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懂，再模仿。
文/以撒
Roguelike，一個神奇的賽道，年年出爆款，中小團隊的翻身利器——而現在，它正在悄悄經歷一場風暴。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現在的Roguelike多少有點“氾濫成災”的意思。咱們且不討論品質如何，你看看Steam上這個勢頭就懂了：最近這一年，算上Demo和測試版在內，每個月上線的Roguelike新品都有三五十款之多。如果拋開簡中語言的限定，這個數量甚至超過上百款！
就這，還是在Steam拒絕包含AI內容產品的前提下。
在葡萄君寫稿期間，產品數量
有肉眼可見的變化
葡萄君的一位朋友，對此有相當明顯的感受。此前他參與某獨立遊戲比賽後曾感嘆：“不知道為啥，現在獨立遊戲這麼多人做肉鴿。60多款提名遊戲，數量超過三分之一，實在是有點肉鴿疲勞了。”
當然，這些產品肯定不全是嚴格意義上的Roguelike，更多是融合了相關玩法。但這個情況，已經足夠我們意識到一件事：這個在創新方面最有潛力的賽道，正處於真正的廝殺階段。
01
為什麼Roguelike會這麼氾濫？
這場廝殺的導火索，很可能是那款一人開發、（估算）銷量千萬、憑一己之力開闢新賽道的《吸血鬼倖存者》。
在這款產品大爆之後，倖存者like像雨後春筍一樣，爆款也一個一個落地。像國外的《土豆兄弟》《黎明前20分鐘》這種就不多說了；即便只看國內，2023上半年國產單機銷量榜中，也有《通神榜》和《原點計劃》兩位選手上榜；而手遊方面，海彼更是靠5人小團隊，就做出了3億月流水的《彈殼特攻隊》。
為什麼這場大戰一觸即發？原因很簡單：倖存者like的開發門檻是真的夠低。
一方面，《吸血鬼倖存者》提供的模板足夠簡單萬能，基本上可以套任何題材。國內的武俠、仙俠，國外的維京、魔法，全球市場通吃的科幻、喪屍等等，只要你能想到的，幾乎都能做成這類遊戲；另一方面，這類遊戲不僅簡單，還足夠好玩、反饋極強，完美解決了大部分休閒玩家既要又要的需求。
更關鍵的是，它在設計上的迭代空間也非常廣闊。只要你不是原教旨主義肉鴿選手，那麼在手遊裡已經遭人嫌棄的“品類融合”，在Roguelike裡就依然是大殺器。因為在玩法上，它也已經無比成功地融合過ARPG、卡牌、戰棋、自走棋等等玩法，而且一融合可能就是一條新賽道，這樣的威力沒人能小看。
你知道我想說誰
從這個角度來說，Roguelike幾乎就是近年最容易創新、可塑性最強的玩法。
換個角度來看，手遊對Roguelike的濫用也在印證這一點：如今只要是二次元手遊，就必然有一個肉鴿模式。在二次元之外，卡牌手遊基本也都在套爬塔玩法。當然，其中大部分只是一個日常模式，真正把Roguelike做出自己風格和理解的手遊，絕對數量也談不上多。
說實話，在產品如此氾濫的情況下，市場上出現的爆款已經不算少——至少在其他賽道，你很難看到這麼鼎盛的景象。
網上的倖存者排行榜已經不少
但同樣不得不說的是，目前製作同類產品的絕大多數團隊，仍然沒有完全看懂倖存者like。因為《吸血鬼倖存者》所體現出的完整、自洽，在絕大多數產品上都是看不到的。
究其原因，在於這些產品仍然停留在“套用”或者“硬縫”的階段，整體只做到了及格水平，甚至一些自覺聰明的設計，反而是對原有體驗的負優化。舉個例子：以《靈魂石倖存者》為代表，許多遊戲把《吸血鬼倖存者》中沒有的衝刺和瞄準加了回去，但這些操作有時反而破壞了原本的精簡。
或許一開始，玩家還會衝著新鮮的題材去試一試，但是當同類產品氾濫、玩法高度同質化，沒有競爭力的產品就很難出線。這也是手遊沒有爆發倖存者like浪潮的最大原因——手遊研發成本高，且更注重自洽的設計，很難像獨遊一樣拍大腿嘗試，做完才發現血虧就完了。當然，另一個原因是吸血鬼玩法壽命短、長線難做，隨機性還不好抄作業，所以沒有底子的團隊很難挑戰。
02
倖存者like未來的機會在哪？
想必你也會好奇：這場廝殺會如何演變？Roguelike究竟是靠倖存者like曇花一現，還是仍有不小的開發空間？
結論其實很明顯：在《吸血鬼倖存者》提供了一個完美模板之後，第一波爆發已經過去，第二波爆發很可能即將到來。第一波的誘因，在於新賽道剛出現時眾多團隊的效仿；而第二波則在於這段時間對模板各方面的迭代、試錯，讓大家對製作標準、發展方向都有了更明確的把握。
在倖存者like繼續進化的過程中，這幾個方面的升維至少是會持續進行的：
其一是最直接的聲畫反饋——要麼更好看，要麼更刺激。目前已經存在不低比例的3D倖存者like，其中不少產品儘管玩法、內容都不夠完整，但憑藉優秀的表現力也收穫了一眾好評。葡萄君此前就對《又一個殭屍倖存者》非常上頭：在同類中，它是少見的3D畫面+槍戰+喪屍題材，再加上三人小隊的創新設定，遊戲反饋相當差異化。
其二是操作模式——要麼更有動作性，要麼更有策略性。因為《吸血鬼倖存者》的減法已經做到極致，之後你想怎麼加幾乎都有發揮空間，比如增加玩家的主動操作、提高操作上限，會向ARPG靠近，像是由國產團隊製作的《諸子無雙》就是這樣做的。當然……這種遊戲可能會讓你想起以前《亡靈殺手夏侯惇》之類老遊戲的設計，不過這種命運的迴旋鏢，在遊戲行業倒也挺常見。
再比如，增加道具、流派之間構築的複雜性，則會向傳統Roguelike靠近。但就像上文說的，在做加法時如何取捨和自洽，會非常關鍵。最典型的例子是《土豆兄弟》，在不少人心裡，這款遊戲在倖存者like中的地位已經超過了開山老祖。
其三是題材包裝——要麼更豐富，要麼更契合。其實題材選擇並非一個難題，更難的可能是如何尋找適應題材的設計和風格。就拿國產的《通神榜》來說，這款遊戲主打仙俠題材，而在道具的設計上偏向於搞怪玩梗風格。這或許是團隊無心之舉，但也正好解決了他們在低成本研發環境下，素材較為粗糙、內容來不及打磨，流派又需要找方向拓展的痛點。
如果要我給迭代方向的重要程度排個序，可能會是這樣：足夠紮實的底層屬性架構＞自我創新的玩法設計＞差異化的美術風格或表現力＞高契合度的題材包裝＞劇情和敘事向內容。
想做好底層屬性架構，可以參考《土豆兄弟》這個最好的範例，它之所以能擁有各式各樣的角色，甚至有一大堆玩家制作MOD，就是因為底層屬性和數值都做得很紮實。
創新的玩法設計方面，則非常難說如何參考，這類迭代本來就是一種“Roguelike”。在倖存者like中，已經有不少看起來很大膽的創新出現，比如在《Emorrior》中，製作組加入了一種“飛船建造”玩法，玩家所選擇的每個組件都有獨立血量和技能。
進一步來講，如果說要有個具體可感的參考對象，我覺得Roguelike適當創新的標準，或許是像《暖雪》中“飛劍”這樣的設計——它談不上超級NB的革新，但至少很有趣、契合題材，並且能為遊戲增加許多新的流派和玩法。
就目前情況來看，只有在以上選項中至少做好兩個方面，產品才有可能成為爆款。前兩者尤其重要，是因為它們直接決定了產品是否能擁有Roguelike最精髓的湧現式體驗。而像劇情敘事、外圍系統這樣的內容，反而不是現階段的重點，只能作錦上添花之用。
像是擁有局外養成系統、釣魚、養殖等經營元素的《HoloCure - Save the Fans!》，在Steam上是一款免費遊戲，有99%的好評率，也是因為它的玩法、題材本身足夠紮實。要是說遠點，上一個卷敘事很牛的Roguelike叫《Hades》——它同樣也是六邊形戰士，是在動作型Roguelike已經應卷盡卷的前提下出現的怪物。
在一個足夠精巧和渾然天成的模板出現後，這些迭代產品仍然會發展出新的模板。這就是我覺得Roguelike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至少是5年時間裡，還有很大創新潛力的原因，年年有爆款對它來說仍然不算問題，只是數量多少而已。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一個不斷突破、另尋出路的循環：一代好產品會在突破原有的框架的同時，框死下一代產品。如果你逃不出它的桎梏，就會永遠陷在庸碌的創作困境裡無法自拔。
舉一個其他領域的例子吧：在宮崎英高的魂系遊戲火起來之後，他就框死了魂like的框架。在這之後，後人的魂怎麼做都逃不出那個圈。針對最近的《匹諾曹的謊言》，甚至有不少玩家覺得它只要做換皮就夠了，最好保留所有魂的設計框架，這樣才有魂味兒！
這樣做固然是有魂味兒，卻也會讓這個類型永遠無法進步。因此挺值得慶幸的是，《匹諾曹的謊言》本身就做了很多像組裝武器這樣“不安分”的設計，而倖存者like儘管才出現兩年，品類中也有不少試圖打破框架的設計。我們怕的不是氾濫成災，而是沒人能打破框架。
對這些團隊來說，“看懂”模板產品的設計框架，在迭代之前充分理解這種精巧，並且衡量自己的條件和能力來做選擇，可能會是這一階段決勝的關鍵。等多數人想明白這件事，我們大概率還會迎來一波好作品的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