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米沙,一隻紅色的熊。
此文原作於2020年3月,正是本作中文版剛推出之時。值此發售遊戲三週年之際,ZA/UM內部已經滄海桑田——如同遊戲中Harry的經歷照進了荒誕的現實,曾經的主創們盡數離職、Robert甚至接受起了精神治療。本來作為先鋒歸來的迪斯科,似乎終究迴歸了它後來的樣子:喧鬧、奢華、娛樂至終。特此補檔。
本文將不再贅述遊戲的文本內涵,而是會以“迪斯科”為切入點,嘗試解讀《極樂迪斯科》的背景設定。因寫作時間較早,難免有所疏漏,歡迎大家指正。
請注意,本文關於遊戲背景的討論涉及劇透。
用音樂為其他類型的文藝作品命名,並不是件新鮮事
日本的創作者們似乎尤為熱衷於此:村上春樹以披頭士的名作《挪威的森林》作為自己的書名;《星際牛仔》用不同的音樂流派作品擔當每一集的標題;荒木飛呂彥讓樂隊及其代表作成為《JOJO的奇妙冒險》中替身使者和能力的名字。
在遊戲領域,音樂同樣重要——即使把那些專門的音樂遊戲排除在外。我甚至不需要專門舉例:去看看有多少遊戲專門把原聲帶(ST)拿出來作為DLC售賣吧。
但選擇迪斯科(Disco)作為自己標籤的,並不是很多。對於90年代以後出生的年輕一代來說,“迪斯科”已然是個陌生的事物,這個詞本身就讓人茫茫然不知所云了。
那麼,讓我們從迪斯科本身說起。
Disco本來是個法語詞,全稱“Discotheque”,本來指的是專供跳舞的舞廳。遠在1964年,一些這樣的夜場就已經出現。特徵是用播放舞曲碟來代替現場演出。後來,這種跳舞音樂也被稱為disco,這就是迪斯科的來源。
60年代末,就已經有一些專門的流行舞曲風靡美國,這些歌曲後來被稱為“原型迪斯科”(Proto-disco)。那“真正”的迪斯科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其實誰也說不清楚。可以肯定是,70年代初的美國,迪斯科已經形成了風尚。一些知名的音樂人開始加入迪斯科創作:Bee Gees、The Jackson 5(Michael Jackson小時候參加的團體)...
Bee Gees
1974年,國流行音樂風向標Billboard 開設了熱門舞曲榜
Disco Action,當時只設前十榜位。這個榜單的來源來自監測的夜場俱樂部的 DJ 們的播放列表,也就是說代表著夜場內實際的熱度。在70年代,迪斯科實際上成了對任何時新的舞蹈音樂的統稱。與搖滾相比,它的特點是強勁的、不分輕重的、像節拍器一樣作響的4/4拍子,歌詞和曲調簡單。76年,這個榜改叫National Disco Action Top 30;到了79年,改為TOP100。今天,這個榜叫做Hot Dance Club Songs,熱門舞曲榜。
迪斯科進入全盛的標誌,是1977年的電影《Saturday Night Fever》及以Bee Gees為主的原聲碟發行。電影本身是很多人眼中的77年最佳;而這張原聲中,有6首Bee Gees的歌。霸榜首美國24周,英國18周,在榜美國120周,13國榜首,英美德澳等8國年榜榜首,英國70年代榜#8。這在披頭士時代之後已經非常少見了。這張專輯則狂銷4千萬張,在2010年計算的榜單上,是世界第四高銷量的專輯。此後,disco開始在全世界各個階層的年輕人中流行。
《週末狂歡夜》
盛極而衰,70年代末,反對Disco的聲潮漸起,"disco sucks" 和 "death to disco"成為一時的標語。1979年7月芝加哥的 Disco Demolition Night(Disco 拆遷之夜)是一個標誌性事件,一些搖滾 DJ 和藝人們組織的大型集會上,大家在體育館裡燒燬大量的 Disco 唱片,最後釀成了暴亂。就如同60年代末的曼森殺人案讓盛極一時的嬉皮士運動成為眾矢之的,不久就偃旗息鼓;70年代末,美國的迪斯科潮流彷彿一夜之間就退去了。Disco在美國的舞廳派對被House取代了;流行音樂的位置則讓給了R&B和鄉村。
這樣的場景,停留在了70年代
喇叭褲、迪斯科襯衫、肩扛錄音機,定格成為了美利堅的時代icon,留在了閃耀的70年代,卻又不斷地在後來世界的其他地方被複刻:80年代,disco在歐洲繼續流行,甚至傳播到了中國——而這才有了後來的故事。
在繼續之前,讓我們先來梳理一下《極樂迪斯科》的世界觀背景。
在無盡的灰域(Pale)之中,包裹著一片海洋環繞的大陸——蒙迪。這樣的一片領域被稱為伊索拉,而這個世界,被稱為極樂(Elysium)。在蒙迪的人類文明誕生6000年以來,蒙迪是人們所知的唯一的伊索拉,也就是全部的世界。
灰域是什麼呢?灰域無色無味,看起來平淡無奇。但它卻是物質和生命的敵人。它不像任何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它是向著虛無轉變的過程,物質和灰域的邊界是物質的哀鳴,最終物質會慢慢上升,在灰域中翻滾,淹沒,成為灰域的一部分,看起來很是壯觀。世界和灰域的過渡區域被稱為失落走廊,冠狀的蒸汽和冰冷的水汽因致病的微生物孢子而閃閃發亮。
人們曾認為灰域是永恆而不可戰勝的。300年前,女皇,“領航者”艾琳·拉納奎爾先後派出8次探險隊探索灰域的另一邊。
八支探險隊駕駛特製的飛艇進入世界邊緣的灰域中,兩個失蹤了,歸來的五個則人人神志不清。經過了多年的嘗試和錯誤,在嚴格的心理管理下,第八支探險隊安全、清醒的回來了。他們講述了一個新的大陸,他們告訴女王和她的議員德洛麗絲·戴(Dolores Dei),灰域開始日復一日、一小時又一小時、一分鐘又一分鐘地凝結,最終,一隻大賊鷗撞到了船上,他們知道,他們發現了一個新的伊索拉——這就是伊蘇林德(Insulind)。
大航海時代(《帝國時代3》)
伊蘇林德是一個由大洋和18000個島嶼構成的伊索拉,而且奇蹟般地沒有任何原住民。這個發現改變了一切。德洛麗絲·戴被推選為“無罪女王”,開啟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德洛裡安時代。一個又一個的伊索拉被發現,到今天為止,存在七個已知的伊索拉。其他伊索拉並非無人居住,隨之而來的就是征服戰爭。
而在伊蘇林德,以當年探險隊的登陸地瑞瓦肖為中心,建立了一個強大的宗主國,它附庸了若干附屬國,一度與舊大陸分庭抗禮,瑞瓦肖則成為了一座輝煌偉大的都城。
但到了“這個世紀”之初,瑞瓦肖已經輝煌不再:資本主義的發展動搖了社會根基,國王昏庸無能,西方的舊大陸虎視眈眈,內部階級矛盾激化。其他的伊索拉也都情況類似,在格拉德伊索拉,克拉斯馬佐夫和他的馬佐夫社會經濟論崛起了。馬佐夫的追隨者都被稱為康米主義者(即共產主義),並用星星和鹿角作為他們的標誌。02年,革命在格拉德率先發起,隨後席捲了世界。在瑞瓦肖,經過了艱苦的鬥爭和鮮血的洗禮,公社建立起來了。瑞瓦肖革命在08年由於外國聯盟介入而被擊垮。失敗後,瑞瓦肖成為了由外國聯盟控制的無獨立政府特別行政區。
加姆洛克區,圖中紅圈是馬丁內斯;黑圈是主角所在的RCM41分局
半個世紀過去了。現在是51年,瑞瓦肖風光不再。某一天早上,在瑞瓦肖最糟糕城區加姆洛克的最糟糕街區馬丁內斯的一家旅店的二樓,你——一個經歷了宿醉和失憶,邋邋遢遢衣冠不整的中年男人——醒了過來。《極樂迪斯科》就此開始。
這些歷史敘述在遊戲中你是不會直接獲知的——如其他信息一樣,你需要詢問過許多人、通過許多*博學多聞*檢定,才能一點一點地拼湊起來,這也讓玩家在遊戲前期會如墜五里霧中。即使是知道這些之後,這個世界與我們之間仍隔著一層朦朧的玻璃。
首先要注意,steam的商店頁面沒有顯示科幻的標籤,但這實際上是一個科幻作品(至少是科學奇幻)。理解一部幻想作品的關鍵是,它核心設定是什麼。對於這個遊戲來說,隱藏的核心設定就是“灰域”。
前面已經用了許多遊戲內的描述來介紹灰域。簡單地說,“灰域”類似於黑暗和虛無,佔據了極樂世界的大部分空間;而有些地方,灰域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這些地方就形成了伊索拉。灰域可以摧殘普通人的心智,甚至致命,直到近代才發現了安全穿越灰域的方法。現在對於灰域的研究,發現了它正在逐漸擴張,成為了現代人類的隱藏威脅。
這樣一來,如果把灰域理解為“有毒的海洋”,再對世界近代史有些許瞭解,就很容易瞭解極樂世界的世界觀了:
蒙迪對應著舊大陸,即老歐洲。“領航者艾琳”對應著15世紀資助冒險者、航海家的西班牙、葡萄牙王室,這個名字也很容易讓人想到“航海家”亨利王子。
西班牙征服者征服阿茲特克(《帝國時代3》)
同時進行的伊索拉大發現,明顯就是地理大發現的翻版,只不過遊戲中發現的新大陸,不止一個,而是六個。為了爭奪資源和土地而與原住民的戰爭、摩擦、觀念碰撞,更是從16世紀到20世紀,西方世界殖民擴張歷史的重現。
隨之而來的德洛裡安時代,也就是現實中的文藝復興:現代社會的主流思想“人道主義”,即人文主義,在此時廣泛發展, “愛”被大肆宣揚;中世紀的封建主義在此後逐漸瓦解,資本主義也發展起來。
遊戲的主要舞臺,瑞瓦肖城本身的命運,則是個大雜燴:
瑞瓦肖是一個沒有成為合眾國的美利堅,走上了拿破崙式的英雄統治的帝國主義道路;帝國末期的種種內憂外患可以從一戰前任何一個歐洲君主國的身上找到影子,包括遊戲中老兵雷內那一身“鳳頭鸚鵡”般的制服;“K·馬佐夫”和他的大鬍子以及馬佐夫經濟學,沒人看不出來正是卡爾·馬克思和政治經濟學;曇花一現的“大革命”影射了整個歐洲革命史,它的廣泛傳播像是1848歐洲大革命,瑞瓦肖公社是有黨的領導的巴黎公社,被外國勢力終結則又不免讓人想到蘇聯的解體。
遊戲中的馬佐夫像,是不是很眼熟?
最終,瑞瓦肖被國際聯盟接管,衰落、破敗、看不到未來。用ZA/UM自己的話說,“民眾在貧窮中艱難求生,在形態各異的政治觀點碰撞中迷失自我。這裡不是樂土,但我們卻再也熟悉不過——這不就是東歐曾經或者正在經歷著的麼。”
總的來說,極樂世界,彷彿是我們這個世界某段遙遠過去的其中一個永遠也不會到來的未來。
這裡的時空與我們的世界以一種魔幻的方式對照著。51年的瑞瓦肖,有著現實世界20世紀初的汽車和飛艇、30年代的盤式錄音帶、50年代的彈子機、60年代的卡拉OK、70年代的桌面遊戲和手提式收錄機,以及從未存在於現實的“無線電腦”…
經典福特T型車,與遊戲中的銳影異曲同工
這些似是而非的文化符號堆疊起來,構築成了一個昨日重現的幻象。但弔詭的是,遊戲中的音樂潮流,似乎與今日相當。現實中就已不再流行的disco,在遊戲中同樣是過氣了幾十年的明日黃花;甚至於搖滾樂,也同樣不是新鮮東西,乃至於有“30年代(20年前)我就不玩搖滾了”這樣的對話選項。
Disco,是遊戲與今日現實聯繫的精神臍帶。
時間再度撥回。
80年代初,美國的迪斯科風潮已經席捲過去,但歐洲的disco還方興未艾,先前就自成一派的歐陸迪斯科(Euro Disco)在八十年代發展出了伊泰洛迪斯科(Italo Disco),同樣風靡一時。而在遠東,剛剛改革開放的中國和正處於“平成景氣”泡沫中的日本也各自舶來了這一娛樂形式,並也在其中揉入了屬於自己獨有的文化元素。
廣義的迪斯科文化藉此走過了90年代,但最終沒有進入新世紀。儘管近年來,無論是歐美樂壇還在是國內,迪斯科不時再度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但是——且不說那首《野狼disco》其實根本不是disco,就算是有樂手做出了一首復古的純正disco風格的音樂,那個以去迪斯科舞廳為風尚、隨著音樂在燈球下律動的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等等,真的一去不復返了嗎?我們似乎遺漏了什麼。
鐵幕的另一邊,是什麼樣子呢?
“2000年那時,我正在立陶宛的一個小鎮上想找些東西拍,突然看到幾個十幾歲的孩子去迪斯科舞廳。我跟著他們進去,找到了第一個我要拍攝的迪斯科舞廳。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房間,有一個小酒吧,一個小舞臺和一個迪斯科球。牆上有一個銀色的金屬列寧頭像,我甚至不敢相信這有多神奇。……在近十年的時間裡,我拍攝了大概15或20個左右的迪斯科舞廳。”
DISKO ©️ Andrew Miksys
一位立陶宛裔攝影師Andrew Miksys這樣描述自己的創作經歷。立陶宛,“波羅的海三國”之一,2018年時,人均GDP一萬九千美元,大概是我國的兩倍。但是,在這個如今“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的角落,仍然遺留著來自社會主義的遺產。立陶宛的許多小鎮和村莊都有文化中心,週末的時候,這些文化中心被用作迪斯科舞廳。週末時青少年跳迪斯科是蘇聯時代的傳統。它們實際上並不是被遺棄的地方,他們只是沒有翻修,仍然保留著蘇聯時期的殘垣斷壁。
DISKO ©️ Andrew Miksys
蘇聯的第一批迪斯科舞廳出現在拉脫維亞,到了1984年那兒已有300多家;莫斯科有187家,而整個俄羅斯聯邦共和國有約6000家舞廳。有舞廳的地方往往具有一種優越感,沒有一家工廠、文化宮或俱樂部沒有迪斯科舞廳,即使是旅館、學校也是這樣。15-25歲年齡段的青少年每年要有160小時花在舞廳裡——這意味著每週都有3個小時。僅僅在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的舞廳每年就要吸引35000多名青年。
當時的迪斯科舞廳良莠不齊。有人對德米特洛夫的劣等舞廳作了很多形象的描繪:那兒舞廳很多,舞廳裡酒鬼也很多。有的地方的舞廳裡醉醺醺的姑娘們“像貓一樣亂抓”;在光怪陸離的舞廳裡,“可疑的”音響震耳欲聾。
網絡上流傳的80年代蘇聯迪斯科舞廳
這時,蘇聯共青團加入進來。團組織下了決心,要堅決控制興起的迪斯科和迪斯科舞廳,“蘇聯的迪斯科舞廳必須在思想上、組織上有別於西方”。
有一種看法是,團之所以大力推銷“健康”迪斯科,除了改革舞廳中弊病,還有一個關鍵的目的:抑制正在蘇聯大地上潛滋暗長的搖滾的流行。畢竟比起侷限在舞廳裡的迪斯科派對,能夠煽動更多人走上街頭的搖滾樂似乎是個更大的麻煩。有人如此評論:“迪斯科舞廳很可能是爭奪青少年這場思想鬥爭的最後戰場。”
所以我們看到了一些模範迪斯科舞廳的產生。莫斯科附近茹科夫斯基的“七七”舞廳,辦了一張報紙,承辦生日慶賀,組織徒步旅行;有自己的攝像組、燈光組和設計組;與有聲圖書館合作;與爵士俱樂部、音樂愛好者俱樂部、舞會俱樂部和業餘歌手俱樂部都有聯繫。所有這些由一個委員會協調……這幾乎算是一個迪斯科的烏托邦了,不是嗎?類似的推廣還延伸到了學校中——是的,在學校裡舉辦迪斯科舞會。
遊戲中,主角與青少年間的關係處理的遊刃有餘,讓搭檔金·曷城很詫異
在遊戲裡,你扮演的主角一直幻想著自己可能曾是個迪斯科巨星。最後,你的老搭檔告訴你,你在當警察前是個中學體育老師。是的,這能解釋很多東西:與青少年的和睦相處、從早跑到晚的強健體力,可是不能解釋迪斯科。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我們當然不能說蘇維埃聯盟發生過的事情同樣發生在了瑞瓦肖,但一箇中學的體育老師,兼職指導迪斯科——這時看來,也不是多麼魔幻的事情了。
Ultramelanhool
遊戲的主創Robert Kurvitz出生於1984年的愛沙尼亞,沒有經歷過迪斯科最風行的年代。但同為波羅的海國家的愛沙尼亞,也許與立陶宛一樣殘存著蘇維埃迪斯科的記憶。不過說來有些諷刺,無論迪斯科給了他怎樣的影響,顯然不是當年紅色政權期望的那樣:17歲的他,就加入了朋克樂隊“Ultramelanhool(終極抑鬱)”,並很快小有名氣。
迪斯科的年代,終究還是落幕了。
DISKO ©️ Andrew Miksys
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極樂的背後,為什麼是迪斯科呢?
我想,沒有一種音樂形式能如迪斯科這樣,恰如其分地描繪出那個年代下的喧譁與騷動。它沒有那麼叛逆,但也曾足夠新潮。在迪斯科燈球投下的變換光點之中,人們曾狂歡、愛慕、憧憬未來。迪斯科為過去的未來勾勒出一幅光彩奪目的夢想,它本身卻最終不可挽回地逝去了。
一如那個沉沒在西伯利亞無盡凍原下的政權一樣。
不過,真正的迪斯科不會消失,它依然存在於整個文化當中,就像歷史中斯拉夫信仰多神教的時期一樣,那種狂歡的精神依然散佈在鄉村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民眾的心裡。
迪斯科也許落伍了,但我仍然要扛著收錄機起航,還要播放傷感FM
參考文獻與引用
- 【蘇】Т.Л.瓦德爾:“蘇聯共青團與迪斯科舞廳“,《比較教育》1984年第14卷第二期
- 白廣大:“來自蘇聯的最後一封信:《極樂迪斯科》與創造它的人們“,機核網 https://www.gcores.com/articles/121442
- 大D哥:“發現當代派對舞曲之美 1 Disco“,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28357387
- 郭佳:“編年史 - 70年代 - DISCO“,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19966506
- 假雜誌:“Andrew Miksys:前蘇聯混合著的純潔、虔誠的氣息令我著迷 “,搜狐 https://www.sohu.com/a/308923594_6114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