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挾朝陽的瀍河邊，茂密一片的蘆葦叢中，他沒能找到那個瘦小的身影。自那之後，也再沒見過那個小崽子。
許多年後，李自成攻破京城，建立大順王朝。
一名身披金甲，頭戴兜鍪的男人走出軍帳，隻身一人來到河邊，取下腰間的酒壺猛灌了幾口。
他呆望著河面，怔出了神。
從他身後走來一位身著青藍色錦裙的姑娘，蹲坐在一旁，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良將軍，如今京城已破，如此大捷，一人在此飲酒，可是有什麼心事？”
他愣了愣，將酒壺隨手扔在一旁，長嘆一口氣。
“我這一生，做過許多錯事，不管立下多大的功都無法彌補。”
少女笑了笑，對此不以為然。
“將軍，莫非還在為多年前的事傷心？”
酒意上來後，他索性仰天倒了下去，呆望著天上的一抹殘陽。
“將軍，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何必再去糾結這些呢？”
他閉上眼睛，沒有理會少女的話，多年前的往事，叫他如何能忘記？
為何她當時不殺了自己？為何要選擇一言不發的離開？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悽迷。
紅淚偷垂，滿眼春風百事非。
少女見他這副傷感的樣子，便沒再去打擾，只是這樣默默看著他。
閉上眼睛，他彷彿在一片黑暗之中又見到了多年前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小崽子。
突然，他眼角一酸，竟有一滴淚珠從中滑落。在這張威嚴肅穆的臉上，竟顯得格格不入。
少女捻起一顆石子，奮力朝河面扔去，泛起一陣陣漣漪。
“將軍，還在想人家呢？這麼多年了，那個小崽子早就死了。”
他坐起身來，默唸了一句：“是啊，她早就死了。”
遺憾的事常有，偏偏那時她一言不發。
少女站起身，拍去裙邊沾染的泥土，露出一個甜美的笑來。
“將軍莫要傷心了，那小崽子死了，不還有我在嗎？”
接著，她像是發誓一樣，一字一句說道：“我會一直在的。”
聽到少女的宣誓，他也跟著站起身來，不再去想那些陳年往事。
他上前牽起她的手，碩大的手心將其整個包裹起來。
“走吧，我們回家。”
少女嫣然一笑，跟著他一同離開河邊，消失在眾將士的視線中。
少女換了個稱呼，扭頭對他笑道：“良爺，你那傷心的樣子跟你可不搭哦。”
“沒想到都這麼多年了，良爺還是忘不掉那件事啊。”
他停下腳步，單跪在地上，伸手撫摸她的面頰，輕聲笑道：“穗兒，莫要拿我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