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兄妹
戟十七一向對同門師弟師妹疼愛有加。儘管目前她只有刀九一位師弟，但奈何憐季的業務能力有點強：
“哎，小孩，我看你骨骼驚奇，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你可願拜入我門下，由我指導你，日後江湖榜必有你一席之地。”一身白衣的憐季半蹲著身子，一手拿著摺扇，一臉高深莫測。憐季面前，則站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童。
這孩童身穿著平常的青色布衣，布料雖廉價，但很乾淨，他一隻手拿著一個風車，沉默的看著憐季，半響，扭頭大喊：“母親，這個人要拐小孩。”
話落，不遠處一個包子鋪手握擀麵杖的胖大嬸大吼：“誰要拐我家孩子？
憐季眨巴了一下眼，紙扇一收。在那孩子告狀之際跑開了。
“惹不起惹不起，俗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女子。”
彼時離家三日的夕嫣堪堪抵達狗窩鎮城門，她執意來闖蕩江湖，但這也是她的第一次遠行。
所幸一路平安，並無異亂髮生。
夕嫣隨著往來的人群踏進了城池。
狗窩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卻是不能因為名字就小看了這座城池。
城中高閣亭樓比比皆是，吃喝吆賣，往來不絕，甚是熱鬧。夕嫣頓感新奇，城中許多物什，是她未曾見過的。
正當她被琳琅滿目的新物件吸引得走不動道時，一名身穿白衣、手搖紙扇的男子緩緩飄進她的視線。
“姑娘，老夫掐指一算，你我有緣吶。”此人正是沉迷收徒無法自拔的憐季。
夕嫣呆了呆，沒聽明白，兩隻眼睛都充滿疑惑，歪頭看向憐季。
憐季輕咳一聲，扇子都搖猛了：“就是，你願不願意做我徒弟，我帶你回沐思堂。”
“太好了！我願意。”
“無妨，你也不是第一個拒…等等？你剛剛說的願意？我沒有聽錯？”
“當然沒有，我本來也打算找一個師傅的。”夕嫣認真道。
沐思堂，初春之際，尚未回暖，太陽徒有其表。
沐思堂的主廳，戟十七升起一盆炭火，憐季與夕嫣也在此處取暖。
師徒三人也邊閒聊著。
“原來小十是這樣被你拐回來的。”戴十七一邊說一邊向憐季豎起了姆指。
憐季隨即嫌棄道：“什麼叫作拐，明明是為師我一表人才，吸引徒弟。”
夕嫣一本正經的：“雖然變招不比劍多，但重戟仍能以重量取得優勢。”
憐季繼而回答：“沒錯.不過在細節和節奏方面要注意。”二者話題轉化銜接之順暢，戟十七直呼厲害。
三人正談得興起，院落外傳來一聲吆喝：“憐季前輩，馬車到了。”
戟十七詫異道：“師父又要出門？”
憐季已然起身，聞言答到：“正是，為師有要事去尋一位故人。如果你們有什麼事，傳信便可。”話落，憐季已出了大門。
只留下十七同夕嫣面面相覷。
半響……十七拱了拱火盆：“師父他老人家就這樣，想一出是一出的。”
夕嫣頭次感受到了這個師傅選的有多草率。
“師姐，也是練戟的嘛？”夕嫣看向十七身後那把戟，不由問道。
“是啊。”提到戟，十七的興致立馬上來了：“我最愛的就是戟了，我其實原來不信戟，姓瑤的，練戟之後。就改名為戟十七了。”
夕嫣笑道：“原來如此。”
“不過小十這樣問，是有練戟的打算吧？”十七問。夕嫣點點頭，算是默認。
戟十七身為師姐，對於夕嫣還是十分上心的，又問起她有沒有稱手的兵器。
這個夕嫣確實沒有，她離家時只拿了些衣物盤纏和乾糧。便如實相告。
戟十並不在乎：“無防，明日帶你去後院挑，今日天色不晚了，帶你先去房間休息吧。”
“謝謝師姐。”夕嫣由是道了謝。
而這一刻，十七的虛榮心感到了極大的滿足，原來，做師姐的快樂是那麼簡單的呀。
一夜無話。
第二日天明。憐季還沒回來，刀九也是兩日前回了鄉。封一刀向來出現於沐思堂的時間都是隨機。
於是整個山間小院，便餘下十七和夕嫣兩個人。
夕嫣一向早起，到是戟十七這個做師姐的，直睡到日曬三竿。醒後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帶著夕嫣去了後院。
後院的梨樹花結了苞，想來再過幾日便也能燦爛盛開了。
梨樹下放著兩排兵器架，存放了刀劍戟幾十把兵器。
***手一揮，隨便挑，若是都不滿意也可以再請人做一把。
夕嫣沒應聲，注意力全放在一把長戟上了。
十七看她模樣，不用笑著解釋：“這叫春秋，是個重傢伙，雖威力大卻略失靈活。隨後笑意吟吟的問道：“小十喜歡這個？”
夕嫣仍沒反應。戟十七隨手也從架上取下一把戟：“要不要試試？”
便以風為哨，庭院做臺，兩人各持一戟無言對望。風起，夕嫣一個閃身，先衝向了十七。
兵戟交接，碰撞聲不絕於耳。頓時火星四濺，最後，十七一招出其不意擦著夕嫣的耳邊落下，風恰好停了，最後一縷風攜著被斬落的半截青絲落在地上。
夕嫣敗了。
然而十七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一勝，竟是日後再與夕嫣的切磋中唯一勝利的一次。十七氣喘吁吁。
夕嫣是個天才，這是十七腦海裡不由自主冒出來的想法。
十七收了戟，看向夕嫣：“如何。”
多嫣點點頭.應了一聲：“還好。”
“可還喜歡？”
夕嫣撫摸著“春秋”的戟身，低聲道：“喜歡。”戟十七笑了笑：“喜歡，那麼便是你的了。”
夕嫣詫異的看十七，吃驚於這麼簡單就完事了
十七便語重心長的：“師傅說了，師傅的都是我們的。”
夕嫣：“師傅…說過這話？”
十七左顧有盼了一下，確認沒有外人後信誓旦旦的點點頭。
夕嫣：這根本不可信好吧！
不過無論如何，春秋到底還是留在了夕嫣手裡。另一邊，訪友的憐季駕著馬車已經到了玄衍宗門前。
彼時將將天暗不過憐季並未想借宿玄衍宗的打算，就近地尋了片空地生了個火堆休息。
直至夜深，月上枝頭。
來了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大半邊臉隱於陰影之中。見了憐季，此人拱手一禮道：“在下風黑，見過前輩。”
憐季卻也不驚訝，似乎意料之中。他問：“聽說過，閣下有何貴幹。”
風黑便開了口：“聽聞前輩近日新收了一個徒弟。”
“是有那麼一回事，不過你既然那麼問，怎麼，我這徒弟，是你什麼人嘛？”
我…我本名為夕顏，有一個妹妹，名為
夕嫣。”風黑語氣是輕乎乎的，像一陣風，將人帶進一個故事中。
夕為家本是將門世家，卻被奸臣所誣，昏君所棄。落得個流放西北的下場。
到了夕顏祖父一輩，不過想家族落沒，便入了江湖，兩代人的厚積薄發，在夕顏之一輩時終於在江湖之上有了名號。夕顏十五歲初出江湖，號作風黑，為人光明磊落，不過向來行蹤難覓。
夕家以修劍為主，而身為家大小姐的夕嫣，也就是夕顏的妹妹，似乎天生與劍無緣，已經是十歲，尚無修劍之力。
彼時，夕顏已作主家，對於妹妹夕嫣的情況也很是頭疼。
雖然在他看來，在他庇佑之下，就算夕嫣一無是處，也斷不會受旁人半分委屈。只是身為兄長，自小看著妹妹長大，怎麼會不明白嫣骨子裡的傲氣。
所以當夕嫣向他辭別時，他做不到阻攔。
那時大雪初融，天微亮，夕嫣收拾好包袱，留了一封信，藉著微亮的天色，朝後院走去，不過那裡，卻早有一個人等侯多時。
夕顏一身青衣，如一棵蒼綠勁松，傾長的身影在一片未化盡的雪地裡異常挺拔。
夕嫣愣了一下，她不知道夕顏在這裡站了多久，但她去意己決。於是她的腳步再不停下。
越過了臺階。越過了光禿禿的老槐樹最終，越過了永遠高她半頭的夕顏。
夕嫣沒有回頭，直到夕顏叫她。她才止住了腳步。
可兄妹倆卻背對著。
夕顏道：“江湖之上.人心莫測，刀劍無情.你真要去？”
“嗯。”
便是良久的沉默。夕顏怎麼不知，他這個妹妹，決定好了的事，是誰也無法改變的，所以他同意或是不同意都沒有意義。
“江湖之上，有一個小鎮，稱狗窩鎮。若要去，便先去此處吧。”
身後又響起腳步聲，那聲音漸漸遠去。直至聽到，夕顏才慢慢轉身。視野之內，卻已無夕嫣的身影。
火光映著憐季的面，他笑了一聲：“我初見夕嫣，便覺得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只是沒想到，她是你的妹妹。”
夕顏又是一拜：“雖是不情之請，卻是希望前輩能好好責教舍妹。”
“既拜入了我門下，便是我徒弟，我自會盡心。”憐季摸出紙扇，故作深沉：“不過嘛……”
夕顏忙道：“前輩有何要求？”
“聽聞這片山中野味甚多，只是現夜深了，只怕也捉不到什麼了。可惜了這良辰美景，星火好酒，若再有炙肉，豈不美哉。”
夕顏聽聞話落，到也沒說什麼。只是又身隱於黑暗之中。片刻，便抗著一頭鹿回來了。
憐季大喜，手起刀落，砍下兩條鹿腿，順便向豎起了姆指。
後面的路程中，憐季邊趕路邊吃肉，到了星逢的住處，還餘下了半隻鹿給他。
只不過星逢以不吃肉為由拒絕了那已經發臭的半隻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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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逢老兄，我大老遠趕過來，還稍了此等野味予你，你就如此拒絕，實在是太傷我心了。”憐季扶著門.一手放在胸口故作痛苦模樣。
星逢：“…”
媽的臭得！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