爺聽好，我說計劃呢……”
穗將頭撇到了另一邊，側臉在煙火的照射下顯得紅紅的。
“良爺還記得，你與興爺這一路上押送我們，遭到了多少危機嗎？”
“我們一路上的危機多到嚇人，但凡走錯一步，良爺與我們就會萬劫不復……”
“從一開始的路遇逃兵，到水溝村，再到反軍，又或者是興爺的算計……”
“這一路走來，人牙子與小羊們在半路栽了是非常正常的。”
“我們只需要做個偽裝，讓豚妖誤以為我們在半路遭了難了就好……”
“現在這個世道，他們肯定不會過多嚴查，也不會浪費太多力氣去尋找蛛絲馬跡，那些大人物們，往往只是想需要一個結果而已……”
“不管這個結果是真是假……”
“最重要的一點是……”
“四個小羊五百銀兩，莫說是在這亂世，就算是太平時候，也不會有人牙子會拒絕這個交易……嗯~良爺除外。”
“既然豚妖覺得這種可能不會發生，但卻一直沒人到洛陽領賞，那麼人牙子帶著小羊折在了半路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向豚妖傳遞我們死在了路上的消息……”
“首先我們可以花幾日時間，先去水溝村……”
“然後再散播一些洛陽城與陝州城外有群大蟲的謠言……”
……
伴隨著穗的話語，良的思路也漸漸清晰。
他怪異的看了一眼小崽子，這個計劃雖然算不上多周密，但可行性卻非常高。
才十四歲就有這種機靈勁，真的是太誇張了點。
半晌，穗才將計劃說完。
其實也並不複雜，主要就是先在洛陽城內掀起一整群大蟲的流言，然後再花一點時間，去水溝村獲取一些小羊的血肉殘骨。
每隔一段距離都丟棄在去往洛陽的必經之路上，偽裝成被大蟲撕咬吞食後的景象。
這麼一來，來往洛陽的行商過客見到這些屍骨，一定會更加相信出現了群大蟲的說法，到了洛陽後一定會與別人說自己的所見所聞。
只需要將“大蟲”“幾隻小羊屍骨”“來往洛陽途中”這幾個詞傳遞到那豚妖耳中，那他必然也會明白一些什麼。
只要讓豚妖覺得自己幾人已經死了，那他就只能自認倒黴，通緝什麼的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越想越覺的合適，於是良深深的看了一樣穗的模樣。
只見穗歪著頭，手指緊緊拽著衣角。
“……”
良開口說道。
“既然計劃已經定下，今晚趁著廟會，我們再好好逛一逛，買點乾糧，明日一早就去傳遞一下群大蟲的流言，下午出城，去往水溝村如何？”
“昨日你都想著如何陷害我，沒有好好逛這廟會吧，今日你有什麼想玩想吃的嗎？我都給你買。”
“……”
穗沉默了一會，終於也是笑出了聲，彷彿暫時放下了心結，往那焰火升起的鬧市方向走去。
“好啊，良爺……今晚先好好補償一下我吧。”
“你欠我那麼多，昨日沒吃的糖葫蘆，沒玩的套圈圈，還有禮物，你可都要給我買，不許心疼錢。”
良連忙跟上，彷彿一個侍衛一般，走在穗身後半步。
“那是自然的……只要銀錢足夠的話。”
“良爺，與我近點，進城時是用的兄妹關係，如果顯得生分，難免會遭人懷疑的……”
“良爺……牽手……”
“……好。”
穗的手自然附向良的掌心，明明周圍還十分空曠，良卻死死的握著那隻瘦弱的手，猶如怕她消失一般。
握著這隻手，良只感覺內心安定了許多。
昨晚到今日黃昏時分，自己總感覺似乎缺少了什麼，內心空落落的。
明明二人才認識了不到一個月，但不知為何，穗好像在他心裡有一種特殊的地位。
尋找她時，內心的空洞令他訝異，萬一穗真的想不開輕生，他已經不知道接下來為誰而活。
是穗將自己從狼，變成了良，是穗讓自己找到了身為人的底線，也是穗讓自己想起了曾經大俠的夢想。
良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他覺得自己的內心在一點點被填補，有什麼東西，順著他握著的這隻小手，在一點一點流向他的靈魂。
從前那個人吃人的世界逐漸變得充實，灰白的生命也開始有了色彩，可能這就是他活下去的意義，讓他擺脫曾經行屍走肉的錨點。
“……良爺……輕點，你捏疼我了。”
穗不滿的聲音傳來，還帶著一些嗔怪。
“抱歉……”
“嘿嘿，原來良爺也會道歉嗎……”
“……”
未來還是未知的，此行如何行事，路上又會遇到什麼危險，不禁讓良感到茫然。
但至少，此時此刻，他與小崽子還在一起，目前來說那便是最好的情況。
沒人消失不見，也沒人因此而死。
哪怕是到了最後，什麼也都沒有改變，那又如何呢，旅途的意義終究是在路途本身，只要穗能活下來就夠了。
“滿穗……”
“怎麼了，良爺怎麼不叫我小崽子了？這還是第一次叫我全名吧。”
“沒事……感覺你離我好近，又感覺好遠，叫叫你而已。”
“良爺的命……我遲早都是要收的。在此之前，我哪都不會去的……”
一道煙花在天空中炸開，將穗稚嫩的面容照耀的生動起來。
“良爺，我們約好了……”
“彭！！！”
可穗接下來的話語，卻被煙花的聲浪蓋過，良如何也聽不清了。
（ps，穗穗寶貝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