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總還是有人問我,你是怎麼看待生活的,其實我知道,他們只是想找個不甚熟悉的人說說自己心中的苦楚罷了。我是怎麼看待生活的?要我說,去TM的生活。
我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現實主義者,一件工作如果沒有能支付等額獎勵的話我是絕對不情願去做的,往往是在我摸魚的時候我是一點都不會碰工作,工作的時候誰都別想干擾我。所以生活中,生在沒有饑荒和戰亂的國家,最主要的困境還是沒錢。作為一個人,我的尊嚴和麵子很重要,就算你有錢也不能踐踏,當然如果你足夠有錢,我會毫不猶豫捨棄我的尊嚴和幻想。生活,就是先填飽肚子。
人是個複雜又麻煩的動物,當人類遭遇不幸,人類會習慣性的尋求自己的同類,打著相互安慰的幌子去憐憫比自己擁有更悲慘境遇的傢伙——至少我就是那種人。感覺自己稍有傷懷就看起故事與文學,將自己帶入傷懷的故事之中,心裡悲悲慼慼,然後又還總感嘆命運無常。自然,我還是這種人。過度的同情會變成濫情,這種情感在社會上一文不值,總有人和我說當下社會上發生的故事,然後問我的看法;我能有什麼看法?事情就這麼發生了罷了,這些互聯網推起來的故事,又何嘗不是此刻正在發生的某個地方呢。所以我選擇和沉默的大多數一樣,我是個庸人,會順著時代潮流湧動。會擔心自己是否合群而把自己的稜角磨平,會讓自己學會社會的“規矩”,這不是放棄,而是一種成長的證明。
有人說我太悲觀了,對於事物都往壞的一面去考慮,但是,生活教會了我:只有預期放得足夠低才會避免被生活的失敗擊垮。哪怕是猛烈襲來的歡喜,我也第一時間會去懷疑它的真實性,所以我是一個得不到幸福的人。就像是那些貧困國家的人說的一樣“我出生就是一個窮人,生來就一定要吃很多苦,我習慣了”。是啊,人類會很快去習慣自己的生存環境,不管是戰爭、饑荒、疾病,一切命運使然的東西,人們總會習慣的。好比戰爭,那些人用經濟去剖析戰爭,用政治去解構戰爭。可對於孩子們來說,他們從小就在戰火中,看著自己的玩伴被破片擊穿;看著自己的父母被瓦礫掩埋。不是我對生活保持悲觀,我必須保持謹慎,要我說,去TM的生活。
也有人經常找我諮詢,關於人際關係或者愛情方面的問題,可我經常不得要領,因為你想讓一個不喜社交的人來處理這個問題其實很困難。社交是重要的嗎?這個問題讓我苦惱過一段時間,社交是重要的,約翰多恩說過“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所以我轉變了思路,將多餘的交涉省去,轉化為信息和價值,當我第一次試圖用價值衡量一個人時我就放棄了——因為如果這麼算,那我可能就是一團有害垃圾,按照數字來看出售給別人還要附贈幾萬塊錢的程度。很多時候讓我感到勞累的不是工作,而是工作中需要對付的人。
於是我就這樣按部就班的長大,生活,在歲月的沖蝕中認識到自己的平庸。時間教會我的就是我什麼都學不會,我經常在同樣的錯誤上再次栽跟頭。所以我就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但是除了平添焦慮和百度上查到了一些關乎於虛無主義云云之外,再無其他收穫。可我還是愛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很快我就失去了直面生活的勇氣。我會開始逃避,逃避工作和生活,用忙碌或娛樂來填滿自己的大腦。一個很可怕的念頭出現在我的腦海,也許,我可以就這麼放棄生活,這絕對是一條捷徑,可以擺脫一切苦痛的事情。
可和麵對生活一樣,面對死亡同樣需要勇氣。怯懦的我總還是逡巡著不敢向前。當我再開始觀察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會發現一切都變得不一樣,放下傲慢去一點一點感受生活。
遠方患有胃癌的哥們給我打來了電話,他說自己原本這輩子活夠本了,但是現在還想再掙扎一下,他的女兒出生了。他離開了醫院,可哪裡的工作都不肯收一個癌症患者,畢竟老闆們和我一樣是現實主義者,不想讓一個行走的補償金在自己身邊。我問他,你需要幫助嗎。他有點驚愕,然後說我啥時候用得著麻煩兄弟了。他最後還是拒絕了身邊的幫助,自己去到一家福利院工作。我問過他,你怕死嗎。他說怕,但是更怕自己死後女兒不知道自己爸爸長什麼樣,怕自己的父母和妻女沒有錢生活。
過了兩三年,我再也沒有聯繫上那個哥們,可能是換聯繫方式了,也可能是死去了。我只是內心留有一絲淡淡的悲傷,這是對於逝者的嘆惋。愛,是無法像故事裡一樣戰勝命運無常的,但是愛可以讓我們充滿勇氣去面對未來。可那些一出生就身陷囹圄的人該當如何?我給不出答案。
但是我確實對生活在一方面有所改觀,我會根據自己的情況調節自身的生活節奏,我會在平時慢慢的積攢能量,把微小的快樂和幸福收集起來,等到需要努力的時候一口氣用光,然後再重新積蓄。有時候是一場雨,有時候是一輪夕陽,有時候就只是看見了一句話,僅僅是這樣就可以讓乏善可陳的生活獲得一點驚喜。我開始讓自己喜歡上這個世界,變成一個理想主義者,我開始變得大膽,摒棄了大部分社交,似乎合群也與我無關。我開始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看自己喜歡的風景,去自己沒去過的地方。我可以坐上列車,開啟一段小小旅途,看著晨光微熹,染遍淡淡朝霞的夜空,在黑夜與白晝交錯的地方感受新生。也可以坐在書桌前聽著歌,望著雨幕下的城市發呆,溼漉漉的城市倒影著霓虹燈的絢爛。孤獨的,孤獨的在城市裡巡遊,追尋著夏天的尾巴,漫步在漫雪紛飛的凜冬,我想我開始愛上這個世界。最後和那個失敗的自己和解;成為一個徹底的幻想主義者。
至於生活?去TM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