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譯|神聖而可怖的空氣|第一章 夏洛茨扎爾


3樓貓 發佈時間:2025-03-09 01:32:25 作者:Moorey Language

1.夏洛茨扎爾

“我們的心如不安息在你懷中,便不會安寧” ——聖奧古斯丁
這個緊挨著瓦薩的度假村吞下了郎德家的四個女孩,隨著她們纖細的骨頭和稚嫩的皮膚一同消失的,是整個時代。蜿蜒六公里的海岸線,五十年代盛極一時的游泳勝地,一排接著一排的更衣室,迎風沙沙作響的蘆葦叢,那是保守派會為之流淚的時代。當父母在孩子們的夏褲口袋裡塞進車票和用來買冰淇淋的2雷亞爾,放任她們前去無人監管的海灘玩耍時,卻也會擔心地搖搖頭。因為他們聽說了——而且至少他們信以為真——從梅西納,格拉德,高特瓦爾德傳來的消息:在那裡,每週都會有幼小的骸骨被投進某人的熔爐,每週也都會有某人的女兒從被囚三十年的地下室逃到大街上哭著呼救。
但這裡不會。
這裡是社會民主主義國家,社會民主主義土壤之上柔和盛開的桃花,平緩的社會項目,這裡積極進取的事物能讓一個人破碎的靈魂好受一些。建造一個幽暗地下密室的偏激技術熱情永遠到達不了這個寧靜的邊陲之地,在這裡只有連排氣口也要偽裝成花園草坪上的黏土風車的通風系統。那些陰暗狂熱的念頭將在晨間寒冷的薄霧中褪去,所有病態癲狂的想法都會在遠處湛藍冰山的吐息中凍結。
瓦薩,你寧願住在這
當時是一個天空中飄著稀疏幾朵白雲的星期二,郎德家的四姐妹——瑪吉(4歲)、安妮-艾琳(12歲)、茉琳(13歲)以及夏洛特(14歲)——結伴去海灘游泳.她們帶著四套泳裝,食物,飲料,兩張裝在沙灘包裡的大毛巾還有2雷亞爾。早晨9點30分,她們在瓦薩的郊區洛維薩乘上有軌馬車。二十年後的今天,已經住進護理院的馬車司機仍能清楚記得當時的情景,每每談起此事仍是羅蘭一天中的高光時刻:“年齡最大的那個女孩為所有人買了去夏洛茨扎爾的票,每張10分一共40分。要知道,但凡她們再多坐一站,每張票就得20分了。我記的非常清楚,那站過後就是下鄉的路線,從那開始,後面的票價都得翻一倍……對了,天啊!你知道那個女孩有多漂亮嗎?而且又如此的懂禮貌!就是年紀最大的那個,夏、洛、特!”老人一字一頓的念出她的名字,“一開始我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後來在報紙上讀到這件事,我立刻去報了警,一刻都沒有耽擱,畢竟,每一秒都很重要。”
10點25分,女孩們在夏洛茨扎爾海灘站下車,她們很懂事的一個接一個向司機道謝。早晨的海灘很熱,鮮有人至。
接下來見到女孩們的是冰淇淋店的職員艾格尼莎(二十年前艾格尼莎還是個學生,在冰淇淋店打暑期工)。早晨的陽光十分刺眼,因此門前的捲簾被拉了下來,只留了靠近櫃檯的窗戶,向內可看見店內陳列的商品。榮琳和安妮-艾琳走近櫃檯買了四個冰淇淋,兩個香草味,一個來檬味和一個巧克力味。艾格納西沒有看見其他女孩的身影。工作日早晨的客人不多,艾格納西認識這幾個女孩,也很瞭解她們一直以來的偏好,榮琳最喜歡薄荷味,但今天沒有了,這讓艾格納西有些侷促。與平日裡不同的是,女孩們多買了三個油炸肉餅,這使得她們今天一共花了1雷亞爾50分。
女孩們離開時,艾格納西從櫃檯邊開著的那扇窗裡看到好像有一個男人與他們在一起。除了這短促的一瞥,艾格納西再也記不起有關這個男人的任何事,年齡,身高,穿著,甚至,連艾格納西自己都不能確定的是,當時是否真的有這樣一個男人?
這是最後一次有人見到這些女孩。
兩天前剛剛宣誓就職成為教育部部長的安-瑪格麗特與造紙大亨卡爾·郎德的四個女兒失蹤了。各家報刊在接下來的數年時間裡都津津樂道於此事,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被刊登在報紙專欄上,郎德家的四個女孩由此深深的融入了這個國家的集體記憶,這起失蹤案也成為了雷亞爾地區人盡皆知的懸案之一。
大約12點40分,女孩們預計到家前的五小時二十分鐘,也就是買冰淇淋前的半個小時,三個男孩正坐在客廳裡。陽光從窗簾中滲出,室內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金色。這些男孩是失蹤的四個女孩中兩個的同學。一個高高的雀斑男孩正拿起聽筒靠在耳邊。
“快點,快打吧!”一個金髮男孩在背後催促他。
“如果我們比約定的時間早三個小時打電話就不能留下一個很酷的印……”
一個胖胖的伊爾瑪移民男孩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認真的嗎?別在乎這些了特雷茲,快打吧,感覺有點不對勁。”
“知道了,知道了……”鋼製撥號盤在特雷茲的指尖轉動起來—— ——突然掩蓋了一切的是時間的噪聲,這世界上最暴烈的聲音。房間內不再有溫暖的陽光灑落,取而代之的只有深邃的灰白。所有空間的概念都失去了意義,在“這裡”和“那裡”之間只有“可怕的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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