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之上,一艘小船款款而來,留下一圈圈水波。
船伕在船頭使著船,悠閒地唱著不知名的漁歌。
那歌聲悠悠揚揚飄蕩進了船倉,飄過了倉內女子的身旁,又飄向了河的遠方。
望著這深不見底、綿延不斷的河,女子的思緒也似隨著歌聲,沿著河流漸漸遠去。
“我要參加反軍。”那人正在她的身旁。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應該是下定了決心。
兩人面前,是同樣深不見底、一望無際的湖。
“…好。”她終究是應了那人的提議。
“不過,你可不能死,良爺的命只能由我來取。”
岸邊的蘆葦搖搖晃晃,她的髮絲起起落落,湖面上的波紋一圈又是一圈……
唯有那人的身影愈行愈遠,夕陽將那人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某一時刻完全消失;淚水將她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某一時刻從臉龐滑落,跌入沉悶的大地。
天色暗了,她就這麼嗚咽著,望著那平靜的湖面…
淚眼朦朧之中,她似乎看見水上泛起了漣漪。
是雨嗎?還是這湖覺得她可憐?
不,她自己並不這麼覺得。
她有一件要做的事,就足夠了。
現在她要做的,只是等待。
……
等待,實在是煎熬。
她做了很多事,有過不少銀,為了在五年之約來臨之時,有些底氣。
什麼底氣呢?是向那人證明自己的能力,還是想給那個人在亂世中活下去的底氣?
讓那人活下去啊…明明前不久才說要殺了他。
多久了呢?
五年了。
不知不覺間,五年了。
來回奔波,輾轉各地,她也算是有了底氣。
可是,底氣她帶來了,那人卻不見。
“呵…”她沿著河道,一步步地走。
洛陽近些年倒也愈發冷清。
反軍還未打到這裡,他又怎會來赴約?
她又想起那人的模樣。
呆呆的,傻傻的,像根木頭似的。
今天天色還尚早,她就這麼一直想,一直走…
身影似乎和五年前一般落寞。
不過,現在的她,糾結少了些,期盼多了些。
那片湖映在她水藍的眼眸中,與她眼底同樣似湖水般深不見底的情感融合在一起……
她再次脫了鞋。
鞋頭是淺藍色的,鞋頭尖尖的,兩側繡著亮銀色的牡丹,看著精緻而小巧,像是收集羽翼的兩隻小青鳥。
這是五年前那人送她的鞋。
五年過去,顯得有些小了。
不過鞋本身乾乾淨淨,如同當初那人剛從包裹中拿出一般。
她腳踩著岸邊的泥土,這觸感與五年前亦沒有什麼不同。
直到腳尖觸到湖水,她倏然回首,岸邊的葦似飽滿的穗搖搖晃晃,她烏黑的髮絲起起落落,腳旁的波紋一圈又是一圈…
唯有那人的身影愈行愈遠,看不真切。
五年已到,不見良人。
她輕嘆。
很多年前,有人對她說:“那我們就一直等,等到你爹回來為止!”
“我會一直等下去,五年,十年……”她向五年前那人離開的方向眺望,對自己說。