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我,如果把一個犯人關一間牢房,是不是會讓對方很難越獄,你為什麼不試著這麼做?
我問他知不知道巴別塔。
他沒有回我。顯然他並不知道原因。
我沒有在回答他了,我只是告訴他:這個監獄在全意大利都是越獄成功率最低的監獄,就是因為幾個人關在一個籠子裡才能取得的成功。
畢竟上帝可以分裂語言,為什麼不能分裂人心呢?如果每個牢房裡買通一個犯人,那還有誰能夠完美越獄呢?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對一個人而言,得到了大於越獄的好處,那他就是最忠實的警犬。
當然,這一切我都沒有告訴這個新來的警員,有些東西總得讓他們慢慢明白,監獄裡是沒有法制的,每個地方都應該有自己的規則,而面對狡猾的犯人,無疑需要更狡猾的警員。
今天談一談一部上世紀的黑白電影《洞》,在比《肖申克的救贖》早幾十個年頭就被拍出的越獄電影,以至於後面的《越獄》和《肖申克的救贖》裡面,基本上都有著《洞》不少的影子,越獄鼻祖電影大概是《死囚越獄》。
在大約1947年的時候,蓋斯帕德因被指控謀殺妻子未遂,而被判入獄。期間,雖然有妻子妹妹幫他說了不少好話,但由於保姆的不利證言,蓋斯帕德還是被判處了20年之久。
在罪行照例的審訊中,蓋斯帕德有意無意的提到了自己的打火機,並提及那是黃金的材質,價格不菲。
典獄長心領神會的笑了笑,告訴他會在他出獄時候歸還,並在蓋斯帕德的面前告訴了警員劃掉了他私藏違禁品的罪行。
蓋斯帕德本來是應該有一個房間的,但因為裝修的緣故,他被安排進入了一間本已滿員的房間,本來就有些擁擠的房間,現在又要加塞一個外來者,這瞬間引起了一眾原住民的不滿。
嘿!警官,你看看我們這裡,2*2平米空間,四張床,還有一疊比人高的紙板,你覺得這裡憑什麼可以塞進一個人?
反對無效,有什麼留著和典獄長說吧!當然,前提是你能見到再說。警員用警棍敲了敲鐵門,略作警告以後,便離去了。
蓋斯帕德和大家互相介紹以後,便很快的融入了他們,時間很快就到了飯點,大家都聚在一起分享著自己的食物,蓋斯帕德撕開了自己的麵包,慢慢的分向四位獄友,但到達馬努的時候,卻被他拒絕了,場面頗為有些難堪。
恰好這時,獄警告訴蓋斯帕德有寄給他的包裹以後,緊張的氛圍才稍減了幾分。
在蓋斯帕德離開以後,幾人圍在一起討論著一件事,那就是“越獄”。他們本來已經商定好的,但由於蓋斯帕德這個外來者的加入,牢固的聯盟開始出現了隨時可能會崩壞的因素。
但大家都是重刑犯,即使安穩的守在監獄裡,也仍舊只有慢慢等死這一條後路,幾人商討以後,便等待著蓋斯帕德的迴歸。
他們先是問了蓋斯帕德進來的原因,蓋斯帕德如實的訴說了自己偷情於妻子妹妹,並被妻子發現持槍威脅他後,他們產生了爭執,並在搶奪中無意間打傷了妻子的肩膀,被指控一級謀殺未遂的經過。
他的誠實博得了四人的不少好感,四人也漸漸袒露了心扉,和他開始聊起了越獄。
蓋斯帕德對四人越獄的想法反倒並不驚訝,反而很慶幸自己能和他們在一起,畢竟,如果讓他白白在監獄裡就這樣待上20年,他根本無法忍受。
晚餐時,蓋斯帕德有些小心的把自己的食物分給馬努,但對方這次卻並不排斥,並開心的分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拿給他。蓋斯帕德內心有些竊喜,因為他知道,他已經被這群看上去有些兇橫,但實際心地卻不差的室友接納了。
在蓋斯帕德到達監獄的第二天開始,計劃正式啟動了,在天還沒亮的時候,羅蘭德便敲開了牆角的踢腳線,並拿出了準備已久的鏡子,他用勺子敲碎鏡子以後,留下了最長的一塊,其它的都被他用紙巾包好,準備衝進下水道里。
正在這時,一陣開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羅蘭德立馬把鏡子吞進口中,生怕被瞧出半分不妥。
獄警留下了年齡最大的犯人在房間以後,便把其它所有的犯人支出了牢房。
獄警在裡面敲敲打打一陣以後,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例行公事的警告了一番便離去了。
但突如其來的檢查卻讓新加入的蓋斯帕德有些害怕,獄警這麼嚴密的檢查,我們怎麼可能逃得出去呢?
但羅蘭德卻對此保持著樂觀的態度,因為獄警剛剛檢查過這裡,那就說明這裡短期肯定不會再次成為目標。
羅蘭德把鏡片和牙刷綁在一起以後,便支出貓眼試了試,外面的一切恰好可以通過這一片玻璃完美的反射進來,保證他們行動安全的監視器總算是完成了。
羅蘭德當即卸下了床腳,搬開了紙板堆疊在一起後被掩藏的角落,開始奮力的砸起了水泥,水泥和鐵器碰撞的聲音出奇的大,不禁讓他們緊張的心理都被懸到了嗓子眼裡,獄警的腳步聲在門外來了又去,但似乎都沒被這裡的動靜吸引,羅蘭德的猜測是對的,因為隔壁在裝修,沒人會注意到這裡的一切。
在數分鐘的敲擊之下,水泥板終於被打開了,牢房下面似乎是一個空洞,羅蘭德把燃燒的紙張丟了下去,紙張仍舊在燃燒,並沒有熄滅的意思,看來下方是有空氣的。
大家把碎石堆進了洞裡,並用紙板壓住了上面,準備晚上再去看看情況。
夜幕很快便降臨了,他們用紙板做成假人,再放倒在床上,瞞過了獄警夜間巡視的檢查。
事不宜遲,羅蘭德趕緊和其中一個獄友鑽入了洞裡,甬道里的空間還算空曠,不過並不是太高,他們只能匍匐著向前爬去,甬道的盡頭是一扇鐵方管做成的圍欄。
羅蘭德趕忙拿出自己隨身攜備的小鋸條,小心翼翼的據起了鐵方管,但由於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他們便商定據20次便停下一次,聽聽外界的動靜,再決定是否繼續。
鐵柵欄很快便被鋸開了,羅蘭德和獄友順勢爬了下去,這裡似乎是一個倉庫,羅蘭德在廢棄的木櫃上找到了一塊鏈條,他決定鋸下這根鏈條,打造一把鑰匙,因為據他觀察,監獄有大大小小上百道門,在這麼多門的情況之下,根本不可能分別用不同的鑰匙,所以應該統一用的是同一把鑰匙。
忙碌中,門外似乎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獄友踩在羅蘭德的肩膀上,和兩個獄警隔著一根水泥的立柱,慢慢的移動著身形,總算安穩躲過了這一切。
在兩位獄警離開不久以後,鑰匙也很快做好了,他們用鑰匙捅開了門鎖,點燃了自制的煤燈以後,便向通道的盡頭走去,他們很快便在下水道里找到了一個窯井,門外是比較精良的彈簧鎖。
羅蘭德心生一計,鋸斷了門軸,這樣不易被人發現動過手腳,而自己也能輕鬆的打開門板,二人斜著身子鑽了進去,甬道的盡頭已經被厚厚的水泥給封死了,雖然標號可能還達不到c30,但想打穿這個無疑是痴人說夢。
羅蘭德拿著鋸條在旁邊的水泥上刮蹭了一下,也許是常年鏽蝕的緣故,旁邊的水泥很快便被鋸條刮蹭出來了白色的粉末。所以他斷定從一旁斜著打洞,只需要幾天便能完美的打通和外界的通道。
忙碌完一切,兩人便決定走回牢房,準備明天帶上工具來正式開始進行越獄。
但兩人在地下室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竟然差點錯過早晨獄警的查房。羅蘭德心下大驚,這樣做無疑是刀尖上跳舞,他們必須有一個可以計時的工具。
很快,檢查身體的日子到了,獄友乘機偷回來了兩個玻璃瓶和一把沙子。
羅蘭德把它們做成了一個沙漏,在來回幾遍的計時以後,他大概推定一次流逝的時間大約是半小時左右。
越獄的計劃正式開始了,白天他們照常疊紙板,做手工,晚上便留下一人望風,兩兩輪換的跑下去挖洞,由於保密的措施做得無比完善,以至於獄警並沒有發現幾人的端倪,不出以外的話,他們大概很快便能逃出去。
某一天夜裡,趁著蓋斯帕德和馬努去挖洞的時間,吉奧告訴了羅蘭德自己的決定,他想留下來,並不是因為他不向往自由,他渴望看見藍天,渴望看見帶著黑色高禮帽的女人,他還想推著母親的輪椅,陪著她走過一條條寬寬窄窄的巷道,可那一切已經不可能了,都這個年紀了,他還一事無成,越獄出去,除了讓母親更擔心以外,就只能一輩子隱姓埋名了,他再不能見母親,再不能告訴世人他曾經有一個值得自己驕傲的名字。
往後的幾天,吉奧仍舊努力的幹著自己的工作,到他挖洞的時間他也絲毫不含糊。日子這樣慢慢的過去,直到某一天,剛移開紙板的大夥,突然遇到了獄警的查房,獄警告訴他們有人舉報監獄裡有人私藏鋸條。
形式瞬間緊張了,幾人的心裡不免驚出了一身冷汗,難道籌備已久的計劃今天就要功虧一簣了?
恰好,正待獄警馬上搜索房間的時刻,隔壁的獄警突然大喝了一聲,似是有什麼新發現了一般,眾人這才勉強逃過一劫,但大家都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裡,獄警將會檢查得越來越嚴苛,越獄的日子不能再拖了。
當晚他們便挖通了隧道,外面似乎是一條下水道,正好積有沒過腳背的汙水,蓋斯帕德和馬努興奮的沿著甬道的小路向前跑去,很快便跑到了盡頭,那是一節長長的梯子,順著梯子往上爬,他們漸漸聽到了鳴笛的響聲,自由的香氣就像不斷駛過地磚的輪胎一樣,不停的撬動著兩人的內心。
兩人緩緩移開擋在頭頂上的井蓋,外面車輛喧囂,都市凌晨的街道依舊繁華無限,香榭的樹葉,被汽車帶過的微風捲開了好遠,漸漸的飄到了他們的井蓋,那一刻,他們感覺無比幸福,自由就像熟透的蘋果一般,伸伸手他們便能隨意摘取,但現在還有最後一件必做的事,那就是回去通知大家,和大家一起逃跑。
回來後的蓋斯帕德和馬努興奮的向眾人報告了自己的發現,大家都很開心,只有吉奧有些傷感的告訴眾人,他決定留下來,他不希望母親再為他流淚,他留下來也能很好的替大家打掩護。
恰巧就是這個時候,獄警傳喚了蓋斯帕德,他被帶到了典獄長的辦公室裡,典獄長高興的告訴他,你的老婆撤訴了,大約還有兩天左右的時間,你就可以出獄了。
蓋斯帕德當即心下一喜,可轉眼又滿是愁容,閱人無數的典獄長很快便讀懂了蓋斯帕德的表情,知道這小子似乎對他隱藏了些什麼,當下便半是威脅半是勸導的慢慢誘導著年輕的蓋斯帕德......
等蓋斯帕德回到監獄的時候,已經都過去快兩個小時了,大家似乎對他充滿了戒備。
看著牢房裡劍拔弩張的形式,蓋斯帕德率先開口打破僵局的說到:剛才典獄長告訴我,我的老婆撤訴了,我大約還有兩天就可以出去了,但我不打算就這樣回去,我會和你們一起逃跑的,從一個小一點的牢籠跑向一個大一點的牢籠,對我有什麼意義呢?
面對大夥的質問,蓋斯帕德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委屈的說起了這段相處的時光,想要引導出大家對他的信任,對硬漢來說,溫柔無疑是最致命的毒藥,這一聲聲的委屈,很快便擊到了他們最柔軟的心尖處,大家也漸漸對他放下了戒備。
等到晚上的時間,大家準備正式開始逃跑,盯梢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吉奧的身上,吉奧小心翼翼的從貓眼裡支出牙刷,窺視著外面的情況,左邊空無一人,而當他轉向右邊的時候,所有的獄警全都站在一塊,似乎在欣賞他們這出滑稽的鬧劇一般。
四人被獄警拖出了房間,並脫光了衣服輪流檢查,唯獨蓋斯帕德卻被西裝革履的安排進入了一件單人房並保護了起來。
渾身赤裸的羅蘭德也在這時告訴了衣著光鮮的蓋斯帕德最後一句話:可憐的蓋斯帕德。
但大家不妨想一想,在開頭羅蘭德有一段自白,那個時候他正在修車,然而時間線上他應該是在服刑的。當然,因為他是逃脫大師的原因,所以他最後還是成功越獄的解釋似乎也能說得通,或者說是羅蘭德和典獄長完成了某種協議換取的自由似乎也說得通。
不過按我的理解來的話,大概是羅蘭德確實和典獄長有過合作,典獄長藉由羅蘭德的手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在隨便編一個藉口,把羅蘭德轉入其它牢房,在順勢放出去,但是蓋斯帕德也確實洩密了,而因為蓋斯帕德的洩密,可以很好的轉移火力,大家的懷疑點便懷疑不到他的身上,不然為什麼監獄會恰好趕上裝修,而蓋斯帕德這樣一個外來者卻又恰好的被轉入了他們這個牢不可破的聯盟裡。
其實這本身就是一場不可能成功的越獄,而蓋斯帕德更是其中任人擺佈的棋子,他被典獄長和羅蘭德狠狠的玩弄過後,最後不得不放棄本來得到的友情,轉而鑽入一個鑲金的牢籠裡,因為這項罪過的原因,往後的餘生他也只能像囚鳥一樣,任他富有的妻子擺弄,所以最後羅蘭德似是憐憫的告訴了他:可憐的蓋斯帕德。
當然,這一切怎麼理解都沒有錯誤,畢竟這就是一個開放式的結局,就像張藝謀的《影》一樣,沒人知道她透過門縫看到了什麼,但她的表情滿是驚恐,越是隱秘,越是遐想無限。
- 洞是一個空間,但是卻是有丈量的,但最可怕的無非卻是人心的洞,也許今天是一寸,明天就是一尺,黑洞越來越大,就像迦南一樣,永遠都填不滿。
- 蓋斯帕德也許真的本不是他看起來那般人畜無害,他也許真的意圖謀殺妻子,然後和小姨子私奔,所以在有更大的利益,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可以毫不顧忌的拋棄原有的底線。
-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最後的抓捕,全片幾乎都是臺詞和背景原聲,幾乎沒有bgm,若非肢體強大的表現力和對臺詞精準的把控,幾乎很難撐起任何一部作品,更別說還能做到如此優秀。
- 片中的羅蘭德真的就是在飾演自己,而馬努和吉奧卻是完全沒演過戲的素人,所以中國的演員什麼時候能做到他們一樣呢?
#電影#
#電影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